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 軍機大臣,還踏馬首席?你能不能找個小點的官職冒充?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憂鬱笑笑生字數:5358更新時間:24/06/26 20:47:44
    乾隆擱下狼毫筆,若無其事的開口道:

    “滾進來。”

    “是。”

    總管太監秦駟,立即從門外邁入殿內,軟底靴沒有發出任何噪音。

    他就像是隨時待機的Siri,永遠在線,光速響應。

    乾隆根敲敲桌子:

    “這3份祕旨,立即發出去。不必通過軍機處。”

    “奴才遵旨。”

    喜滋滋的秦駟,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得虧是在園子裏,要是在紫禁城,得啓動特殊程序才能叫開宮門。

    那樣的話,第二天朝野又要議論紛紛。

    他親眼看着快馬騎士出了圓明園,才欣喜的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嘴裏唸叨着:

    “皇上還是太仁慈,要依奴才看,光殺白蓮教匪遠遠不夠。就該把荊襄所有男丁都殺光,嗯,還有江南的男丁也一併殺光。”

    伺候他脫靴子的徒弟小桂子目瞪口呆。

    “師傅,都殺光了誰來種田?”

    ……

    秦駟眼睛一瞪,豎起蘭花指,尖聲罵道:

    “糊塗,我大清有的是人。殺光了,一道聖旨,隨便遷個百萬戶過去填江南、填荊襄。啥事都不會耽擱了。”

    “啊?”

    “江南,荊襄那都是不缺水的大平原。窮鬼們搬去了,怕不是耗子掉進了米缸?做夢都要笑醒嘍。”

    小桂子沒敢吭聲,他記得師傅的家鄉——三年旱兩年,澇一年。

    全家死絕,後乞討到了京城。

    一咬牙淨身入宮,從刷馬桶的小太監做起,吃盡苦頭,如今儼然是大人物了。

    紫禁城內,

    除了正經主子,師傅就是數的上的重磅人物了。

    他不敢爭辯,默默的去倒了一杯茶。

    “小桂子你發什麼愣,說到殺人就害怕啦?”

    “師傅您喝茶。”

    “嘿,咱家告訴你,這人殺的越多,天下越太平。不服就殺,敢造反的更加要殺。一人造反,就殺光方圓十里。一村造反,就殺光百里。一府造反,就乾脆把這個省都殺光。”

    很顯然,秦駟已經陷入了一種癲狂的幻想,表情扭曲,眼神放光。

    他還真不是瞎吹牛。

    而是在史書的基礎上,糅雜了一個最純粹奴才的個人想法。

    秦始皇巡遊,見隕石而殺十里。

    大清兵入關,屠百城而得天下。

    可見這殺戮,也是治理天下的一環。

    ……

    襄陽城。

    洪教主登上城頭,俯瞰數裏外的清軍大營。

    “怎麼樣?”

    “教主放心,襄陽城絕不會失陷。”

    “好,好。”

    經過了修繕、加固後的襄陽城防,真不是隨便啃下的。

    缺乏大炮,就多多增加礌石滾木、投矛,熱油這種傳統防禦武器。

    只要守軍意志夠頑強,就能將來攻城清軍殺的人頭滾滾,屍體堵塞漢水。

    即使清軍有大炮,也不是那麼好啃的。

    因爲襄陽有兩重甕城。

    洪教主又叮囑道:

    “要儘快經營好水軍。朕要東征武昌了,這裏就交給你們了。”

    “襄陽在,我等在。襄陽亡,我等亡。”

    一衆老弟兄,豪氣幹雲。

    洪教主很滿意,慢悠悠的走下城牆。

    突然看到一羣人跪在城牆底下,領頭的是明堂王堂主,手捧龍袍,金冠。

    “伱們這是?”

    “恭迎教主登基,白蓮教萬歲,教主萬歲。”

    洪大昌詫異、拒絕、勉強、然而還是被加了一件衣服。

    以前穿的明黃袍子,缺乏見識,犯了很多錯誤,比如龍爪個數不對。

    這次的龍袍是正經的制式。

    穿上後,整個人自信多了。

    ……

    “臣等泣血,跪求教主登基爲帝。否則,我等立馬就去投漢水!”

