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炮擊登岸清兵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憂鬱笑笑生字數:6149更新時間:24/06/26 20:47:44
    李鬱的神情也嚴肅了起來,自從大規模開發西山島以來。

    這是官府的人第一次上門。

    今天怕是要濺點血。

    “千里鏡到了。”

    接過手下遞過來的千里鏡,李鬱終於看清楚了。

    桅杆上掛着水師旗幟。

    再看,赫然一個大字“施”。

    “老胡,是太湖協施令倫的人。”

    “他們來幹嘛?”

    “大約,是來打秋風的。”李鬱表情古怪,把千里鏡遞給老胡。

    ……

    望山跑死馬的道理,同樣適用於湖區。

    過了好久,黑點才變成了清晰的大船。

    目測有300料,甲板上站着幾十個綠營水手。

    李鬱用千里鏡觀察了幾遍,確定其中沒有施令倫。

    “允許他們登岸嗎?”

    “派人去碼頭堵住他們,什麼阿貓阿狗也想上我的島。”

    “我覺得,他們不會聽話的。”老胡有些擔憂。

    “那就把劈山炮給我調過來,以防萬一。”

    衆人大驚,沒想到軍師現在越來越狠辣了。

    這是要炮擊水師戰船?

    原本的10門劈山炮,就在山腰。

    只要稍微改變一下位置、方向,就能覆蓋碼頭。

    李鬱又問道:

    “剩餘的呢?”

    “還存放在車間,沒搬出來。”

    “搬出來吧。擡到下面山谷裏,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露頭。”

    “遵命。”

    老胡瞅了一下旁邊的山谷。

    如果從谷口推出火炮,就可以直接轟擊靠岸的戰船。

    谷口距離碼頭,太近了。

    最多100米。

    他有種預感,今天的一場火拼怕是躲不過去了。

    手按在刀柄,一會握緊,一會鬆開。

    ……

    碼頭,

    “老子是太湖協左營遊擊將軍,奉命清查太湖諸島匪患。”

    “你們是什麼人,在這聚衆造屋想幹嘛?”

    一個武官,站在甲板上大聲吆喝。

    “這裏是府城李大官人的私產。”

    “老子不管什麼大官人,太湖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水師都有權檢查。”

    “弟兄們上岸,看哪個刁民敢攔着。”

    譁,護衛們也拔刀,攔住了去路。

    這幫水師的兵勇見了,沒有害怕,反而很興奮。

    自稱遊擊將軍的武官,摘掉涼帽:

    “喲呵,你們居然手持利刃,和官兵對抗。你們攤上事了,攤上大事了。”

    兩邊逼近,刀劍幾乎要碰在一起了。

    突然一人閃出:

    “住手。”

    杜仁,一身考究的袍子,腰間還掛着塊玉。

    水師遊擊見了,曉得這是貴人。

    一拱手,桀驁的說道:

    “我等乃是施副將麾下,根據線報,西山島有人聚衆開礦,特來檢查。請伱們讓開路。”

    杜仁一收扇子,輕聲說:

    “放下刀。”

    護衛隊立即收刀,不過路還是攔着。

    ……

    “這位爺,你的人聚衆,還手持兵刃阻攔官兵。這要是傳出去,是殺頭的大罪。”遊擊強調道。

    “是嗎?”杜仁很不屑。

    水師遊擊有些尷尬,小聲說道:

    “你這個態度是不對的。我們要解決問題,而不是擴大問題。”

    “有道理。”

    “其實只要我們不上報,這事不就等於沒發生過。您說對不?”

    “很對。”

    水師遊擊心裏一陣惱火,瑪德,

    明明老子是官兵,怎麼就這麼低聲下氣呢。

    綠營漢子,什麼時候才能站起來,強勢伸手要錢啊。

    氣抖冷!

    “既然如此,那咱們就上岸,好好說道說道。”

    “不必了,我家主人在上面宴請幾位本府官紳,就算你們施副將來了,也要先敬酒。”

    杜仁說着,還嫌棄的看了一眼這些髒兮兮的兵勇。

    “怎麼,剛發的餉銀都花光了?”

    這種高高在上的態度,

    令在場的幾十個兵勇有些自卑,慚愧。

    臉上堆着訕訕、討好般的微笑,彎着腰。

    他們可沒有這位遊擊的心氣,只想着能拿點外快,跪着拿也行。

    實在不行,趴着,躺着也可以啊。

    啥氣節不氣節的,綠營兵又不認字。

    “說吧,要多少錢?”

