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2 少爺,別開窗,濟南府的風窮!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憂鬱笑笑生字數:5059更新時間:24/06/26 20:47:44
    蘇十八睚眥目裂,舉起上了刺刀的燧發槍,大罵:

    “李鬱,你踏馬的不是男人。我若不死,日後必取爾狗頭!”

    喊罷,帶頭發起了衝鋒。

    而胡之晃則是爆喝一聲:

    “擡槍手,都給我瞄準那個領頭的。預備,放。”

    槍聲震耳欲聾,硝煙彌漫。

    蘇十八身中無數霰彈,渾身都在飆血。

    他很不甘心的倒下了~

    腦海裏最後一幕畫面,居然是正在和李鬱嬉戲的蘇卿憐。

    “臭表子。”

    ……

    主心骨一死,其餘人紛紛或降或逃。

    阿吉噶眉開眼笑,威風凜凜的率領八旗健兒開始追殺潰兵。

    那些沒撈到軍功的江浦鎮綠營兵更是好似打了雞血,愣是和戰馬並駕齊驅,就爲了讓自己的刀鋒染血,搶個把新鮮的首級。

    胡之晃拎着大刀走到蘇十八的屍體旁,瞄了一眼脖頸,狠狠剁下。

    拎着血淋淋的首級,他大聲下令:

    “告訴弟兄們,不要俘虜,殺,都殺掉。”

    周圍跪地的俘虜們連忙撲向武器,卻被更快一步的營兵們以刀矛殺戮。

    一時間哀鴻遍野,鮮血橫飛。

    半個時辰後,

    戰場硝煙散盡,綠營兵們歡笑着檢查屍體,挨個砍首級。

    胡之晃招手,喚來兩名千總:

    “你,帶人把所有的燧發槍都收拾起來,斷成兩截的也收走。”

    “嗻。”

    “你帶一百人,先把葛村給我圍了。”

    “嗻。”

    ……

    滿臉歡喜的阿吉噶來了,馬鞍上掛着4顆首級。

    鮮血滴滴答答落下~

    看見胡之晃,他一咕嚕下馬:

    “胡總兵,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此戰,我等滿漢將士並肩作戰,全殲僞吳王麾下渡江精銳。如此蓋世巨功,得將首級和報捷文書趕緊送去安慶吧?”

    “那是當然。”

    倆人好似兄弟,有說有笑。

    突然,胡之晃低聲說道:

    “我怕賞銀被上面刁難。不如現在,先搞一波熱乎的?”

    “啥意思?”

    “附近有戶姓葛的士紳,給這夥吳賊提供糧餉情報,裏應外合,妄圖推翻我大清~”

    “居然有如此惡劣士紳?殺!必須得殺。”

    “咳咳,葛家畢竟是士紳。您是滿大人,您領頭會比較好交代。”

    “明白,明白。”

    阿吉噶眉開眼笑,一副瞭然於心。

    這種事他還真不懼。

    綠營兵殺士紳,事後可能會引來麻煩。八旗兵丁殺士紳,大家就裝看不見。

    ……

    殺人,不是目的。

    目的是抄家搞銀子!

    八旗兵衝進去,把葛士紳闔家20餘口殺的一乾二淨。

    然後招呼着綠營兵進來幫忙。

    把葛家的銀子搬出來,大家分分。

    胡之晃分了1000兩。阿吉噶分了500兩,其餘八旗兵每人分了50兩。跟着胡之晃衝鋒的兵丁每人分了20兩。

    作戰勇猛、一線圍攻的分10兩。剩下的就均勻分分,每人拿2兩到3兩不等。

    胡之晃和阿吉噶關係更親密,甚至聊起了安慶的軍情機密。

    阿吉噶軍職不高,但是消息很靈通。

    他透露了一個重要消息:

    “淮安清江浦的那些渡船是明棋。巢湖的幾百艘帶篷漕船才是暗棋。江西官兵表面節節失利,那都不重要。只要渡江一擊能成功,江南立馬歸順朝廷。”

    ……

    胡之晃聽的心悸,連忙問道:

    “長江那麼寬,據說吳賊戰船火炮猛的很。”

    阿吉噶嘿嘿笑了:

    “僞吳王把水陸主力都帶去江西打仗了。南方各省烏泱泱的援兵齊聚江西,夠他打一陣子的。”

    “阿大人,您,您怎麼知道這麼多機密?”

