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陣斬施令倫,李家軍的第一次正式出擊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憂鬱笑笑生字數:6304更新時間:24/06/26 20:47:44
    火炮組裝完畢後,

    就在隊伍的兩翼,緩緩推行。

    炮手在兩側,推着金屬車輪,另有一人,在後面推行。

    登陸地點,距離橫塘鎮有4裏。

    中間有一個小小的緩坡,

    這就意味着,在越過緩坡之前,彼此是看不見對方的。

    大部分人都穿上了綠營兵的軍服,看起來有些滑稽。

    李鬱也是,

    穿着老胡的千總官袍,有些肥大。

    頭上那頂暖帽,也總是往下滑,遮住視線。

    於是,他摘下來了。

    火槍手之間,保持了10步的距離。

    隊長站在最右側,舉着刀。

    鼓手敲着均勻的鼓點,給步伐注入靈魂。

    李鬱觀察了一下隊形,

    還行,勉強算直溜。

    此時,也不擔心敵人聽見鼓聲了。

    因爲沒有什麼遮掩的必要了。

    這點距離,爲了保持陣型,走了好久。

    直到第一隊火槍兵踏上緩坡的時候,李鬱的神經也跟着興奮起來。

    炮兵們就費勁多了,

    這一趟出發倉促,沒帶騾馬。

    全靠人推,個個滿頭大汗。

    還好,距離步兵陣型只拉下了100米。

    錢有膽抽出佩刀,

    “炮隊的弟兄們,加把勁,一會就靠咱們了。”

    “好嘞。”

    炮手的歡呼,引來了火槍兵們的不滿。

    然而,處在軍陣當中,他們也不敢多言。

    若是放在平時,很容易引起口角,乃至毆鬥。

    ……

    李鬱沒有評價這種行爲,

    因爲他覺得適度的競爭是好事,只要不搞成長州馬鹿和薩摩馬鹿那種程度就行。

    錢有膽這個人,名如其人,膽大。

    他對於火炮有種莫名的感情,據說睡覺的時候,也睡在旁邊。

    經常一個人擦拭着炮筒,說些令人豎汗毛的話。

    他是礦工出身,精力充沛。

    喜歡組織手底下人扛炮筒,說總有一天用得上。

    大隊人馬越過緩坡後,陽光已經普照在大地了。

    橫塘鎮的巡邏隊,

    已經發現了這支不明軍隊,正在鳴鑼示警。

    施令倫一咕嚕從牀上爬起,趕緊穿甲。

    抓起佩刀,就衝出屋門。

    正好和來報信的士兵撞了個滿懷。

    “施將軍,鎮子的西面,出現了大批敵人,約有兩三百。”

    “是哪一只軍隊?”

    “綠營,看旗號是蘇州城守營。”

    施令倫鬆了一口氣,

    肯定是府城派出的援兵,一羣烏合之衆。

    他是綠營宿將,

    忌憚的是松江府的提標火器,還有八旗馬隊。

    其他的在他眼裏,都是菜狗。

    ……

    “弟兄們,府城那幫慫貨又來了,一大清早,就來送死了。”

    亂兵們發出粗野的笑聲。

    大戰之前,能笑的出來都是好事。

    打仗不是文人描述的那般浪漫豪邁,將士們視死如歸,爲了一個崇高的夢想。

    說這種話的人,拉到戰場走一圈。

    保證尿都嚇出來,

    幾天吃不下飯,睡不着覺。

    光是屍體的惡臭,血腥味,就能讓人做很久的噩夢。

    施令倫的麾下,

    目前還有500多人,其中還有200是湊數的壯丁。

    這些人握着刀,正在發抖。

    “官府是不會饒了你們的,你們都殺了人,在官府眼裏,就是反賊。”

    “別想着逃跑,投降。”

    “趙把總,你帶一隊人,督戰。”

    “標下遵命。”

    被稱作趙把總的漢子,是個老綠營兵。

    這種活兒,他很熟悉。

    驅趕炮灰衝擊敵人軍陣,消耗箭矢炮子唄。

    死了也不可惜,

    自己人跟在後面,找到機會再衝上去。

    ……

    這屬於雙向奔赴了。

    李家軍在前進,太湖協亂兵也在前進。

    李鬱見狀,立即喚來了林淮生。

    “止步,整理陣型。”

