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 教坊司贖人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憂鬱笑笑生字數:5982更新時間:24/06/26 20:47:44
    李鬱放出了風聲,

    西山煤礦今年的收益非常好,賺麻了。

    又把賬先算了一下,年底股東分紅非常的驚豔。

    驚豔到,最樂觀的人都大吃一驚。

    潘府,

    潘老爺子皺着眉頭說:

    “西山煤礦品質低劣,煤餅售價低廉,如此高的利潤,絕無可能。”

    “父親,我也不解。”

    當初,

    潘家投了2000兩,年底要給他分紅3000兩。

    不知道的人,以爲是在挖金礦呢。

    可是,

    馳騁商場幾十年的潘老爺子也想不透,這是玩的什麼花樣?

    天底下,有倒貼的商賈嗎?

    殺頭的買賣有人做,賠本的生意沒人幹。

    他搖搖頭,算了。

    無非是一個有點智慧,愛劍走偏鋒的年輕人。

    大清朝的路邊,埋的這種人還少嗎。

    ……

    李家堡內部會議,

    衆人也是困惑不解,明明可以賺更多的。

    還未到年底,竟然就告訴各位股東,今年的分紅是股本的一倍半。

    不僅如此,還提前預付了分紅的兩成。

    說是怕各位手頭緊,不能吃好喝好。

    慷慨到如此地步,太像一個傻子。

    然而,李鬱說服了所有人。

    事到如今,李家堡骨幹人人皆知自己從事的是造反事業。

    即使是底下人,心裏也猜到了七分。

    “咱們的攤子越來越大,完全不走漏風聲是不可能的。”

    “但是,這些人爲了年年有銀子拿,只要不是明着造反,都會幫着我們隱瞞。”

    “我們缺的是時間。”

    “如果銀子能換來時間,那我們就是賺了。”

    “範京,莫要心疼。等我們拿下江南,地窖裏的銀冬瓜你帶人慢慢搬。”

    哈哈哈哈,衆人一陣歡笑。

    杜仁還逗趣:

    “你還愁沒錢花?回家找夫人要呀。”

    範京訕訕,連連擺手示意放過他。

    最近,他可是出名了。

    許多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來打秋風。

    窮酸書生範京,續絃娶了範家的美嬌/娘。

    這讓多少書生,氣的吃不下飯睡不着覺。

    ……

    知道範家吃癟的人,不多。

    擁有上帝視角的,更是只有李鬱一人。

    王神仙,都沒想到被人當槍使了。

    上交了一疊房契,還得了主子的褒獎。

    和珅最近火箭速度上升,但是宦囊也緊張的很。

    大清朝特色,

    就職履新前,要先出血。

    上官,同僚,吏部,同鄉,同年,都要送上一份心意。

    你若是不送,對不住,伱就沒法上任。

    所有人都自覺維護陋規,

    把你噴到生活不能自已,灰溜溜回鄉。

    和大人最近走紅運,一個個官職雨點般的打在臉上。

    烏紗帽摞了一堆。

    但是,銀子流水一般的淌出去了。

    而且,別人還不太滿意,覺得他給的不夠多。

    卻不知,他心裏苦啊。

    下屬的孝敬,他都拿來爲皇上辦事了。

    掏私人腰包,爲皇家辦事。

    他也是大清朝開天闢地的第一位了。

    就連乾隆聽說了,

    也是半信半疑,咱大清有這樣的忠臣嗎?

    派了太監打聽後,

    才相信了,原來真有這樣的。

    乾隆在養心殿感慨:

    “鈕祜祿.和珅,他真的愛朕。”

    “不像其他臣子,表面大呼忠誠,實際上一點都不顧着朕的花銷。”