    “老子鑲黃旗人。生在皇城根,長在四九城,曾是撫遠大將軍帳下戈什哈。就等着這一仗積點軍功,痛快的升幾級,到蘇州滿城做個協領參領伍的。”

    胡之晃連忙謙遜的塞過一張銀票:

    “到時候,還請兄弟幫着活動活動。”

    “好說,好說。”

    ……

    巢湖,

    在廬州府(合肥)的東南方向。

    此地對於江防的重要性,胡之晃並不瞭解,但不影響他把情報傳出,通過早點鋪子情報點傳到了劉千手裏。

    劉千頓感壓力山大,開始做幾手準備。

    一邊令人將情報送至在南昌督戰的陛下。

    一邊提醒駐江寧的第1軍團、以及各州縣的巡警分署加強戒備。

    又通過崇明的水師副總指揮韋子龍,將太湖、金山衛、甚至杭州、湖州的戰艦匆匆北調,進駐江寧、江陰以及太倉,充實江防。

    可以說,吳國在不分晝夜的搶時間。

    時間每拖延1天,江南就安全1分。

    ……

    吳軍突襲江浦被胡之晃部殲滅的軍報,分別送到了安慶大營以及江北大營。

    明亮接到軍報的瞬間,心裏一咯噔。

    “難道撫遠大將軍佈置的渡江奇襲計劃被南邊發現了,所以僞吳王派兵試探?”

    這個念頭在他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直到底下人來請示:

    “主子,巢湖那邊的船何時南下?”

    “再等等,再等等。”

    被李鬱暴揍過的明亮,膽子變小了很多,畏首畏尾。南邊的每一個舉動都讓他心生疑惑,反覆琢磨,舉棋不定。

    江北大營,

    海蘭察的第一反應就是“速速南下”。

    然而,公文在儀徵縣和安慶府之間走了3趟,還是沒能敲定進兵的日期。

    這讓他陷入了十分尷尬的境地。

    淮安府清江浦的數百條大船,依舊靜靜的停泊着。

    若阿桂在,一道軍令,明亮也好、海蘭察也好,亦或是死掉的福康安都會立刻遵從。

    可阿桂歸京,明亮和海蘭察之間,誰也沒法指揮誰。

    ……

    濟南府,

    芙蓉街。

    向來是省城無可爭議的一等一繁華地,聚集了衙署、府學、文廟,各類高檔鋪子。不時路過的巡邏的兵丁也彰顯了此地的與衆不同!

    揚州鹽商首總江春之子——江雨,正在百無聊賴的逛遊。

    身後不遠處有4名保鏢,腰揣利刃,和主子保持着10丈以內的距離,不敢太近也不敢太遠。

    “儲二,有什麼好玩的嗎?”

    儲二是江府大管家的兒子。爹伺候江老爺,兒子伺候少爺,合情合理,也屬於一種家族傳承。

    他小聲說道:

    “要不,咱去聽戲?”

    “沒意思。”

    “咱去大明湖畫舫?”

    “那些爛脂俗粉,諂媚的笑,我看一眼都反胃。”

    “咱出城去打獵吧?”

    “太血腥了,不喜歡。”

    “找幾個本府文人,陪公子玩點風雅的?”

