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 走向死亡!步兵硬扛黑龍江馬隊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憂鬱笑笑生字數:5695更新時間:24/06/26 20:47:44
    宜昌鎮總兵潘世貴,皺着眉頭,臉色凝重。

    根據自己多年的剿匪經驗,河對岸的白蓮教不簡單。

    他們的陣型雖不緊湊,卻也有模有樣。

    教匪們衣裳襤褸,額頭裹白布的打扮很可笑,但士氣高昂,眼中有殺意。

    最中間的數千人,顯然是教匪的精銳主力。

    還有個穿黃袍的,不用問,肯定是匪首。

    根據情報,匪首姓洪,居然還是個舉人!

    潘世貴罵了一句:

    “賊匪不可懼,但是和讀書人攪合到一起,麻煩就大了。”

    麾下一員千總接話道:

    “一羣泥月退子,見了血就慫了。”

    “好,志氣可嘉,你願爲渡河先鋒否?”

    “標下求之不得!”

    ……

    遠遠一騎飛速奔跑而來:“總督大人有令,你部渡河出擊,爲大軍開闢出足夠的空間。”

    潘世貴一拱手:“得令。”

    隨即開始調兵遣將:

    “鎮標前營、後營同時渡河,中營、左營隨後跟上。”

    神定河,並不寬。

    這個季節也非豐水期,人可以跋涉過河。

    根據本地胥吏提供的信息,最深處也只是到腰。

    所以,直接跋涉過河,是最合理的選擇。

    鎮標打先鋒,已經顯示出了潘世貴的決心。

    這一仗,總督大人看着,皇上和朝廷都關注着。

    他只要立下首功,就光芒萬丈。

    而他麾下節制的施南協,遠安營,衛昌營,宜都營,準備充當第二波兵力。

    一羣綠營將官,簇擁在潘世貴身旁,緊張的觀察着渡河。

    很意外,白蓮教匪沒有“半渡而擊。”

    幾十個長矛陣,列陣在距離河岸百米處,紋絲不動。

    “教匪不知兵,此戰已贏了一半。”

    “總戎英明。”

    衆人明顯的輕鬆了許多,不遠處鎮標前營、後營已經全員渡過了神定河。

    正在軍官的喝罵下,亂糟糟的整隊。

    過了河,自然要穿上靴子。

    ……

    洪大昌抽出寶劍,大喝一聲:“長矛陣,進。”

    傳令兵騎馬,衝到兩軍陣前,飛速掠過本陣,手舉黃旗:

    “教主有令,長矛陣,進!進!進!”

    各帳的帳主,也跟着大喊:“弟兄們,進!進!進!”

    白蓮軍制,一帳50人,皆由新入教徒組成。

    而帳主,大部分是老教徒。

    最前排的40個帳,開始緩緩移動。

    新教徒們激動,緊張,手握長矛,表情扭曲。

    無數同伴在吶喊着,吼的青筋畢露。

    洪大昌微笑頷首:“軍心可用。”

    吶喊,就是壯膽,數千人一起吶喊,士氣大振,黑壓壓的朝着清軍推了過去。

    寧昌鎮標前營,火器裝備較多,鳥槍手們在軍官的命令下,列隊兩排。

    第一排單膝跪,第二排站立。

    千總舉着佩刀:

    “不許開槍,等老子下令再一起開。”

    話音未落,就有人砰的走火了,連帶着旁邊好幾人打空了火銃。

    千總大怒,揮刀砍下。

    第一個走火的鳥槍手,被執行了戰場紀律,成爲了神定河大戰官兵陣亡第一人。

    其餘人狼狽的退出陣型,到後面裝填去了。

    斜對面第二排的白蓮教徒,一人中彈倒下。

    角度如此清奇,卻沒人驚訝。

    有的火銃,槍管都有弧度的,子彈會拐彎,是有可能的。

    畢竟,狗血、糞桶、陰/門陣都能大顯神威的時代,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

    而鎮標後營的弓箭手,就沒必要等待了。

    他們對空45度,狠狠的拉開了弓弦,打響了這一仗!

    拋射的箭矢,稀疏落下。

    白蓮長矛陣中,頓時有不少倒黴鬼中箭,慘叫倒地,陣型出現了混亂。

    帳主大聲吶喊:

    “填補空缺,不要慌。彌勒佛保佑,心誠者刀槍不入。”

    “放平長矛,衝!”