    這些光顧着自己撈,不體恤聖心的大臣。

    不好隨便定罪,畢竟都是功臣世家,八旗親貴出身。

    容易寒了天下人的心。

    不過沒關係,

    是人都會犯錯,何況是地方督撫。

    待朕尋個由頭,就能發落了他全家。

    銀子,還能匯入紫禁城。

    ……

    王神仙爲和珅斂財,當然也不會忘了自己。

    一套四進的宅子,就是他給自己的犒賞。

    其餘的,全部賣掉換成現銀,接送京城和府。

    範家,都瞧在眼裏。

    更加篤定,是和珅這小子對自家下手。

    忍,等這傢伙聖眷淡薄了。

    再通過聯絡在野的文人名士,京城的清流,彈劾他。

    範族長看得開,

    沉沉浮浮,起起落落,太正常了。

    錢財,乃是身外之物。

    誰讓祖宗是範文正,不是孔聖呢。

    皇家不敢實質上動孔家,最多是斥責,換族長。

    愛新覺羅的天下,孔家的dang。

    袞袞諸公誰敢說,自己不是儒家弟子呢。

    ……

    李鬱,

    在這段時間還幹了一件大事。

    把蘇州府的官吏都驚呆了。

    他,竟然派人去揚州府驛站,找到了臥病在牀的馬忠義。

    交給了他500兩銀子。

    馬忠義的家奴,劉路正蹲在小爐子旁煎藥。

    聽完了來人的用意,拿到銀票的時候。

    幾乎是嗚咽了,感動的涕淚橫流。

    因爲這世上只有人錦上添花,哪有雪中送炭的。

    當聽說,這是西山煤礦的年底分紅,提前預支了一部分。

    不過,需要出一個收據。

    劉路立即拉着來人,去找了馬忠義。

    馬忠義靠着臥榻,驚愕的聽完了來意。

    閉着眼睛點點頭。

    在收據上,簽字,用印。

    說來也怪,收了這銀子後,又請了幾個大夫。

    竟然神奇的好轉了。

    劉路驚呼,這是上天的功勞,也是李鬱的功勞。

    畢竟,沒有銀子可治不了病。

    總之,這事後來傳播的很廣。

    李鬱授意一些胥吏,將此事廣爲傳播。

    還把馬忠義的收款憑證,給府衙的人傳閱了。

    衆人都感慨,論義氣,官場還真不如江湖。

    ……

    李家堡,

    杜仁因爲煤餅生意的事,順路趕回來一敘。

    “阿鬱,我有一些疑惑。”

    “請講。”

    “你派人到揚州府給馬忠義送銀子,是不是爲了千金買馬骨?”

    “是,但不全是。”

    “難道說,馬忠義還有東山再起的一天?”

    “無所謂,但只要我們起事,這份收據就是他的索命繩。”

    杜仁忍不住笑了,依着乾隆的脾性,還真是這樣。

    “500兩銀子,給老對手埋一顆雷。還給這蘇州府的官吏吃顆定心丸,跟着我李鬱,不會虧。”

    二人相視,哈哈大笑。

    杜仁還提了一個思路:

    “阿鬱,你還記得白蓮教案,朝廷將蘇州城守營千總以上流放,家眷爲奴?”

    “記得。”

    “其中一些人的家眷,如今在教坊司持業呢。”

    “我記得,本朝不是取消了女樂教坊嗎?”

    “換了個說法,現在叫西市。不歸官管,交給了民間商人。”

    官督商辦,這不新鮮。

    “若是將這些人贖出,你猜城守營的其餘將官會怎麼想?江南綠營的人會怎麼看?”

    “他們會對我產生好感。”

    “對,以後你佈局綠營,會減少很多阻力。”

    李鬱點點頭,認可這個說法。

    同理,如今李家堡行事,在官府那邊也是暢通無阻。

    很多官吏,以前並未打過交道,但是一介紹,就痛快辦事。

    這不全是看在銀子的份上,

    而是給自己留一份善緣。

    若是某一天被罷免了,馬忠義就是例子。

    李鬱能給一個被流放的馬忠義送分紅,就能給其他人送。

    這個邏輯很隱祕,人人都懂,但不說。

    ……

    李鬱帶着幾個隨從,閒逛到了西市。

    這裏,他還是第一次來。

    名字不倫不類,是一條街,靠着碼頭。

    掛着紅燈籠,圍牆高大的就是了。

    和府城其他青樓不太一樣。

    大約是官督商辦,粘上了一絲衙門氣。

    怎麼看着,都有點官味兒。

    李鬱也是第一次來這,

    於是在龜公的陪同下,讓他幫着介紹介紹。

    拿了碎銀打賞的龜公,非常的熱情。

    從西市的來歷,到這裏的人員組成,有哪些特色項目,都一一介紹。

    最大的不同,

    就是這裏的女子,多是犯官家眷。

    “爺,來咱這的客人主要是圖一個身份,道臺千金、府臺小妾、遊擊夫人,都有。”

    “我想來點武德充沛的。”

    “好說,武官家庭出身的,咱這有的是。”

    不一會,龜公就帶來了一排。

    開始挨個介紹:

    “這位是原城守營參將之女,剛來一個月,缺點是比較生疏。”

    “這位是原遊擊之妻,年齡大了點,優點是人聽話。”

    “~”

    這些女子,有的麻木,有的憤怒,有的似乎有些精神失常了。

    這裏,就是魔窟。

    不服管教,有數不清的懲罰等着她們。

    除非偷空子撞死,吊死,否則只能認命。

    李鬱琢磨了一會,掏出一疊銀票。

    放在案上,隨手一鋪。

    龜公被嚇傻了,不知該說什麼。

    “找你們管事的來,談筆大生意。”

