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生而爲龍

    只見聖樹虛影所根植的大聖殿前，皇家近衛正將一名銀髮龍角的少女重重攔住。

    在整個帝都，頂着魔龍體徵的人只有一個，更何況託某位【繁榮之枝】的福，蕾希雅不久之前還在帝都貴族面前狠狠刷了一波臉。

    只是此時的蕾希雅，與衆人印象中大不一樣。

    銀白長髮如瀑布般灑落而下，一縷劉海垂在她微垂的眼簾前，那張完美到如神話中走出來的精緻臉龐混雜着凜然與柔美。

    一隻如琉璃般璀璨的雙眸，由深邃神祕的紺紫色與純淨清澈的蒼藍混合而成，與瞳色的華美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蕾希雅的眼神，睥睨而冷澹的，彷彿要將對視者的靈魂都冰封起來。

    她上身穿着一襲純白與天藍搭配的貼身戰裙，形似燕尾的衣襬落在身後，無風自動。高聳的胸脯竟將潔白的衣襟撐得鼓鼓漲漲，不留一絲褶皺。平坦的小腹被束腰所纏繞，腰肢纖細到難以置信。

    雙腿也是超乎常人的渾圓修長，由於戰裙沒有覆蓋下半身，所以取而代之的是黑色的過膝襪，白皙細膩的絕對領域動人心魄，踩着黑色高筒軟靴，袖口與領襯都整齊捲起，優雅得體。

    若不是那對龍角實在太過惹眼，恐怕都不會有人將眼前的銀髮少女跟坐在輪椅上的廢人聯繫到一起。

    “蕾希雅殿下，請您止步。”

    皇家近衛的長戟交叉，如同一道鐵壁堵住了蕾希雅的前路，而周圍的近衛們也用不善的目光瞪着銀髮皇女。

    銀髮的皇女只是輕蔑地一瞥：

    “你們攔不住我的，因爲你們沒有資格殺我。”

    語畢，蕾希雅便自顧自地向前走，雪白的脖頸近乎是直接撞上了長戟的鋒刃，當場便豁出一道傷口。

    近衛登時嚇得鬆開武器，連連後退。

    儘管從感情上來說，這些忠誠於皇室的近衛們恨不得蕾希雅永遠都不曾存在過，如果有機會的話也不介意踩上幾腳，但也絕對不敢私自裁決一位皇嗣的生死。

    皇家近衛就這樣被迫着後退，使得蕾希雅足夠靠近皇室專用的浮空平臺前。

    銀髮的龍女高聲喊道：“攝政王殿下，我有話要跟你說！”

    於是浮空平臺上的人們紛紛注意到了這點，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攝政王見狀蹙起眉頭，對皇家近衛隊長質問道：

    “她是怎麼過來的？！”

    皇家近衛頓時汗流浹背了：

    “從聖殿後面來的，那裏有聖律法衛守護，我們還以爲.......”

    大聖殿之後是被聖律法衛看護的區域，對於皇家近衛來說，是根本不需要關注的地方，有哪個宵小之輩膽敢接近聖樹的虛影呢？

    這下可壞了，攝政王暗道不妙，轉頭一看......

    “那雜種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亞力貢在見到蕾希雅的第一眼時就如同爆炸的火藥桶，暴跳如雷道：

    “還有！爲什麼她的雙腿會完好.......不，那是義肢嗎？是誰給她這麼名貴的義肢的？！皇姐，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見火紅碎髮的青年咬牙切齒地望着自己，塞莉薇拉不由得頭疼地摁了摁太陽穴，擺手道：

    “亞力貢，你先冷靜下來！”

    紅髮皇子將座椅的扶手捏碎：“冷靜！你要我怎麼冷靜？！皇姐！你到底還瞞着我什麼？”

    “我會告訴你的，現在先冷靜。”

    塞莉薇拉極力安撫着亞力貢，說道：

    “她已經到大聖殿之前了，現在神祖或許也已經注視着，不要任性，妥善地把此事處理下來。”

    神祖的注視。

    這比什麼勸說都要有用。

    “我知道了，這雜種也得爲她的褻瀆與放肆付出代價。”

    亞力貢總算冷靜了些許，跟在攝政王身後來到浮空平臺的邊緣，居高臨下地看向蕾希雅。

    “蕾希雅皇女，你到底想說什麼？非要在大聖殿的神聖之前陳明？”

    “我只是想要參加祕境試煉罷了，但不管是宮廷的侍衛還是聖殿的祭祀，都覺得我沒有資格參加祕境試煉，所以我才來向攝政王殿下討要許可。”

    蕾希雅仰着頭道，明明她才是仰視着，但看着站在光裏的衆人卻沒有絲毫卑微，仿若她才是上位者。

    “哈？你的意思是難道自己有資格加入試煉之中？搞清楚自己的定位，雜種！”

