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敢情,八旗太君來了,是好事吶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憂鬱笑笑生字數:6566更新時間:24/06/27 14:29:21
    一聲吆喝,

    旁邊的無關人,立即避開,20米內閒人勿近。

    高爐的底下鐵水口打開,

    一股暗紅色的鐵流,流入鋼槽。

    隔着好幾十米,李鬱都感覺到了那撲面而來的熱浪。

    幾個彪悍的漢子,穿着皮圍裙,戴着皮手套,鐵盔,衝了過去。

    下一道工序,

    是在特製的轉爐裏,加熱,攪拌,最後定型,成爲符合尺寸要求的鋼胚。

    需要特別注意的是,

    炮胚的鑄造,也是鐵廠承擔了。

    用上了鐵範鑄炮法,十分高效。

    李鬱樂觀地覺得,

    可以將足夠多的3磅炮,6磅炮,編入步兵空心方陣和清軍野戰。

    ……

    陳廠長跑了過來:

    “老爺,鐵廠環境惡劣,您怎麼來了?”

    李鬱感慨道:

    “老陳,辛苦了。現在的人手夠嗎?”

    “不太夠。”

    “缺多少人?”

    “壯丁20人,另外健婦或者小孩,也來10個吧。”

    李鬱沒意見,

    理論上,他不缺勞動力,因爲有銀子。

    大清朝的人力資源,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也不再需要擔心泄密,如今的造反戰車已經在高速路上。

    任何人只要上了車,

    就沒有機會跳車了,跳了也是死。

    西山島的崗哨,巡邏隊,密度很大。

    甚至還增加了10幾條狗。

    在過去的幾個月裏,一共抓獲逃跑者20餘人。

    審訊結果高度一致,

    都是不想跟着造反的,想潛逃的,甚至是想去報官的。

    處理流程很簡單,

    公佈罪行後,在河灘處決。

    杜仁不在,但是留下了物資臺賬。

    再結合鐵廠的消耗速度,大致估算,鐵礦石是第一緊缺的原料。

    第二緊缺,是燧石。

    第三緊缺,是硫磺。

    一旦戰事開啓,消耗巨大,就會越來越頭疼。

    ……

    李鬱一時也想不到太好的辦法,

    只能等待開春後,大肆購買,哪怕是溢價也在所不惜。

    鐵礦石從開採,到冶煉費工費時。

    他準備重啓大規模的鋼鐵錠採購計劃,從廣東從浙江。

    直接用船運,緩解燃眉之急。

    他沒想到的是,

    燧石問題,杜仁居然幫他解決了。

    這些天,杜仁一直在長興縣蹲點,

    監工挖掘石灰石,煤塊,還有鐵礦石。

    這些玩意都不怕風吹雨淋,

    就直接露天堆放在碼頭旁,等待湖面冰層融化恢復通航後,再運走。

    水泥廠,

    準備建兩處,一處在長興,一處在東山。

    長興水泥廠很方便,

    靠近石灰礦,原料當地都有。

    東山水泥廠,就比較麻煩了。

    大部分原料,都要靠外運。

    但是蘇州府築城任務艱巨,所有必須有個就近的供應點。

    ……

    碼頭上堆積如山的石灰石,

    杜仁在巡查時,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

    石灰石,

    一般都是灰白,灰黑,灰黃這樣的顏色。

    質地不硬,錘子一敲就碎裂。

    然而,

    卻時不時的夾雜着深色的結晶核。

    小的像棗子,大的像蘋果。

    好奇心使然,他用刀子鑿了幾下,

    周圍的石灰石紛紛脫落,深色結晶核就掉了出來。

    他用腳踩了一下,

    感覺很堅硬,像花崗石一樣。

    正在他蹲着琢磨的時候,

    旁邊一個工頭路過,小聲說道:

    “爺,您需要火石嗎?我幫你弄塊好的。”

    杜仁困惑:

    “什麼火石?”

    “您瞧的這黑乎乎的東西,就是火石啊。”

    工頭湊過來,拿錘子狠狠敲了一下。

    火星綻放!

    杜仁被驚訝地往後一退,坐在了雪地上。

    工頭嚇壞了,以爲闖禍了,連忙過來扶着:

    “爺,小的手賤。都是小的錯。”

    他很擔心,

    會被遷怒,失去這份工作。

    他是本地人,居住在十幾裏外的村子裏,

    嚴寒冬日,掙錢不易。

    這份包兩頓飯,還有工錢拿的活兒,屬實是美差。

    ……

    杜仁卻是直勾勾的盯着這塊黑色的小石頭,

    手一伸,示意他把錘子給自己。

    工頭連忙遞上,在一旁不敢出聲。

    杜仁狠狠的敲擊石塊,直到斷裂成兩半,

    他撿起其中一塊,看了看斷裂口,很鋒利。

    然後,

    將斷裂口對準一把鐵鍬,狠狠的刨。

    每一下,

    都伴隨着火星四濺,直到十幾下後,斷裂口磨平,沒了火星。

    “這東西,你們當火石用?”

