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高端人脈圈,這種事屬於社交禮儀,不做就是不禮貌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憂鬱笑笑生字數:5742更新時間:24/06/27 14:29:21
    往年,

    拖拉2個月都收不齊的漕糧,今年大半個月就完成了。

    朱珪鬆了一口氣,感慨自己賭對了。

    於是一邊安排人手,加急送往京城。

    一邊開始琢磨,要不要給李鬱更大的權,包攬全府錢糧,乃至全省。

    藉着這個東風,報送上去的有功官吏晉升名單火速通過了。

    有知府、布政使的聯名推薦,又有巡撫的第三方佐證,吏部也沒有爲難。

    其中,很多是李鬱的盟友。

    比如,捕頭黃四,元和知縣黎元五的侄子黎道光。

    衙役身份低微,想直接轉文官很難。

    最終是黃四因徵糧有功,升任平望營守備。

    成爲綠營武官,品級高了,聽起來更正規了,可油水少了。

    黎道光升任布政使衙門庫大使,正八品。

    官不大,可實打實的肥缺!

    ……

    李鬱做事,向來是一箭雙鵰,甚至三雕。

    所謂的兩套徵糧隊,都是維格堂的人。

    沒有對比,就沒有幸福感。

    沒有傷害,就沒有幸福感。

    犧牲了趙老四一家,換來了吳縣的高效徵糧。

    好處多多,

    擁有了副本魚鱗冊,在民間初步豎立了維格堂“做事講究”的名聲,還涉足了漕糧行業。

    至於說原先各鎮,各村徵糧的大戶,士紳,

    已經被捕殺了2成,罪名是反清,家產充公,人流放。

    所得家財,依舊是三方平分。

    本府官吏一份,朝廷一份,李鬱和經辦人一份。

    剩下的人,在屠刀面前,

    乖乖的放棄了徵糧權,不敢從中作梗。

    李鬱心心念念的漕糧、漕運,終於向自己敞開了大門。

    而潘賽雲也找了個機會,偷偷上門了。

    潘叔死了,如今換了一個丫鬟,想來也是白蓮教徒。

    “李爺安好,許久未見,奴家甚是想念。”

    “潘姑娘,有何貴幹?”

    “您上次提的條件,我們實在做不到。”

    “這麼看來,你們白蓮教的實力也稀鬆平常嘛。至少在江蘇這地方,你們太弱了。”

    潘賽雲沒有生氣,然而她身後站着的丫鬟,卻是有些憤怒。

    李鬱假裝沒看見,繼續說道:

    “我本想找一個有實力的盟友,聯手反清~無妨,我再聯絡聯絡天地會,紅槍會,棍棒社。”

    潘賽雲身後的丫鬟,脫口而出:

    “教主一聲令下,十萬聖兵就能順江而下,直搗江寧。”

    潘塞雲怒喝:“住口。”

    ……

    李鬱笑了,瞧着這個沒城府的丫鬟。

    “姑娘,你說的話我信。可是在江蘇,你們確實幫不上我。”

    “揚~”

    啪,潘賽雲回頭,扇了丫鬟一個耳光,脆的很。

    “滾出去,目無尊卑的賤婢。”

    丫鬟怒目,捂着臉跑出去了。

    李鬱端起茶,饒有興趣的瞧着這一幕。

    “李爺,下人不懂事,讓你見笑了。”

    “無妨,我這人大度的很。”

    “奴家也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刺殺福康安動靜太大,只會招來清廷的瘋狂反撲。李爺不妨換個條件?”

    “剛纔那丫鬟,瞧着還行,送我?”

    潘賽雲忍住怒氣,尷尬說道:

    “一個生蹄子,李爺要她做甚,奴家可自薦枕/席?或者咱們坦誠一些吧,李爺其實想瞭解本教在江南的勢力對吧?”

    李鬱沒有作聲,算是默認了。

    潘賽雲輕聲說道:

    “去年柳蘭兒莽撞起事,刺殺欽差,以致本教在蘇州府的骨幹被一掃空,目前的殘餘力量,十不存一。除了蟄伏,其他什麼都做不了。”

    “不過,本教在江北發展的不錯,打探消息也好,武裝襲擊也罷。李爺儘管開口,想來他們能幫你做些事。”

    ……

    李鬱盯着這個女人,說道:

    “潘姑娘,在下感謝你的真誠。以後我們就這樣相處,不要事事算計,畢竟我們都是有着相同目標的江湖兒女,沒必要自相殘殺。怎麼樣?”