    遊擊臉一紅,強撐着解釋道:

    “我們是正經朝廷官兵,真不是爲了勒索那點銀子。貴府的家丁個個手持利刃,這,這~”

    “這怎麼了?”

    “這樣不太好吧。畢竟,大清律規定不可以這樣的。”

    “規定算個球。”

    ……

    眼看着局勢要失控,

    一個老綠營兵扯住遊擊的衣袖,暗示他不要說話。

    他則是向前一步,單膝跪地,啪啪甩袖打了個千,滿臉堆笑:

    “小人給這位爺請安了。”

    “爺的面相不得了,一輩子享受不盡的富貴命,子孫公侯,這壽數還長。”

    “嗯。”杜仁滿意。

    老綠營兵沒起身,努力地擡起頭,用最謙卑的語氣說道:

    “朝廷拖欠餉銀,我們這一船弟兄好多天沒吃到米飯了。”

    “大爺樂善好施,就當是手縫裏漏點,隨便賞點?”

    杜仁滿意的看着這個會說話的老家夥。

    吐出一句:

    “你們都站這候着,500兩,夠了吧?”

    “夠了夠了,太多了,爺真不是一般貴人,剛纔恍惚間我都覺得你是財神爺下凡了。”

    杜仁笑呵呵的拋下一句:

    “少了,丟不起那人。”

    “都給我在這候着,不許出聲。”

    “是,是。”

    他離去,護衛隊繼續在原地站着。

    這些綠營兵,也不再咋呼。

    而是小聲的議論着,回去怎麼分賬。

    老綠營兵,此時成爲了衆人恭維的對象。

    可別小看了無下限拍馬p,

    熟練掌握此項技能,就能混好大清。

    其實也不僅僅是大清,啥年代這種人都吃的開。

    公公文化,源遠流長,乃是國粹之一。

    不僅同僚誇讚,

    就連頂頭上司遊擊將軍,都拍着他肩膀小聲說:

    “回去分你10兩,好好幹。”

    “下次遇到這種事,還得是你。會說話,你就多說說。”

    “哎,謝謝大人。”

    ……

    杜仁回到了山腰,

    簡單敘述了碼頭交涉的過程。

    “阿鬱,怎麼處置?”

    “連人帶船,幹掉他們。”

    這個決定,意料當外,情理當中。

    既然李鬱下定了決心,其他人自然不會有異議。

    “告訴山谷中的炮兵,聽見炮響,他們就推出去,直瞄轟水師戰船。”

    “護衛隊練了這麼久的射擊,也該見點血了。”

    “錢有膽,山腰的10門炮,就交給你了。”

    倉促的命令,讓所有人都忙碌起來。

    緊張,又有些興奮。

    杜仁湊過來,小聲問道:

    “水牢裏還關着個海龍王,要不要納個投名狀?”

    “可以。”

    經過這麼一提醒,

    李鬱又想到了一個人,吩咐林淮生:

    “兀思買來了嗎?一會炮響了,讓他帶頭衝陣。”

    “他來了,我去通知他。”

    投誠俘虜,蒙八旗鑲白旗驍騎校,兀思買聽了傳令。

    二話不說,就下去了。

    沒有披甲,只是提了一把長刀。

    “有馬嗎?有弓箭嗎?”

    林淮生一愣:

    “弓箭沒有,找一匹馬給他。”

    ……

    雖然不是優秀的戰馬,但是好歹是四條腿的。

    這是個好機會,

    讓他納上足夠分量的投名狀。

    還有海龍王,人瘦了兩圈。

    狼狽的被扔在地上,眼睛不習慣陽光。

    過了好一會,他才爬起來了。

    水牢,

    簡直是世上最可怕的監獄。

    幾天下來,龍王也要低頭哈腰,歪着嘴賣力耕田。

    “你就是海龍王?”

    “不敢不敢,小人服了,真服了。讓我做什麼都成。”

    李鬱笑了,看來改造的效果不錯。

    手往底下一指:

    “敢殺官兵嗎?”

    “敢,太敢了。小人願做前鋒。”

    “好,自己去挑兵器。”

    然而,海龍王磨磨蹭蹭的,欲言又止。

    杜仁黑臉,問道:

    “怎麼回事?”

    “能不能給點吃的,我餓的一點力氣都沒有。”

    衆人忍不住笑了。

    把目光投向了林淮生,腰上懸着的小布袋。

    衆所周知,

    隨時隨地帶着食物的,只有他!

