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教主的意志,蟻附破襄陽!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憂鬱笑笑生字數:5605更新時間:24/06/26 20:47:44
    “挖掘土方,填平東面護城河。”

    教主一聲令下,手持小黃旗的傳令騎兵,立即飛馬奔出。

    將命令傳達到每一處方陣。

    這種原始的傳令方法,看似粗笨,實則可靠!

    尤其是對於白蓮教這種缺乏系統軍事訓練的大軍,非常接地氣。

    數萬饑民,紛紛開始就地挖掘土方。

    裝入麻袋,麻袋再壘在小車上,排成數列。

    神定河一戰後,存活下來的新入教徒已經不再是純新人了。

    這些人當中,陸續被任命爲新的帳主。

    率領並教育更晚加入的饑民。

    如此反覆,類似養蠱!

    白蓮教有糧,所以不缺兵員。

    理論上,想要多少兵,就可以有多少兵。

    糧食,就是人心!

    隨同出征的那一長串糧船隊,就是洪教主的底氣所在。

    吃了白米飯,喝了符水。

    就該爲本教做出一些貢獻了,比如說填平護城河!

    ……

    督標副將張厲勇,站在城門樓子上。

    居高臨下,他判斷城外教匪的數量不低於7萬。

    雖然大部分是饑民,談不上什麼戰鬥力。

    若是野戰,500精銳鐵騎就能打垮幾萬饑民,而且很輕鬆。

    可城池攻防戰,就不一樣了。

    箭矢炮子是有限的,而饑民卻是無限的。

    李闖王死了還不到一百五十年,他的戰術依舊不過時。

    “諸位,守住襄陽城,每人先賞20兩。30天后,再賞50兩,酒肉管夠。”

    “咱們襄陽城,那是天下第一城。這麼厚的城牆,這麼寬的護城河,白蓮教匪拿什麼攻城?拿他們的長矛嗎?”

    周圍一陣粗野的笑聲,士氣稍微上升。

    “還有你們這些參與守城的青壯,本將不管你們原來是扛大包的,還是給人擡轎子的。只要上了城牆,就算是老子的兵,酒肉一樣有,銀子發一半。怎麼樣?”

    青壯們大喜,恐懼心理稍微減退了幾分。

    10兩銀子,對於小門小戶來說不是小數目。

    若是運氣好,活下去了,還能再賺幾十兩。

    這一下子,就能混個中等戶!

    在大清朝躍升的機會很少,所以拼一把也不錯。

    “弟兄們,酒肉犒賞來了。”

    襄陽通判,把全城的酒樓、飯莊都蒐羅了一遍。

    甭管是雞鴨魚肉、烙餅麪條、乾果點心都給一股腦的搬上了城牆。

    皇帝還不差餓兵呢。

    何況,這裏只有個副將。

    ……

    綠營兵、青壯們餓狼一般,開始搶食。

    一個頭髮花白的襄陽鎮標兵丁,撕扯着雞肉,含糊不清的和旁邊的年輕漢子說道:

    “人,最不能做餓死鬼。”

    “下面也分貴賤的,餓死鬼到了閻王殿,先挨一百殺威棒然後扔到最底下一層,那地兒據說就像寧古塔,冷的要命。”

    年輕漢子不住點頭,兇狠的撕扯着餅卷肉。

    張厲勇很欣慰的誇讚:

    “好,能吃的兵才能打仗,敞開了吃。來,5年陳釀的汾酒,每人一口。”

    說罷,他拍開酒壇子的泥封,遞給頭髮花白的兵丁。

    此人受寵若驚,接過灌了一口,果然是膽氣陡壯。

    一抹嘴,痛快的遞給下一人。

    喝酒好啊,壯慫人膽。

    ……

    張厲勇三代綠營將官,家學深厚,戰場上的經驗從小就耳濡目染。

    他巡視了四面城牆,如法炮製。

    走到北面城牆,他遠眺漢水江面。

    上游,影影綽綽有許多船隻。

    不必問,肯定是白蓮的水軍。

    唯一慶幸的是,沒有制式戰船,都是些民船。

    “若是白蓮船隻靠岸,就拿弓箭、鳥槍打,拿炮轟。”