    “哎,不必如此。”

    洪大昌很痛苦的閉眼,搖頭嘆氣了半天,終於勉強接受了這個建議。

    主要是體恤下屬。

    “朕宣佈,從今日起,建白蓮聖國。朕就是聖帝。統帥聖兵百萬,順江而下,直取武昌。”

    “萬歲,萬歲~”

    歡呼聲雷動,襄陽城如同過年般熱鬧。

    不過,洪聖帝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

    宣佈待打下武昌,再定都、祭彌勒。

    次日,大軍水陸並進,綿延50裏,順漢水直下。

    沿路擊破多個城池,勢如破竹。

    直抵武昌城外10裏,紮下大營。

    而此時,阿桂才翻山越嶺,抵達了漢陽府黃陂縣。

    一行30餘人,狼狽的如同乞丐。

    這一路失蹤親兵2人,摔死摔傷4人。

    堪稱是用鋼鐵般的意志,強行走到這裏的。

    探路的親兵,一瘸一拐的回來了。

    “主子,白蓮先鋒已到武昌城下了。”

    “他們來的好快。”

    “咱們怎麼辦,進了武昌城可能就出不來了。”

    “別急,待本官再想想。”

    阿桂毫無朝廷重臣的形象,疲憊的斜靠着土堆,啃着一塊幹餅子。

    鬍子拉渣,眼睛佈滿血絲。

    ……

    突然,不遠處過來了一羣人。

    警惕的看着他們,擺出了戒備的架勢。

    “主子,好像是本地綠營。”

    “去,叫他們領頭的來見我。”

    親兵剛靠近到20步距離,一支羽箭嗖的釘在他腳前。

    “站住,什麼人?”

    “我們是朝廷的人,這有腰牌,自己拿去看。”

    親兵穿着便服,甩過去自己的腰牌。

    對面那個手持弓箭的綠營漢子,依舊警惕心不減。

    “你們一羣漢子腰懸刀劍,又都是外地人,就憑一塊腰牌?不可信。”

    “媽的~”

    親兵剛想罵人,就看到對面的人齊刷刷舉起了弓箭。

    ……

    阿桂連忙大喊一聲:

    “住手,本官乃軍機處大臣,欽命節制湖北戰場。對面的,過來看公文。”

    漢子小心的看了蓋了大紅印章的兵部勘文。

    居然鬆了一口氣,收起弓箭,笑道:

    “我認識這個章,在黃州協副將署外張貼的告示見過一次。沒錯,兵部的大印。”

    “拜見大人。”

    “起來吧,你是何人?”

    “標下黃陂營弓手,張九佬。”

    阿桂笑了:

    “你這名字誰取得?”

    “我爹,黃陂人勤奮,有九佬十八匠的說法。”

    “給本官講講,什麼意思?”

    “就是代指手藝人。九佬指的是鬮豬、殺豬、騸牛、打牆、打榨、剃頭、補鍋、修腳、吹鼓手這九個行當,十八匠是金、銀、銅、鐵、錫、木、瓦、窯、石、漆、彈、蔑、染、畫、雕、酒、箍、皮。”

    阿桂是世襲貴族,簪纓世家,頭一次聽說這種東西,頗覺新鮮。

    就問道:

    “所以九個行當,你都會?”

    “略通一二,嘿嘿嘿。”

    阿桂指了指後面的那些人,問道:“這些是?”

    “都是一個汛的弟兄們。最近上官讓我們多加提防,小心白蓮的探子。”

    “哦?白蓮喜歡派探子嗎?”

    “嗯,很多。他們一般打扮成老百姓模樣,四處亂竄。”

    張老佬很健談,讓阿桂瞭解了許多信息。

    比如,一半的綠營兵都被調走了,加強武昌城防。

    還有,四周有點錢的人家都逃走了。

    要麼躲到山裏,要麼去了更大的城池。

    ……

    “我們要去武昌,怎麼走最便捷。”

    “旁邊這條河叫灄(she)水,坐船一直往南走就能到武昌城。”

    “走,你前面帶路,去縣衙借船。”

    張九佬帶路,衆人一路無言。

    進入縣城後,有親兵小聲問他:

    “嘿,你知道軍機處大臣是多大的官嗎?”

