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海蘭察,你到底對尤拔世做了什麼??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憂鬱笑笑生字數:5327更新時間:24/06/27 14:29:21
    二狗跑到陣地上,掏出千里鏡觀察,果然有沒死的清兵在地上爬,拖着長長的血跡。

    嘖嘖,真慘。

    缺胳膊斷腿的就算了,救不活的。

    他盯上了兩個輕傷的,看着尚且是囫圇個的。

    “你們去把人扛回來。”

    “他要是反抗,亂叫怎麼辦?”

    “那就給他一刀唄,回來賞你們烤羊腿,你們肯定沒吃過吧?”

    沒一會,3個竈丁回來了。

    其中一人的刀尖還在滴血,很顯然,有人不識擡舉。

    “好漢,別殺我,我投降。”

    很顯然,這是個識時務的綠營兵,月匈前的號服,鮮血染紅了一片。

    劉武一口氣問道:

    “來了幾個營?多少人?誰指揮的?有沒有火炮?有多少騎兵?”

    “好好配合,我給你治傷,還給你肉吃。”

    ……

    劉武,李大虎,李二狗,王六,找了間屋子。

    “江南綠營的七成兵力都來了,正如主公所料,一絲不差。”

    “對,死守,讓江南綠營把血流幹。”

    二狗突然一哆嗦,聲音打顫:

    “官兵沒炮,怎麼進攻都不怕。可是等蘇鬆鎮水師戰船來了怎麼辦?”

    “戰船在江面開炮打不到我們,但他們可以把炮卸下來,拖到陸地上來轟我們。”

    這一提醒,衆人都心裏都咯噔了一下。

    壞了!

    漏算了一步,福康安不是傻子,肯定會這麼做的。

    二狗則是神情凝重的說道:

    “按照俘虜交代的情報,蘇鬆鎮主力戰艦全來了,火炮怎麼也有一二百門吧?”

    “劉叔,就算是一百門炮拉上岸轟咱們。屋外那些竈丁還不炸了窩?”

    ……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四人只聽着外面加固工事,忙着吃飯的喧鬧。

    四顆心,都在往下沉!

    提前把戰船鑿沉了,也許是個失誤。

    若是戰船還在,蘇鬆鎮水師就不敢把炮都卸下來。

    “事到如今,我想問一句,主公還有哪些打算?”王六終於忍不住了。

    劉武覺得,確實沒必要保密了,就告訴他:

    “堅守,耗光江南綠營精銳,然後會有援兵出現。”

    “何時?”

    “主公說,我們只管堅守,援兵會從天而降。”

    “怎麼聽着這麼不靠譜呢?那打贏之後呢,如何安排這1000多號弟兄?”

    劉武苦笑了一下:

    “六哥,你以爲1000多號弟兄,有多少能活到勝利?”

    王六如雷轟頂,閉上了眼睛。

    是啊,大部分人都會死在這裏。

    可是他沒臉責怪劉武,還有這倆小兄弟。他們一樣有戰死的概率,一樣在賭命!

    ……

    “要是兀思買那支馬隊在,就好了。”

    “嘿嘿,想的美。”

    “劉叔,你說你來的時候船上咋不多裝點火炮?要是有幾門24磅以上的重炮就可以遠距離壓制清軍火炮了。”

    “船艙全裝的火藥,鉛彈,炮彈。要不然,這防禦戰堅持不了兩天,就得彈盡和官兵肉搏了。”

    王六突然開口:“壘防炮堤!”

    “什麼?”

    “在鎮子口,壘起兩道有坡度的土牆。炮擊的時候,就退到矮牆後。”

    “擋得住炮彈?”

