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你笑我不懂救火,我笑你不懂大清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憂鬱笑笑生字數:6229更新時間:24/06/27 14:29:21
    西山船廠,

    正在籌建能夠適應長江,近海風浪的尖底戰船了。

    這次,採用的改良型硬帆。

    32炮艦。

    木料加鐵固件。

    沒有經驗,全靠大膽。

    吃水深度,

    就按照大運河航行不擦底,不擱淺的標準設計。

    最淺處不低於7米,是李鬱報給府衙的數據。

    黃文運和朱珪都表示滿意,

    若疏浚後能達到這個水深,給皇上提供的御舟就可以更大更豪華。

    到時候,又是簡在帝心。

    “阿仁,凡是有一技之長的苦力,瞭解一下情況,工程結束就招攬到咱們麾下。”

    “沒問題。”

    這就叫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放過任何薅羊毛的機會。

    胥江園區,

    那些概念區域,也在一點點建起來。

    士紳們終於沒法嘲笑,李爺的園區是紙上畫餅了。

    整個地基,

    甚至整體擡高了小半丈,花費的土方,是附近挖掘的。

    屬於典型的以鄰爲壑。

    把周圍挖低了好多。

    不過,李大官人缺德事幹太多了。

    所以府城百姓,並不驚訝。

    ……

    隨着胥江園區的概念,從紙面落實到了地面。

    李鬱開始舊事重提了,邀請府城的各類商人進駐。

    總的來說,

    是以手工業作坊爲主,商貿爲輔。

    作坊區,例如木器,織布,繡花,造紙,首飾製作,釀酒,舂米,成衣,鐵器,造船,印刷~

    商貿區,例如絲綢,布匹,茶葉,農具,南北乾貨。

    這麼說吧,哪怕是做棺材的,李鬱都歡迎。

    許多商人,仔細考慮後進駐了。

    起碼也是在這開了個分店,算是留個人情。

    李爺是怎麼起家的,士紳商賈們多少聽說過。

    說的透徹點,

    商人,要麼被官府盤剝,要麼被豪強盤剝。

    選哪頭?自願!

    很顯然,李鬱這個選項還行。

    至少在講義氣這方面,沒有多少負面傳謠。

    進駐的商戶,很快就開門營業了。

    屋子是現成的,設施也是現成的。

    園區提供廉價的煤炭,以及方便的水源。

    街道,清一色的筆直寬闊。

    據懂行的人講,這是效仿的西周井田。

    街道兩側的排水溝,是最新鮮的。

    就連茅房,

    都考慮過佈局,往往是一條街一處。

    定時潑灑生石灰,消毒防菌。

    ……

    園區的圍牆,還未竣工。

    所以夜間的安全,是靠巡邏護衛和更夫。

    商人們最滿意的是,三處瞭望木塔。

    既防火警,也防賊匪。

    安全方面,大可放心。

    一般不會有壞人來園區搞事。

    畢竟,李鬱就是本府最大的壞人。

    範京來了,

    他遞上了一份名單:

    “老爺,這些人都是觀望態度。敷衍,拖延,不願加入園區。”

    李鬱隨手一翻,

    其中有不少是本府的知名商人,士紳。

    “你夫人的孃家,也進駐了?”

    “是的,開了一家酒樓,還有一家木器作坊,一間印刷作坊,一家綢緞莊。”

    “走,跟我去瞧瞧。”

    範氏印刷作坊,

    作坊掌櫃的連忙迎了上來。

    “姑爺好,李爺好。快上茶。”

    李鬱走在前面,打量着作坊內的情況。

    十幾個學徒,四個師傅,正在忙碌着。

    油墨的味道,很提神。

    “不錯。”

    掌櫃的連忙說:

    “老爺子說了,咱們得爲姑爺臉上增光,不能拖後月退。”

    “回去告訴範老爺子,有空來找我喝茶。”

    “一定,一定。”

    臨走時,

    李鬱拿走了一本剛印刷好的通俗。

    講的是趕考窮書生遇上狐仙的故事,

    這種雖俗但爽的情節,永遠受人歡迎。

    甚至還有些粗陋的插圖,頗爲攢勁。

    售價600文。

    能買兩本簡裝版《孟子》。

    李鬱倒沒感慨人心不古,世風日下之類的。

    而是發現,

    這是一種極好的宣傳方式。

    用的好,能抵3000支燧發槍。

    ……

    “老爺,你是想加強我們的工業吧?”