    “李爺到現在還防着奴家,能算真誠嗎?”

    “如此,在下就真誠一回,坦誠相待吧?”

    “奴家亦有此意。”

    一番好事後,雙方的合作達到了新高度。

    在高端人脈圈,這種事屬於社交禮儀,不做就是不禮貌。

    正所謂,大俗即大雅。

    “潘姑娘,火槍的事沒問題。不過銀子,得照付。”

    “李爺放心,談錢不傷感情。”

    “另外,我想問一句,揚州鹽商府裏,你們有人嗎?”

    潘賽雲一邊對着鏡子補妝,

    一邊說道:

    “有。四大總商府邸,都有我們的眼線。”

    “你們這麼牛?”

    “本教底蘊千年,自然有一套生存哲學。所謂盛世年間引而不發,亂世迎風而起。蟄伏期並不代表沒有努力,若是沒有銀錢,沒有消息網,本教早被人連根拔起了。”

    “潘姑娘是個坦率人,幫我在揚州府辦一件事吧?”

    “奴家十分願意。”

    ……

    潘賽雲笑靨如花的走出了屋子,

    瞅見了在屋檐下,鐵青臉等待的丫鬟,她走過去又是一記耳光。

    “白姑娘,不要以爲是總壇派來的,就可以目無教規。再有下次,我會將你的屍體送回總壇。”

    被喚作白姑娘的女子,

    終於低下了頭,跪地服軟。

    她只是洪教主的“流水線”下來的一個不合格產品,派到蘇州,僅僅是充當潘賽雲和行動隊之間的聯絡人。

    回到望亭鎮,

    錢老爺陰沉着臉問道:“去哪兒野了?”

    潘賽雲笑盈盈的施禮:“去府城給老爺買了些滋補品。”

    “好,好。”

    “老爺,今兒奴家不方便,讓丫鬟代勞吧?”

    “好,暫且饒過你了。”

    錢老爺豪爽的一揮手,吩咐廚房加個菜,今晚他要喝點鹿茸酒。

    “老爺慢走。”

    瞅着瞧不見人影了,潘賽雲才慵懶的解下斗篷,自言自語道:

    “老錢,珍惜你最後的時光吧。”

    ……

    江北,揚州府兩淮鹽運司衙門。

    尤拔世像一頭憤怒的獅子,在書房裏狂砸東西。

    一衆心腹,都只敢低着頭候在門外,心驚肉跳。

    “富察氏怎麼了?大學士之子怎麼了?踏馬的竟然敢給老子捅刀子?”

    “東翁勿急,說不定其中有誤會呢。”

    “誤會個頭啊,沒有他福康安點頭,蘇州府的兵敢抄我鹽?”

    貴師爺不再說話,而是開始琢磨這裏面的玄機。作爲尤拔世的心腹,他總覺得這事蹊蹺。

    福康安年少成名,心高氣傲,可是不應該不知道輕重。

    富察氏的子弟,不可能不懂大清。

    鹽務,漕運,河道,這裏面的水深的能埋下一座紫禁城。

    ……

    “去,多派人手過江打探,帶足銀票。”

    “在下親自走一趟。”

    尤拔世揮揮手,貴師爺恭敬的退出門。

    “都進來吧。”

    “參見尤大人。”

    “多事之秋,你們都上點心。東邊鹽場的竈丁,管好了別鬧事。四大總商,盯住了,誰敢跳出來就摁誰。還有,京裏的關係,再疏通一遍,該花的花,尤其是軍機處的幾位大人。”

    “遵命。”

    尤拔世已經恢復了冷靜,把玩着一尊玉佛,不停的給下屬部署着命令。

    他這個官,是從三品。

    福康安,是滿洲都統,從一品。

    琢磨了一會,他又親自磨墨,開始寫摺子。萬一福康安真想攻擊自己,這份摺子就是盾牌。吹乾墨跡後,他喚來了一個曾是綠林好漢的護院:

    “你親自送到京城,路上換馬不換人。”

    “是,老爺。”

    “一路辛苦些,回來後把春香賞給你。”

    護院頓時慌了,語無倫次,

    尤拔世制止了他的辯解,笑着說道:

    “美人配英雄,本官知道你喜歡那丫鬟好久了,你們還是同鄉吧?”

