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世上最賺錢之生意,無非三樣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憂鬱笑笑生字數:6542更新時間:24/06/26 20:47:44
    “老爺,範典史來了。”

    範京,一身官袍,進來就單膝跪拜。

    “不必如此,來,喝茶。”

    李家堡內部,

    不知何時起,形成了默認的禮節規矩。

    下級見到上級,行單膝跪拜禮。

    而主要骨幹,是不必如此的,只需對李鬱拱手行禮即可。

    例如杜仁,一直是如此的。

    範京的這個禮節,屬實是過了一些。

    還未來得及說正事,劉千又來了。

    也是行色匆匆,行的是單膝跪拜禮。

    “今天這是什麼風?把兩位大忙人都吹來了。”李鬱笑道,“你們,誰先說?”

    範京連忙謙讓:

    “老劉先來吧。”

    劉千也不客氣,從袖中掏出一張紙條:

    “湖州府長興煤礦騷亂,礦工和礦主談判未遂,武裝對峙矛盾一觸即發。”

    李鬱接過,粗粗一瀏覽:

    “長興縣,準備彈壓?”

    “對。”

    “源頭是什麼?”

    “礦主捨不得投入,坑道不加固,總是坍塌。”

    ……

    “你在長興縣也佈置了人手?”

    劉千猶豫了一下,餘光瞥了一下範京,還是說道:

    “沒有正式佈網,只是在縣衙中有一個眼線。”

    “此人昨晚連夜坐船,送來的情報。”

    李鬱很滿意:

    “不要吝惜信息費,過兩日我再給你撥款5000兩。”

    “屬下明白。”

    “伱有什麼想法?”

    “拱火,趁機拿下長興煤礦,爲我所用。一來挖煤,二來練兵。”

    “你說到我心坎裏去了。不過湖州府沒有官面人脈,李家軍也不宜公開下場。你明白吧?”

    “屬下明白。”

    “那你準備怎麼辦?”

    “暗中支援礦工兵器,讓他們火拼礦主。然後我們再出面,吞下長興煤礦。”

    “如何吞?”

    “讓礦工幹掉礦主,在官兵圍剿之前,出手穩住兩方。重金從縣衙手裏買下無主礦區,同時交出爲首礦工首領。”

    “礦工們會願意效忠我嗎?”

    “屬下是這麼想的,大兵壓境,他們沒有其他的路可選。再承諾,首領入獄後,秋後問斬之前用宰白鴨換出來。”

    (宰白鴨:清代大戶人家,重金收買貧苦百姓去頂替真正的兇手認罪伏法。這種收了錢,以一死換取全家有飯吃的人,就稱作白鴨。)

    範京心中一震,

    偷眼瞧着李鬱的表情,沒有表情。

    他心中暗想,以前是低估了劉千!

    三日不見,當刮目相看。

    這一套組合拳,無懈可擊。

    除非遇到一個海筆架式的知縣,否則完全能行的通!

    ……

    “你放手去辦,抽調人手,先把這件事辦好。”

    “屬下遵命。”

    “我撥一條戰船,兩隊火槍兵供你差遣,待任務完成後,他們歸隊。”

    “是。”

    劉千走了,拿着李鬱的手令走了。

    嵇康1號,暫時歸他了。

    倉庫區,武備庫,會給他提供幾十把刀劍,少數粗陋火繩槍。

    用於武裝礦工,拱火。

    否則,未必是礦主打手們的對手。

    “老範,繼續說你的事。”

    “胥江碼頭開發的事,範家想入一股,還想開設酒樓。”

    “肥水不流外人田,那可是你的老泰山。準了。”

    範京一陣尷尬,想解釋。

    去被李鬱伸手阻止了,笑着解釋道:

    “我知道你的忠心,胥江碼頭原本也是從範家手裏奪過來的,沒理由拒絕人家。”

    “對了,你放出風聲。胥江碼頭招商,來者不拒。”

    範京一愣,隨即問道:

    “招商範圍是哪些行業?”

    “問的好。除了核心區,還有力夫,縴夫,其他的統統可以做。”

    “如此,碼頭就要擴大了吧?”

    “擴5倍。”

    李鬱喝着茶,等範京發問。

    果然,

    他想到了其中的一個關鍵問題。

    “是不是要把周邊的碼頭,全部幹掉?”

    “老範,還是你懂我。”

    倆人哈哈大笑。

    胥江碼頭周邊50裏,還有多個碼頭,大大小小的。

    把這些碼頭全部幹掉,就形成了局部壟//斷。

    ……

    李鬱在日記本上寫下:

    世上最賺錢之生意,

    無非三樣,

    壟//斷經營,收保護費,牌桌抽水!