    亞力貢忍不住譏諷道：“神祖的試煉，是爲了授予有功勳者的盛典，神祖的忠僕可以參加，帝國的子民可以參加，就連友邦的使者也可以瞻仰，唯有你！流着骯髒污穢血液的雜種，絕無可能有褻瀆這盛典的機會！”

    銀髮的龍女瑰麗的眸子靜靜地與同父異母皇兄怨毒的眸子對視，道：

    “或許是這樣的，但你說了不算。”

    “你！”

    亞力貢怒目圓瞪，上前一步就要跳下浮空平臺，卻被塞莉薇拉攔住。

    攝政王俯瞰着幼妹，淡淡道：

    “你爲何突然想要參加祕境試煉？”

    “只是想要一個變得更好的機會，能讓人生從負到零再到正的機會，換言之，這只是我的渺茫希望。”

    塞莉薇拉輕嘆了口氣，搖搖頭道：

    “你不能參加試煉，我們不能讓混雜龍血的人登上神祖的舞臺。”

    蕾希雅挑了挑眉頭，反問道：

    “爲什麼？爲什麼我不能參加？”

    攝政王沒有說話，但亞力貢已經幫大多數人說出他們的心聲了：

    “雜種，你難道還不清楚嗎？因爲這是褻瀆！你罪孽深重，罪無可恕！無恥之極的龍血雜碎，不僅不反思和承認你的罪過，還妄圖玷污神聖的慶典，可笑至極。”

    “原來如此，我有罪是嗎？”

    蕾希雅釋懷地笑出聲來，銀髮的龍女仰着脖子，平靜地環視着周遭用嫌惡表情望着自己的衆人，緩緩問道：

    “那敢問我的罪孽從何而來？”

    銀髮皇女立即得到了她想要的答覆。

    “明知故問......”

    “你的罪孽實在是數都數不清！”

    “呸！雜種！”

    “你害死了我的女兒！”

    “還有我的兄弟！”

    “皇室的污點！帝國的恥辱！”

    “............”

    面對無數的辱罵與清算之聲，蕾希雅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原來是我令你們的親人好友死於非命；原來是我褻瀆了皇室的榮耀與純潔.......可那究竟是誰的錯？！回答我！”

    少女的質問聲迴盪在聖殿廣場上，卻無人能夠做出回答，蕾希雅向前邁出一步，撫胸道：

    “我的確有罪，但絕不是你們自以爲是安上的任何罪名。”

    “我承認我所犯下的唯一罪過，便是生而爲龍！”

    銀髮龍女伸出了手臂，在那纖細的藕臂之上竟纏繞着蒼青色的雷霆，如同涌動的電蛇，發出極致的光晝。

    “！！！”

    目睹這一幕的全體都噤若寒蟬，彷彿被扼住了呼吸般。

    “那是.....龍雷？”

    “不會有錯，就是龍雷.....”

    “該死，在聖殿之前，她怎麼敢？！”

    “殺了她！殺了這個雜種！”

    “把她挫骨揚灰！”

    慌亂、厭惡、懼怕、驚疑......種種視線在目睹蒼青雷霆的那一刻便開始了紊亂。

    原本只是旁觀皇室內部對峙的觀衆們都憤怒地發出了呼聲，無論是貴胄還是平民，都將那道纏繞着蒼青色雷霆的倩影視作了眼中釘肉中刺。

    亞力貢發出了肆意狂亂的笑聲：

    “雜種！龍血雜種！你終究還是隱瞞不住，露出你的獠牙來了！”

    蕾希雅眼簾微垂，嘴角輕揚：“我只道這一刻太遲，一直一直，壓抑着本性，從未感受到......有如此愉快。”

    纏繞雷霆的銀髮皇女又向前走了幾步，而周邊的皇家近衛齊齊退後，將斧鉞鉤戟對準了蕾希雅。

    蕾希雅因近衛們這如臨大敵的模樣而嗤笑：

    “你們到底在害怕什麼？難道害怕我去傷害你們？真是可笑，我的力量比不上你們中的任何一人啊。”

    張開雙臂，蕾希雅又望着四周的，天上的，所有注視着自己的人。

    那些用敵意與仇恨目光望着自己的人。

    那些口中不斷咒罵和侮辱着自己的人。

    她笑道：

    “我的靈魂寧靜而清明，像朝日的羣山，晨間的花海，可你們認爲我冷酷而邪惡，是個可恨可憎的丑角，你們望着我的悽慘發笑，一面笑，一面還要恨我。”

    “你們活得如此陰森可怕，毫無意義，你們就像一攤烏雲，畏懼着刺穿你們的閃電雷霆！我嘲笑你們的黑暗和沉重，我就是那落下的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