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 乾隆震驚:白蓮教中,有高人吶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憂鬱笑笑生字數:5580更新時間:24/06/26 20:47:44
    街角處,阿克齊這才放心了,轉身離開了。

    他和同伴解釋道:

    “我們做鷹犬的,觀人要看細節。”

    “乞丐缺衣少食,能躺着就儘量不坐着,能多曬太陽就多曬太陽,絕不會跑來跑去,那樣只會死的更快。”

    “他們早就習慣了人間冷暖,所以情緒穩定,麻木無神。”

    “那個小乞丐吃包子的時候,左手放在月匈前,是爲了兜住掉下來的食物碎渣。”

    “人餓極了,吃東西根本不需要嚼,剛塞進嘴裏,就滾進了肚子裏。”

    “綜上所述,這是個純正的小乞丐,沒有化妝刺探的嫌疑。”

    同伴揣摩了片刻,由衷的讚歎道:

    “大人之觀人,出神入化。”

    ……

    李二狗拐進了一間破廟,終於見到了自己人。

    他把破碗一摔,怒罵道:

    “漕,嚇死爹了,我踏馬今天遇到了一個妖孽。”

    “啥妖孽?走,幹他。”幾個少年從稻草底下摸出短刀、火銃。

    李二狗擺擺手:

    “算了,這妖孽比狗鼻子都精。我就遠遠的瞅了他幾眼,差點就暴露了。”

    “走吧,回去稟告義父。”

    幾個少年還是憤憤不平,自從告別了丐幫,投入了李爺的麾下,脾氣日益見長。

    今日這委屈,實在是不能忍。

    李鬱聽說後,眼神發亮。

    他意識到這是遇上了硬茬子,有意思,目標就是衝着自己來的。

    城守營,即將要換人了。

    胡之晃,被兵部破格拔擢爲了副將,準備接手新組建的江南提標中軍。

    城守營的兵,一個不動。

    這是朱珪的手筆,其中含義不言而喻。

    朱老頭,對自己和黃文運產生了疑問、提防。

    城守營的主官,換了一個八竿子打不着的貴州綠營遊擊,王連。

    王連,原先是一個小小的貴州綠營兵。

    在徵緬之戰中,作爲藤牌兵先登,殺入了緬人老官寨。

    其勇猛,給所有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乾隆欣慰,下旨超格拔擢其爲從三品遊擊將軍,創造了綠營兵升職的神話。

    ……

    朱珪要人,兵部沒有阻攔,直接走程序發了跨省調令。

    因爲兵部尚書也隱約的意識到了,江南有問題,黑龍江馬隊入關就是爲江南準備的。

    2000黑龍江馬隊,千里迢迢入關。

    在通州,接受了皇帝賞賜,休整3日後,就繼續南下了。

    皇帝不說,沒人敢問。

    但即使是祕密調動,糧草卻是沒法祕密的。

    兵部接到的命令是,會同徐州府準備2000石白米,100頭豬,草料8000斤,黑豆800斤,精鹽200斤,雞蛋500斤。

    很明顯,這是爲黑龍江馬隊準備的。

    所以,祕密調動只是相對的,依舊有很多人知道了大軍的動向。

    帝國新星、御前紅人,和珅就感覺到了困惑。

    因爲害怕牽連到自己,就密信通知了在江南的王神仙。

    提醒他注意及時切割,別被拖下水。

    一旦江南有亂子,無論戰事輸贏,許多官紳胥吏都會獲罪。

    王神仙在江南替自己戴手套擦桌子,很容易被卷進去。

    折了王神仙不要緊,萬一有人拿做這件事做文章,攻擊自己就不妙了。

    官場的那些套路,不得不防!

    都察院這幫孫子,要麼天天討論雞毛蒜皮的小事,要麼就直接捅人腰眼。

    這一天,乾隆震驚!李鬱震驚!

    乾隆震驚,是因爲收到了800裏加急,湖北白蓮造反了!

