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始帝 第三十章 自己曾經最討厭的樣子

    “那不要了。”老梅回了一句。對於老梅來說，晶石來之不易，雖然發了一筆大財，但也不能這般浪費。十枚下品晶石對他來說，可以用很久了。老梅也沒有在意那女子的態度與神情，他在守門時，有時候碰到那些個大家族或者宗門的小姐少爺，沒少被欺辱，這算不得什麼，已經是家常便飯了。

    老梅能忍，劉衛可忍不了。老梅帶着他來這裏，這一路來，他感覺老梅這人還不錯。雖然對方是拿了他的晶石才會如此，但他依舊覺得老梅這人不賴。所謂打狗還得看主人，何況老梅不是狗。

    劉衛站了起來，看向女子道：“像我朋友道個歉，這事就算了。”

    女子漏出一臉的譏諷之色說道“你讓我給那個土包子道歉？你是瘋了嗎？他也配我來道歉？”

    “公子，沒必要，老梅我在守城的時候什麼辱沒受過，這沒啥，公子不用在意，你能爲老梅我出面，我已經很感激了。其餘就算了，這裏是雲海商會，切莫動怒。”梅文化拉了拉劉衛的袖子說道。

    “老梅，你在一邊看着就好。我不管你以前怎麼樣，現在你是跟着我的，那我就不允許別人侮辱你。”劉衛拍了拍梅文化的肩膀道。

    聽到劉衛的話，梅文化突然間感覺鼻子一酸，眼中有淚光閃爍。他自幼家貧，不到十歲便成爲了孤兒。小時候經常到處乞討，實在乞討不到就從那些大戶人家的狗碗裏搶食吃，不是被狗咬，就是被狗主人追。

    有一次偷了一個包子，被老闆追了三條街，差點給打死。最後還是一個老乞丐救了他，隨後一直帶着他一起乞討。那時，老乞丐就是他唯一的親人了，但沒過兩年，老乞丐也因病沒錢治而去世了，他又剩下孤零零一個人了。

    後來他就去山上挖野菜樹根度日，運氣好還能逮住只兔子或者山雞什麼的，改善一下伙食。正因爲從小吃不飽飯，所以在長身體的時候營養跟不上，導致長大了也是瘦瘦弱弱，個子不高。不過他的力氣與速度還是很不錯，畢竟在山上追兔子，挖吃的。

    等他快二十歲時，才在城裏一家酒樓找了一個劈柴挑水的活計，一年才賺十塊下品晶石，不過好在管吃管住，讓他也是在幾年攢了一些晶石。後來他憑藉自己的努力和那攢下的幾百塊晶石，踏上了修煉之路。

    再後來，酒店老闆的親戚託人，將侄子安排進來頂替了他，導致他被炒魷魚，再次流落在外。一次機會，看到城主府招人，他便去報了名，憑藉他的力氣與速度，還有那股子狠勁，很容易就被流了下來。就這樣，他在城門口一站就站了幾十年。

    從乞討到酒樓雜工再到守門人，辛酸艱苦的討生活過程，已經磨光了他曾經的棱角，讓他選擇向命運低下了頭顱。他沒有多麼遠大的理想與抱負，只爲活着。但是，在這個人吃人的世界，有時候讓他覺得活着都是一種奢望。所以他也很節儉，即使剛發了一筆十萬塊下品晶石的大財，他也不捨得爲了一杯茶花十塊出去。

    只要不被人從腦袋上騎過去，梅老都可以一笑而過。所謂的尊嚴，對於他這種底層的人來說，真的不重要，活着才重要。很小的時候，他從書上學到很多大道理，學會了什麼不趨炎附勢，什麼不爲三鬥米折腰，什麼君子不吃嗟來之食；學會了不對惡勢力低頭，要抗爭到底；學會了要挺直腰板做人，不卑躬屈膝。

    那時的他，看見那些向達官顯貴諂媚的人，看到那些對着惡勢力以頭觸地叩頭的人，看到那些蠅營狗苟的人，就感覺非常噁心，非常討厭。所以，他覺得自己一定不會成爲自己討厭的那種人。他要做那種爲人正義的君子，要做行俠仗義的俠士。等他討生活開始，他就明白了那些都是理想的生活。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他梅文化最後還是活成了自己曾經最討厭的樣子。

    眼下，這個剛認識不到半天的少年，居然願意爲了他而出頭，要這雲海商會的人爲他道歉。他們連熟悉都還不算，要不是看在那一塊極品晶石的份上，他根本就不會帶着這少年到處浪，不會給他講那麼多自己摸爬滾打多年來體悟出的討生活的經驗。這種感覺，就像眼前這年輕人是他的親人一般，自從變成孤兒，老乞丐去世後，他就已經沒有這種感覺了，這個世上，已經沒有了他梅文化的親人。