    “得了吧!那幫沒骨氣的書生,我撥一下琴絃,他們就痛哭流涕,硬說我是當世琴聖。”

    ……

    小管家儲二,沒憋住。

    笑道:

    “公子,您的身份太亮眼了。兩淮鹽商首總之獨子,那些人看見您就不由自主的巴結。”

    江雨扭頭,皺眉道:

    “鹽商的兒子怎麼了?我只是想像個普通人那樣,找點生活的樂趣,這要求很難嗎?”

    儲二笑的很勉強:

    “公子說的是,其實一點都不難。都怪那些人沒骨氣,跟個哈巴狗似的。”

    “哎~”

    望着少爺那清澈、憂鬱、渴望貧窮(平等)的眼神,儲二一陣心酸。

    暗自發誓,

    一定要想辦法,給少爺找點真正的歡樂。

    換了普通人,可能會覺得江雨的這種想法很荒誕很欠揍。

    這就和“東宮娘娘烙大餅,西宮娘娘剝大蒜,皇上用金鋤頭種地”的想法類似,屬於一種很難解釋的誤解。

    有大把的銀子的人生,會無聊嗎?

    答案是:

    真的會無聊。否則就不會有“幫閒”這種生物的出現。

    幫閒,

    就是幫着“什麼都玩膩了的二代”尋找生活的樂趣,幫着花錢。

    ……

    儲二作爲江府的家生子,太瞭解少爺們的生活有多枯燥了。

    他眼珠子一轉:

    “少爺,小的有個大膽的想法。”

    “講!”

    “這濟南府稍微上點檔次的銷金窟,都認識少爺。咱這次就來個改頭換面,以窮~啊呸,以普通人的身份出現~”

    江雨若有所思,眼睛發亮,高興的原地飛踢一腳。

    啪~

    動作幅度太大,不小心把旁邊的攤子給踢翻了。

    攤主目瞪口呆,心痛的蹲在地上,望着滾落地面的點心,手直哆嗦。

    儲二隨手從衣袖裏摸出一錠銀子,扔在地上,懶得多看一眼攤主精彩的表情。

    這種裝嗶場面看多了,膩!

    他快步跟上少爺,察言觀色:

    “少爺,您覺得怎麼樣?”

    “不錯。”

    “不過這樣一來,有些勢利眼可能會把少爺當成窮人,唐突了少爺。”

    “這有什麼?我正想親自體驗一下做窮人的感覺。”

    江雨眉飛色舞,清澈愚蠢的眼神裏充滿了嚮往。

    ……

    首先,得換身衣服。

    就江雨身上這套華麗的衣服,瞎子都看的出來價格不菲。

    趁着他喝茶歇腳的工夫,

    儲二拐到了隔壁衚衕裏,冷冷的打量着過往的行人。

    衣服要便宜,但是不能髒,不能臭。

    恰好,

    此時有一名身穿粗布長衫、布料被漿洗的發白,略顯寒酸的書生路過。巧了,身形也相似~

    儲二向前一步:

    “你,脫掉長衫。”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爾~”

    一錠銀子,伸到了面前。

    儲二用厭惡且不耐煩的語氣,低聲說道:

    “長衫歸我,這銀子歸你。快點,你再囉嗦,我就讓人把你扔進大明湖。”

    書生怎麼也想不到,脫掉長衫就能掙錢。

    趕緊接過銀子,飛快的把長衫脫掉,遞給儲二。

    還好心的問道:

    “裏面的還要嗎?”

    “滾。”

    ……

    10兩銀子,換一身漿洗的快報廢的長衫。

    顯然是賠本的!

    可從儲二的角度來說,這又是很賺很賺的。

    花少爺的銀子,博得少爺的信任,這買賣太值!

    “少爺,委屈您換上這身衣裳。”

    “儲二,你辦事夠利索的啊。”

    儲二微微一笑,伺候着更衣。

    又在衚衕裏的剃頭挑子上花5文錢捯飭了一下髮型,一個符合當前貧窮身份的髮型。

    江雨路過一間賣胭脂水粉的鋪子時,忍不住偷照了一眼櫥窗裏的銅鏡。

    鏡子裏,

    老舊的衣裳、潦草的髮型,稀碎的胡渣子,整個人透着一股子窮酸。真的是自己嗎?