    劫了本省漕糧,還打下了鄖陽府。

    口號更是駭人:入白蓮,吃白米,奉彌勒,坐天下。

    短短12字,通俗易懂,直擊人心,很有誘惑力。

    軍機處大臣阿桂只看了一眼,就斷定這是大患。

    白蓮教中,有高人吶。

    鄂豫陝三省交界,本就遭了災,流民遍地。

    白蓮揭竿而起,振臂一揮,雲集者不知幾何。

    軍機處在1個時辰後,就做出了應對措施。

    2000黑龍江馬隊拔營轉向西南,目的地襄陽府,準備鎮壓白蓮教匪。

    800索倫兵則是在徐州府休整待命。

    ……

    而李鬱震驚,是因爲王神仙突然上門,悄悄的告訴他黑龍江馬隊南下的事。

    “真的假的?”

    “和大人專程派人送信提醒我的,能有假嗎?”

    “信呢?”

    “閱後即焚。”

    李鬱點點頭,心裏基本信了。

    乾隆這個老陰貨,心思深沉,居然玩這一手。

    如果不是和珅走漏風聲,外加荊襄白蓮教及時起事。

    黑龍江馬隊渡江之前,自己都不會知道。

    “大官人,這可是朝廷絕密。我只告訴了你一個人,你可不能告訴其他人啊。”

    “放心,我這人最懂規矩。”

    王神仙笑笑,這方面李鬱的口碑確實不錯。

    “對了,玉石生意進展如何?”

    “巧了,老緬那邊的玉石剛到,我帶你瞧瞧。”

    李家堡的一處空地,未切割的玉石堆得老高。

    王神仙蹲下,撿起一塊:

    “就這玩意?看着就是塊石頭嘛。”

    “哎,切開就是玉。”

    “真的嗎?”

    李鬱招招手,一個護衛拿走了幾塊玉石,去切割了。

    “我最近有些忙,這玉石生意伱多上心,刨去經營成本之後,咱們五五分,怎麼樣?”

    “那敢情好。不過,我就怕那幫孫子不上當。”

    “不可能的,你放一百個心。”

    “大官人既然這麼說,我必須放心。明天我就讓人送銀票過來。”

    ……

    說話間,護衛捧着切開的石頭過來了。

    王神仙看着切面,皺起了眉頭:

    “大官人,這一塊切面又翠又綠,很不錯,上等翡翠。這一塊是白色,也不錯。而這一塊,就是個破石頭啊。”

    李鬱笑了,帶着他走進一間屋子。

    打開箱子,全是切割完畢的緬玉。

    “緬玉,最好的是翡翠。其次是水沫子,又細分爲糯種、冰種、玻璃種,透明度不一。樹化玉也還成,乍一看挺像翡翠的。”

    “這些先鋪貨,把市場炒起來,炒熱,然後咱們再出院子裏那堆石頭。”

    “價格怎麼定?”

    “自然要昂貴,按照京城的價格兩倍,先賣着。”

    “會有冤大頭嗎?”

    “不許這樣詆譭客人,什麼冤大頭,明明是睿智的投資者。”

    李鬱忍不住笑了,主要是實在忍不住。

    一想到,能把江南的富商士紳坑麻了,就忍不住笑出聲。

    這樁生意,他是不會出面的。

    王神仙出面,神格剛剛好。

    有人脈,有關系網,有信譽,簡直是完美的代理人。

    “王兄,這是6家店鋪的地契。如果遇到麻煩,儘管請教我。”

    “好,不過我還有一個疑惑。”

    “講。”

    “院子裏,屋子裏的貨底子,數量有限,賣空了咋辦?”

    “循環經濟,聽說過嗎?”

    “沒。”

    “你附耳過來,這是歐洲現在最流行的一種商業模式,很先進,很科學。”

    嘀咕了半天,王神仙不住的點頭。

    嘴角都咧到了耳朵邊,眼神亮晶晶的。

    “我曉得了,大官人放心。”

    王神仙興沖沖的走了,他拿出了大半的身家,5萬兩。

    李鬱以貨底子和鋪子入股,也折算了5萬兩。

    通俗的解釋一下,李鬱只出資,作爲股東,拿分紅,不干涉經營。

    王神仙,是總經理兼股東。

    對於李鬱來說,這是最優選,只拿錢,不分散精力。

    ……

    銀子雖香,可在造反大業面前,不值一提。

    全部精力,要投入到應對當前亂局。

    計劃是縝密的,可變量太多,所以經常是見招拆招,不能死板。

    “義父,信鴿又傳回信了。”