    “對。”

    範京點點頭,若有所思。

    李家堡的工業實力有限,一直是把人力財力花在刀刃上。

    集中在冶鐵,煤礦,槍炮製造,造船等少數行業。

    有了園區,

    需要某些貨物,可以就近採購下單子。

    需要某項技術,可以學習模仿,甚至直接出錢兌下整個鋪子。

    戰事一開,就可以宣佈,園區姓李了。

    連人帶作坊,全部歸我。

    李家軍的手工業作坊,瞬間實力暴漲,遙遙領先。

    這套路,好像挺熟悉的。

    反正李鬱是這樣打算的,能看透的人估計不多。

    範京小心的跟着,

    他已經不像以前初入夥時那樣灑脫,

    不自覺的帶入了下屬角色,言行舉止都有些謹慎。

    說起來,

    整個李氏集團內部,大約只有杜仁,和楊雲嬌相對灑脫。

    其餘人,

    都已經找準了自己的位置,絕不敢像以前那樣在李鬱面前說說笑笑。

    ……

    “老範,坐。”

    “我和你講一件事,你在吳縣當差,有些會議就沒喊你參加。”

    “爺,我聽着。”範京說着,主動給李鬱遞上了醋。

    面館內,

    掌櫃的,和夥計都被清出去了。

    只有門口,站着4個護衛,在雪花中肅然站立。

    這種天氣,吃碗熱騰騰的麪條最舒服了。

    李鬱夾起醋泡薑絲,

    混在麪條中,呼啦啦吃了一筷子,放下說道:

    “士紳,商人是牆頭草。他們不會真正忠於任何一個王朝,他們只忠於權力,誰能給他們好處,誰能掌握他們的生死,他們就效忠誰。”

    “屬下明白。”

    “所以我們不能指望,和清廷刀兵相見的時候,他們會幫我們,或者選擇中立。”

    範京放下了筷子,眼神黯然。

    李鬱則繼續說道:

    “無論在這之前,我們的關係有多好。到了做選擇的時候,他們就會立刻拋棄我們,爲清廷提供餉銀,糧食,情報。”

    “爺的意思是,殺光他們?”

    “不,不。殺人不是目的,我也不是殺人狂。”

    範京疑惑,於是李鬱繼續解釋道:

    “我不奢望士紳商賈的效忠,但是我可以將他們深度捆綁。到時候,如果他們反水,我可以名正言順的吞了他們的財產。而且,也在乾隆心裏紮下一根刺,一根拔不掉的多疑刺。他們將永遠無法洗脫通敵資敵的嫌疑。”

    範京的眼睛發亮,很顯然他理解了。

    “所以,接下來你要慫恿並協助黎知縣,血腥清洗一遍,還沒有站到我這邊的士紳商賈們。”

    “屬下遵命。”

    “我要讓所有人都明白一件事,不接受我的庇護,就要硬扛官府的鐮刀。沒有中間路線可選。”

    說罷,

    李鬱拿起筷子,將碗中麪條盪開,

    埋頭吃麪。

    ……

    元和縣,吳縣都給予了配合,

    三班衙役,四處抓人。

    恐怖的陰雲,籠罩在蘇州府。

    士紳,百姓人人自危,害怕被當成所謂的反清反滿分子。

    不滿,

    在人心中瘋狂滋生,由種子變成雜草。

    許多人,對於朝廷頭一次產生了怨恨。

    李鬱,又放出了一個消息。

    公開兜售一種神奇的東西,期票。

    投20兩,就可以保證1000兩財產的安全。

    若是遭遇了土匪,失火,

    可按照50倍賠償。

    若是無事,這錢在1年後一文不少的退還。

    當然,

    也可以不取,滾入下一年,繼續生效。

    很顯然,這玩意和普通百姓無關,不坑窮人。

    門檻略高,

    針對的是有點家財的人家。

    加蓋了李鬱私章的銷售點,就設在煤餅店。

    ……

    爲了烘托氣氛,府城着火了。

    深夜子時,

    平江路突然冒出滾滾濃煙,火苗躥上屋頂。

    距離此處1裏外的火警瞭望哨,發現了。

    鳴鑼10次後,

    又點燃了焰火棒,在夜幕中炸開。

    一會的功夫,平江救火隊趕到。

    10幾條漢子,趕着3輛騾車。

    其中的王牌武器,是一個壓桿水龍。

    對着那着火人家,就開始噴。

    其餘人,則是套上皮衣,矇住口鼻。

    在澆水後,衝入府邸。

    火勢有點大,

    已經蔓延到了隔壁家,到處是喊救命救火的。

    第二支救火隊趕到,

    “壯士,快快救火。”一位被家僕扶着出來的士紳,手舞足蹈,“老夫可買了你們那個包賠的期票,3張。”