    ……

    李鬱也笑了:

    “給他吧,皇帝還不差餓兵呢。”

    林淮生不情不願的解開口袋,扔過去。

    海龍王眼裏冒綠光,解開布袋就往嘴裏倒。

    油炸花生米!

    “能不能給口酒?噎得慌。”

    他指着林淮生的小酒壺,厚着臉皮索要。

    “給你。”

    “哎,謝謝啊。”

    烈酒下肚,又有油炸花生米墊肚子。

    海龍王終於緩過來了。

    杜仁笑着問道:

    “味道怎麼樣?”

    “酒還行。就是這花生米吧,又放鹽,又放糖。咋說呢,異端。”

    林淮生哼了一聲,懶得解釋。

    要是擱以前,又放糖又放鹽,得多富裕啊。

    白瞎了自己的高能量小零食。

    海龍王挑了一把輕的牛尾刀,又尋了一面木盾。

    靜靜的坐在山谷裏,回味着食物的滋味,積蓄體力等待出擊。

    碼頭上,

    水師綠營兵們等的有些心焦,但是又不敢催促。

    怕惹怒了貴人,500兩到手的銀子飛了。

    “兄弟,能不能幫着問一下?銀子重,我們可以幫着搬。”

    “閉嘴,老實點。”

    突然,一人喊道:

    “護衛隊,撤回山谷。”

    眼瞅着呼啦啦撤走的護衛隊,水師遊擊有些困惑。

    還有一點不詳的預感。

    ……

    高處,

    李鬱做了一個切的手勢。

    炮聲響起,震耳欲聾。

    碼頭上,頓時一片混亂。

    衆人看的真切,3發炮彈落入了人羣,畫面太美,好似打保齡球。

    山谷中,

    其餘劈山炮也緩緩推出。

    對着狼狽攀船,想升帆逃跑的綠營兵,目視瞄準轟擊。

    戰船,

    在劇烈的抖動,被打出了一個個窟窿。

    雖然劈山炮口徑小,可是百米的距離,這破木船扛不住的。

    綠營兵們也察覺了,於是紛紛跳船,往兩側跑。

    炮轟完了,

    就是火槍手們上場了。

    看着隊列稍稍混亂的火槍兵,走到碼頭木棧,一次齊射。

    李鬱評價道:

    “指揮沒跟上,得調整軍官,還有鼓號。”

    “一波流還行,多來幾波就得露餡。”

    李家軍的短板,缺乏戰場歷練。

    火器射擊完畢,接下來就是掃尾了。

    一騎衝出,

    兀思買胳膊夾着長矛,很快追上了一個在灘塗逃跑的綠營兵。

    藉着馬勢,輕鬆挑翻。

    又繼續奔跑,盯住了往淺水裏逃的另外一人。

    不過馬兒不願往水裏去,有些畏水。

    他掂量了一下長矛後,狠狠擲出。

    呼,正中逃人後背。

    ……

    兀思買開啓了大殺特殺的模式。

    追殺步卒,是草原騎士最喜歡的事。

    海龍王就慘多了,

    只是砍死了幾個受傷倒地的綠營兵,毫無成就感。

    不過,他很快盯上了一條大魚。

    穿着官袍,官靴的綠營遊擊。

    滿眼冒綠光,催馬追了上去。

    這位遊擊很擅長奔跑,即使穿着靴子。

    在灘塗上,靈活的跳躍奔跑,好似一頭羚羊。

    每一個看似廢物,卻總能升官發財的人,都有他不爲人知的絕技。

    途中,

    還遭遇了火槍兵的零星射擊。

    然而,他運氣不錯,沒被打中。

    海龍王體力不支,在後面苦苦追殺。

    卻不料,途中殺出個程咬金。

    兀思買騎馬從斜裏衝出,一刀。

    遊擊的首級騰空,身子還往前衝了兩步,栽倒。

    李鬱在高處,看的很真切。

    暗贊,這一刀漂亮。

    換個人,很可能就是砍一半,還連着一半。

    海龍王悲憤的大罵:

    “你個燒韃子,搶我的功勞。”

    兀思買卻是很傲慢,勒馬走了。

    他看的出來,這是個綠林匪,不值得自己尊重。

    護衛隊在打掃戰場。

    把水師兵勇的屍體集中起來,挖坑扔進去填埋。

    ……

    “這就是太湖協戰船的火炮?”