    這是劉千傳來的第三只信鴿,送回了湖北的最新情況。

    白蓮教佔據鄖陽府城後,又發兵攻佔了鄖西、竹山、保康三個縣城。

    但是在竹溪縣碰的頭破血流。

    竹溪知縣是個狠人,整合了縣城的士紳百姓,防禦戰打的很有章程。

    缺乏正規軍作戰經驗的白蓮義軍,攻打了三次,只能悻悻而歸。

    後撤10裏紮營,等待教主的進一步指示。

    洪大昌聞訊後,並未有任何波動,他在等漢陽府的漕糧。

    這一路上,走漢水。

    路程不近,彎彎繞繞的500裏都不止。

    而且是溯江而上,速度緩慢。

    這批漕糧很關鍵,在漕糧抵達鄖陽府之前,他不會有任何動作。

    武昌城也好,荊州滿城也罷,都建立在這批漕糧的基礎之上。

    若是奪糧計劃失敗,他會立馬帶領核心教徒,把鄖陽府刮地三尺。

    然後鑽進神農架,隱姓埋名50年。

    正如白蓮的歷任教主,多數人默默無聞,作爲順民生活了一輩子。

    只做一件事,積累實力,等待時機。

    王朝上升期,絕不惹事。

    王朝末期,下山惹事!

    ……

    大約真的是彌勒佛顯靈了。

    首尾連綿十數裏,一眼望不到頭的幾百艘漕船,安然無恙的駛過了襄陽府。

    襄陽知府不知出於什麼心理,居然沒有派人攔截。

    實際上,襄陽水軍戰力不差。

    只要將戰船派出,在漢水攔截漕糧船隊,收穫一定不小。

    起碼能截住,或者燒燬一半的糧食。

    押送糧食的白蓮教徒緊張無比,甚至做好了拼命拖住清軍的打算。

    他們很清楚,這趟糧食的重要性。

    哪怕所有人都死光了,只要保住這批糧食都是勝利。

    巍峨堅固的襄陽城牆,清兵林立。

    甚至火炮都沒轟幾下,就這麼眼睜睜的目送着船隊離開。

    襄陽知府甚至大言不慚的說:

    “白蓮教徒如同螞蟻過境,何止十萬。他們有糧食吃,就不會拼命。轟沉了糧食,他們就沒得選了,只能拼命的攻城,因爲城裏有糧食。”

    “等朝廷的大軍抵達,再持重進剿不遲。”

    ……

    湖廣總督陳輝祖聽說後,暴怒不已。

    甚至沒有請示朝廷,就下令將襄陽知府就地斬首,以儆效尤。

    足足50萬石糧食,幾乎沒有損耗的運到了鄖陽府。

    “教主,有糧了。”

    一個信徒淚流滿面,衝進了屋子。

    洪大昌放開了手裏的鄖陽二美,咳嗽了一聲:

    “可是漢陽府劫糧的弟兄們回來了?”

    “是的,船隊一眼望不到頭,弟兄們出城去幫忙了。”

    城外的歡呼着,一浪接着一浪。

    洪大昌慢悠悠的起身:

    “皆在吾算計當中。走,出城瞧瞧。”

    府城毗鄰漢水,數不清的人在瘋狂的歡呼,熱淚盈眶。

    只有經歷過饑荒的人,才能理解這種發自內心的喜悅。

    見到穿着明黃龍袍,頭戴金冠的教主來了,歡呼聲更加熱烈。

    洪大昌就這麼頻頻揮手,頷首示意。

    人心,就是這麼來的。

    “天道不公,彌勒降世。本教主肩負天命,諸位弟兄鼎力相助,推翻這邪惡的清廷,建立聖國,從此人人有田耕,人人有飯吃。你們願意嗎?”

    “願意,願意。”

    在有心人的引導下,很快出現了萬歲的呼聲。

    零星的萬歲呼聲,很快練成一片。

    漢水邊,上萬人瘋狂的怒吼着:“萬歲,萬歲,萬歲!”