    一聽這話,救火隊瞬間就衝向他的府邸。

    十幾條漢子,舉着水桶狂潑。

    此時,第三只救火隊趕到。

    人手充足,開始了接力救火。

    平江路西,就是一條小河。

    救火隊的一個漢子站在水裏,水桶裝滿後就遞給下一個人。

    然後,快速接力。

    直到這桶水潑到着火點。

    ……

    目前着火的是兩戶人家,左邊的姓李,是個士紳,而且買了期票的。

    右邊的是戶絲綢商人,姓張。

    救火隊隊長問道:

    “張老爺,你可有購買期票?”

    “這,這,我現在買來的及嗎?”

    救火隊長嘿嘿一笑,

    大手一揮:

    “弟兄們,全力保住李老爺家。”

    於是,正在張家救火的漢子們,呼啦啦跑掉了一大半。

    剩下的幾個,肉眼可見的開始摸魚。

    慢動作,把水潑出去。

    再慢動作,去裝水。

    張老爺看着越燒越旺的宅子,急火攻心,暈了。

    被喧鬧驚醒,跑出來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

    不過,他們更多的不是惋惜。

    而是興奮,看戲的那種興奮,指指點點,好不熱鬧。

    還有一些人抱着桶,盆,銅鑼,亂糟糟的衝了過來。

    口中吶喊:“救火,我們來救火啊。”

    隊長冷笑一聲,

    看着衝在最前面,幾個笑的牙齒反光的潑皮,

    大吼一聲:

    “退後。”

    救火隊分出了一些人手,從車裏抽出明晃晃的鋼刀,站在高處。

    你笑我不懂救火,

    我笑你不懂大清。

    救火隊現場拉起了一條脆弱的線,紅色的布條,晃悠悠的。

    “越線打劫者,按大清律,殺。”

    這是很符合大清的,

    月黑風高,一大堆人嚷嚷着救火。

    結果,個個都順手牽羊,拿點值錢玩意兒。

    成語“趁火打劫”,是不是就這樣來的,沒人知道。

    大約是吧。

    ……

    而李士紳,

    卻是滿臉紅光,來回的直竄:

    “救火隊的弟兄們,好樣的,保住老夫的宅子。明天的午飯,老夫請客,可着平江路的館子,隨便吃。”

    “蘇州救火隊,大清屬第一。”

    隊長微微一笑,

    示意上殺手鐗,一輛體型龐大,好似炮車的玩意,隆隆出現在了現場。

    對着兩家中間,火勢最旺處。

    轟,開炮了。

    不過,噴出來的都是沙子。

    炮膛裏塞的是溼沙包。

    一下子,就把火焰打下去一半。

    然後,人力按壓水龍車,又澆了一圈。

    漢子們再舉着工具衝上,把零星火苗撲滅。

    李士紳家,安然無恙了。

    損失很小,大約就是圍牆,還有幾間雜物屋子。

    在控制了火情,目測張商賈家燒到尾聲的時候,

    隊長大聲下令:

    “救火。”

    現場鑼聲響成一片,漢子們嗷嗷叫着,衝了進去。

    依舊是炮車開路,

    用氣浪和溼沙子,轟開了早就燒麻了的影壁。

    半個時辰後,

    火勢熄滅,用水澆滅火星子。

    ……

    動靜太大,

    第二天,全城百姓都知道了。

    平江路大火,救火隊大展神威。

    總之,

    期票賣的挺火,沒到中午就脫銷了。

    胥江園區,

    範氏印刷工坊,緊急加印了3000張。

    蓋章的夥計,手速快的都拉出了殘影。

    到了第二天,李鬱的玉石私人印章,竟然不堪重負,裂開了。

    “老爺,運籌帷幄,諸葛再世也不如你。”

    “不不,諸葛若是再世,會笑我少謀。不過,我會笑他過勞,短壽。”

    李鬱心情大好,

    昨晚這場火燒的好,救的也好。

    教育了羣衆,提高了覺悟,效果十分到位。

    但凡有點家底的,

    今天誰不派家奴,去搶購幾張期票。

    20兩一張,不貴!

