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暮狼歸鄉

    “滴滴答答——”

    銀鼠色的天空之上漂泊着厚重的雲層，讓本就晦暗的天色更撒不下光線，世界在眼前彷彿蒙上了一層破敗頹廢的濾鏡。

    陰雨綿綿，小到不仔細觀察的話甚至看不到濺起的水花，但伸出手，明顯能感到手掌被漸漸溼潤。

    “又下雨了.”

    彌瓦娜摩挲着指尖，金色的眸子中有些恍惚。

    在【天晴之圓】的結界中待了太久，她都快忘記了陰雨天是怎樣的了。

    但故鄉究竟還是故鄉，一踏上暮燈領的土地，置身於頹廢陰霾的小雨下，她塵封的記憶立即解鎖。

    “對啊，這裏一直都在下雨。”

    彌瓦娜踩着泥濘的土地，走在林間的石板路上，因爲直穿永嵐之國的緣故，她進入暮燈領後，很快便能在視野中看到了城鎮的輪廓。

    在寬闊的城牆四周，是零零散散的農田，在牆後則是用石料與木材努力堆砌的低矮房屋，即便是在白天，因爲光線的缺乏，家家戶戶門前的燈柱上還懸掛着昏黃的煤油燈。

    來來往往的人羣全都有着獸耳與尾巴，或是狼，或是貓，鹿角或是狐尾，這些在外界相當罕見，被世人視爲“粗鄙野蠻”的獸人們在這裏卻顯得勤勞而誠懇。

    農耕、小手工業和些微的服務業構成了城鎮的產業。

    相比於清輝領大刀闊斧重建後堪稱震撼與壯觀的理想城都市，暮燈領的風貌可以稱得上原始。

    不過就是放眼整個永嵐之國，也是差不多的，每個國度之間的畫風實在太大。

    如果說天穹之國是科幻感十足的未來社會，帝國是介於近代與現代之間的國度，那麼永嵐之國便是極其符合“劍與魔法中世紀”的刻板印象了。

    狼耳少女顯然不是闖蕩了大城市就瞧不起鄉下老家的人，見到那充滿樸素風格的建築，她反而露出了懷念的柔和表情。

    從城門處涌出了一羣獸人，他們全都手捧着鮮花，肅穆地走向城外。

    這是？

    彌瓦娜一愣，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加快腳步上前，在城鎮門口將頭上的兜帽取下。

    一襲騎士打扮的狼耳少女立即受到了注意。

    一名剛剛出門的狼耳獸人愣在原地，隨即激動地顫聲道：

    “彌瓦娜是彌瓦娜嗎？！”

    這個聲音立即引起了其他獸人的激烈反應。

    彌瓦娜微笑着點點頭：

    “兄弟姐妹們，我回來了。”

    在見到紫黑色狼耳少女後，周遭立即爆發出歡呼，獸人們無論在幹什麼，全都一窩蜂地圍了過來。

    “真的是彌瓦娜.”

    “彌瓦娜回來了！”

    “大家！彌瓦娜回來了！”

    “我們的族長回來了！”

    一個貓耳蘿莉由於跑得太快，腳一滑差點摔在地上，彌瓦娜迅捷地將其扶起，花瓣飄落在彌瓦娜的手心，狼耳少女捏了捏柔軟的花瓣，道：

    “你們.這是要去祭奠老師嗎？”

    “嗯，這段時間也是時候了，我們正打算到湖邊去。”

    彌瓦娜：“正好，一起去吧.我也已經有兩年沒有悼念過了。”

    “當然了，這本應當是你來主持的。”

    騎士小姐的請求自然不會遭受拒絕，獸人們都對彌瓦娜的迴歸感到非常高興，簇擁着後者前往城鎮外的大湖。

    晦暗的天色下，泛着灰青色的微光，迎面吹來了甘甜的風。

    在湖畔旁矗立着蒼白的祭壇，獸人們把潔白的花朵放在它四周，在祭壇前紛紛單膝下跪，雙手合十。

    彌瓦娜更是將騎士銀劍放在祭壇之上，也一起單膝跪下，保持沉默。

    他們在紀念一位逝去的英雄。

    【星湖之劍】薇奧娜。

    若不是這位大騎士出手降服暴走的彌瓦娜，並且將暮燈領納入到自己的管轄中來，暮燈領的所有獸人，都不會有一個倖存者。

    她說，不認爲有人生而高貴，亦或是生而帶有原罪，因此決心親自教化獸人。

    建立城鎮，教導孩童，傳播文明，在薇奧娜來之前，暮燈領只是一羣茹毛飲血的蠻族所佔據的不毛之地，但在薇奧娜撒手人寰之後，這裏已經成爲了一片文明之地。

    她說，即便是禁忌造物的獸人，在永嵐也應該有受教育的權利！

    【星湖之劍】做到了，在她的教導下，暮燈領的獸人有着與外界的同胞近乎完全不同的特性，溫和，理智，安寧。

    以至於薇奧娜逝世之後，獸人們對她的紀念從未停歇。

    彌瓦娜稍微擡起頭，望着祭壇與墓碑，攥緊拳頭。

    漫長的哀悼後，衆人將花朵撒進湖水，緊接着，在湖邊搭起了營地，即便沒到傍晚，也點燃了篝火來照明。

    人羣跳起舞，唱起不知名的歌，調子沉沉的，拍打着火焰。一羣人在哭泣，另一羣人在默唸着什麼，獸人們的眼睛裏閃爍着純淨而敬仰的光。

    獸人們在篝火旁分享着食物，彌瓦娜也接過了一杯家鄉釀造的米酒，一邊微微品着一邊感慨道：

    “真熱鬧啊.”

    就在這時，一對長相相似的獸人兄妹走了過來，後者同樣棕色或黑色的狼耳顯然是與彌瓦娜同一氏族的血緣者。

    兩名狼耳獸人坐在彌瓦娜的身側，嘆道：

    “彌瓦娜，你居然回來得這麼快？我們還以爲你可能一年半載之後才會回來的。”

    彌瓦娜輕聲道：

    “普蘭娜，米爾本。收到你們的信後，要我怎麼安穩得下來？騎士道的遠征大軍抵達暮燈領了嗎？”

    “不，怎麼會這麼快呢？”

    名爲米爾本的高大獸人搖了搖頭，說道：

    “我們只是聽說了騎士道遠征的消息，暮燈領肯定在途中，但籌集遠征還需要好幾個月的時間話說，神祖真的已經.”

    “你們也知道了嗎？”

    彌瓦娜歪歪頭，道：“是真的，所有天神都已經與凡世隔絕，【永嵐騎神】亦是如此.這將會是一場浩劫。”

    永嵐之國跟其他國度的不同之處便在這裏顯現出來了，面對神凡隔絕的災難，第一時間不是捂蓋子瞞住消息，而是大大方方地承認了這個消息。

    並且緊隨其後，宣佈要進行一場聲勢浩大的騎士道遠征。

    這既是爲了凝聚國度的人心，也是爲了向神祖證明自身的勇武。

    不過這場騎士會議還討論出了另一個目的，威斯海德當然知曉，將其告知給了彌瓦娜。

    秩序國度爲了換回自家的神祖，嘗試的方法一個比一個抽象，而騎士們所做出的決定，更是逆天。

    便是以一場淨除凡世的宏大遠征，來向神祖證明自己的信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