    而清軍,也按捺不住了。

    鳥槍手們終於得令,齊刷刷射擊,熬到敵人進入70步已經是極限了。

    打空後,就紛紛後退。

    鎮標的刀盾手,立即頂上。

    兩股人狠狠的衝撞在了一起,刀矛碰撞,鮮血噴濺,令人眼暈。

    潘世貴很意外,教匪居然能承受冷兵器搏殺的慘烈。

    雖然陣型呆板、機械,卻是死戰不退。

    他不敢再等了,刀一揮:

    “除宜都營外,所有人隨本將衝鋒。”

    “保護好炮隊,轟他們。”

    “弟兄們,殺賊領賞。總督在看着我們,皇上在看着我們。”

    黑壓壓的綠營兵,瘋狂的踏過神定河。

    整個宜昌鎮,幾乎都壓上去了。

    ……

    洪大昌依舊佇立,巋然不動,手心微微冒汗。

    面無表情的囑咐手下:

    “再上50帳,左右兩翼包抄。”

    “是。”

    兩騎傳令兵快速奔出,高舉小黃旗,調兵去了。

    如果李鬱在場觀戰,一定會對洪大昌的警惕心再提高幾度。

    這貨太務實了。

    大軍作戰,能夠將各營各軍種,如臂所使是很難很難的。

    往往開戰不久,就變成了各打各的。

    古代許多所謂的勇將,充其量就是團級指揮官水平,人越多,越累贅。

    最後,就變成了大刀一揮:

    “弟兄們,跟我衝。”

    全靠士卒悍勇,還有運氣。

    一旦遇到對手善於用兵,專打薄弱點,分割穿插,就敗得一塌糊塗。

    洪大昌能夠牢牢把控全局,不慌不亂,就已經是異數了。

    兩炷香的工夫後,白蓮長矛兵終於挪動到了兩翼。

    陣型混亂了!

    各帳之間,並沒有很好的銜接上。

    先抵達戰場的十幾個帳,率先發動了進攻。

    潘世貴開始冒汗,他意識到了風險。

    只能分出一部分鳥槍兵,抵禦兩翼的白蓮教徒。

    同時令人打旗語,命令隔岸的6門炮,轟擊兩翼的敵人。

    ……

    “教主,讓火槍聖軍上吧。屬下保證,半個時辰就打垮這幫官兵。”

    “不行,火候未到。”

    洪教主指着遠方,隱約有騰起的煙塵。

    “襄陽城的探子來報,官兵馬隊很多,他們應該快到了。”

    “讓所有人齊聲呼喊萬歲,鼓舞士氣。”

    數萬白蓮教徒,瘋狂的吶喊,果然聲勢驚人。

    宜昌鎮綠營兵,開始驚慌了。

    士氣這東西,在冷兵器時代尤其重要。

    很微妙,很玄學,可是卻關係到一場戰事的成敗。

    潘世貴大喊:

    “不許退。”

    “向我靠攏,結陣死戰。”

    他站到了一輛大車上,親自充當了旗手。

    親兵們手持盾牌,護住主將。

    就好似大海中的礁石,終於穩住了陣腳。

    綠營兵們聚攏在總兵大旗的周圍,結成了厚厚的軍陣。

    盾牌在前,長矛在縫隙伸出,鳥槍手們在後自由裝填射擊。

    弓箭手們也聚集起來,在軍官的命令下拋射。

    一旦發現某處,白蓮教徒蝟集,就是一陣從天而降的箭雨。

    宜昌鎮標的戰鬥力,超出江蘇同行太多。

    也許,是和他們經歷的戰事較多有關係。

    潘世貴本人,就參與過清緬戰爭、金川二期、以及多次山民平叛。

    ……

    半個時辰,雙方僵持住了。

    白蓮教的簡陋的長矛陣,一招鮮,啃不下嚴整的清軍烏龜殼。

    潘世貴擦了一把汗,暗喜。

    因爲,他已經看到了遠處的滾滾煙塵。

    “弟兄們,咱大清的黑龍江馬隊來了。撐住,此戰全殲白蓮,我們宜昌鎮就是首功!”