    “不知道。”

    “難怪,你敢這麼和咱家大人聊天。”

    黃陂縣衙不大,還有些破爛。

    在大清,官不修衙,所以衆人也不覺稀奇。

    門子伸手攔住了:

    “什麼人?就往裏闖?”

    “小的黃陂營汛兵,這幾位是京城來的,也是給朝廷當差的。”

    “你們來幹嘛的?”

    有親兵怒了,喝道:

    “這是軍機處大臣,叫你們知縣滾出來接駕。”

    ……

    門子被嚇到了,連忙進去傳信。

    黃陂知縣聽說京城來了貴人,連忙跑出來。

    見阿桂一身黑衣,鬍子拉渣,滿身泥水,褲子刮破兩處,腦門後還沾着一根草。

    隨行的親兵,也都差不多,有的還挽起褲腳。

    再往後看,

    車馬?沒有。儀仗?沒有。

    連匹戰馬都沒有!

    他瞬間就氣笑了:

    “你,貴人?撒泡尿照照吧,窮酸樣。”

    阿桂心中惱火:

    “老子是首席軍機大臣,去年剛平定金川之亂的章佳.阿桂。”

    知縣笑的眼淚都出來了,惡狠狠的罵道:

    “軍機大臣,還踏馬首席。”

    “你能不能找個小一點的官職冒充?你知道軍機處大臣是幾品嗎?”

    “來人啦,統統抓起來。”

    黃陂縣衙,衝出一羣衙役、遊手。

    阿桂的親兵們立馬抽刀,大砍大殺,把縣衙門口變成了屠宰場。

    百戰餘生的老兵,殺人只當是砍瓜切菜。

    知縣跪地求饒,也被一刀砍死。

    ……

    “白蓮教殺進來啦。”

    有人撕心裂肺的大喊着逃跑。

    結果導致了全城的恐慌,百姓扶老攜幼的逃跑。

    本該出擊的黃陂營,也做了逃兵。

    千總領頭,一溜煙的跑了。

    阿桂氣的半天說不出話,只能拿出印信,命人速速騎馬去武昌城報信。

    越是底下的人,越是認排場。

    只能讓陳輝祖派兵來接應自己,省的路上再生出意外。

    “大人,您,您殺了知縣。”張九佬聲音苦澀。

    “區區七品知縣算的什麼,我家大人殺知府都不必請旨。”

    “你,張九佬,即日起擔任黃陂營千總。重新募兵,招勇士,隨本官去武昌城,敢嗎?”

    “標下遵命。”

    張九佬是個傻大膽,見升官了狂喜。

    一路狂呼:“爹孃,我出息了,當大官了。”

    次日,武昌城隊伍趕到。

    總督府的一位六品官,親自來迎接。

    “登船,直下武昌。”

    從黃陂蒐羅了10幾條民船,加上督標的3條戰船,這一路上安全無虞。

    張九佬,臨時拼湊了200號人。

    多是本縣的遊手,潑皮,販夫走卒,還有他的鄰居發小。

    這些人聽說他當千總了,都跟着來了。

    一路上喜笑顏開,卻不知即將要面臨什麼。

    ……

    “講講武昌形勢。”

    “稟撫遠大將軍,白蓮先鋒已經抵達武昌城西,正在四處偵查情報,並對龜山發起了一次攻擊,被擊退了。”

    “他們的主力呢?”

    “根據斥候回報,白蓮主力順漢水而下,綿延近百里。大約還有兩三日陸續抵達。”

    “湖北其餘州縣,什麼狀況?”

    “鄖陽府、襄陽府、安陸府全部失陷。宜昌,荊州,漢陽,黃州岌岌可危,多個縣城被佔。總之,情況很糟糕。”

    “他們如何打下襄陽城的?”

    “下官看過軍報,乃是裏應外合,猝不及防。鄖陽城也是如此。”

    “城中有內應?”

