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乾隆:沒有人比朕更懂這大清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憂鬱笑笑生字數:6040更新時間:24/06/27 14:29:21
    也該漕幫的錢二爺倒黴,撞在了槍口上。

    蘇州府清洗反清反滿分子,大幹180天的行動,正在火熱進行中。

    黃文運正愁,抓不到典型。

    舊蘇幫的人,很快就感受到了來自官府的惡意。

    送上門的銀子,被拒絕了。

    入獄探望,也被拒絕了。

    望亭巡檢,甚至帶人在漕幫船隻停泊地附近,定時巡邏。

    眼神,

    就像是狼看着羊,不懷好意。

    消息很快傳出,

    漕幫舊蘇幫的當家,錢二爺,被定爲了反清犯罪集團的頭目。

    罪行累累,

    包括剋扣漕糧,以次充好,

    私蓄兵器,煽動作亂,公然圍攻士紳,以及15條人命(自大清入關以來,望亭鎮歷年積案全部扣他頭上)

    最終,

    被英明的黃知府帶兵圍剿,一網打盡。

    主犯12人,判斬立決。

    從犯數百人,屬於被矇蔽了,杖責40,既往不咎。

    漕運總督衙門發來了公文,

    對此事表示了關心,就一條中心意思,明年的蘇州府漕運,會不會因此受到影響?

    布政使朱珪,知府黃文運,

    聯名保證,不會有任何影響。

    ……

    因爲,漕幫在蘇州府有兩大派系。

    舊蘇幫倒了,還有新蘇幫在。

    而新蘇幫,此時是一半歡喜一半恐懼。

    歡欣的是,

    從此在蘇州府,一家獨大了。

    恐懼的是,

    堂堂漕幫在官府眼裏,連條狗都不如。

    說殺,就殺了。

    僅僅是得罪了地方士紳,就被連根拔起。

    新蘇幫,譚沐光當家的,

    收到了一封信,邀請他到東山一聚。

    李鬱,準備攤牌了。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新蘇幫必須接受自己的整編。

    否則,

    譚沐光就是第二個錢二爺。

    ……

    譚沐光坐着一條小船,

    只帶了1個隨從,悄悄趕到了東山。

    碼頭上,

    有人帶路,把他帶到了一處山腰亭子。

    李鬱,一身長袍,飲茶看景,

    已等候多時了。

    “李爺,勞煩您大駕,沐光惶恐。”

    “坐,上酒菜。”

    4樣精緻小菜,1壺酒。

    亭子視野開闊,下方就是東山團練的營地。

    “譚當家的,評點一下?”

    “在下只是江湖粗漢,不敢胡亂評價。”

    “無妨,有什麼說什麼。”

    “紀律嚴明,雖是團練,可勝過普通綠營兵。”

    “他們只聽我李某人一人的命令。”

    微風吹拂,酒菜香味飄出。

    可是,譚沐光感覺到了一種如山的壓力。

    他偷眼瞧了一下,

    亭子四周,按着刀柄的護衛如同雕塑一般。

    “李爺,可是爲了漕幫涉案的事,召我前來?”

    “正是。”

    “我新蘇幫,忠心耿耿,絕不敢越雷池半步。”

    李鬱一擺手:

    “忠心不忠心,你們說了不算。”

    沉默,令人心慌。

    “譚當家的,說句心裏話,我李某人對你觀感不錯。”

    “明說了吧,我想做漕糧生意。”

    “新蘇幫,若是能爲我所用,你們的日子會比現在好過雙倍。也不會有官差,再尋你們的麻煩。”

    譚沐光放下筷子,認真說道:

    “我譚某人願意讓賢。”

    “不,這位置還是你來做。蘇州府漕幫,以後都歸屬你門下。”

    “是。”

    ……

    李鬱舉杯,和他碰了一下,又問道:

    “你恨我嗎?”

    “不恨。”

    “爲什麼?”

    “因爲這世道,本就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蝦米吃水草。有一座靠山,反而心安。”

    譚沐光說的很實在,合情合理。

    “我很欣賞你的坦誠,跟着幹,不會虧待你的。有什麼困難,儘管提。”

    “可否幫我撈一個人?”

    “什麼人?”