    “白蓮匪老巢有數不清的銀子,還有娘們。”

    “到時候,本鎮舔着臉去求總督大人,讓你們爽一爽。”

    綠營兵們頓時歡呼雷動,被打動了。

    當兵吃糧,不就圖的這點外快嘛。

    死死拖住白蓮,等八旗大軍一到,就是歡呼着追殺殘敵了。

    ……

    “教主,怎麼辦?”

    “無妨,本座早有準備。”洪教主雲淡風輕,居然笑了。

    他這一笑,所有人都覺得輕鬆了許多。

    雙方剿殺在一起,戰線綿延數裏。

    八旗騎兵一定會避開這段混亂之處,從上游衝過來。

    洪教主深吸了一口氣,閉眼數秒。

    突然睜開眼睛,放出精芒:

    “移師向南,準備迎戰八旗。”

    “是。”

    大軍移動,是很費時的。

    不能快,快了就要混亂,失去建制。

    蝸牛一般的移動,讓洪教主心急如焚,他是強裝鎮定,實際上很慌。

    若不是黃袍寬大,就會暴露他發抖的雙手。

    他吩咐明堂王堂主:

    “伱率老兄弟們,後撤1裏列陣。”

    “遵命。”

    “傳令,新入教徒組成的長矛軍陣,沿河岸佈陣,布三層防線。”

    “遵命。”

    “本座親領護教親軍和火槍聖軍,死戰清軍。諸位弟兄,白蓮興衰,在此一舉。拜託了。”

    洪教主眼含熱淚,深深的一拱手到底。

    在場衆人深受感動,紛紛跪地磕頭。

    隨後,各自離去。

    準備迎戰即將抵達戰場的八旗騎兵。

    ……

    未到一炷香的時間,地平線就出現了清軍的旗幟。

    各色旗幟,漫天飛舞。

    鐵蹄隆隆,令人驚懼。

    黑龍江馬隊和荊州馬隊居然合兵一處,準備重錘出擊。

    果然,他們避開了混戰的河段,準備從上游處過河,直面衝擊長矛陣。

    下游水深不明,雖有本地胥吏的情報,表明對騎兵沒有妨礙。

    但是副都統良瑞,卻不願相信任何未經驗證的情報,尤其是漢人提供的情報。

    他寧願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直覺。

    戰場之上,命只能交給自己,不能依賴任何人。

    他只是稍稍遲疑了一下,就舉起馬鞭:

    “伊哈春協領。”

    “奴才在。”

    “你率200騎兵,打出一塊渡河區域。”

    “遵命。”

    ……

    伊春哈,強壯的像一頭黑熊,羅圈腿嚴重,背部很厚,看着甚至有些畸形。

    這是擅長騎射的標誌。

    200騎加速,衝向河對岸。

    在衆人以爲他們要衝進河牀的時候,卻突然轉向,沿着河岸奔跑。

    同時快速放箭,隔着十幾米,幾乎是箭無虛發。

    河岸列陣的白蓮教徒,很快吃不消這種血腥的單方面殺戮,開始後退。

    重箭,對付無甲單位,殺傷效果好的出奇。

    各種奇形怪狀的箭矢,讓人膽寒。

    伊哈春麾下騎兵,很快就放空了一個箭壺。

    突然,馬隊就越過了河牀,踏上了對岸。

    這些騎士,隨身攜帶的箭矢量驚人,大部分是兩個箭壺,甚至有人帶三個!

    馬速中等,深入白蓮軍陣腹地。

    伊哈春開始用輕箭,攻擊四周的白蓮教徒。

    並不瞄準,搭上弦就放出去,幾乎箭箭中人。

    輕箭的好處,是相對節約體力。

    反正白蓮教都不披甲,不需要拉滿。

    多個長矛陣崩潰,往後躲避。

    導致了更多的教徒,陷入混亂。

    伊哈春露出了興奮的神情,摸出一根響箭,破空。

    ……

    聽到了箭頭空心獸骨的嘯聲,河對岸的主力立即發動。

    3000馬隊,全速衝鋒。

    剩餘的少數騎兵作爲偏師,繞道下游,作爲奇兵!