    “完全阻擋不可能,但是能擋住一部分吧。我看了地形,官兵那邊比咱們還矮。”

    王六比劃了一下,劉武秒懂。

    “六哥,你帶人去築防炮堤。”

    “放心吧。”

    作爲一個優秀的礦工,挖掘是他的強項。

    論做事,王六還是很靠譜的。

    ……

    不過,揚州府的事就顯得不那麼靠譜了。

    欽差錢峯收到一份匿名信,威脅他不要再深究兩淮的鹽運黑幕了,否則讓他橫着離開揚州城。

    信中的語氣非常囂張,其中有一句“社稷是皇上的,性命是自家的”,成功激發了錢二愣子的鬥志。

    他砰的一拍桌子:“來人。”

    兩個黃馬褂侍衛立即進帳,拱手道:“大人,有何吩咐?”

    “速將尤拔世押來,本欽差要審訊他。”

    “嗻。”

    兩個侍衛,雖然心裏不太情願。

    這大晚上的也不讓人安生,你當自己是乾隆啊。

    可還是照令而行,點了50名綠營兵,一輛囚車,晃悠悠的去了鹽運司衙門。

    鹽運司衙門外的街道,一直是鹽捕營的兵守着。

    查看欽差命令後,他們就挪開了拒馬。

    一臉狼狽的尤拔世,被推入囚車,閉着眼睛。

    欽差行轅內,海蘭察捧着幾份江南緊急軍報進入大帳。

    “錢大人,江南最新軍報。”

    “哦?可是福大人擒住了匪首?”

    “福大人率領7000精銳,在松江府黃浦江畔,包圍了流賊全部主力,正在全力圍攻當中。”

    錢峯大喜,拍案而起:

    “天佑大清!福康安大人乃是國朝的沙場宿將,此戰贏定了。”

    海蘭察也點點頭,他也覺得福康安必勝。

    雖然他有些嫉妒福康安的“出身“,可心裏還是承認他的軍事才能。

    論勇武,自己是大清第一巴圖魯。

    可論指揮集團作戰,福康安比他優秀。

    “海都統,你先別走,一會陪本官審訊尤拔世。”

    見海蘭察不解,錢峯又笑着解釋道:

    “本官剛令人去提犯人了,稍候就到。”

    “去了多少人?”

    “這,本官不知,本官只是吩咐了帳外的兩員侍衛。”

    ……

    狗熊一般的海蘭察,靈敏的竄出大帳。

    不一會,又返回了。

    “錢大人,我怕有詐,帶一隊騎兵去接應。”

    “好,好。”

    錢峯有些尷尬,心想會有這麼嚴重嗎。

    一陣風吹進去,案上的信件公文紛紛落地。

    他撿起那封匿名信的時候,突然心裏一震,不好。

    中計了!

    “快,快,去救援海大人。”

    海蘭察帶着一隊侍衛,剛跑出幾裏,就聽到了廝殺聲。

    裏面還夾雜着火槍的射擊聲。

    “散開,防止被伏擊。”

    騎兵們個個弓箭在手,壓低了馬速,謹慎前進。

    巷子裏,馬蹄聲還是很刺耳。

    而在囚車裏的尤拔世,驚恐的看着四周,腦瓜子嗡嗡的。

    一羣蒙面漢子,高呼着“殺官兵,救出尤大人。”

    這是誰要搭救自己?爲何如此粗魯?手法如此粗陋?

    一名黃馬褂侍衛,靜靜的倒在囚車旁。

    他被一發鉛彈擊中咽喉,當時就墜馬了。

    眼睛瞪得老大,似乎在告訴世人:我不甘心,我本來會有很美好的前程。

    即使是藍翎侍衛,數年後外放也能做個知州。

    ……

    見清軍援兵趕到,蒙面漢子們一聲唿哨,就跑進了兩側的民居。

    海蘭察騎着一匹黑馬,看到囚車裏的尤拔世安然無恙,才鬆了一口氣。

    狠狠的拿刀鞘砸了一下他握住木欄的手指。

    “你這狗官,居然狗急跳牆。”

    “海大人,下官是被人陷害的,下官不認識這些刺客,這是個圈套。”