    “一位舊日恩人的兒子,犯了官司關在吳縣縣衙大獄。”

    李鬱笑了:

    “小事一樁。今晚,他就可以出來。”

    譚沐光有些錯愕,小心的提醒道:

    “他犯的是人命官司。”

    旁邊的李小五,忍不住多嘴說了一句:

    “譚當家不知道吧,蘇州府的事,我義父能做一半主。”

    “我這就派快馬,去吳縣撈人。”

    譚沐光震驚,

    半晌後起身,要了一把刀子,割開手掌。

    鮮血滴入酒杯,跪着舉杯說道:

    “李爺,我是個粗人,一輩子信奉義氣。可否賞我一個面子?”

    李鬱點點頭,

    接過小五的匕首,用酒水仔細沖洗了一遍,

    才開口道:

    “我給你這個面子。”

    “從今往後,義字當先,絕不背叛。”

    ……

    “回去後,把意思傳達到所有漕幫弟子。思想要統一,行動才高效。糧食,銀子,我會撥給。”

    “在下遵命。”

    譚沐光單膝跪地,離開了。

    他聽懂了李鬱的意思,

    若是內部分歧太大,就需要出手清洗了。

    他不動手,李鬱就會親自動手。

    要不了多久,

    漕幫內,就會安插李氏水師的水手。

    水師統領劉武,早就做好了準備。

    在整合完成後,

    甚至會考慮給漕船換新,換一批更新更先進的。

    明年,保證安全把漕糧送到通州。

    爲了大清,真是操碎了心。

    同樣,黃文運也是爲了大清,狠狠的揮舞鐮刀。

    把負責抄家的胥吏們,割了一遍。

    甚至直接調動了城守營抓人,抄家。

    一口氣,下獄了20幾人,還有30幾人被勒令限期補齊缺口。

    這事,李鬱早就知情,

    但是他沒有插手,因爲不想豎敵太多。

    胥吏們往往都是本府家族,幾代人幹同樣的差事。

    一旦被抄家,收穫驚人。

    黃文運都被嚇壞了,

    區區一個狗屁胥吏,竟然這麼富?

    地窖裏的銀子,甚至發黴。

    最少的一家,都抄了2萬多兩。

    “碩鼠,令人震驚。”

    ……

    黃文運,和朱珪商議後,

    覺得不能如實上報,否則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把髒銀的一半,換了個說法,清理歷年積壓欠稅所得。

    然後,

    命人將銀子融化,鑄成官錠,送往京城。

    此舉,

    得到了乾隆的口頭誇獎,戶部尚書和珅也很欣賞。

    在這一點上,君臣是一致的。

    所有能弄來銀子,又不引起民亂的地方官,都是忠臣。

    刑部也接到了蘇州府的奏報,

    並呈送了皇帝御覽,毫無意外,評價不錯。

    “如今雖四海昇平,國泰民安,可大清太大了,總會有些心懷不滿之人興風作浪。”

    “朕看蘇州府搞的好,清洗掉一批成色不清的人,換上來的人忠心總會多一些。”

    “把抄家所得的銀錢,三分之二歸戶部,三分之一留在當地。黃文運是個敢擔事的。”

    一位胡姓御史,習慣性的挑刺道:

    “皇上,臣覺得黃知府此舉不妥。”

    “應該全部上繳戶部,才是公心。留下三分之一,恐怕私心太重。”

    然而,乾隆不悅:

    “修橋補路,興修水利,都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何來的私心?”

    胡御史見一擊不中,趕緊戰略性撤退:

    “臣失言,坦白的說,修橋補路是爲百姓創造了便利。這也是一種公心。”

    ……

    乾隆瞅了一眼這個長相醜陋,貌似沙皮狗的御史。

    心裏嘀咕着,此人見風使舵的本事倒是一流。

    於是又說道:

    “合適的時候,朕還要南巡。黃文運這是提前做準備,把大運河沿線加以修繕。省的到時候,手忙腳亂,做出來的工程質量堪憂。”

    胡御史眼睛一轉,又趕緊說道:

    “黃知府老成謀國,實乃我輩楷模。”

    和珅多了一嘴:

    “摺子裏提到,所有參與的壯丁,每人每天工錢20文。百姓都誇獎皇上仁厚,盼望皇上早早南巡呢。”

    胡御史又來了勁:

    “臣覺得蘇州府發放工錢的事不妥,爲皇上出力,民夫們應該感覺到光榮,怎麼好給錢呢。”

    “胡御史,言重了吧。”和珅笑道。

    “和大人,今年給皇上幹活,要銅錢。明年,是不是就要銀錢。後年,是不是就要頂戴了?”