    別問理由,問了就覺得有一種“沒有被知識污染過的單純”。

    胥江碼頭的消息,

    很快在府城的官紳圈子傳開了,許多人開始打聽。

    最好的人選,自然是範京範典史了。

    作爲範家的女婿,吳縣縣衙的四爺,這身份很容易引起好感。

    一句話,自己人!

    這也是李鬱當初刻意爲範京打造的人設。

    李家軍,

    需要一個楔入官場的自己人。

    老胡是自己人,但是他綠營遊擊將軍的身份,有點礙眼。

    任何時代,

    一個帶兵的武官,和地方上接觸過多,都是大忌。

    李鬱,大約是把謹慎浸透到了骨子裏。

    然而,

    很多人是嗤之以鼻的,瞧瞧你做的這些事,哪一件是正經謹慎人幹的出來的。

    ……

    範京很忙,

    忙的一天喝三頓,頓頓不重樣。

    同僚,豪商,士紳都給他送請帖。

    吃不完的酒宴,數不清的笑臉。

    簽押房裏,

    範典史的請帖,堆起1尺高。

    門子把紙拿去賣了,還換了一頓酒錢。

    這些都是燙金厚紙,不是一斤5文錢的廢紙。

    範京,

    每天醉醺醺,到衙門口就吐。

    然後,街上的幾條流浪狗吃掉後,也變得步伐輕盈,左右搖晃。

    成爲了府城閒人們的話題之一。

    範夫人,

    也只能嗔怪的每天照料,酒鬼。

    然而時間久了,

    總是會影響感情的,忍無可忍的範夫人,衝到酒樓一頓哭罵。

    世界,終於清靜了。

    夫君的眼神恢復了清澈,不再撞錯門,認錯人,引起不必要的傷亡。

    ……

    胥江碼頭,

    處於府城西側,且在京杭大運河的西側。

    周邊的地,李鬱買下來了500畝。

    其中有一半,是沒花錢的,屬於橫塘鎮死難者的產業。

    嚴監生,

    終究是知道輕重的,沒敢來鬧。

    倒是腆着大臉,想在碼頭開個綢緞店。

    李鬱竟然一口答應了,讓所有人大跌眼鏡。

    元和知縣張有道說,

    嚴監生家房子沒着火,屬實出乎意料。

    楊雲嬌就悄悄詢問過,

    李鬱笑而不語,表示就是爲了攢點功德。

    畢竟,

    以後會經常幹有損功德的事。

    “老爺,你要是真信這個。奴家就去廟裏捐點香火錢。”

    “改天吧。”

    “哦對了,奴家突然想起來,寒園寺在搞義捐。”

    “捐什麼?”

    “爲無家可歸者捐,建暖房。”

    暖房,俗稱雞毛房!

    其實就是相對密封的屋子,僅留一門。

    地面鋪厚厚的稻草、雞毛。

    冬日嚴寒,無家可歸的乞丐可在內躲避過夜。

    否則,

    一場雪下來,就成了路倒。

    雞毛房在京城較多,房費是三文錢。

    所以,

    京城的乞丐,在冬日最嚴寒的那幾日,會四處討錢。

    傍晚之前,討到三文錢,

    生命就可以續費一天。

    討不到,就再也見不到明日的陽光。

    清代有詩曰:黃昏萬語乞三錢,雞毛房中買一眠。

    ……

    李鬱聽了,肅然起敬。

    “代我捐100兩。”

    “奴家明日便去,順便爲老爺祈求身體安康。”

    “那住持是不是法號滅空?”

    “好像是。”

    一瞬間,那個慈眉善目,宛如金剛的形象,浮現在眼前。

    李鬱是個相信直覺的人,不假思索道:

    “我派兩個護衛隨你同去。”

    “寺廟裏也會有危險?”

    “倒也不是,只是小心無大錯。畢竟,你很重要。”

    楊雲嬌紅了眼眶:

    “有老爺這句話,奴家死而無憾。”

    “不吉利。休得做小女兒狀,哭哭啼啼。”

    “奴家本來就是小女子。”

    “你賦閒太久,幫我把島上內務,還有日常支出管起來吧。”

    楊雲嬌一愣,看着李鬱眼神,不似玩笑。

    也鄭重點頭,

    “奴家曉得。”

    ……

    西山島的攤子越來越大,管理難度成倍增長。

    經營情況,雖然有杜仁管着。

    但是細微處,紕漏頗多。

    李鬱可以信任楊雲嬌,因爲她是個女人,是個只能依賴自己的女人。

    貪墨,勾結外人,都不可能。

    處久了,李鬱想把她培養成內務的一員大將。

    兩天後,

    內務部成立。

    成員有二十幾名識字會算賬的書辦,還有百人規模的武裝。

    第一把火,

    就是重新編造花名冊。

    在原各部門人員名單的基礎上,重新整理。

    名字,籍貫,年齡,家庭情況,原職業,現所屬部門,

    以及,島上可有其他人可證明?

