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劍指蒼茫 第284章 可以安享晚年咯

    “那就按照你的計劃去安排吧！”燕良俊點了點頭。

    “好，我這就去安排，明日開始分批向皇城進發！”智博厚說完，便起身向外走去。

    “你叫升榮來，我有話對他講！”當智博厚走到石殿門口時，燕良俊突然出聲道。

    “好！”智博厚回了一句後，身影徹底消失在了石殿中。智博厚走後，燕良俊開始閉目養神，右手肘撐着石桌，右手大拇指與中指慢慢揉捏着兩側的太陽穴。

    智博厚在外面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蠻升榮的人影，不知道這小子跑哪裏去了。

    後面問了幾個人，才知道蠻升榮和柳宣二人，居然跑去石城逛去了。這座石城與其說是城池，不如說是一處甬道。

    石城是在南石山內部的，這處街道寬度只有兩丈，高也僅有兩丈，是逃亡到此處的大燕王朝衆人的後代們，一代一代努力的結果。

    在街道兩邊的石壁上，是開鑿出來的幾乎大小相同的石洞,密密麻麻，每一個石洞洞門寬不足一丈，但裏面稍微大一些，被開鑿成了大小不同的石室，供居民來居住使用。

    石洞與石洞之間，隔了有一丈遠的距離，避免在開鑿的過程中，直接將兩戶人家的石室給鑿通了。

    石城中常年暗無天日，所以家家戶戶門口都掛着各式各樣的燈籠，將整個石城都映照的通紅一片，倒也不顯得黑暗。

    但如果是第一次來此之人,進入這裏，就會感覺有一種沉悶壓抑的感覺。

    生活在城中的這些人，常年居住在這樣的環境中，幾乎很少有人出現在外面過，不知道太陽和月亮是什麼樣子，雨雪是什麼樣子，清風和河流，又是什麼樣子。

    他們對外界的萬事萬物的認知，皆是來自一些去過外面的人和書籍上的記載。

    常年沒有風吹日曬雨淋，居住在這裏的人，一個個都很顯白，比外面的人的皮膚，要白了許多，看上去沒有什麼血色，有些許病態的樣子。

    街道中間留出來了一丈寬的距離，供行人來回行走，兩邊是一些居民擺在門口石路上的售賣的一些東西，大多數都是自己手工製作出來的一些日常用品，售賣出去賺點晶石，補貼家用。

    生活在這裏的人，極其缺乏晶石，大多數人，便採用以物換物的方式，拿自己的東西跟街坊鄰居相互換，互相都能用得到。

    每隔一段時間，就有專門負責採集物品的人，帶着晶石，去最近的並北城，購買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然後按照每家每戶的人頭，將這些東西分發下去。

    其中就包括一些布料啊，吃食啊，其他材料等等。像這裏的居民，身上所穿的衣物，大多數都是家中婦人一針一線自己縫出來的。

    外面城池中賣的現成的衣物，對這些人來說，是有些昂貴的。這些人每個月都能領到一定數量的晶石，不多，勉勉強強可能夠一家子人一月的開銷，下來基本沒什麼盈餘。

    這些晶石，都是大燕王朝當年逃難時，老皇帝將王朝國庫裏的晶石和珍貴東西都帶來了。

    經過這麼多萬年的花銷，這裏的人也在逐年增加，所剩的財物，其實已經並不多了。

    當然，這些人中，有一些是當初那些官員或者商賈富翁的子孫後代，家底還算殷實，日子其實過得倒也算是滋潤。

    至少不用爲了每天能不能吃飽肚子而犯愁。在石城中生活的人，絕大多數，可能一輩子都沒出過這條甬道，最後老死在了城中，屍體被專人運出去，也就隨便找個有土的地方埋了而已。

    石城中的人，絕大多數是修煉中人，只是天賦存在差異。有人能夠修煉到皇者境，最終證道成帝。

    有人可能永遠止步王者境，千百年後化作糞土。更有人可能終其一生，修爲也只能堪堪達到空境虛境，百年光陰而已。

    其實，城中這些不算普通居民的民衆，家家戶戶最大的開銷，還是那些稚童青年們。

    這些孩子們，正處在長身體的關鍵階段，又都初步踏入修煉一途不久，要打下牢固的基礎，所需的錢財就會多很多。

    這些大人們，寧肯自己節衣縮食，也不願少了孩子們半點。在城中生活的這些人，從祖祖輩輩便傳下來的唯一祖訓，便是協助燕氏殿下，復興大燕王朝，堂堂正正走出這裏，迴歸曾經的大好河山，領略真正的人生美麗。

    所以城中的居民，都是一條心，要爲了復興大燕王朝而努力，要恢復祖輩們的榮耀，奪回祖輩們失去的一切。

    而那些走出南石山，過了千年萬年的人，在外面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現在只想着保持這樣的日子，不願意再去摻和大燕王朝與蕭氏皇朝之間的江山社稷之爭。