    “是的。”

    一門銅炮,一門虎蹲炮,還有兩杆擡槍。

    保養的很糟糕,鏽跡斑斑。

    兩門炮的炮膛內,都有明顯的坑窪,還有蜂窩小孔。

    李鬱拿來了一碗水,試着從小孔倒入。

    小孔內竟能容納小半碗水,竟是內有乾坤。

    名器啊。

    再看那炮身銘文:大清乾隆2年兵部監製,太湖協。

    “嚯,是尊老炮。”

    “綠營的火器都差不多,淘汰下來的。”

    “拿回去融了,好歹是銅,值點錢。”

    匠人們當然捨不得浪費,銅價,是鐵的6倍以上。

    老胡穿着綠營官袍,站在人羣中,毫無違和感。

    一起目睹了這殘忍的殺官兵過程。

    如今,他的心態轉換的很快。

    在官和賊之間,自由切換。

    “李兄弟,你是臨時起意,還是早有準備?”

    “老天爺作證,純屬一時興起,試炮嘛。”

    李鬱這話說的很違心,

    實際上,他早有擔憂。

    手底下人越來越多,已接近2000.

    但是沒有一場真正的戰鬥,人心就凝聚不起來。

    急需一場和官兵的廝殺,

    既能鍛鍊隊伍,見見血,培養信心。

    還能讓這幫人堅定造反的決心,集體獻上投名狀!

    ……

    老胡走到一門劈山炮旁,一發力竟然輕鬆抱起了炮筒。

    “這炮真輕,還沒個娘們重。”

    杜仁忍不住笑了,解釋道:

    “你說的很對,小號的80斤,略大一號的100斤。”

    這個重量,一個人輕鬆扛起。

    兩個人,用扁擔一挑,就能短途行軍。

    古代人的力氣,比現代大太多。

    百十斤稻穀,都是一人挑起,走上幾十裏路。

    稍微壯實一些的,200斤都不稀奇。

    某種意義來說,人形騾馬。

    在清末的一些外國探險家日記中,有詳細的記載。

    瘦小的身軀,卻蘊藏着騾馬一樣的能量。

    “阿仁,集結島上所有兵力。”

    “現在?”

    “對,召集所有武裝護衛,推出全部火炮。”

    “好,給我半個時辰。”

    杜仁帶着一行人,匆匆去辦了。

    島上有兩口鍾,敲響就是集結的信號。

    悠長的鐘聲,讓島上所有人都緊張了起來。

    難道,是官兵的報復來了?

    李鬱找了塊石頭坐着,示意隨從們也坐。

    詢問了一些島上工程項目的進展。

    還有他們的建議,都記錄下來。

    “阿鬱,集結完畢。”杜仁悄悄過來了。

    “好。一共多少人?”

    “火繩槍手,560人。劈山炮21門,炮手100人。另外還有水手120人。”

    “留下100火繩槍手看家。其餘人全部登船。”

    “啊?”

    “還有,在船上備足打一仗的火藥,鉛彈。”

    杜仁目瞪口呆,看向在場其餘人。

    結果,所有人都是一樣的表情。

    李鬱起身,嚴肅道:

    “這是我臨時的決定,刀子要經常磨才鋒利,怎麼磨?用鐵和血,就着敵人的骨頭磨。”

    “戰爭總是猝不及防的,擇日不如撞日。目標,太湖協水師。”

    “今日,我們都是白蓮教。”

    衆人傻眼,

    又忙不迭的去倉庫裏找當初假冒白蓮教的那一套白帽白衣。

    ……

    “李兄弟,有把握嗎?”老胡把他拉到一邊,擔憂的說道。

    “奇襲,當有把握。今日施令倫很可能不在營中。”

    “你如何得知?”

    “來往公文中提及,昨日,施令倫應前往江南提督府奏報軍務。”

    “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老胡很認真的說。

    “說。”

    “把那些屍體挖出來,剝下軍服,咱們的人穿上假冒官兵。”

    李鬱看向,剛剛填埋平整的大坑。

    兀思買正在歡快的縱馬跑圈,踩實新土。

    似乎是一種血脈的覺醒!

    李鬱胃裏突然一陣反胃,強忍着說道:

    “你去辦吧,我原則上沒意見。”

    “那你評價一下,是不是妙計?”

    “甚妙。”

    “真的?”老胡有些懷疑。

    “吾不如你,遠甚。”

    ……

    老胡喜滋滋的大踏步走過去,吆喝道:

    “來幾十個人,把屍體都刨出來。”

    “兀思買你給我滾遠點,新土都被你踩的板實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