    這一條很關鍵,

    若有同鄉,同窗,朋友,親眷可證明。

    則身份相對可信。

    若是沒有,也不代表一定有問題。

    但是,

    不宜放在關鍵崗位,例如倉庫武備區,機牀車間,火藥作坊。

    楊雲嬌足足花了6天,

    完成了這一項任務,然後就開始製作身份牌。

    在西山鐵廠的配合下,

    發放了2000多張鋼製身份牌。

    名字,部門,以及一串數字。

    從此以後,

    凡是拿不出身份牌的,可以就地拘捕,等待證明。

    而考慮到攜帶便利,鋼牌上穿了一個小孔。

    可以用繩子掛着。

    ……

    “雲嬌,這串數字是什麼意思?”

    “奴家隨機寫的,每一個人對應一串唯一的數字。若是有人冒充仿製,可以查詢底稿。”

    李鬱詫異的看着這個女人,

    心想,是個人才啊。

    “老爺覺得我做的怎麼樣?”

    “非常好,以後凡是我麾下人員,都要配發身份牌。”

    “奴家還有個建議。”

    “講!”

    “把巡邏船劃歸內務部,才能形成真正的防禦圈。”

    這個請求,換了其他人是不敢提的。

    李鬱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島上一共12艘小型巡邏船,從今日起全部歸你調遣。”

    “我想把韋秀妹子,調到內務部。”

    “可以。”

    楊雲嬌想,把她放在水面巡邏隊。

    “老爺,您也該給水師任命一位統領了。”

    ……

    李鬱一愣,還真是。

    一口氣造了許多船,又緊趕慢趕配齊了火炮,火器。

    水手,除了原先的熟手,

    後續又從麾下人員挑選了熟悉水性者200餘人,正在熟悉戰船。

    可這李氏水師,該交給誰呢?

    “除了水師統領,還要儘快確定各艦的艦長,尤其是太湖幽靈號。”

    不過,這些難不倒李鬱。

    他很快就拿出了提拔方案,考試!

    艦長嘛,

    自然要熟悉水文,會控帆,會使炮,還有熟悉航行的常識。

    先做一份理論卷子,不識字沒關係,可以口頭答卷。

    然後,就是現場實踐。

    “告訴所有人,都可以參加競選。我會擇優任命。”

    不過,水師統領就得自己乾綱獨斷了。

    劉武,

    似乎是目前最合適的人選!

    此人對清廷不存在幻想,鐵桿造反分子。

    忠心嘛,目前看來也還行。

    水性不錯,否則早就死在臨清了。

    他的老泰山,就是船廠的蒯廠長。

    這讓李鬱猶豫了好一陣,

    說是優勢也算,說是隱患也合理。

    ……

    罷了,草臺班子,顧不得那許多了。

    “小五。”

    “在。”

    “讓劉武來見我。”

    李小五,親衛隊的隊長,也是自己的義子。

    越來越高大了,長得飛快。

    而那個李大虎,也變化很大,曾經路邊插標換錢葬父的少年,如今卻是渾身腱子肉。

    據說,

    他已經把青春版燧發槍給淘汰了,換成了正常尺寸的燧發槍。

    又跟着兀思買,學了一陣騎馬。

    至少能保證騎馬不墜地,單手控馬了。

    “大虎,你會游泳嗎?”

    “不會。”

    “找狗兒學,他天天在水邊摸魚,泥鰍都不如他滑順。”

    “遵命。”

    雖然嘴上說遵命,心裏卻是不服的。

    狗兒才多大?

    虛歲什麼的,往大裏說,也不到7歲。

    居然,要和一個小屁孩學游泳。

    “義父的事業,離不開水師。一旦和清廷翻臉,我們的作戰範圍會主要集中在沿大運河,和沿長江地帶。”

    “義父放心,我立軍令狀。1個月學不會游泳,我就退出親衛隊。”

    “好,男兒就該有股子狠勁。我給你放5天的假,你去吧。”

    李大虎興沖沖走了,

    尋了一個空葫蘆,作爲泅水的救生用具。

    以一串糖葫蘆的束脩,成功賺取了狗兒的信任。

    ……

    “拜見老爺。”

    李鬱擺擺手,示意他坐下。

    “最近去船廠挺勤啊?”