    也就中等人家一年的伙食費。

    對於那些士紳,商賈,胥吏之家,20兩算不得什麼。

    道前街的一家煤餅店,掌櫃的站在櫃檯上,

    用最大的聲音喊道:

    “排隊,不要擠。”

    “蓋有李爺私章的期票,敞開供應。”

    “一式兩份,實名制。”

    “諸位,自願,自願購買啊。量力而行,不要衝動。”

    一位家奴終於排到了,

    掏出兩錠銀子,扔到筐子裏:

    “婁門段老爺,一張。”

    賬房先生,拿出兩張票據,

    都寫上了買主的大名。

    夥計立即拿到一邊,在火上烘烤乾透。

    “瞧真切了,這叫騎縫章。”

    “騎什麼?”

    夥計把兩張票對在一起,就是一個完整的印章,防僞的。

    ……

    “哎喲喂,講究。”

    “那是,維格堂做事,最講究。”

    後面排隊圍觀的人也議論道:

    “李爺是個講究人,他承諾的事,好像從來不耍賴。”

    “反正比衙門講究。”

    “害,寒園寺的和尚,做事都比衙門講究。”

    後面的人一聽,

    這八卦有意思,趕緊湊過來:

    “二位兄長,小弟乃是倉街王家的三等家丁。和尚們做啥講究事了?”

    “看你態度好,我就稍微透露一點。”

    “哎,小弟多謝了。”

    “廣東十三行,和洋商在打擂臺。雙方僵着了,倉庫裏絲綢滯銷,收不回貨款,江南六府的絲綢大戶,好多都破產了。”

    “哦,不過這與和尚有什麼關係?”

    “寒園寺住持,開始給大戶們返還香火錢了。嘖嘖,菩薩下凡了。”

    “啊?”

    此時,

    這個消息,

    也傳到了李鬱耳中。

    那些曾經給寒園寺捐獻過香火錢的商人們,現在可以去寺廟領錢了。

    這屬於借款,無利息的。

    等大戶們熬過去了,可以再捐給寺廟。

    若是破產,這錢就不必還了。

    總之,很有意思。

    代佛祖行善,商業和宗/教的完美結合。

    潮州府的賴二,派人送來了詳細情報。

    不僅如此,還附上了一封結拜兄弟,福成的親筆密信。

    ……

    李鬱閱後,

    兩眼放光,他意識到了這是一個好機會。

    “小五,隨我去寒園寺,瞧瞧熱鬧。”

    十幾騎,冒着凜冽的寒風,出了堡門。

    初冬,氣溫很冷了。

    沒有溫度計,可李鬱覺得,應該有個零下五度。

    江南地區,

    是一種陰冷,雖不像北方大開大合的冷,可依舊浸透骨髓。

    整個天地間,就像是一個大冰箱,潤物細無聲。

    還好,狐皮大氅裹緊,擋住了大部分寒意。

    數日前,

    李鬱通過潘家,採購了一批禦寒的皮衣,靴子。

    裝備了巡邏隊,還有麾下的水手們。

    在湖水結冰之前,運輸船很忙。

    每天都穿梭在西山島和長興縣之間的航線上,

    將煤塊,鐵礦石,還有石灰石運到西山島囤積。

    備戰,過冬。

    ……

    寒園寺距離胥江園區不遠,

    甚至,

    都能聽得到寺廟裏的鐘聲。

    兩個知客僧,雙手合十迎了上來。

    “施主,是借款還是上香?”

    “我想施捨一筆香火錢。”

    “啊,貴客請。”

    一人小跑着,去通知地位更高的監寺。

    另一人,熱情的在前引路。

    繞過了亂哄哄的山門,走的是另一側的小門。

    小門緊閉,

    輕輕叩門後,

    小沙彌見是自己人,立即拔開門栓,將貴客迎入。

    李鬱是第一次來,只覺環境優雅,頗有格局。

    與其說是寺廟,更像一座江南園林。

    “小師傅,今日爲何如此熱鬧?”

    “施主有所不知。那些都是給本寺捐過香火錢的善人,如今他們手頭缺錢,又來取回香火錢。”

    李鬱故意裝作詫異,

    問道:

    “捐出去的錢,哪有往回要的道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