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絕熄之主

    惡魔的心象空間通常都與主人密切相關。

    有的是極盡華麗奢貴的宮殿；有的是聖潔宏偉的山巔；也有的是威嚴肅殺的角鬥場

    但眼前這副後啓示錄的景象威斯海德還真沒見過。

    越是深入其中，越是能感受到濃郁的悲傷與惆悵，彷彿在一座巨大的墓碑前漫步。

    不知過了多久，威斯海德才聽見了歌聲，很微弱的聲音，但在這只有淒厲風吹的世界裏，卻非常清晰。

    威斯海德立即循聲而去。

    然後他便看到了燭臺。

    黃銅的燭臺上矗立着數量不等的白玉蠟燭，燃燒着昏黃的燭光，這份燭光令他感到頗爲溫暖。

    陰冷潮溼的氣息被一洗而空，連內心的惆悵都消散了不少，舒適到威斯海德不禁打了個哆嗦，隨着愈發靠近來源，他也聽清了歌聲的內容。

    “飲下渾濁至透明的瘋狂。”

    “交織倦意、熱情，生命幻化飛塵，永無安寧啊”

    黑紅色的裙裝一字開肩，喇叭袖，有着和秀髮間一樣的漆黑荊棘花紋，下襬堪堪只能遮住大腿，大片大片白皙的肌膚暴露在外，修長圓潤的雙腿微微蜷縮，少女便將臉龐輕輕靠在膝蓋之上。

    “呵，上至於天啊。”

    “遵從着所有期望的愚妄，這樣就算得上正確嗎？”

    垂下的櫻白色長髮宛如褪去了所有雜質的夢幻色彩，從光潔的後背如瀑披下，茂密冗長，甚至要超過少女的身高。

    在直面【至耀聖樹】的意志時，威斯海德就體會過類似的感受了。

    遺世獨立的少女充斥柔美之感，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有一種破碎的唯美感，若這是一副童話中的畫卷，那實在是讓人歎爲觀止的珍品。

    在被燭臺所包圍的最高處，坐着一名紅裙的少女。

    “而我卻只願.”

    “上至於天，上至於天。”

    “搖光闌珊，隕落繽紛。”

    “無人因此而受傷，這樣也值得稱道嗎？”

    而在這綺麗的長髮中還有漆黑的荊棘交織，穿插在櫻白色的瀑布間。

    然而威斯海德卻沒有任何輕鬆，因爲在看到對方的剎那，一股磅礴的存在感充盈所有，使得周遭的一切都變得微不足道，整個世界只有一個存在，一個意志在彰顯。

    一張宛如精緻人偶般的甜美俏臉，小巧的瓊鼻與脣瓣，如畫卷般雋永靜謐的氣質，櫻白色的秀髮從兩鬢垂下，微微拂動。

    雙眸好似真紅餘燼的沉澱，儘管是接近鮮血的顏色，卻充斥着無機質般的柔和與寧靜。

    “夜空閃爍，星海舞腰。”

    沿着燭火之路行進，四周的燭火也越來越多，直至到了後來，燭光發出的昏黃光線已經蓋過了晦暗的天色，而在這燭火的盡頭。

    這並不陌生。

    “.”

    顯然，眼前這位櫻白長髮的少女就是此處心象世界的主人，天神之影【絕熄之主】。

    歌聲空靈而澄澈，彷彿撥動纖弱的靈魂彈唱而出，牢牢地吸引住了威斯海德，使得他不由加快了腳步。

    威斯海德從燭火之路過來的剎那，絕熄之主便停下了淺吟低唱，用真紅色的雙眸看向前者。

    那雙眸子中充滿了濃郁的懷念與憂傷，靜靜地注視着威斯海德。

    隨後，絕熄之主伸出手，小巧的嘴脣未動，亦有清冷的聲音在威斯海德心中浮現。

    對味了，對味了，這就是神性力量的體現。

    只不過絕熄之主說的話卻讓威斯海德有些困惑了。

    “吾愛.”

    “再靠近一些，握住我的手。”

    “.”

    嗯？

    雖然有的惡魔的確會鍾愛體驗凡人的一切，甚至會與契約者發展出超出常理的親密關係，但初次見面就稱呼“吾愛”是否有些越界了？

    還是說，這是絕熄之主獨特的問候方式，祂是在表達什麼？我該怎麼迴應？

    威斯海德並沒有因爲絕熄之主甜美少女的外貌而有絲毫的鬆懈，反而在快速思考起對方可能的深意。

    惡魔也好，天神也罷，飛昇者本質上已經與凡人完全不同了，是不可名狀之物。

    見威斯海德沉默不語，絕熄之主眼簾微垂，繼續道：

    “抓緊我的手，不要放開我。”

    “吾愛，你要我獨自承受這心碎的孤獨嗎？”

    “明明我們.是共犯。”

    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就搞這麼沉重的發言？

    “抱歉，尊敬的絕熄之主。”

    威斯海德思忖再三，向坐在燭光王座上的櫻發紅裙的少女行禮道：

    “請問我們之前.是否簽訂過契約？在我不記得的情況下？”

    威斯海德能想到的一種可能是他已經與絕熄之主簽訂了契約，但因爲契約代價而遺忘了這段經歷。

    話音剛落，絕熄之主的真紅雙眸便微微瞪大，隨即再次用認真的眼神打量威斯海德，後者只感覺磅礴深邃的意志從自己的體內掠過，從內到外都被窺探乾淨了。

    不過既然都決心擁抱惡魔之力了，威斯海德自然不會介意隱私被曝光。

    “原來如此。”

    絕熄之主收回目光後，緩緩點頭：

    “吾愛，我已經等得太久太久，忘記了交織的節點，時機未到麼”

    天神之影似乎在自言自語，甚至將雙眼都合上了，威斯海德繼續待在原地等待了許久許久，直至絕熄之主重新睜開雙眼，用溫柔而眷戀的眼神望向自己：

    “那麼吾愛，你來此是爲了什麼呢？”

    威斯海德立刻道：“您剛纔讀取了我的記憶，應該知道我現在所面臨的麻煩，我想與您籤訂契約，換取能夠將彌瓦娜從暴走狀態喚醒的力量，爲此，我願意付出您所想要的代價。”

    如果是別的惡魔，威斯海德是不敢這麼果斷的，儘管天神之影性格各異，並不能單純總結爲邪惡殘酷，可也好不到哪兒去。

    天神需要“善”的要素，但惡魔可不需要，一個個都是至情至性的存在啊。

    低情商的說法就是，個個肆意妄爲，毫無顧忌。

    正因爲對絕熄之主有信任，威斯海德才敢於直面偉大存在，向對方提出交易。

    想必這位友善的惡魔提出的交易條件不會太過苛刻的.對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