    鼓手越敲越慢,逐漸停止。

    隊長舉着佩刀,作爲標杆。

    火槍手們都向右看齊,調整了隊形。

    這一次,

    有2隊是裝備了燧發槍,而且是線膛的。

    另外4隊依舊是火繩槍。

    再次檢查,點燃火繩。

    每一隊都有一人攜帶了火把,舉着在隊列前來回走動。

    需要引燃火繩的就湊上去,

    這樣確實很麻煩。

    李鬱也看在眼裏,皺了下眉頭。

    得把匠作營再擴大規模,增添更多的熟手。

    軍隊的規模不能隨便擴大,怕暴露。

    但是槍炮的生產能力要擴大,倉儲火器多多益善。

    一瞬間,

    他甚至產生了買個鐵礦做飛地的打算。

    ……

    砰,

    對面的太湖協亂兵,故意的放了槍。

    若是火槍兵缺乏訓練,一緊張就有可能混亂放槍。

    然而,李家軍沒有。

    火槍依舊平端,沒人亂扣扳機。

    手指搭在護圈上,平日訓練若是隨意金手指,要被隊長短棍懲戒的。

    第一隊,

    是挑選出來的精銳,用的是燧發線膛槍。

    施令倫突然有些心慌,

    騎在馬上左顧右盼,四周沒有任何伏兵的跡象。

    他又掏出珍藏的黃銅千里鏡,觀察這股“城守營援兵”。

    隔着2裏,

    他感覺到了一絲蹊蹺,什麼時候綠營兵用上燧發槍了?

    就算是提標,燧發槍的數量也不多。

    鏡頭,再轉向兩翼的火炮。

    他的血液有些發涼,意識到了問題。

    綠營兵不可能有這麼多劈山炮,還有那古怪的炮車,大清朝絕對沒有。

    似乎是,踏入了精心佈置的陷阱。

    他剛萌生一絲退意,

    突然,鏡頭裏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李鬱!

    那個喜歡微笑,眼裏充滿狡黠的少年。

    一瞬間,他的血液狂躁。

    自己堂堂朝廷二品大員,總兵甚至提督都有希望做到的大清朝忠臣,卻落到了如此境地。

    就是拜眼前這個小賊,還有黃文運老賊所賜。

    一瞬間,

    他就失去了理智,變的嗜血狂躁。

    “讓趙把總快一點。”

    “親兵隊,披甲持盾,跟我上。”

    出發前,東山水寨庫存的幾十套棉甲,還有包鐵木盾,都被他起了出來。

    親兵們,默默的開始穿甲。

    準備搏命!

    ……

    “軍師,一切準備完畢。”林淮生大聲報告。

    “現在可以給咱們的造反同行,一點小小的震撼了。”李鬱笑道,

    “開炮。”

    炮手們立即點燃引線,炮口噴出火焰。

    2磅炮彈,

    呼嘯脫膛而出的鐵球,狠狠的砸向太湖協前鋒,被裹挾的壯丁。

    一連十幾顆炮彈,壯丁們立刻崩了。

    四散逃跑,把督戰隊反而衝翻了一些。

    趙把總咒罵着,惡狠狠的砍人。

    然而,所有人都意識到了這仗打的蹊蹺。

    區區蘇州城守營,哪兒來的如此龐大的炮隊?

    40息後,

    第二輪火炮如期而至,效率很高。

    雖然只是2磅炮彈,但被擦到哪兒,零件就缺一塊。

    施令倫大吼道:

    “太湖協的弟兄們,不能猶豫。衝進去,炮就沒用了。”

    “今天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死。”

    說罷,他帶頭衝鋒。

    身先士卒,避開了正面。

    穿甲的親兵們也貓着腰,緊隨其後。

    許多的亂兵,在鼓舞下也狂吼着衝陣。

    任何時代,

    跟我衝,都比給我上,更能鼓舞軍隊士氣。

    ……

    李鬱有些不悅,

    因爲炮兵們明顯慌亂了。

    陸續有些火炮打出了第三發,但是都落在了快速衝鋒的太湖協身後。

    調整火炮角度,靠的還是打入楔子。

    其實像這種輕型炮,更適合升降螺絲,只不過目前還沒搞出來,只能作罷。

    升降螺絲的優勢是調整速度快,

    但是重炮,只能用打楔子調整炮口。

    “錢有膽。”

    “屬下在。”

    “裝霰彈,等靠近了轟,伱們只有最後一輪機會了。”

    炮口,大幅度降低。

    裝填霰彈完畢後,

    就等待着錢有膽的最後一聲號令。

    同時,

    第一隊火槍手原地單膝跪地,端平了燧發槍。

    第二隊火槍手上前一步,站立姿勢端平了燧發槍。

    “開炮。”

    “射擊。”