    很顯然,這位沙皮狗長相的胡御史是個小人。

    而和珅,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所以,他在故意的挖坑。

    果然,乾隆不悅:

    “摺子上說,沒有徵發當地的伕役,乃是招募流民,乞丐,縴夫,給他們在冬季找一份飯轍,以工代賑。”

    胡御史一陣尷尬,不過臉皮厚,

    順着皇帝的心思又講道:

    “皇上體恤下情。臣覺得,天寒地凍,土層堅硬,恐怕該提醒黃知府,多備薑湯,湯藥。相信這些人都感念皇上的仁德。”

    ……

    于敏中睜開老眼,

    心中默唸,小丑你完了。

    你當廷臣是這麼好當的,光會拍馬,不要臉皮,叭叭叭就能混轉紫禁城?

    在州縣,或許是夠了。

    但這是中樞。

    果然,乾隆突然起身,很不爽的問道:

    “一羣苦哈哈,做工給錢,讓他們有個飯轍,還不夠嗎?凍死病死累死,那也是命該如此。怎麼滴,朕要不要把太醫院派過去啊?”

    和珅沒忍住,噗嗤一下笑了。

    胡御史茫然的看着四周,開始口不擇言。

    什麼相信~可能~,客觀的說~但同時~

    和珅躲在一邊,戲謔的瞧熱鬧。

    于敏中嘆了一口氣,搖頭。

    乾隆則是大吼一聲:

    “好了,你閉嘴。你給朕出去。”

    “就算想逢迎朕,你說話也要過過腦子吧?進進退退,忽左忽右,來回橫跳,朕都聽不懂你到底站哪頭。”

    狼狽的胡御史,出了紫禁城。

    擦掉額頭汗珠,把手背在腰後。

    清了清嗓子,昂起頭,邁着小方步,

    走到了一處書鋪。

    正在挑選書籍的讀書人,見一位官員進來,立即行禮。

    “本官忝爲都察院御史,有必要指點你們幾句。作爲讀書人,你們應該清楚的認識到~”

    直到日落,

    胡御史才心滿意足的走了,

    留下幾個讀書人,腦瓜子嗡嗡的,走路都不辨方向。

    犯噁心,想吐。

    中胡毒了。

    ……

    紫禁城,

    皇子們讀書的地方。

    乾隆信步由繮,恰好走到了這裏。

    皇十五子,少年永琰恰好結束了課業,走出屋子。

    “兒臣拜見皇阿瑪。”

    “陪朕走走,去御花園。”

    太監侍衛們,立即識趣的拉開了距離。

    皇帝父子聊天,旁人最好躲遠點。

    最近,

    京中盛傳,十五阿哥最有可能繼承大寶,看來是真的了。

    “永琰,24史讀過哪些了?”

    “兒臣才讀了宋史,漢史,元史。”

    乾隆點點頭,囑咐道:

    “一定要多讀史書。”

    “兒臣愚鈍,請皇阿瑪示下。”

    永琰,是出了名的恭順,這也是乾隆最欣賞的一點。

    ……

    乾隆略一思索,

    乾脆拿出了蘇州府黃文運的摺子:

    “說說你的看法?”

    “兒臣覺得,黃大人是忠於朝廷的,就是~”

    “就是什麼?”

    “是否稍顯嚴苛?傷了民心。”

    乾隆瞥了一眼,躲得遠遠的太監侍衛們。

    指着前面的亭子:

    “走,進去說。”

    倆人坐在石凳子上,乾隆瞧了一眼,這個還算順眼的兒子。

    開啓了講課模式:

    “我大清以百萬國族,統治億萬漢民,卻能江山穩固,靠的是什麼?”

    “八旗駿馬彎刀,還有皇上的仁德。”

    “呵呵呵,這些都是師傅教你的吧。朕今日告訴你,都不是。”

    乾隆逐漸嚴肅了起來:

    “靠的是分利。我大清從未堵住漢人士子的流動上升道路,籠絡住了這批人的忠心。”

    “所謂民心,絕不是普通庶民的忠心。而是士紳,士子的心,聰明人的心。”

    “科舉晉升之路,絕不能堵塞。相反,還要儘可能的暢通。有了希望,他們才會數十年如一日,埋頭苦讀,窮經皓首,順從平靜。”

    “督撫以下,漢人官員比例最大。皇權不下鄉,我大清從不干涉鄉里事務,全部交給士紳們。”

    “如此大方,他們能不忠心我大清?”