    “本官就一個優點,待下屬慷慨。”

    “去吧。”

    護院鄭重的磕頭,然後飛奔去了馬廄。那裏有重金購置的十幾匹良馬。

    ……

    一騎雙馬,呼嘯出城。

    待這兩匹馬跑死了,再找驛站換馬。

    最終尤拔世的請罪摺子,提前一天抵達了紫禁城。

    而福康安的摺子,晚了一天。

    這一天的差距,就讓乾隆和軍機處衆人,形成了先入爲主的印象。

    實際上,尤拔世的摺子並不高明,只是誠懇的請罪。

    鹽運使衙門裏有一些官吏,勾結外人,私運私鹽。

    他有失察之罪,本想人贓並獲,卻意外失手。

    請求皇上派欽差下去協查。

    而福康安的摺子,則是有一說一。

    乾隆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了。似乎,兩個人都很坦蕩,很難判斷。

    而在朝堂上,大臣們分歧巨大,挺福康安的很多,挺尤拔世的更多。

    而且挺福康安的漢臣居多,挺尤拔世的反而是滿臣居多。

    滿漢之分,也敵不過金錢的能量。

    ……

    乾隆坐在龍椅上,冷冷的看着這些臣子吵翻了天。

    下朝後,他問和珅:“兩淮鹽業表現如何?”

    “回皇上,兩淮鹽業去年上繳稅銀180萬兩,鹽商報效220萬兩。”

    乾隆點點頭,這個數字還算滿意,馬馬虎虎,忠誠合格。

    “和珅,你說這倆人打官司,誰的問題更大?”

    “奴才說不好。”

    “但說無妨,言者無罪。”

    “那奴才就說一點真話了?”

    “當然要講真話。朕不是昏君,不能攔着別人講真話。”

    “奴才覺得,尤大人和福大人都沒有問題,都是公忠體國的良臣。”

    和珅小心的瞅了一眼,見乾隆面色如常,

    又繼續說道:

    “福大人的忠心日月可鑑,不必懷疑。尤大人釐清兩淮鹽務,得罪的人也不少,他是爲皇上守着錢袋子。”

    “不過,鹽務是我大清的頭等肥缺,尤大人或許也是有心無力,管束下屬做不到面面俱到。”

    乾隆滿意的點點頭,問道:

    “那你覺得,該怎麼批示?”

    “尤大人罰俸半年,讓他好好查清衙門裏的鼠輩,斬首,抄家。”

    “好,讓軍機處照辦吧。”