    李鬱只覺得天地爲之一震,耳膜轟鳴。

    眼前白煙滾滾。

    ……

    正在衝鋒的太湖協衆人,齊刷刷倒下了一片。

    火器能夠代替冷兵器,就是靠的這種遠程威力。

    施令倫的左臉,被豁開了了一個口子。

    跟隨衝鋒的兩個親兵,一個被鉛彈打透了月匈膛,一個中了霰彈,捂着臉在地上打滾。

    他擡手一刀,幫他解脫了。

    發出一聲不似人的嚎叫:

    “殺官兵。”

    李鬱站在陣後,也感覺到了這傢伙的狂躁。

    不過,“殺官兵”喊得妙。

    說明施令倫已經完全適應了反賊的身份,言爲心聲嘛。

    火器繼續轟鳴,

    第二排齊射,然後是第三排。

    整個軍陣,被白煙籠罩。

    “不好。”

    李鬱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嚴峻的問題,風向變了。

    煙霧繚繞,遮擋視線。

    第四排,第五排的人,純粹是胡亂射擊。

    有沒有打到人,完全看不見。

    林淮生也意識到了不妙,他阻止了第6排火槍手的射擊。

    “隊長,帶着你的人往右側移動。那邊是上風。”

    箭矢,開始破空落下。

    太湖協的反擊到了,幾十個弓箭手開始拋射。

    這給李家軍的火槍兵立即帶來了傷亡。

    沒有甲冑護身。

    慶幸的是,綠營兵多數也是無甲的。

    ……

    重新裝填的火槍兵,幾乎是頂着敵人的腦袋開的槍。

    施令倫帶着二三十殘兵,持盾披甲,終於衝過了煙霧。

    有了肉搏的機會。

    而打空的火槍手,扔掉火槍,趕緊拔出刀劍迎戰。

    毫無技巧,純粹是勇氣的較量。

    己方無甲,白刃戰中非常吃虧,敵方刀刀見血。

    施令倫麾下雖然人少,但是多數披甲,非常兇悍。

    滑稽的是,

    雙方都穿着綠營號服,都在狂呼“殺官兵”。

    李鬱來不及尷尬,

    衝到了第六排手足無措的火槍兵隊列中。

    “所有人,跟着我前進。”

    “近距離射殺,看準了打,不要齊射,自由射擊。”

    “打空了的就退到後面裝填,不要影響隊列。”

    50人的火槍手,就這樣大踏步端着槍向前。

    前方,

    就是肉搏廝殺的戰場,雙方打成了一團。

    ……

    李鬱一眼就看見了林淮生,雙刀在陣中廝殺。

    刀鋒所到,鮮血橫飛。

    而大部分李家軍的火槍手,被施令倫的披甲親兵壓着打。

    倒下的,多是自己人。

    看來,要加強冷兵器廝殺訓練。

    18世紀還沒到純熱兵器作戰時代,冷兵器依舊有他的一席之地。

    “自由射擊,走近了再開槍。”

    雖然穿着相同的衣服,可是看臉能辨認出來。

    捉對廝殺之時,冷不丁的旁邊打來一槍。

    太湖協亂兵就這樣,不斷的倒下。

    棉甲也好,盾牌也好,都擋不住幾米外的火槍。

    李鬱的這一招,很有效。

    他用手銃剛轟倒了一個敵人,正在裝填。

    眼角的餘光,看到了開啓狂暴模式的施令倫。

    彷彿仇人相遇,心靈感應。

    施令倫一個飛踹,踢翻了擋在前面的人,衝向自己。

    李鬱身邊的兩個護衛,則是向前一步。

    舉起了李氏二型截短燧發槍。

    腰側持的方式很是怪異,

    不過若是見過東瀛某君“一槍天下已知我,兩槍國賊已天誅”的壯舉,就不會覺得古怪。

    沉悶的兩槍,鐵砂亂飛。

    施令倫僵住了,棉甲沒有覆蓋的部位,中彈多發。

    面部的血,止不住的往下流。

    他搖晃了一下,栽倒在地。

    心中的恨,只能帶進地府了。

    而李鬱,用佩刀小心的戳了一下他的手,確定不是詐死後,

    示意護衛:

    “斬下首級,招降殘兵。”

    ……

    半個時辰後,

    戰場恢復了寂靜,除了翻找屍體的動靜,還有小聲的咒罵。

    施令倫及麾下500多人,

    戰死400人,其餘受傷被俘。

    但是李鬱的心情一點都不好,

    因爲在武器的絕對優勢之下,李家軍居然戰死40人,傷30餘人。

    幾乎是總兵力的2成半。

    而傷亡,一大半是肉搏戰造成的,其餘是弓箭造成的。

    披甲對無甲,簡直就是碾壓局。

    “兄弟,這仗打的夠漂亮了。”老胡來了。

    “有15門火炮助陣,還傷亡超兩成。我簡直想找塊豆腐撞死。”

