第99章 最後一罐

    雖然方女士對我的態度一如既往的冷淡，但是把我帶到家後，第一時間給我倒了一杯溫水。

    然後讓小女孩在客廳陪我坐着。

    她去給我收拾房間。

    刀子嘴豆腐心。

    我悄悄問小女孩，“能不能告訴我，你爸爸多久沒回來了？”

    她比劃了兩根手指。

    “兩年？”

    小女孩點點頭。

    兩年時間也不短了，但是最令我感到害怕的還是……

    他是警察。

    警察長時間失蹤，結果……

    我趕緊止住危險的想法，握住小姑娘的手，將手機遞給她，“想不想看動畫片？”

    家裏沒有電視機，就只有媽媽手裏拿着一個手機。

    還不是智能手機。

    小女孩眼睛一亮。

    我播放出最新的動畫片，她小小一隻坐在沙發上，看得津津有味。

    等方女士安排好房間，出來看到小女孩在看動畫片，她微微蹙眉。

    我以爲她會出聲阻止。

    可她沒有。

    “時間不早了，都去休息吧。”

    方女士走向浴室。

    我和小女孩對視一眼，她小小的臉上露出劫後餘生的表情。

    我忍不住笑一笑。

    “別怕。”

    她點點頭。

    乖巧的令人喜愛。

    夜裏我，有些睡不着。

    我在想小女孩爸爸的事。

    安旭冬那邊一直沒有消息，搞得我這心裏也跟着七上八下，沒個安穩。

    我有些口渴，想去客廳倒杯水。

    不想吵醒那對母女就沒有開燈，誰知卻摸黑瞧見沙發上有一個人影。

    我被嚇了一跳。

    仔細一看，竟然是小女孩。

    “都這麼晚了，怎麼不去睡覺？”

    小女孩朝我這邊看了一眼，身子往旁邊挪了挪。

    我在她爲我空出來的位置坐下。

    “怎麼不去睡覺？”

    小女孩抱着膝蓋，默不作聲。

    我就着窗外撒進來的月光，隱約看到她手裏攥着什麼東西。

    我輕聲問道：“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玲玲。】

    “很好聽，是媽媽給你取的嗎？”

    她搖搖頭。

    【爸爸。】

    我攬住她細瘦的肩膀，“你爸爸一定對你特別好吧？”

    她點點頭。

    說起爸爸，向來內斂的小姑娘似乎也開朗許多。

    小手一下一下在手機上划着。

    【爸爸是英雄，爸爸對我好，爸爸最愛我和媽媽！可他已經兩年沒回來了……】

    要沉浸在什麼樣的愛裏，才能如此篤定地說出這幾句話？

    在我腦海中浮現一幅畫面。

    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我輕輕摸了摸她細軟的頭髮，“我相信他對你的愛從未減少。”

    玲玲連連點頭。

    【可是，我想讓爸爸回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裏，媽媽也不知道。】

    她猶豫了下，將一直緊緊握在手裏的東西遞給我。

    那是一個相框。

    一家三口的合照。

    玲玲又白又細的小手在上面輕輕的撫摸着，每一下都極盡珍視，當指腹觸摸到照片上的父母時，變得更加小心翼翼。

    我試想了一下。

    如果是我，只怕我的悲傷也不會比玲玲少多少，因爲我也擁有在我看來，全天下最優秀最好的父親。

    玲玲吸了吸鼻子。

    我幾乎以爲他要哭了，卻在下一秒想起她不會說話，即便是哭也不會發出聲音。

    她也並沒有哭。

    【阿姨，你知道，我爸爸什麼時候回來嗎？】

    這個問題把我給難住了。

    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

    “阿姨跟你說一個祕密。”我湊到玲玲耳邊，小聲說，“阿姨拜託一個好心的叔叔去幫忙調查你父親的下落，如果找到他，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

    玲玲眼睛一亮。

    小手攥住我的指尖，激動的張開了嘴巴，卻沒有發出聲音。

    我拍了拍她的小手，“別激動，阿姨一定盡全力幫你找，但是你也要答應阿姨，如果最後的結果不盡如人意，你也千萬不要因此難過。”

    玲玲連連點頭，乖巧不已。

    我們一大一小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就着月光，竊竊私語。

    玲玲跟我說了很多。

    說她爸爸的英雄事跡，說她爸爸是一位很善良很偉大的英雄，有多愛她和媽媽。

    她跑回房間，拿了一樣東西出來。

    那是一個透明罐子。

    罐子很大，需要玲玲用兩隻手才能穩穩的抱在懷裏。

    透明罐子裏裝着許多千紙鶴。

    五顏六色的，很好看。

    她很小心的打開蓋子，從裏面拿出一朵紅色的遞給我。

    我連忙伸出掌心去接。

    這小千紙鶴很有意思，雖然用料特別好看，但折的人手藝不怎麼樣，千紙鶴折得七歪扭八。

    可玲玲很珍惜。

    她告訴我，這些千紙鶴都是爸爸上次回來給折的，當時她在幼兒園看到其他小朋友擁有一罐千紙鶴。

    既羨慕又喜歡。

    她的大英雄爸爸就親自給她折，據說爲了這一罐千紙鶴，還苦苦學了兩天呢。

    我幾乎能想到一個身高一米八多高大又帥氣的男人，坐在地上愁眉苦臉的對着幾張薄薄的紙犯愁。

    “你爸爸真厲害。”

    【爸爸還答應我，以後每次回來都會給我折，可是……這是第一罐，也是最後一罐。】

    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玲玲似乎已經想到了什麼，她實在是一個早熟又聰慧的孩子。

    就像被打時，她從不哭。

    那時我覺得可能是被嚇傻了，但現在我改變看法了。

    如果經常被欺負，如果有一個這樣厲害又偉大的爸爸，在一個充滿愛的家庭裏長大。

    她不會是內斂又靦腆的。

    現在我更傾向於，玲玲是太懂，知道反抗沒用，哭也沒用。

    現在的她，看起來失落又難過。

    雖然她依舊沒有哭。

    “你等我一下。”

    我將千紙鶴小心的放在罐子裏，轉身回臥室。

    今天在去酒店之前，我特意去不遠處的商店裏買了一樣東西。

    一個很可愛的存錢罐。

    外表是小豬佩奇，是那種粉粉嫩嫩的顏色，可可愛愛，很符合小孩子的審美。

    “這個送給你。”

    我把存錢罐放在她懷中。

    玲玲看着那個存錢罐拿也不是，扔也不是，整個人都手足無措。

    【我不能要的！】

    都用上感嘆號了，可見小姑娘此時的心急程度。

    我從罐子裏拿了一個千紙鶴，“那不如你把這個送給我當禮物，我呢，送你一個存錢罐，我們兩個禮尚往來，好不好？”

    玲玲眨了眨眼。

    似乎是有些困惑。

    【可是，這個罐子很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