    “遵命。”

    正要離開,張厲勇皺了一下眉頭,對於城下亂七八糟的棚子、屋子很不滿。

    順手取下一個火把,扔了下去。

    省的被賊兵利用。

    ……

    攻城前的準備,很耗時間。

    光是挖土,準備雲梯,木排,就花費了半天。

    稍有一技之長的匠人,都被挑了出來。

    這些人就不需要直接攻城了,屬於禮遇。

    待遇也稍微提高了一些,每天增加半碗乾飯。

    襄陽城的護城河,雖然歷經幾十年沒有修繕,卻還是寬度驚人,接近百米。

    打造木排,就是爲了渡過護城河。

    “教主,咱們太缺火炮了。”

    “是啊,本教沒有炮匠,沒有鑄炮技術。只能依靠繳獲,還有蘇州府李鬱賣給我們。”

    “若是能將此人招攬入教就好了。”

    “呵呵,若是他肯來投,本座定倒履相迎,加封他爲吳王,將江浙皖三省都冊封給他。”

    王堂主沒有接話,

    他心裏覺得,教主有些過分了。

    江浙皖,都在清廷手裏,你就說封給人家,伱咋不說把紫禁城封給人家呢。

    至於吳王,一個虛名而已。

    毫無誠意,哪個梟雄願意來投。

    洪教主突然投來一眼:

    “愛卿,你在想什麼呢?”

    王胖子一哆嗦,趕緊答道:

    “屬下在想,兩湖還有江西貴州的分舵,都派來了使者,有的甚至是舵主親臨,這些人該怎麼接待。”

    “到了?”

    “陸續有十幾人到了。安置在後方糧草大營裏。”

    “明日,讓他們到城下來。這些人首鼠兩端,嘴上全是彌勒,心裏都是算盤。本座要讓他們開開眼,早點起步加入大業。”

    “臣遵旨。”

    ……

    午後,

    白蓮教開始了第一次攻城。

    推着覆土小車,扛着土袋子,在瘋狂的吶喊聲中衝向護城河。

    這些饑民的任務是衝到護城河邊,將肩負的土袋扔進去!

    只要數量足夠多,護城河總能填平。

    襄陽城牆上,開炮了。

    沒有瞄準,也不需要瞄準,烏泱泱的人羣總會接住炮彈。

    再近了,就是鳥槍!

    弓箭手,也開始拋射。

    衝到護城河邊的人,甚至還沒來的及扔掉土袋子,就中箭栽倒。

    成爲這場大戰的犧牲品。

    若是後退,則會受到嚴厲懲罰。

    洪教主沒有婦人之仁,他是個想做大事的人,心堅如鐵石。

    後退者數十人,被他下令當場斬首。

    這場看似單方面的屠殺,持續了2個時辰。

    襄陽東護城河裏,飄滿了屍體。

    護城河被稍稍填掉了一小段。

    副將張厲勇很是擔憂,因爲他發現消耗的都是饑民,壓根沒有傷到白蓮的精銳。

    而如今的湖北,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饑民。

    這仗,棘手了!

    ……

    夜晚,白蓮教依舊不時的派人填護城河。

    把周圍蒐羅的石頭,木頭,拆下來的破房子全部一股腦的扔進去。

    大約是彌勒佛保佑,沒有月色。

    漆黑一片!

    城牆上的清軍,聽得到動靜,也猜得到在幹嘛。

    可洪教主,卻是玩了一招陰險的。

    每次只派遣一帳,回來了再派下一帳,就像接力棒。

    不打火把,摸黑幹活。

    清軍若是開炮開槍,就浪費大量的火藥炮子,命中率很低。

    若是不開炮,就只能聽着護城河撲通撲通的被一點點填平。

    督標副將張厲勇在城牆上觀察後,

    下令只許零星的鳥槍反擊,弓箭和火炮都不許浪費。

    否則,白蓮大舉攻城的時候就麻煩了。

    護城河這麼寬,就留給你們慢慢填吧。

    朝廷的援兵,肯定已經在路上了。

    快則半個月,慢則一個月,總會來的。

    ……

    次日,太陽初升。

    襄陽城下,數不清的白蓮教徒列成方陣。

    洪教主騎着白馬出現的時候,引起一陣陣的歡呼。

    護教親軍率先高呼萬歲,就像是石頭投進了湖水,一圈圈的蕩開。

    8萬人,高呼萬歲。

    城中官吏聽的心驚肉跳,咒罵大逆不道。

    張厲勇面如表情,拉開千里鏡觀察敵情。

    “白蓮教匪已成氣勢,平亂怕不是一年半載的事。”