    “是啊。”

    “多嗎?”

    “啊?”

    “我問你,這東西地底下多嗎?”

    “石灰岩裏天然夾雜着,有時多,有時少。”

    工頭殷勤的推開石灰石,翻找着。

    短短一會,

    找出來了4塊。

    最大的有橘子那麼大,最小的只有眼珠子那麼大。

    ……

    杜仁拍拍手上的白灰,走了。

    留下了一頭霧水的工頭。

    “阿坤,我找到好東西了。”

    “烤全羊嗎?”

    “呸,比那好一百倍。”杜仁從袖中摸出一塊黑色石頭。

    “就這?”劉阿坤有些鬱悶。

    “這是燧石,大哥心心念念的戰略物資。”

    李鬱一直以爲,燧石在大清朝很少。

    即使有,也在東北,西南山區。

    實際上是走入了思維的盲區,

    燧石並不是什麼成分嚴格固定的礦石,而是只要能打出火星的類似成分礦石,都算燧石。

    是一種石英的變種。

    顏色,形狀更是五花八門。

    白色,黑色,灰色,褐色~

    層狀,結晶核狀~

    優質的燧石當然好,可不代表其他的燧石就不能用。

    當天,

    杜仁就派人在石灰石中挖出了幾十塊大大小小的燧石。

    用刀子加工切割後,

    固定在了燧發槍的鶴嘴上,

    掰開擊錘,扣下扳機。

    蓬,火星四濺。

    引燃火藥池的引藥,槍膛火藥爆燃。

    鉛彈呼嘯而出,不知所蹤。

    ……

    “成了。”

    “放信鴿,把情報傳回去。”

    杜仁放下燧發槍,兩手背在身後。

    世外高人形象,塑造的非常出彩。

    劉阿坤,在一旁眼睛裏直冒小星星。

    瑪德,

    爲啥李爺和杜爺都這麼能裝。

    啥時候,老子也能這麼裝一回帥,賺取所有人的小星星眼神呢。

    次日,

    李鬱還在睡夢中,就被人叫醒了。

    “老爺,天大的好消息。”

    楊雲嬌帶着一身寒氣,衝了進來。

    撲進李鬱懷裏,凍得他一哆嗦。

    瞬間,如神明般清心。

    “乾隆崩了?”

    “不是。杜先生說,燧石的問題,他解決了。”

    “怎麼解決的?”

    看着這個男人瞪大的眼睛,楊雲嬌笑了。

    “長興縣飛鴿傳書,在石灰石中,發現了伴生燧石礦。根據他的推算,每百斤石灰石,約產5到8塊槍用燧石。”

    李鬱瞬間跳將起來,

    奪過那張小紙條,仔細閱讀了3遍,才哈哈大笑。

    “年夜飯,要加餐。”

    “告訴伙房,再宰30頭豬,10頭羊。”

    “鞭炮,每個孩子發兩串。”

    “我要讓所有人,一輩子都忘不了這個除夕。”

    楊雲嬌笑道:

    “奴家這就去安排。”

    “不過咱賬面的銀子,看來也撐不到明年除夕了。”

    李鬱豪氣的一揮手:

    “無妨,錢是王叭蛋,能花就能賺。”

    “沒有人比我更懂撈錢,花光了,明年帶人到京城轉一轉。”

    楊雲嬌滿眼小星星,倚着門框說道:

    “爺,您說什麼,奴家都信。”

    “不過,天兒冷,先把褲子穿上吧?”

    ……

    大年29,

    潘府老爺子死了,

    他硬撐着最後一口氣,親眼目睹了這個輝煌的家四分五裂。

    各路豺狼,趴在“潘家”屍體上飽餐一頓,

    心滿意足的離開了,不再打活人的主意。

    兩個兒子,各分得了25萬兩白銀。

    在辦完喪事後,

    根據老爺子的遺囑,

    二兒子潘文遷居杭州西湖。

    三兒子潘武在蘇州城外的陽澄湖蓮花島居住。

    兩人都在老父面前發過了毒誓,

    此生不許踏入官場半步,也不許經商。

    讀書,畫畫,搞收藏,吃喝玩樂都行~

    李鬱得知後,

    嘆了一口氣,命人送去了花圈、輓聯,還有白禮。

    和楊雲嬌聊道。

    “潘老爺子這是死不瞑目。”