    “對。”

    阿桂若有所思,反問道:

    “那你們又如何保證,武昌城中沒有內應呢?”

    總督府屬官瞬間臉色煞白,汗如雨下。

    “這,這,這可怎麼辦?”

    “傳令,加速航行。”

    “快快快,回武昌,有緊急軍情。”

    ……

    阿桂站在船頭,沿途觀察地形氣候,默記在心中。

    爲將者,這是基本素質!

    當晚,船隊摸黑抵達武昌城外。

    因爲害怕被誤擊,船隊提前點燃了燈籠,掛出了旗號。

    阿桂的戰場經驗豐富,知道打仗的時候,兵丁們緊張。

    萬一被誤認爲是白蓮教船隊。

    轟幾炮過來,就太不值了。

    進入城中後,他就急匆匆趕到了湖廣總督府。

    陳輝祖,以及巡撫周寶昌,還有一大羣文武官員站在府門外迎接。

    “參見阿相。”

    “免禮,進去說事。”

    渾身酸臭,衣服污損的阿桂,絲毫不顧及形象。

    一邊接過毛巾擦臉,一邊就問道:

    “目前武昌的城防情況,誰來介紹一下?”

    陳輝祖趕緊上前,現場就他官職最高。

    “稟阿相,武昌城共計戰兵15300人,其中督標1000人,撫標1500人,其餘都是各地的營兵。”

    “你把周邊的兵都調來了,那些地方不就扔給教匪了嗎?”

    “這,省城不得有失啊。”

    “理~解,那水軍呢?”

    “漢陽水師、宜昌水師都在此,計有戰船41艘。”

    ……

    “龜山防禦有兵多少?炮多少?”

    “半個黃州協的兵,火炮大概有10門吧。”

    阿桂冷冷的瞅了一眼,問道:

    “龜山位置如此重要,俯瞰長江、漢水,乃是教匪進攻武昌的必經之路,你就放500兵?”

    “這,這,本督明日就增兵。”

    “不,現在就增兵。”

    “是,是。請問增兵多少?”

    “有人自告奮勇,率部前往嗎?”阿桂環視問道。

    屋子裏,還有院子裏,武官起碼有30幾人。

    但卻沒人敢應答。

    武昌城和龜山,隔江相望。

    有詩云:龜蛇鎖大江。

    龜,蛇就是分別代指龜山、蛇山。

    龜山在長江西岸,漢水從山腳下流過。

    站在90餘米高的龜山山頂,恰好可以俯瞰漢水和長江,同時觀察城中的一舉一動。

    堪稱是武昌城防的第一道鎖。

    ……

    “我去!”

    張九佬,突然熱血上頭,大喝一聲。

    “這位是?”巡撫周寶昌問道。

    “黃陂營千總,途中偶遇,隨本將一起來的。”

    “真壯士也。”

    阿桂冷笑了一聲:

    “張千總,你的兵太少,官職也太低。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守備了,再撥給你800兵,守住龜山炮臺。”

    “標下遵命。”

    張九佬開心的露出大白牙,這人的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

    幾天前,還是月銀一兩五錢的綠營兵丁,現在就成了正五品守備了。

    嶄新的官袍,官靴,佩刀,還有象徵身份的銅官印。

    甚至,還允許他自行任命10個把總,20個外委把總。

    美滋滋!

    他全然沒注意到周圍衆將官的眼神。

    不是嫉妒,而是一副看死人的冷漠無感。

    心裏冷冷嘲笑道:鄉下曲辮子!

    撫遠大將軍是在給你升官嗎?那是追封!

    待教匪主力趕到,堆人都能把龜山給堆平了。

    ……

    大規模會議結束,就是小範圍開會了。

    陳輝祖,周寶昌一直在冒冷汗,他們被阿桂的話驚到了。

    城中或有白蓮內應!

    “二位,你們險些就成了朝廷的罪人。”

    這絕不是危言聳聽,結合白蓮教匪攻陷鄖陽、襄陽的成例,概率極大。

    周寶昌一咬牙,拱手道:

    “請阿相出手,挽救武昌城於水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