    ……

    洪教主迎來了人生四十載的最高光時刻。

    待人羣重新安靜下來,他才大手一揮:

    “今晚,犒賞三軍。酒肉飯,管夠。”

    數百堆篝火,在城外點燃,城中的大鍋全部被集中到了這裏。

    殺豬宰羊,煮白米飯。

    香噴噴的白米飯,對於在飢餓中苦苦煎熬的百姓來說,如同人間珍饈。

    青壯一碗,老弱婦孺半碗。

    凡是吃了白蓮糧食的,都算是加入白蓮教了。

    編入了臨時的營地,50人稱爲一帳(實際上是多個帳篷合起來了)。

    委派老信徒一名管理,官職爲帳主。

    新入教徒需要熟悉白蓮教義,瞭解白蓮輝煌,還有要發自內心的崇拜天降聖賢、英明神武、無所不知的洪教主。

    敷衍是沒法過關的,每天都有考覈。

    帳主提問,新入信徒大聲背誦。

    背不出來的停晚飯一次,三次背誦不出,就逐出本教。

    外面早已無糧,驅逐出去就等於死亡。

    所以,衆人都很珍惜機會。

    ……

    10天后,這些人就被派到山上伐木,削制長矛杆。

    上面會發放鐵製矛頭,細長鋒利。

    有條件的自己弄點紅纓,沒條件的就保持原樣。

    帳主都是多面手,既懂文化教育,又懂軍事教育。

    軍事訓練就是一帳站三排,然後向前走。

    行軍的時候,長矛是扛在肩上的。

    聽到號令“長矛放平”就照做,第一排矛頭呈10度角。

    第二排稍高一些,第三排更高。

    府城外廢棄的荒地裏,每天殺聲震天。

    聽的最多的是“前進“,還有“停”。

    洪大昌站在城門樓子下,仔細的觀看着訓練進展。

    繳獲的千里鏡,據說是鄖陽府的獨一份。

    他舉着千里鏡,嘴裏不停唸叨着:

    “藍色旗幟,左邊那一組,罰。”

    “紫色旗幟,往東的那一組,賞。”

    旁邊的信徒,飛快的記錄下,然後到一旁去打旗語。

    站在垛口,高舉小旗。

    城下的督戰隊看到了,就立即騎馬去執行教主旨意。

    賞,帳主得酒肉一頓,其餘信徒共享一大盆肉菜。

    罰,則是全體都別吃了。

    如果是多次被罰的,就要小心小命了。

    城外每天換一批人訓練,供教主檢閱。

    賞罰分明,簡單明瞭,文盲適用。

    成軍的速度,高的出奇。

    ……

    喵~喵

    一隻橘黃色的貓,昂起了小腦瓜。

    它的嘴裏,叼着一塊肉,烤熟的豬肉。

    “小橘,你哪兒偷得肉?”

    被稱作小橘的貓,自然是無法回答了。

    放下嘴裏的肉,用爪子往前推了推。

    少年捧起肉,兩口咽了下去。

    強烈的幸福感,讓他哭了。

    橘貓輕輕的跳進他懷裏,舒服的閉上眼睛。

    這少年名叫春壽。

    家在鄖陽城外,姐姐春桃在府城一家米鋪掌櫃家做丫鬟,伺候懷孕的妾。

    白蓮起事後,村子就徹底失去了秩序。

    爹孃相繼被殺,殺人者是逃兵是流匪,不知道,也不重要了。

    他僥倖逃生,唯一的值錢東西是姐姐送給他的短刀。

    一個孩子混進府城也沒引起注意。

    他想找到姐姐,可惜見到的是屍體。

    而這只貓,在他抱頭痛哭的時候,從殘垣斷壁裏走了出來,貼着他蹭。

    就像是前世的緣分一般,一人一貓相依爲命。

    春壽懷疑,這貓可能是姐姐養的,也可能是姐姐家主人養的。

    總之,一人一貓很親近。

    小橘每天都出去捕食,帶回一些吃的,有時候是老鼠,有時候是麻雀,偶爾也乾點不光彩的事。

    不過誰在乎呢?

    橘貓的事,能叫偷嗎?

    春壽靠着貓,居然奇蹟的撐了過來,沒餓死,也沒被過路的人給烹了。

    夜間,破屋外一片死寂。

    懷裏的小橘,突然睜開了眼睛。

    發出呼嚕嚕的低吼聲,見主人睡的沉,就一口咬住了手指。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