    這可太好了。

    ……

    卻不料掌櫃的衝了出來:

    “漕,鄉下窮棒,撒泡尿照照自己,伱也配照這高檔銅鏡?磨損了,你麻痹的給錢嗎?”

    江雨瞬間青筋暴起,拳頭攥緊。

    活了18年,第一次遭受如此嚴重的羞辱,很不適應,很憤怒!

    猛然間,

    他意識到,這不正說明了自己轉型的成功嗎?

    瞬間釋然,

    靦腆笑笑,扭頭走了。

    掌櫃的氣的在後面跳着腳,罵罵咧咧:

    “窮鬼~你踏馬還笑,笑你娘哎。”

    儲二忍不住了,朝着遠處默默注視的保鏢努努嘴。

    於是,

    1名保鏢走過去揪着掌櫃的一頓暴淬,然後又提溜起棍子把鋪子簡單裝修了一下——“金川前線風格”。

    之後,拍拍手揚長而去。

    重新匯入了保護少爺的序列。

    江雨是永遠不會知道這一切的,這都屬於惡奴儲二的個人行爲。

    ……

    內心充滿期待的江公子,穿着漿洗的皺巴巴的粗布長衫,籠着手縮着脖子走進了曲水亭街一家以清倌人著稱的鋪子。

    這地方他之前來過3次~

    幸甚,

    龜公一點沒認出來,伸出胳膊喝道:

    “站住,這也是你能進來的地方?”

    “我,我攢了5兩,可以進去瞧瞧嗎?”

    “5兩啊,夠在一樓大廳坐一會,就一小會啊。”龜公猶豫了一下,決定掙這錠銀子。

    午後正是淡季,閒着也是閒着。

    一樓大廳,

    十幾個姑娘懶洋洋的划着扇子。

    就這種破衣爛衫的窮酸,誰接誰跌份。

    龜公看不過,走過去低聲說道:“姑娘們,誰去陪這個窮嗶隨便聊幾句打發掉。”

    然後,

    又指着最裏面的一張桌子對江雨說:

    “你就坐這吧。”

    過了好一會,才有個最受排擠的如月姑娘氣鼓鼓的過來了。

    端起茶壺,給“窮嗶江雨”倒了一杯:

    “客官,喝茶。”

    江雨正興奮,覺得這感覺是那麼的新奇。

    端起,咕嘟喝了一口:

    “這什麼茶,我居然從來沒喝過?”

    哈哈哈哈哈,

    如月笑的肚子疼,半天才止住笑,抹着眼淚問道:

    “高沫,外面一文錢喝一大碗。不是,奴家就想問一句,您裝個什麼呀?”

    ……

    由於午後太閒,加上江雨的眼神當中透着一股愚蠢的清新。

    倆人聊天意外的有趣。

    如月姑娘覺得眼前這客人雖然窮了點,懂得還挺多。

    琴棋書畫的,什麼都能聊點。

    江雨則是頭一次得到了“相對平等”的服務,聊的格外起勁,還動手搬來了大廳裏閒置的古箏交流琴技。

    儲二躲在角落裏瞅着,格外欣慰,好久沒見到自家公子如此燦爛的笑容了。

    “哎,你真的是第一次來嗎?”

    “是啊是啊。我攢了2個月的筆墨紙硯銀子,才夠進來這一趟。”

    望着江雨那天真無邪的臉,如月一陣狐疑,總覺得這小子臉白的,不太像窮人家出來的。

    突然,

    一綢緞胖子走過來,抓住她的手腕:

    “如月,上樓陪爺的朋友玩玩。”

    如月委委屈屈,起身離開。畢竟這胖子挺有錢的。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