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我已無法獻上完全的忠誠

    半神是天神的寵兒，是代行者，是主宰者。

    是凡世之中，天神之下當之無愧的最強。

    在過去，也只有帝國創建伊始的那會兒，至耀聖樹才會擢升半神來作爲代行者，如此方能維持住對龍族的戰爭。

    而成爲半神，也就意味着必然會是皇帝！

    清楚了！這下全都弄清楚了！

    爲什麼至耀聖樹會專門下達神諭留着蕾希雅一條命，不是爲了折磨懲罰而是爲了培養鍛鍊啊！

    爲什麼神祖不指定由誰繼承皇位，原來是已經欽定了啊！

    即便在神祖的意志下，沉寂的人羣中依舊出現了一瞬的譁然，許多人震驚地擡頭又低頭，汗流浹背。

    “！！”

    攝政王塞莉薇拉更是如遭雷擊，身體晃了晃險些倒下。

    此前無論試煉發生了什麼，攝政王都能維持冷靜，因爲塞莉薇拉早已將帝國皇位視爲自己的囊中之物。

    作爲帝國凡世的最高執政者，她就是有這樣的餘裕。

    可現在塞莉薇拉破防了，狠狠地破防了，甚至想要站起來向至耀聖樹發出疑問。

    但她不敢。

    塞莉薇拉轉瞬間剋制住了自己的衝動，指甲嵌入掌心，死死地盯着蕾希雅的背影。

    只要這位妹妹點下頭，帝國皇位將從自己的手中滑落，成爲半神的陪襯。

    “果然嘛”

    蕾希雅在聽見神祖的回答後，縱然堅定如她，表情也不免有些許動容。

    她雖然已經有所猜測，但真正確認之後，心中仍舊五味雜陳。

    震怒無比？受寵若驚？如釋重負？麻木不仁？

    或許都有一些，但蕾希雅搖搖頭，將這些複雜的情緒甩開，繼續道：

    “縱然如此，也請尊上補回我的殘缺，這枯榮之道，我並不願接受。”

    啊？你在說什麼？你是否清醒？！

    如果說至耀聖樹的發言已經很勁爆了的話，蕾希雅不假思索地拒絕就更加逆天了，在場所有人都無法理解蕾希雅的精神狀態。

    這種情況不該是欣喜若狂，叩拜神恩才對嗎？

    那可是擢升半神的莫大榮耀！

    將成爲天神之下，凡世最具力量，最有權柄的主宰！

    就連威斯海德也意外地注視着蕾希雅，說實話，他沒想到銀髮皇女會拒絕得這麼乾脆，面對無法想象的巨大利益，換位思考一下，威斯海德至少還需要討價還價。

    “汝是在埋怨？勿要因小失大。”

    崇高的天神顯然是不捨得這樣一位半神苗子，竟然出聲挽留了。

    可蕾希雅卻沒有半分被感動的意思，她深吸一口氣，轉頭看了一眼威斯海德，與後者的視線對上。

    銀髮皇女無聲地微笑，轉頭回答道：

    “非常抱歉，尊上，我成爲不了您的半神子嗣了。”

    接着，蕾希雅雙膝下跪，叩首行禮，用不容質疑的堅定語氣道：

    “因爲此心已無法向您獻上完全的忠誠。”

    “請滿足我卑微的心願，賜予我完整與自由。”

    真是瘋了！這比試煉之前用龍雷擲樹更加瘋狂！

    看着蕾希雅說出極爲不忠不智的話語，廣場上的衆人內心驚濤駭浪，有無數的腹誹吐槽要說，可在神祖的意志下，他們不敢做出任何出格的動作，只能靜靜等待着神祖的反應。

    是天神震怒，直接讓喜劇變悲劇，碾死忤逆之人？

    還是不顧蕾希雅的想法，強行推進枯榮之道？

    蕾希雅的叩首請願似乎令天神都爲之沉默了，在半晌之後，至耀聖樹縹緲浩瀚的心音才迴盪起來：

    “如此，便是無緣了。”

    與威斯海德的預測一般無二，至耀聖樹沒有非得將蕾希雅擢升爲半神的堅定想法，若後者打心底裏抗拒，那也只有順從罷了。

    聖樹的性格便是如此，從不打算強求什麼。

    聖樹虛影的枝丫伸展開來，降下璀璨的光輝，將蕾希雅籠罩其中。

    “呃唔唔”

    熾熱的波動在體內衝蕩，蕾希雅微微蹙起秀眉，感受到深入骨髓的疼痛。

    不過這些痛楚和“神罰”相比起來實在是不值一提，蕾希雅強忍着苦痛，感受從體內傳來的變化。

    “嘎吱嘎吱——”

    清脆的爆鳴聲不斷鼓動，蕾希雅體內的神力正在不斷消退，而原本神力負責替代的器官部位則盡數復原。

    肝臟、血管、心肺、骨骼.

    “撲通撲通——”

    最爲明顯的自然是心跳的恢復，龍血所帶來的心臟極爲強勁，每一次跳動都雄渾有力，悠久雋永。

    銀髮皇女怔怔地撫摸着胸口，感受着那令人懷念的跳動，睜大着瑰麗的眼眸。

    那一下又一下泵動熱血的刺激，已經快令蕾希雅忘卻了。

    這還不算完，蕾希雅還感到空缺的眼眶泛起暖流，伴隨着直入腦髓的刺痛，眼前的世界逐漸清晰，因重塑眼眸而落下的熱淚一滴一滴落在地面。

    而從眼眸、軀幹再往下，則是雙腿。

    至耀聖樹的復原工作很人性化，沒有將裝載的義肢排斥出去，而是就義肢開始了改造，使得這雙仿生工藝的傑作真正成爲了血肉之軀。

    至耀聖樹對蕾希雅的修復治癒只不過持續了片刻，當輝光撤回時，銀髮皇女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痛快。

    過往如蝕骨之毒的陣痛消失得無影無蹤，鮮活的生命力在軀體內流轉，蕾希雅從未有過如此美妙的感受。

    只要不身處煉獄，在哪裏都算天堂了。

    蕾希雅微微顫抖着嬌軀，再次向至耀聖樹的意志叩首道：

    “感謝.尊上的恩賜。”

    “汝既生爲吾之後裔，仍需履行義務。”

    至耀聖樹緩緩說出最後一句話。

    接着，便沒有了任何留戀，耀金色的虛影枝丫收縮回去，而那股籠罩在所有人心中的“存在感”也如潮水般退去。

    轉眼之間，天色都彷彿晴朗了一些，許多人漸漸站了起來，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若不是摸一摸後背，仍能觸及溫熱的汗珠，他們都要懷疑神祖的顯現是不是幻覺了。

    縱然對【至耀聖樹】的信仰根植於每一位追隨神祖的貴胄心中，可若沒有特殊情況的話，大多數人一輩子都無法感知神祖的親臨。

    今天算是沾了蕾希雅的光，一輩子的談資也有了。

    在神祖意志離去後，所有的視線理所應當地投向了蕾希雅。

    “咳咳.咳咳咳咳！”

    只見銀髮龍女不斷咳嗽着，嘗試着從地上站起來，可她顯然沒有適應恢復如初的身體，踉蹌兩步就要跌倒在地。

    而就在此刻，威斯海德立馬上前扶住了蕾希雅。

    “你又做出令我吃驚的選擇了，蕾希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