    旁邊的親兵一愣,問道:

    “怎麼突然冒出來這麼多白蓮教?以前他們都藏在哪兒的。”

    “哼,哪有什麼白蓮教,都是饑民。”

    張厲勇臉上浮現出狠辣,囑咐道:

    “去,把城中的房子拆了,磚瓦房樑運上城。滾油,火油都收集起來。”

    “白蓮要是玩命,光靠火器是擋不住的,還得靠老祖宗的辦法。”

    “遵命。”

    親兵們根本不管襄陽城內士紳百姓的抗議。

    畢竟他們是督標,是客兵,只要守住城池,事後不會有人追究。

    打贏仗,是大清朝最大的zz正確。

    一俊遮百醜!

    ……

    來自周邊十幾個分舵的舵主,或是使者,心情複雜。

    一方面被這種壯觀的景象所震撼,一方面是畏懼。

    尤其是那數不清的饑民,冒着炮火去填護城河的景象。

    雖然一路上不斷倒下,可後續源源不斷。

    護城河,肉眼可見的在變窄。

    洪教主更是威風凜凜,一身龍袍,頗有人主風範。

    許多人心裏都暗下決心,若是總壇能打下襄陽城,他們就選擇臣服。

    只要不吞併他們的隊伍,其他號令都能接受。

    畢竟,天下白蓮是一家!

    甭管是紅槍會,大刀會,清水教,紅蓮教,黃袍教~

    大家總歸是同根同源,雖有齟齬卻還是打斷骨頭連着筋。

    打跑了官府,大家都有好日子過。

    “傳令,火槍聖軍前出,壓制城頭火力。”

    “遵旨。”

    洪教主終於拿出了他的壓箱底寶貝,僅剩千人的火槍聖軍。

    其餘的,都死在了神定河畔,和黑龍江馬隊拼光了。

    他看着這些士氣高昂的火槍手,心中很是惋惜。

    死掉的那1500人,可都是忠誠骨幹啊。

    還有報廢的火繩槍,也沒處補充。

    若是有源源不斷的火槍供應,再挑選萬餘老弟兄,區區湖北算什麼,聖國的光芒可以照耀到長江口。

    ……

    火槍的齊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白蓮教徒們端着火繩槍,對準城頭垛口。

    只要清軍露頭,就射擊。

    這一次,他們冷靜了,沒有雙倍裝藥。

    清軍立馬用火炮,弓箭還擊。

    雙方互有傷亡。

    不過,洪教主的目的達到了。

    城牆垛口,清軍不敢肆無忌憚的探頭放箭放槍了。

    更多的白蓮教老兄弟,擡着木排開始衝鋒了。

    他們衝到護城河邊,把木排放進去,然後划着木排渡河。

    漢水,白蓮水軍也開動了。

    他們大肆鼓號,吸引清軍注意力。

    但民船不夠堅固,只要捱上一發炮彈立馬散架。

    ……

    半個時辰後,

    東城牆下,灘塗。

    許多白蓮教徒已經離開了木排,踩上了泥地。

    剛架起雲梯,就被滾木礌石砸散了。

    而慢慢的,清軍也發現了白蓮教的打算。

    用很多木排連接在一起,鋪出一條通向城牆的浮橋道路。

    “快,開炮,轟浮橋。”

    張立勇急了,連忙召集炮兵。

    白蓮教的木排,越來越多。

    有不怕死的,扯着鐵鏈固定搖晃的木排。

    許多兇悍的信徒,已經舉着刀盾,扛着雲梯,衝到了城牆下。

    “砸,給我砸。”

    青壯們也不露頭,就抓着石塊往下亂扔。

    綠營兵們將燒熱的金汁,往下傾倒。

    飛流直下三千尺,燙到了慘不忍睹!