    ……

    一場火星撞月球的刺激場面,似乎是被生生定住了。

    然而李鬱卻不答應,這麼好的機會,不利用到極致,簡直遺憾三十年。

    李二狗剛從徽州府歸來,就被他再次壓了擔子,潛入揚州府刺殺福康安。

    巡撫衙門,對自己沒有祕密。

    作爲一省巡撫,福康安近期要巡查揚州府,錢糧府庫事宜。

    由於歷史上屢次遭遇兵災,揚州地方官府在城東,擴建了面積更大的新城。

    形成了西面爲舊城,東面爲新城的奇特局面。

    廣德門內,鹽運司衙門對面,就是福康安的下榻處。

    他故意選擇在此處,就是一種地位的彰顯,警告尤拔世,給我小心點。

    上次的事,雖然是布樂泰那個莽頭惹出來的事,非他本願。

    可既然出了事,就不能退縮。

    官場就是這樣,一個強勢的主官,才能吸引更多的人投靠。做事,才會無往而不利。

    ……

    福康安的老管家,依舊忠心耿耿的過問了護衛工作。

    宅子外面,

    是揚州營的一位千總,帶100綠營兵,還有江都縣的差役共同負責。

    宅子裏面,

    是從蘇州滿城帶來的索倫騎兵20人,還有駐防八旗30人。

    最裏面是福康安從京城帶來的護衛,跟着他走南闖北的精銳。

    白天,他視察了3座府庫,摘掉了好幾頂烏紗帽。

    又視察了入江運河,發現淤堵嚴重。

    於是,斥責了鹽運司衙門怠慢,又行文淮安府的南河總督。

    要求速速徵發民夫,疏通運河,否則延誤了運糧,運鹽,就要嚴厲彈劾相關人等。

    南河總督,駐淮安清江浦。

    清初的河道總督,權力極大,在總督裏排名靠前。

    後來,被拆分成了南河總督,東河總督,和北河總督,各自負責一段運河。

    所以,負責江蘇段運河的南河總督雖然看似品級高,尊貴。

    實際上,遠遠不如一省巡撫。

    更不如兼任滿洲鑲黃旗都統銜的福康安這個巡撫。

    ……

    福康安雖然年輕,卻是老辣的很,這一招既是彰顯了權威,又是給這些人埋下了地雷。

    若是不聽話,隨時可以引爆。

    理由充分,本撫臺早就提醒了風險,佈置了工作,然而是你們當耳旁風,沒有做好工作。

    有存檔行文爲物證,當場的其他官員爲人證,板上釘釘,不死也要脫層皮。

    官大一級壓死人,大約就是這個意思。

    尤拔世失眠了,他一直在琢磨,福康安對自己的深意。

    御前打官司,互遞摺子的事是結下了樑子。

    可自己爲了自保,沒有其他選擇。

    貴師爺在蘇州府轉了一圈,撒出去好多銀子,可得到的消息,卻少的可憐。

    布樂泰炮擊鹽船,是不是得到了福康安的祕密授意,依舊沒搞清楚。

    而且維格堂李鬱,也拒絕了貴師爺的拜訪,讓人拋下一句話:

    “從此以後,咱們兩清了。”

    “撫臺大人嚴令,兩淮鹽,不得再過長江。”

    按照清廷的規定,兩淮鹽的銷售區域,包括多省,但是在江蘇,僅限於長江以北區域。

    長江以南,則是兩浙鹽場的行鹽區。

    不合作也就算了,

    前1個月的鹽,李鬱說官兵追得緊,都倒進太湖了,所以這帳就不結了。

    “小王八蛋,也不怕把自己齁死。”

    尤拔世準備,等忙完了手頭這一攤子急事,就騰出功夫,拍死李鬱。

    ……

    “老爺,禮物被退回來了。”

    “知道了。”

    管家領着兩匹揚州瘦馬,悄悄的退下了。

    本想着撫臺年輕,宜使美人計。

    結果福康安居然來了個大義凜然,當衆斥責了這種妄圖腐蝕朝廷重臣的行爲。

    這一切,都落在了有心人的眼裏。

    距離巡撫行轅300多米外,一處佛塔上,李二狗靜靜的待着。

    他已經用千里鏡觀察了許久,甚至親眼看到了福康安接待訪客、和趕走了那兩匹瘦馬。

    “頭,這個距離火槍夠不着。”

    “嘿嘿,所以老爺讓咱們帶炮來嘛。”

    李鬱,爲了這次刺殺行動,特意準備了兩門銅炮,下了血本。

    炮壁異常的薄,炮管稍長。

    銅炮輕,材質軟,所以炸膛概率比鐵炮小,就這樣,中間還加了三道鐵箍。

    炮身還打上了一串英文:Kolkata Arsenal。

    “快點安裝吧。”

    “哎。”

    幾個手下,扛着炮筒,在這佛塔頂層忙活了起來。

    ……

    李二狗拿起一枚炮彈,掂量了分量:

    “這算幾磅炮?”

    “不到2磅吧。”

    “哦,這威力也太小了。”

    “沒辦法,重炮帶的進揚州城嗎?”

    幾人一邊忙碌,一邊聊道。

    “這個距離,有把握嗎?”

    “肯定能擊中那間屋子,但是誰又知道福康安在屋子哪個位置呢,難!”

    “沒事,李爺說了,盡人事順天意。”

    炮位固定完畢,一人突然問道:

    “開炮之後,怕就是全城搜捕吧?我們能逃得出去嗎?”

    李二狗膽大包天,熱衷冒險,而且滿心期待。

    他解釋道:

    “我已經佈置好了,看到城中起火再開炮。到時候全城大亂,誰還顧得上抓咱們。”

    “頭兒,還是你英明。”

    “這有啥的,當年我混城隍廟的時候,老杆子在旁邊搞出動靜,我們就趕緊下手偷狗,一偷一個準。”

    夜暮中,二狗冷漠的心也難得柔軟了一回。

    他在千里鏡裏,瞧見了一個老乞丐帶着一個小乞丐,抱着打狗棍,睡在了大宅門的屋檐下。

    又想起了義父的那句話:

    這個世道是有問題的!

    所以我們要造反,換一個世道。雖然依舊不會完美,可起碼比現在要好一些。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