    看着一直在嚎叫,痛哭流涕的尤拔世,海蘭察這個關外漢子心生厭惡。

    他突然轉過頭,一口痰,吐進了尤的嘴裏。

    頓時,世界清靜了。

    看着在囚車裏乾嘔,痛苦打滾的尤拔世,他笑的很開心。

    這一刻,他彷彿回到了5歲的時候。

    在山林裏遇到了一頭狗熊,在陷坑裏掙扎,咆哮。

    他撿了一堆石頭,慢慢的砸。

    狗熊一嚎叫,口中就被砸入一塊石子。

    最終,他剖開狗熊的胃,從裏面撿出了6個帶血的石塊。

    海蘭察的童年,就是這般的血色浪漫。

    ……

    “稟都統,刺客們逃得太快,追不上。”

    “嗯,收兵吧。”

    海蘭察看了眼黑黢黢的民居,放棄了挖地三尺的打算。

    一羣烏合之衆,若是野地作戰,兩個回合就能殺光他們。

    但是,這種複雜的巷戰,還是算了吧。

    麾下的侍衛,儘量不要產生死傷。

    否則回了京城,難以交代。

    每一個侍衛的背後,都是一個甚至多個顯赫的家族。

    他們的子侄死了,會記恨自己的。

    誰說海蘭察是野人就不懂人情世故的,咱只是長的野,做事野,可心還是細膩的。

    欽差行轅,

    錢峯疑惑的看着臉色發青,在地上抽搐的尤拔世。

    “他怎麼了?”

    侍衛們沒敢回答,憋着笑,總不能說是被海都統下毒了吧。

    海蘭察的糙臉微微一紅,一隻手就把尤拖了出去,催吐。

    半晌,一頓驚天動地的嘔吐聲。

    錢峯很想出去瞧瞧,但還是忍住了。

    他想到了一些傳聞,什麼母牛、鄉村重坦之類的。

    事實證明,他是英明的。

    若是看了,明日的大煮乾絲、三丁包、碧螺春茶恐怕就沒胃口了。

    ……

    尤拔世臉色慘白,又被拖了進去,帶着一股淡淡的臭味。

    錢峯一拍桌子:

    “尤拔世,你身爲朝廷命官,不思報效皇恩,中飽私囊就算了。居然還勾結亂黨?你對得起皇上的厚恩嗎?”

    “錢大人,下官若說這一切都是有高人在背後刻意推動。你信嗎?”

    “本欽差當然不信。”

    “呵呵呵,你就是個二愣子,只會一根筋。”

    見犯官還出言不遜,兩侍衛上來,揪住他一頓掌嘴。

    打的口鼻出血,牙齒都掉了一顆。

    尤拔世用袖子抹掉血沫,慘笑道:

    “二愣子,我和你打個賭,福康安他也活不久了,說不準還會死在我前面。”

    錢峯揮揮手:

    “把這個無恥之徒,重兵押解京城,交刑部和三法司審。”

    “順便把抄家所得銀錢,造冊一併送京城。”

    “嗻。”

    侍衛們把血葫蘆一般的尤拔世拖走了。

    大帳內,只剩下了錢峯和海蘭察。

    “你信嗎?”

    “不信。”

    倆人很快把這事拋之腦後,轉而專心做大事!

    儀徵運河,還在疏浚。

    新的水閘,才建起來了,然而更大的挑戰是疏浚那數不清多少體積的泥沙。

    “漕運一日不通,京城就一日不能安寧。再徵集2萬民夫,同時將河標的所有兵丁也派去挖河。再貼出告示,懸賞精通治河的人才,若是能在10日內疏浚儀徵運河,本欽差就保舉他到南河總督府做個官兒。”

    “錢大人說的是。”

    ……

    蘇州府,李鬱時常到布政使衙門,打聽漕運何時恢復。

    朱珪對此絲毫沒有懷疑,反而覺得正常。

    在他的認知當中,漕運恢復了,漕船抵達通州,李鬱籌糧的功勞才能圓滿。

    否則,他的功勞就會大打折扣。

    自己許諾的實職知縣,說不定也會吹了。

    合情合理,邏輯圓潤。

    他憂心忡忡的把江北的現狀告訴了李鬱,而且告訴他不必過於擔心。

    錢峯是個能吏,不是光會耍嘴皮的御史。

    人心齊,運河通。

    一萬民夫不行,就上十萬民夫挑河。

    朝廷不看傷亡,只要運河暢通。發揮咱大清的人力資源優勢,啥困難都能克服。

    一瞬間,李鬱想到了一句名言:

    再大的困難除以三萬萬,都是小事一樁。

    不過,也可以反過來想,

    再微弱的力量,乘以三萬萬,都是滔天巨浪。

    離開了布政使衙門,李鬱又去了知府衙門。

    照例,給黃夫人帶了一件不起眼的珠寶。

    “下不爲例,下不爲例啊。”

    面對黃文運的再三告誡,諄諄教誨,自己還能說啥呢?

    掌握了土特產原理,理論上可以混好任何一個朝代。

    畢竟人這種東西,都是說一套,做一套的。

    驚詫,抨擊,理解,成爲~

    ……

    出了知府衙門,門房凌阿六悄悄跟來了。

    “你有事?”

    “李爺,大獄裏抓了一個賊,他說是你的故人。”

    “哦?姓誰名誰?”

    “小的沒問,想着這事不能聲張,我就悄悄的把人帶出來了。你去看一下,若是真的就帶走。若是假冒的,小的就幫着料理掉。”

    李鬱笑了,沒想到這門房還挺會辦事的。

    看來他開的望北樓的生意不錯,賺足了。

    這才會死心塌地的爲自己平事,還別說,這種小事確實需要有人盯着。

    馬車裏,一個手腳捆着的漢子,直勾勾的瞪着自己。

    很顯然,是個陌生人,面目兇惡,一看就是多次創業失敗的貨。

    “我是李鬱。”

    “啥?”

    “我說,我是李鬱,聽說你找我?”

    “呀,快放開我。我是史密斯船長的水手長。”

    李鬱一愣,瞬間被逝去的記憶瘋狂攻擊了。

    史密斯,那個愛爾蘭水手,土豆愛好者,被自己脅迫着去了趟京城,冒充賽里斯使團正使的。

    他居然沒死?

    南洋的治安,如今這麼好嘛。

    想到這裏,他笑道:“從現在開始,閉嘴。等到我讓你開口才許說話。”

    凌阿六很開心,覺得替李爺辦了一件成功的小事。

    李鬱一行人,帶着這個遠道客人,進入了胥江園區。

    園區的圍牆,還在施工中。

    原先只是磚牆,如今變成了磚牆包夯土。

    理由很充分,世道不太平,流賊橫行。

    萬一流賊跑到蘇州府來呢,這種可能性不僅存在,還很大。

    於是,園區的商戶們齊心協力,

    交納了一筆“治安費”,用於加固圍牆,以及修築每隔百米一座的望樓。

    ……

    李鬱可以指着洛水起誓,這錢不是他強行徵收的,而是商戶們自願交的。

    他只是出於強烈的社會責任心,決定挑起這個防務重擔。

    正好東山團練營地,人滿爲患。

    就從其中挑選了100人,讓他們畢業,加入了光榮的胥江園區安保序列。

    安保,不是保安。

    語序的調換,代表的意義就相差了十萬八千裏。

    手持長棍,腰間懸掛矛頭的安保,身穿黑衣。

    每天按時巡邏圍牆,站崗放哨。

    吳縣知縣黎元五來過一次,大加讚賞。

    光是這種矛頭和矛棍分離的做法,就很講究,完美規避了一些大清律的忌諱。

    圍牆外側,懸掛着一些蟊賊的首級。

    總之,園區是一片淨土。風能進,雨能進,兵匪都不許進。

    就是碼頭旁的那個圓形倉庫,質疑的聲音太大。

    就連黃文運,都旁敲側擊過幾次,暗示你不能越界,別把天下人都當傻子。

    大清朝海晏河清,你要防誰?

    本官相信你就是跋扈了些,沒有惡意。可其他人就沒本官這麼善良了。

    李鬱很頭疼!

    要怎麼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相信自己的“忠誠”呢。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