    “施令倫困獸猶鬥,有股子狠勁。”

    “是啊,我就有一事不明。若是漢軍都如此血性,當年就那幾萬八旗兵是怎麼坐穩天下的。”

    “八旗勁旅就幾萬人?”老胡顯然對這個比較茫然。

    “把老弱婦孺全部算上,當年也就十萬人吧。”

    老胡也愣住了,站在原地不動。

    八旗人口總數是清廷的機密,從不公開。

    在缺乏信息渠道的古代,瞭解大致情況的人極少。

    大約只有五品以上漢官,還有世家大儒知道。

    但是這些人,

    都是清廷的盟友,不會起造反的心,餵飽了。

    ……

    “換裝吧。”

    “哎。”

    老胡一招手,城守營的人,和李家軍就地換回衣服。

    李鬱想了想,又把他拉到一邊。

    “老胡,我得囑咐你幾句。今天的這仗,你爲主,我爲副。”

    “成,都聽你的。”

    “另外,石湖巡檢司,胥口巡檢司,橫塘巡檢司,金雞汛,還有黃捕頭,元和壯班,都得分潤一些軍功。”

    “兄弟,你怎麼說,我怎麼做。”

    李鬱欣慰的笑了,

    這位結拜兄弟,姿態擺的很正。

    當日稱帝時,金盃共汝飲!

    接下來,

    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斂財!

    在李鬱的認知中,

    打仗,拼的是國力。何謂國力,就是錢!

    他一邊遣人快馬通知黃通判,報捷。

    一邊兵分兩路,抓緊時間斂財。

    亂兵刀下死了太多的人,

    無主金銀,宅子,店鋪怕不是一個小數目。

    胥口鎮黎巡檢來了,訕訕的聽完了李鬱的安排。

    撲通,竟然跪下了。

    “黎巡檢這是幹嘛?快快請起。”

    “李大官人,我這輩子都記得您的大恩。”

    “小事一樁。”

    “對您是小事,對我就是救命的大事。”

    他說的是實情,若沒有這份軍功,他大概率會被問斬。

    胥口鎮失陷,朝廷不會放過他。

    “告訴你叔,去府衙拜一下碼頭。報捷文書裏,寫的漂亮點,功過相抵還是可以的。”

    “謝謝李大官人。”

    他又是原地跪下,磕了兩個頭。

    這一次,李鬱沒有去扶。

    ……

    “黎巡檢,你熟悉胥口鎮,帶着我的人去打掃戰場。”

    “標下遵命。”

    不知道爲何,居然成了上下級的感覺。

    “老胡,你帶人在周邊佈防,不許任何人靠近。”

    “遵命。”

    老胡答應的很坦然,在他眼裏,李鬱本來就是他的貴人。

    城守營打仗不行,可是周邊布控可沒問題。

    李鬱的人,進入橫塘鎮,收攏財物。

    街道上,車廂裏,還有被燒塌了的宅子裏,不時翻出銀子。

    尤其是臨街店鋪,那更加是家家有收穫。

    瞅着那種綢緞鋪,皮草鋪,首飾鋪,收穫更豐厚。

    “軍師,無主的大宅門,也能進嗎?”

    “當然能進!”

    李鬱果斷下令,又補充道:

    “官兵搜捕叛軍,不得放過任何一個宅子。”

    “遵命。”

    “劉千來了嗎?”

    “來了來了。”

    他是剛被快馬召喚來的,不知道有什麼任務。

    “大宅門裏什麼地方藏銀子,你最清楚!”

    “嘿嘿嘿,爺放心。”

    ……

    有了劉千的指導,尋找銀窖就容易多了。

    這就是專業人才的好處!

    亂兵掃蕩過的大宅門,到處亂糟糟。

    他在院子裏,屋子裏那麼一瞧,就能有發現。

    “這堵牆不對勁,砸了。”

    哐哐,裏面是夾心牆。

    銀錠譁啦啦的淌下來,堆滿腳面。

    “這個花壇有古怪,挖開。”

    一頓鋤頭,挖下去5尺,就出現了木板。

    砸開後,全是罈子。

    “不會是骨灰罈嗎?”

    “你家這樣埋先人骨灰?”

    劉千奪過一把鋤頭,狠狠砸下。

    罈子嘩啦破裂,金光閃閃!

    “嘿嘿嘿,發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