    人數雖少,可若是抓到了敵人薄弱處,亦可發揮巨大的效果。

    白蓮長矛陣,陷入了巨大的危機。

    夠不着敵人,卻被敵人不斷射殺。

    幾米之外,或者是十幾外,嗖嗖飛來各類箭矢。

    即使是精銳也扛不住,何況不久之前他們只是一羣農夫。

    長矛陣,已經名不副實。

    有一些帳主悍勇,乾脆下令自由衝擊騎兵,稍有戰果。

    但隨着軍陣崩潰,空檔越來越多。

    八旗馬隊獲得了他們想要的空間、縱深。

    開始放棄弓箭,改用長刀。

    伊哈春悍勇無比,一把抓住了刺來的兩根長矛。

    一發力,居然折斷了一根。

    另一人鬆開長矛,拔腿就跑。

    他哈哈大笑,掂了掂了短矛,擲出!

    一夾馬腹,衝向他早就看準了的一員白蓮教徒。

    ……

    此人身穿棉襖,明顯和其餘人不一樣。

    一矛刺穿咽喉!

    伊哈春的悍勇,和帳主的陣亡,導致了周圍幾十號教徒的崩潰。

    就像雪崩一樣,

    起初只是幾個小雪球,後面逐漸就失控了。

    裹挾着所有人,必須逃跑,別無選擇。

    跑的稍慢,就被雪崩埋了。

    良瑞露出了釋然的微笑,降低了馬速,割下衣袍一角,擦拭刀上污血。

    “都統神武,再建大功。皇上一定會龍顏大悅,加官進爵。”

    良瑞哈哈大笑,收刀入鞘,行雲流水。

    又取下馬鞍邊的弓,搭上了一支箭,箭頭細長如鳥喙,半開弓弦,尋找目標。

    說道:

    “此情此景,本官想起了漢人的一句話:雖千萬人,吾亦往矣。”

    “都統文武全才,奴才佩服。”

    “漢人的話,是講的真好聽。只可惜,戰場不行。”

    說罷,猛地開滿弦,鬆手。

    80米外,一名舉刀吶喊的白蓮教帳主,中箭後仰倒地。

    “都統神射。”

    ……

    戰場上,漫山遍野都是逃跑的新入教徒。

    大部分人都丟了長矛,四散逃命。

    後面,是高舉馬刀悠閒追殺的八旗馬隊。

    而北側,宜昌鎮標也脫困了。

    潘世貴獰笑道:

    “弟兄們,追殺白蓮,刀不卷刃,不許停步。”

    1裏外,傳出了炮聲。

    白蓮教爲數不多的10幾門火炮,打響了。

    炮兵素質很差,壓根不懂瞄準,所以並未造成多少傷亡。

    洪教主舉着寶劍,穿着黃袍,頭戴金冠,

    站在了大旗之下,昂着頭。

    他的強裝冷靜,給了周圍教徒莫大的信心。

    “教主,王堂主所部靠攏過來了。”

    “告訴王胖子,護住我的兩翼。”洪教主翻身上馬,用盡平生的力氣大吼道,“火槍聖軍,何在?”

    2500名肩扛火繩槍的忠實信徒,立即狂熱的大呼:“在!在!在!”

    “勇敢的踏步上前,擊潰清軍馬隊。白蓮聖國萬歲!”

    一員入教20餘年的中年漢子,走在了火槍軍陣的最前面。

    他抖開了一面大旗,狂熱的臉上,毫無懼色。

    就這麼走向死亡!

    ……

    2500名端着火槍的教徒,以三百人一橫排的寬度,默默的走向前。

    步伐不快不慢,但是很堅定。

    他們已經提前點燃了火繩,裝填好了火藥。

    李鬱賣的這批火繩槍,按照標準是20克的裝藥,隨槍零件中有一個小竹筒,裝滿後恰好是20克。

    可這些狂熱的教徒們,居然倒入了兩小竹筒,雙倍裝藥!

    如果西山槍炮廠的老張廠長見了,肯定要跳起來痛罵,這是不講科學!

    然而,這些教徒就沒打算開第二槍。

    一羣連死都不怕的人,還怕區區的炸膛事故嗎?

    最前排的人,壓根沒隨身攜帶火藥、鉛彈。

    後面的人稍微好一些,也僅僅是攜帶了僅可連續射擊10次所需的彈藥。

    由於火繩槍的特殊性,槍手之間不能靠的太近。

    所以這300人橫排的正面寬度,就超過了400米。

    而遠處的清軍騎兵,也發現了這支建制完整,士氣高昂的敵人。

    副都統良瑞,摘下頭盔,摸着鋥亮的頭皮笑道:

    “兒郎們,半個時辰內擊潰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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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