    “是啊,他一輩子建起的潘宅,就這麼充公了。”

    “奴家突然明白了,這大清朝的富商,就是待宰的肥豬。”

    “你這個形容,很恰當。”

    潘府,沒有起火。

    不敢起火,否則會被官府追究責任的。

    整個滿城規劃區域,

    允許拆房的,都是些小戶人家。

    真正的豪宅,都是原貌原樣,被官府接手了。

    ……

    對於普通人來說,覺得朝廷做事不講究。

    對於官宦人家來說,倒是絲毫不驚訝。

    新建一座滿城,所需銀錢可不是小數目。

    戶部不可能承擔,

    州縣均攤,也只是一部分。

    其餘不足部分,就只能是鳩佔鵲巢了。

    潘宅,

    被劃爲了蘇州副都統衙門。

    其餘豪宅,分別作爲各級滿官的私宅,以及改造成軍營。

    規劃紅線內,

    僅有1座青樓,1座戲園子,1座澡堂子沒有充公,

    官府還告訴他們,儘管好好經營,爲即將入駐的八旗官民提供豐富的文化娛樂。

    一位先期抵達,負責城牆建造的工部小吏,

    告訴三位掌櫃:

    “駐防八旗,除了那一小撮冥頑不化的,其餘人都是真正的藝術愛好者。論吃,論玩,都是遙遙領先。”

    “恭喜了。你們的產業,以後就是真正的與國同休。”

    “滿城在一天,你們的生意就興隆一天。”

    青樓老鴇,和澡堂老闆對視了一眼,問道:

    “他們給錢嗎?”

    小吏笑了,敢情在擔心這事:

    “諸位掌櫃的寬心,八旗兵丁在這方面信譽不錯。他們每月領取固定的錢糧,不似普通小民,乃是最捨得消費的羣體。”

    戲園子掌櫃又追問了一句:

    “真不會搶我們的產業?”

    小吏啞然失笑:

    “沒收你們的店,然後八旗大爺親自去當戲子?去搓背?八旗姑奶奶親自去當表子?”

    “不能夠。”

    呼,三位掌櫃的都鬆了口氣,明白了。

    敢情,八旗太君來了,是好事吶。

    ……

    知府衙門,

    黃文運疲憊的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他感覺自己又一次站到了風口浪尖,兇險異常。

    正月初五,

    滿城就要開建,大批的木料、民夫都到位了。

    蘇州府,又要出血了。

    這些錢糧,原本是他要上繳朝廷,實現金鑾殿承諾的。

    拉下的虧空,該怎麼補齊。

    煩躁,讓他忍不住叫來了管家。

    “你去,讓李鬱來見我。”

    “老爺,是不是緩個2天?明天可就是除夕了。”

    黃文運點點頭,揮手打發了管家。

    是啊,

    這大過年的,把人家薅過來談虧空,不當人子啊。

    咱大清,過年大於天。

    天塌下來了,也要等過了年再說。

    ……

    黃文運提筆,在宣紙上一揮而就,

    寧靜致遠。

    再一端詳,覺得不佳,筆鋒裏透露着急躁,一點也不寧靜。

    又寫了一張,

    勝天半子。

    唔,這次滿意多了,犀利酣暢,頗合意境。

    他扔掉筆,哈哈大笑:

    “夫人,隨我去院中賞雪。”

    黃夫人抱着黃銅湯婆子,笑道:

    “你抽的哪門子風?”

    “踏雪賞梅,琴瑟和諧,雅事也。”

    黃夫人一下子就掛滿了幸福的笑容,嗔怪道:

    “老不正經。”

    話雖這樣說,人還是很誠實的。

    院子裏,

    二人攜手,說說笑笑。

    “夫君,你沒變。”

    “哦?”

    “20年前,你還是個秀才的時候,也是這般的瀟灑自信,指點江山。”

    “天生我才必有用嘛。老子就不信了,鬥不過那幫紈絝子弟。”

    黃夫人仰慕的瞅着:

    “妾身等着,你做封疆大吏的那一天。”

    “唔,不遠了。”