    ……

    永琰目瞪口呆,額頭上汗珠直下。

    他頭一次聽到,這樣直白又大逆不道的“分析”。

    若不是皇阿瑪親口所說,他怕是要跳起來,大罵狂悖。

    “史書上,什麼都說了,但似乎又什麼都沒說。全靠你自己去悟。”

    “皇族、宗族、勳貴世家,他們往往是與國同休,最忠誠最可靠的。”

    “而地方豪強、大族,他們的忠誠是有條件的。”

    “王朝更迭,對於他們沒有太大影響。所以,他們並不關心誰坐龍椅,他們只在乎,誰捨得分給他們最大的利益。”

    “兒臣明白了。”

    “你不明白。”

    乾隆擺擺手,示意這個兒子不要急着辯解。

    “朕想告訴你一個道理,只看立場,不問人心,不問忠奸。我大清給他們的,其他王朝給不了。所以,他們一定,也只能站在朝廷這邊。”

    永琰,如雷轟頂,

    起身跪下,磕頭。

    說道:

    “皇阿瑪之睿智,普天下罕見。賽里斯使團說的對,您才是聖人。”

    ……

    乾隆示意他起來,

    詢問道:

    “聽完朕說的道理,你再看黃文運的摺子,有什麼想法?”

    “皇阿瑪英明。大清承平已久,個個衙門都人滿爲患。這是在給後來人清理上升通道,給他們騰出進步的空間。”

    “嗯,永琰你長大了。”

    受到鼓勵,興奮的皇十五子永琰,又斗膽說道:

    “隨意對漢人士紳下手,容易引起不滿。所以,黃文運給他們都找好了罪名。其他人就無話可說了。”

    “對,朕正好瞧瞧江南會不會有人跳出來鳴冤。”

    這場“帝王心術”的聊天,

    持續了半個時辰,雙方都很滿意。

    乾隆,也知道自己需要考慮繼承人了。

    永琰,也感受了一種隱隱的重視感。

    乾隆離開後,

    突然心裏冒出了一個滑稽的念頭,

    賽里斯國王,治的哪一本經?

    若是《論語》,那就太稀鬆平常了。

    若是《易經》,倒有點意思。

    阿切,

    3000裏外,李鬱打了個噴嚏。

    他正在翻閱,那些從京城禮部藏書樓騙來的書籍。

    其中一本長卷,

    《浙江全省海圖說》,引起他的濃厚興趣。

    定海縣,也就是舟山羣島,清廷的海防力量最爲密集。

    海疆門戶,

    一旦打開,就能進攻杭州。

    ……

    地圖的邊緣,是松江府金山縣。

    這給了他一些靈感,

    時機成熟了,需要在沿海取得一塊地盤。

    方便走私,還有接觸海外。

    每次都走長江口,僥倖過關,太危險了。

    如果,自己能在松江府金山縣控制一塊地盤,扶持一位代理人。

    事情就順利多了。

    賴二在潮州府的走私,

    以及未來可能接觸的英商,還有史密斯,都可以在金山縣卸貨。

    而從金山縣,到太湖,是可以走水路河道的。

    距離也不遠,200裏而已。

    屬於自己的勢力的輻射範圍,危險係數不大。

    只不過,目前缺少一個合適的插手機會。

    畢竟,松江府不是蘇州府,含“李”量不高。

    順便提一句,淞滬抗戰中,

    10萬頭留衛生胡,賊講究的小日子,就是從金山衛登陸的。

    所以在這個時空,大型海船絕對有條件在金山靠岸停泊。

    李鬱志在必得!

    ……

    目前,

    他大部分精力都投放在了冬季建設。

    2萬多苦力,爲了每天20文的工錢,集中在了府城西側,運河沿岸。

    工程浩大,

    2000匹騾馬,3000輛大車,還有東山團練全員出動維護秩序。

    磚石用量更是龐大,

    李鬱乾脆讓人,在工地上臨時搭建了5個磚窯,現場燒製。

    李家堡的人,

    藉着這個機會,仔細勘探了蘇州段大運河。

    將水淺淤堵處,徹底疏浚。

    美名曰,爲了皇上的御舟暢通無阻。

    實際上,是爲己方正在籌建的大型戰船進入長江掃清最後一步障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