    蟻附攻城!

    大約是僅次於“易子相食”的殘酷成語。

    城牆上,血跡斑斑。

    這一段護城河,已經失去了防禦的意義。

    被木排浮橋和填河給抹平了。

    ……

    “教主,火候差不多了吧?”

    “嗯。”

    一名信徒,騎馬離開。

    先是令人整齊吶喊:“彌勒下凡”。

    數千人齊齊呼喊,可在戰場還是不夠大聲。

    騎馬信徒皺眉,要求再擡高分貝。

    周圍的幾十個方陣,也加入了吶喊。

    城中,民宅裏的一羣漢子,終於聽到了。

    “快聽,城外在喊彌勒下凡,是教主約定的信號。”

    “走,準備搶城門。”

    一行人,急匆匆的出了屋門。

    領頭的一人穿着綠營號服,低頭快速走路。

    城牆下,一片混亂。

    忙着搬運石塊、滾木的,端着滾油上去的,還有來回穿梭傳令的,擡下傷員的~

    沒人注意到這一隊漢子。

    只當是誰找來守城的,襄陽府的官吏還急着催促:

    “快,快上。”

    這羣人一登上城牆,就瞅見了站在火炮旁指揮的督標副將張厲勇。

    看盔甲就知道,這是條大魚。

    張厲勇恰好擡頭,也瞅見了這羣人。

    他瞬間一激靈。

    普通民壯是不可能有這般冷靜和殺意的。

    他立馬意識到出事了,大喝道:“他們是教匪內應,快幹掉他們。”

    衆人見暴露了,立即揮刀大砍大殺。

    城牆上一片混亂!

    城下的白蓮教壓力驟減,立馬順着雲梯攀爬上來。

    ……

    張厲勇喝令一員炮手,將火炮調轉方向,對着正在廝殺的人羣。

    “開炮,開炮。”

    襄陽綠營炮手握火把,猶豫不決,因爲廝殺的人羣裏有同營袍澤。

    隨即挨了一刀,火把連帶着斷臂落地,血噴在炮筒上,瞬間被蒸發。

    張厲勇撿起火把,湊到火門上。

    一聲巨響,霰彈把前面廝殺的人羣全部清空。

    官兵和教匪,一起血肉模糊!

    那個炮手捂着斷胳膊,劇痛跑開,一路大喊:

    “武昌人殺襄陽人啦。”

    “城破啦,還守個p啊,快跑啊。”

    劇烈的疼痛和憤恨,讓這個炮手做出了瘋狂的舉動。

    他沿途大喊,形成了恐慌。

    搬運石塊的民夫一鬨而散,城下燒滾油的衙役也跟着撒丫子逃命。

    東城牆,一個舉着刀盾的教徒踩上了城牆。

    先登!

    隨即,他站在垛口大喊:

    “襄陽城破,白蓮萬歲。”

    隨即展開一面旗幟,插在垛口上。

    頓時,引來了無數人的歡呼。

    歡呼聲如同滾雷一般,響徹漢水兩岸。

    源源不斷的信徒,踏上城牆,佔據東城牆,隨後四面城牆全部得手。

    ……

    張厲勇則是在親兵的保護下,且戰且退,下了城牆。

    逃入城中一處武庫,堵門據守。

    “大人,怎麼辦?”

    “媽的,死守。多拉幾個墊背的。”

    作爲督標副將,他還是頗有本領的。

    聚攏了殘餘的200多號兵,臨時加固了武庫大門,形成了一個小型堡壘。

    武庫裏,刀劍矛槍皆有。所以武器是不缺的。

    張厲勇狠狠的咒罵着白蓮教,還有全體襄陽人。

    城中,一片混亂。

    數不清的頭裹白布條的教徒,從打開的東城門涌入。

    然後又如同水銀瀉地,沿着街道散開。

    府衙、府庫、朱門、兵營挨個被控制,殘餘官吏兵丁,當場被格殺。

    兵鋒如虹,銳不可當。

    洪教主欣慰的收起千里鏡,

    王之蔑視,瞥了一眼旁邊觀戰的分舵大佬們。

    “諸位,想好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