    “嘿嘿,給老泰山送點吃食。他天天泡在船上。”

    “怎麼樣?”

    “太棒了,有了這些船,5個太湖協也能擊潰。”

    劉武眉飛色舞,很顯然他上船次數不少。

    “我把水師交給你統領,如何?”

    “謝老爺。”

    劉武鄭重離座,單膝跪地。

    “屬下一定帶出一支精銳的水師。”

    “你先去嵇康2號,體驗一段時間吧。”

    “遵命。”

    於是,

    劉武開始了兩腳不着地的生活,天天泡在戰艦上。

    嵇康號,

    是經過了改良的內河炮艦,性能均衡。

    李鬱還提出了一個大膽的設想,

    儘早放棄硬帆,改成軟帆,而且增加首斜桅。

    一開始肯定非常不適應,控帆難度增加。

    但是,

    一旦上手後,軟帆的優勢,遠超硬帆。

    嵇康10號,就是試驗艦。

    ……

    府城得月樓,

    幾十位士紳,富商齊聚一堂。

    李鬱做東,這些人不敢不來。

    然而,

    酒宴的氣氛卻是壓抑的很。

    山珍海味,擺了一桌。

    酒水更是昂貴,一壺一兩金。

    琥珀色的酒漿,散發出醇厚的香味。

    小輟一口,通體舒泰。

    “諸位,李某人有個不情之請。”

    “我想收購大運河南北50裏範圍內,所有碼頭。”

    李鬱端着酒桌,環視這些人。

    沉默,沒人應聲。

    在場的所有人,都是和碼頭生意有關的,多少有一些股份。

    “我會給一個公道價格,或者入股胥江碼頭。若是願意呢,就留下來,我李某人承情,記得朋友。”

    “若是不願意呢,在這柱香燃盡之前,離開得月樓。從此以後,再遇就是陌路人,陽關道還是獨木橋,就看命硬不硬了。”

    “直說吧,我想吃獨食。”

    說完這番話,李鬱一飲而盡。

    把酒杯反過來,以示誠意。

    氣氛快壓抑到極點的時候,一個士紳憤然起身離開。

    緊接着,好幾個效仿,

    有的一聲不吭離開,有的喝了杯中酒,表示歉意後才離開。

    ……

    酒樓門口,

    李小五帶着十幾個護衛,伸手攔住。

    喧譁,不滿。

    二樓窗口,李鬱打開窗子。

    大聲說道: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讓開道。”

    護衛們這才退到兩側。

    一個小乞丐,蓬頭垢面,站在遠處圍觀。

    伸出手,想從衣着羅綺者那討要幾文錢。

    酒樓飯莊門口,是最容易得到賞賜的地方。

    不過,今日卻不同往日。

    食客們心情不好,

    小廝,馬伕們立即呵斥,把乞丐趕走。

    李鬱在樓上看的真切,

    一個馬伕急於在主子面前表現,伸手一推。

    看似瘦弱的乞丐,卻沒摔倒。

    只是踉蹌後退了兩步,用仇恨的目光盯着他。

    “小孩,過來。”

    李鬱在窗口招手,所有人都愣住了。

    小乞丐也是指着自己,確認了兩遍後才敢靠近。

    “上來。”

    得月樓掌櫃的,欲言又止。

    不敢阻攔髒兮兮的小乞丐,目送他走上樓梯。

    ……

    雅間門口,

    李鬱指着空出來的一桌菜,說道:

    “全部歸你了,你叫什麼?”

    “謝謝老爺,我叫二狗。”

    小乞丐分開臉上的頭髮,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二狗,好名字。在何處立棍?”

    “我是混城隍廟丐幫的,污衣派。”

    李鬱心想,

    看出來了,你這打扮,也混不了淨衣派。

    “慢慢吃,吃不完的讓掌櫃給你打包。”

    “我替幫裏的弟兄,謝謝老爺了。”

    跑堂的小廝,送來了一個托盤。

    上面是雪白的毛巾。

    “李爺,掌櫃的讓我送的,飯前擦擦手。”

    “你們掌櫃的,是個善人。”

    得了李鬱的讚賞,小廝點頭哈腰,把門關上了。

    留下小乞丐一人,在雅間內瘋狂乾飯。

    雪白的毛巾,黑了。

    然後,

    他就左手抓着肥雞,右手撈着海蔘。

    不時還往嘴裏灌些酒漿。

    樓底下,

    小廝低聲抱怨道:

    “掌櫃的,咱得月樓那是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什麼時候接待過這種低賤的人?”

    “論起來,丐幫還真不屬於下九流。除了窮點,人不算賤。”

    小廝一聽,是這個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