    而現在，從這個十二三歲的少年身上，他彷彿看到了自己曾經的身影。那才是一個活着的人該有的，而他，在多年前其實已經死了。有些人雖然活着，其實早已經死了。說的就是像他這種身體活着而靈魂早已經死了的人。

    “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過來道個歉，這事就算了，不然你就連後悔的機會都沒了！”劉衛對着那女子又說了一次。

    “哈哈哈，這可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了，你倒是讓我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呀！這裏是雲海商會，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放狠話的地方。”女子也被少年的話給激怒了。跟她放狠話？她可是這雲海商會大堂管事青兒的堂妹，在這裏，哪個不給自己幾分面子。而且這少年才空境，境界都沒自己高。

    看到眼前這女子這個樣子，劉衛知道說再多也沒用了。有些人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不打到她媽都不認識她，她是不會知道花兒爲什麼那麼紅。

    一把劍突然出現在了劉衛手裏，正是福祿劍。劉衛已經不打算廢話了。劉衛右手持劍，就要一劍斬下。就在這時，他四周出現了三名黑衣人，被黑袍遮掩的嚴嚴實實的，從三名黑衣人散發出來的氣息來看，都是尊者境。與此同時，青兒也出現在了劉衛面前。

    “公子，可否將劍先收起來，一旦在此地動了手，就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了。發生了何事，我來給公子一個滿意的交代可好？”青兒看着劉衛說道。

    劉衛看了一眼場中那三名黑袍人，沒有說話也沒有動。青兒對着那三人擺了擺手，三人直接消失在了場中。劉衛也收起了劍，劍就那般憑空消失了，而劉衛身上也沒看到任何儲物的寶物。

    青兒知道眼前這少年身上一定還有什麼古怪，絕對不是一個簡單人物。在少年拿着那把劍時，她從少年身上感受到了強烈的危險氣息，而她也是尊者境，少年才空境。雖然她認出了那把劍屬於地階上品，但只憑藉一把地階上品的劍加一個空境，對自己還造不成絲毫威脅。

    再者，眼前這少年太鎮定了，即使面對四名尊者境，他都沒有絲毫緊張慌亂之情，這也不符合常理。從這幾點她可以看出來，這少年要麼不是一般人，要麼就是那種愣頭青，初生牛犢不怕虎。顯然，她覺得少年屬於第一種。能隨手拿出那麼多極品晶石和一把地階上品寶物，傻子都能想到了，何況她青兒不傻。

    “不知公子可否先給小女子說一下到底發生了何事？”青兒盯着劉衛問道。

    劉衛點了點頭，便將剛纔的事說了一遍。他也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也不是一個喜歡惹事的人，能和平解決當然好，如果不行，他不介意再動手。別人怕這雲海商會，他可一點不怕。

    青兒聽完劉衛的話，就知道自己這個堂妹是何等的愚蠢了。其實她早就知道小三平時藉着與自己的關係，經常欺負這大堂裏的另外幾人，不過她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這堂妹家境不好，她叔叔求了她好幾次，實在沒辦法，她才答應帶她來，在這雲海商會大堂掛個職，平時給客人端茶遞水，希望可以耳濡目染學到一些東西。

    誰知她來了之後根本就沒有擺正自己的態度，藉着自己的名頭在這裏囂張跋扈。她私下裏說過很多次了，每次小三在她面前都是說一定改，過後背着她又變回了老樣子。對此她也就不管了，既然如此，就一直在這大堂當個跑腿的算了。誰知這蠢貨這次居然和顧客發生了衝突。

    “小三，過來給這位公子和他朋友道歉！”青兒轉頭看着小三，聲音不容置疑。

    “堂姐，你居然爲了一個外人讓我給這個小屁孩和那個土包子道歉？我不道歉，我又沒做錯什麼！而且他還要殺我，在這雲海商會他居然想殺我，讓他來殺啊！”小三大聲嚷嚷道。

    聽到女子的話，劉衛眉頭瞬間皺了起來。

    此時這裏的事情，已經驚動了整個大堂所有的人。那些人都紛紛朝着這邊看了過來，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啪！

    一聲清脆的響聲在大堂裏響徹。原來是那女子剛說完，青兒便一個閃身來到女子面前，毫不猶豫一個巴掌扇在了臉上。

    她實在是沒有想到這個堂妹會愚昧無知到這種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