    像餘豐，皇城中被蠻升榮和柳宣宰了的那二人等等。燕氏禁止此處這些人外出，除了怕將此地暴露之外，更大的原因，其實還是怕這些人在外面有了舒適的日子，便不會再去考慮跟着他們與蕭氏皇朝決一死戰。

    人總是有惰性的，在安樂窩中待久了，便會失去了曾經的雄心壯志，只想安穩苟活。

    蠻升榮和柳宣二人，並肩走在石城街道上，看着那一張張熟悉且淳樸的臉頰，心中五味雜陳。

    這些人的平靜生活，在不久後，將會徹底被打破。在這一場動亂中，到底哪一方能勝利，不好說。

    即使是他們這一方勝，又將有多少人，將命喪黃泉？如果自己這一方敗了，那麼整個南石山上萬民衆，可能將無一人可以倖免。

    兩人行走在道路中央，兩旁擺攤的人都會向兩人微笑點頭致意，算是打過了招呼。

    “阿婆，你怎麼還在自己納鞋墊啊？”蠻升榮蹲在了一位老嫗面前。

    “閒不住，納些鞋墊，換點東西養老啊，眼看着就要動彈不得咯！”老嫗笑着道。

    這名老嫗已經九千多歲了，皇者境修爲，此生無望證道成帝，也許是幾百年，也許是幾年，就要化作一抔黃土了。

    老嫗一頭白髮，一臉褶皺，卻笑容很是慈祥燦爛。老嫗家中只有自己一人，無兒無女，丈夫是一位無法修煉的普通人，不到百年時光，便已經壽終，沒有留下任何子嗣。

    老嫗守了幾千年寡，丈夫去世後，沒有改嫁，對待街坊鄰居，相當和藹友善，在這座石城中，口碑與人緣相當好。

    她盤膝坐在自己石洞門前，身體向下佝僂的厲害，牙齒已經所剩無幾了。

    面前的石路被擦得油光鋥亮，上面擺放着各種圖案，大小不一的鞋墊，做工相當精細。

    “阿婆，我買一雙！”蠻升榮看着一堆鞋墊，笑着說道。

    “看中哪款，自己拿，多拿幾雙，這不值幾個錢，我也就和街坊鄰居換點東西，不用給我這老婆子錢！”老嫗笑呵呵道。

    “這哪裏行？錢還是要給的！”蠻升榮說着，拿了一雙上面繡着一對鴛鴦圖案的女士鞋墊，隨即將一塊上品晶石放到了老嫗手中。

    “你這孩子，使不得啊，我這一攤子鞋墊，都不值這麼多，快拿回去！”老嫗板起了臉，將手中的晶石遞給了蠻升榮。

    “阿婆，您就收着吧，這鞋墊好看，我喜歡，肯定值這麼個價！”蠻升榮笑着將老嫗的手又推了回去。

    “哎，我老婆子這是佔了大便宜了！你有中意的姑娘了？這鞋墊是買給她的？哪家姑娘啊？”老嫗嘆息一聲，沒有再推脫，看着蠻升榮笑着問道。

    “還沒有呢，先留着，等有了送出去！”蠻升榮說道。只是，蠻升榮在說這句話時，眼中有一絲苦澀。

    他當然有中意的姑娘，只是這位姑娘，並不中意自己。

    “人活一世啊，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有了中意的姑娘，就臉皮厚點去追嘛，錯過可就真的一輩子錯過嘍，你說是不是？”老嫗看着蠻升榮笑着道。

    老嫗活了這麼大歲數，從蠻升榮的眼睛中，就能看出個一二三四來。

    “阿婆，謝謝您！”蠻升榮突然對着老嫗彎腰行了一禮。老嫗笑了笑，沒有說話。

    “我也買一雙！”柳宣說着，拿了一雙男式的鞋墊，塞給了老嫗一顆上品晶石。

    “看來我老婆子可以安享晚年咯！”老嫗這次沒有和柳宣再推脫。蠻升榮和柳宣起身，手裏各自拿着一雙鞋墊，繼續緩緩而行。

    街道上三五個稚童在追逐打鬧，嬉笑聲不斷。二人駐足，看着幾個頑劣的孩童，彷彿看到了自己小時候的樣子。

    “你小子，讓我一頓好找！”不知過了多久，智博厚略顯不滿的聲音，突然在兩人身後響起。

    二人回頭，望着走來的智博厚，沒有說話。

    “殿下找你有事，快去吧，找你半天了！”智博厚在兩人面前站定後，對着蠻升榮道。

    蠻升榮點了點頭，向着來時的路，快步而去。

    “軍師，你說...祖輩們如果看到現如今他們的子孫後代可以安穩生活着，還會希冀他們去拿命拼搏那不確定的明天嗎？”柳宣轉回頭望着那些孩子，輕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