    ……

    一樣的天氣,不一樣的心情。

    幾百裏外,

    徽州府清風寨,遭遇了天大的危機。

    大雪封山已經半個月,衆好漢們就縮在山寨裏貓冬。

    提前儲備了木柴,米麪,夠撐到明年開春了。

    結果,

    在準備除夕夜的大宴時,伙房意外失火。

    旁邊的庫房也遭殃了,

    被燒燬了5石大米,還有一些肉,鍋碗瓢盆。

    幸虧衆人齊心,把火撲滅了。

    剩餘物資,還是夠過冬的。

    大雪持續,庫房的屋頂漏雪。

    所以,

    衆人又忙活了半天,將物資全部搬到另外一處空房子。

    周圍空曠,背後靠山。

    萬無一失的地點。

    然而,麻繩總在細處斷,厄運總挑苦命人。

    除夕這天,

    忽然聽得外面轟鳴聲,震耳欲聾。

    衆好漢跑出來一看,傻眼了。

    雪崩了。

    厚厚的積雪從山峯傾瀉而下,將庫房直接埋了。

    寨牆,還有最外側的幾間房子,

    已經被積雪被沖塌了。

    如果不是山寨稍微離得遠,也會被整體埋掉。

    大當家的苗有林臉色變幻,坐在地上,許久說不出話。

    二當家的,昌金帶着人,努力了幾次想接近庫房,失敗。

    雪量太大了!

    剛挖出一個雪洞,上面的積雪就立即填補上。

    最前面的弟兄,差點被埋掉。

    挖不完,根本挖不完。

    愚公來了也要放棄,

    ……

    所有人,都站在雪地裏,

    瞧着苗有林,眼巴巴的等他拿個主意。

    天寒地凍,失去了食物儲備,這是最可怕的事。

    半晌,苗有林沙啞着說道:

    “三當家的,你去探路,下山的路。”

    “二當家的,你帶人準備乾糧,還有繩子。”

    “其餘所有人,把能穿的衣服,鞋子都穿上。”

    “老天爺不給活路,我帶你們闖出一條活路。”

    這個除夕,

    清風寨200號人,在飽餐一頓後就踏上了逃亡路。

    所有人都裹得嚴嚴實實,

    昌金在金川長大,知道這大雪嚴寒的恐怖。

    一再叮囑所有人,

    腳上多裹幾層布,注意保暖。

    毛氈剪成條,用繩子捆在靴子底。

    腦袋也要防護好,

    面部,要蒙上棉布,只留出眼睛鼻子。

    每5人一隊,用繩子扣在手腕上,

    防止中途掉隊,

    然而,卻造成了更大的麻煩。

    途經一處山路,雪層下竟是空的。

    一人踩空,將整隊人全部拉入了山谷。

    慘叫聲,久久迴盪在山谷中。

    ……

    清風寨所有人,都意識到了這一趟逃亡,是和閻王爺過招。

    苗有林知道,

    當務之急是尋找一處集鎮,殺進去,

    有了禦寒的屋子,熱水,食物,衆人就有了活路。

    然而,

    雪太大,跋涉艱難,

    更要命的是,他們迷失了方向。

    距離山下30裏外,原本有一處集鎮,有百戶人家。

    但是,

    轉悠了2天,發現徹底失去了方向感。

    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

    沒有參照物,沒有道路,也沒有星光可供參考。

    而西山島,

    則是另外一副光景,日子美的很。

    衆人找了一處背風山谷,

    又臨時搭建了有毛氈的棚子,雪花落下不礙事。

    四周,點燃了無數篝火,炭火盆。

    畢竟,什麼都可能緊缺。

    唯獨煤炭不缺。

    炙熱的火焰,讓雪花不敢落地。

    ……

    這是一次規模空前的除夕聚餐。

    李鬱身穿自己設計的軍服,帶着一羣骨幹,還有親衛登上了高處。

    清軍的號服,醜出天際。

    官袍也是半斤八兩。

    李家軍,對於這種貼身,精神,亮眼的新式軍服非常滿意。

    所有人一致認爲,除了貴,其他沒什麼缺點。

    上百號裁縫,

    在加班加點的趕製軍服,預計在開春前就能保證火槍兵人手一件。

    水手就算了,穿這玩意礙事。

    “我李鬱,要帶着你們掃平江南,北伐中原,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

    “博一個封妻廕子,博一個青史留名,你們敢嗎?”

    “敢,敢,敢。”

    “李家軍不是反賊,更不是綠營好漢。我們是堂堂正正的王師,軍紀是第一位的。”

    “但是今晚,去踏馬的軍紀。”

    李鬱端過一杯酒,舉起很高。

    “李家軍的弟兄們,爲了勝利,喝。”

    衆人全部站起身,舉起酒碗,大吼一聲:“喝。”

    ……

    流水宴,一道道硬菜不斷的端上桌。

    所有人的臉上,都是洋溢着開心。

    除了巡邏隊,其餘人都在狂飲。

    “聚餐,也是一種增加凝聚力的方式。”李鬱對範京說道。

    衙門裏,也是放假的。

    他攜夫人,來了西山島。

    事到如今,

    有些事也該攤牌了,岳丈範家必須做出選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