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晚禱

    “影子？”

    那彷彿蒙上了灰白濾鏡的白髮紅眼少女先是呢喃了一聲，然後緩緩闔眼，仰起小臉。

    滴滴答答的雨滴落下，從她的額頭，臉頰與脖頸滑落。

    “啊，我的確是影子.一個舊日的幻影。那上至於天的至高者的影子。”

    絕熄之主的音色如銀鈴般清脆，又帶着濃郁的悲傷與孤寂。

    果然。

    在第一次見面時，威斯海德便猜測對方與【蒼天尊主】有關，很有可能就是後者飛昇時所排出的雜質。

    於是他繼續試探性地問道：“所以你是憎恨【蒼天尊主】嗎？”

    通常來說，惡魔都會對自己的主體滿懷恨意，因爲在飛昇之時，祂們被作爲“雜質”與“污穢”被排了下來，無法成爲至高者的一部分。

    如果【絕熄之主】點一下頭，那威斯海德立馬就能順水推舟，附和地說一些好話。

    在如何討好惡魔這一塊，他姑且還是進修過的。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絕熄之主只是歪了歪頭：

    “恨？”

    那灰白長髮的大惡魔微垂眼簾：

    “沒有恨，我爲什麼要恨，祂做得很好，做到了應該做的，至少沒有讓犧牲.白費。”

    嗯？不仇恨天神的惡魔？這也太罕見了吧？

    威斯海德怎麼都沒想到竟然還有惡魔對捨棄自己的天神沒有任何怨言的。

    那可是將你從飛昇儀式上活生生剝離下來的仇人啊？一部分成爲至高的主宰者，永遠高居天之王座，而另一部分卻只能墮落凡世，不得超脫。

    威斯海德換位思考一下，毀滅世界的心都有了。

    “因爲這是我的選擇，我不會後悔。”

    似乎看出了威斯海德的困惑，絕熄之主緊接着補充道。

    不過這種補充反而讓威斯海德更加迷惑了。

    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對於惡魔和天神的探究太深入也不好，威斯海德沉思了片刻，說道：

    “我想借用你的力量，能夠長期供應的精純惡魔之力，不知道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要吸引【晴之環】全面投靠，當然不能只靠清輝公甜美的溝.咳咳咳，不能只靠“轉輪之術”等奇技淫巧，歸根到底還是得要根本利益。

    如果【絕熄之主】能夠取代【貪宴之主】成爲晴之環魔女們的最大供應商，那作爲唯一鏈接的威斯海德自然也能掌控晴之環。

    “沒有代價，我說過，此身全部的力量都任由你取用。”

    灰髮紅眼的少女用平緩的語氣道：

    “但眼下做不到，因爲你與我仍然離得太遠了，確切地說，我雖然很瞭解你，但你仍對我一無所知。”

    合情合理，惡魔與契約者之間需要搭建起牢固的橋樑，這是進行交易的必要前提。

    唯一的疑問在於，這位【蒼天尊主】的天神之影到底是怎麼跟自己扯上關係的。

    威斯海德搖搖頭道：“抱歉，雖然你一直在說，我卻沒有任何的印象。我甚至不知道伱的名字。”

    “晚禱。”

    男人的話音剛落，絕熄之主便立即用那雙真紅色的雙眸注視過來，認真道：

    “我的名字.晚禱。”

    在話音落下的瞬間，整片心象空間都彷彿微微顫動起來，就連下落的雨滴都凝滯在了半空中。

    這是道出惡魔真名的反應。

    “啊？這是能說的嗎？”

    威斯海德一愣，惡魔的真名雖然不是什麼要害弱點，但卻是極度隱私的東西。

    “吾愛，我從未對你有過任何隱瞞，你對我的疏遠，令我感到哀傷.儘管這並非是你的錯。”

    絕熄之主不，應該說是晚禱蜷縮起雙腿，環抱膝蓋，對威斯海德淡淡道：

    “你一直在好奇我的過去，爲什麼不直接看我的記憶呢？”

    “.這也是可以看的嗎？”

    威斯海德忽然意識到自己對眼前的大惡魔存在誤解，一直以尋常惡魔的觀念去看待對方，然而晚禱顯然不是一般的惡魔。

    他本以爲就算要與之交心，也得是循序漸進，歷經磨鍊，被謎語人無數次折騰才能接近真相，但現在看來她好像真的是毫無保留，可以直接給出答案？

    晚禱緩緩地點了點頭，道：

    “在這漫長的歲月中，我一遍又一遍地回味着這些經歷，如果你也能陪我一同觀看，也不失爲一種慰藉，吾愛，既然你回想不起來，那就讓我向你展示一切。”

    威斯海德思索了片刻，點頭道：

    “那麼，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也十分好奇晚禱的過去，要知道【絕熄之主】的過去，某種意義上那就是【蒼天尊主】的過去啊！

    V50都必須看。

    得到威斯海德的答覆，晚禱的指尖將王座的扶手上輕點，周遭的燭火在頃刻間熄滅。

    “嗡——”

    不止是燭光，心象空間的所有光線都被剝離，迅速墮入黑暗當中，所有的存在彷彿都被投入無底深淵。

    不知過去了多久，伴隨一道創世紀般的閃光，威斯海德才重新恢復了感知。

    “譁——”

    在刺目的光亮中，威斯海德緩緩睜開雙眼。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繁華的街景，五光十色的霓虹燈光將夜晚渲染得宛如白晝。

    周圍的聲音對於經歷了漫長寂靜的威斯海德來說顯得尤爲嘈雜。

    他微微皺眉，發現自己正坐在一張街邊的長椅上，而寬闊的商業街上，三三兩兩的人羣也不像任何一座秩序國度的樣子。

    給我幹到哪兒來了，這還是國內嗎？

    威斯海德本以爲會是以旁觀者的視角來看絕熄之主的記憶，沒想到卻是沉浸式體驗。

    就在清輝公困惑無比之際，耳邊傳來了輕柔的呼喚。

    “威斯，威斯！”

    轉頭望去，威斯海德看到了一名拿着兩支冰淇淋走來的少女。

    灰白色的秀髮及肩而下，金色桂葉髮飾別在耳上，精緻典雅的披肩與過膝襪凸顯少女的青春氣息。

    秀美的臉蛋宛若月下的花瓣，那一雙真紅色的雙眸澄澈而清麗，盪漾着純美的光澤。

    帶着甜美的笑容，少女一蹦一跳地來到威斯海德面前，將左手的冰淇淋遞了過來。

    “久等了，給，你的一份。”

    “晚禱.？”

    威斯海德微皺眉頭，好半天才從少女的五官上認出了與絕熄之主的相似之處。

    “當然是我了，怎麼一副剛認識我的樣子。”

    晚禱坐在威斯海德的身邊，駕輕就熟地挽住男人的手臂。

    威斯海德看着小姑娘不斷擺動的雙腿，道：

    “我確實是剛認識你。”

    “.威斯，又在開玩笑了。”

    “不是，我是真不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

    威斯海德明白自己已經身處晚禱的記憶之中，此時要做的便是儘可能地搜集情報，因此他態度誠懇地問道：

    “能否向我說明一下情況？”

    “好，我回答這個問題就是了。”

    晚禱無奈地嘆了口氣，露出“真拿你沒辦法”的微笑。

    她將威斯海德的右手拉起，與自己的左手相靠，兩人的手腕上有着一對銀色手環。

    當這對一模一樣的手環接觸時，立即緊緊貼合在一起，熒光沿着手鐲上的細微紋路遊走。

    “誓約之環爲證，我們是永結同心的伴侶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