    一個矮胖的商人,小心的陪着笑臉。

    收了銀票,答應了李鬱的要求。

    一口氣,贖了8個,活的。

    據她們講,還有4個烈性姐妹已經死了。

    她們都是在上一次白蓮教案,朝廷震怒的犧牲品。

    李鬱重金邀請了府城最出名的大夫,和最大嘴巴的大夫。

    給她們療傷,開藥方。

    然後再把這些人安排到西山島偏僻處。

    先好生調養着,以後自有用途。

    物歸原主是不可能的,無論從哪方面都不現實。

    不過,以後留着賞人還是可以的。

    有人求之不得,無視所謂的觀念。

    而隔壁,就是藍盈盈主僕倆。

    杜仁又派人,在附近砌了圍牆。

    還牽來了兩條狗,防止有人逃跑。

    至於看守,

    只能從煤礦家眷中挑了幾個粗壯婦人,配備刀劍就足夠了。

    ……

    消息,很快傳出去了。

    李鬱沒做什麼,

    大嘴巴的大夫,還有教坊司的那幫客人義務傳播的。

    這種事情,往往一傳十,十傳百。

    人性獵奇!

    江南綠營武官人人唏噓,雖然不敢多言,卻是心有慼慼。

    大約,是一種兔死狐悲吧。

    對於曾經同僚的家眷能脫離苦海,還是默默支持的。

    至少,

    以後不會有缺德鬼,在茶館裏大談綠營犯官家眷和胥吏家眷的優劣了。

    每次有新進犯官家眷,西市都會熱鬧一陣子。

    這些人專門湊這種熱鬧,回去後當做談資。

    聽的綠營兵臉上臊得慌,想拔刀砍人。

    卻只能灰溜溜的避開。

    老胡,享受到了第一波紅利。

    他這個千總,在城守營混的風生水起。

    人人都說,他有福氣,結識了這麼個結拜兄弟。

    接着這股東風,

    李鬱一口氣安排了10個信任的屬下,進綠營當差吃糧。

    他們,會以最快的速度晉升。

    背後是李家堡的人脈,和財力。

    還有,刻意準備的首級軍功。

    李鬱在送行宴上,舉杯大聲說道:

    “各位兄弟,我祝你們在綠營前程似錦。”

    “爲李爺效死。”

    十人單膝跪地,異口同聲。

    這些人,都不是獨狼。

    否則一旦扶搖直上,未必不起二心。

    李鬱看過無間道,知道該怎麼做。

    要麼養着他們的家人,要麼給他們娶一門親。

    風箏,有一頭攥在自己手裏。

    飛多遠,都能收回來。

    畢竟,劉邦這種狠人很少。

    ……

    不久,李鬱吃到了第二波紅利。

    吳縣胥口巡檢司,押來了一個犯人。

    此人竟是西山島的礦工。

    趁着夜色,游泳逃上了岸。

    上岸後,就找到了胥口巡檢司,檢舉西山煤礦蓄私兵,藏匿大批火器,刀劍。

    反意昭然若揭。

    然而,胥口巡檢竟然直接把人給綁了,

    送來了李家堡。

    李鬱在震驚之餘,也意識到了漏洞太多。

    偌大的西山島,防不勝防。

    “黎巡檢,請。”

    “李老爺,請。”

    二人笑呵呵的在堡內,喝茶聊天。

    這是第一次見面,之前並不認識。

    這位黎巡檢主動介紹道:

    “下官的族叔是吳縣黎元五,他時常誇讚李老爺爲人仗義。”

    “過獎了,原來還有這層關係,以後我們當多親近親近。”

    “求之不得。”

    黎巡檢很年輕,據說也是上任不久。

    “不知黎兄之前在何處當差?”

    “在平望營做了3年的外委千總,族叔剛爲我活動轉了文官。”

    “那我祝黎兄,以後前程似錦。”

    ……

    “李老爺經營有方,不過也要多加小心,這種吃裏扒外之人。”

    “此人告我什麼?”

    “蓄私兵,藏火器,件件都是要您命的罪狀。”

    李鬱忍不住笑了,問道:

    “黎兄還不趕緊的,這可是立功的好機會。”

    “李老爺說笑了,您是什麼身份,蘇州地面上誰不敬您一聲大官人,成千上萬的銀子手裏過着,府城最俏的姐兒伺候着,造哪門子反?說出去,誰信?”

    黎巡檢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搖搖頭。

    開黑礦的,誰不養着打手。

    沒點趁手的傢伙,能鎮得住礦工?

    一點不稀奇。

    只要做的隱蔽點,別在官府眼皮子底下就行。

    此人準是在黑礦受到了懲罰,心存恨意。

    “誣告!這是毀謗。”

    “當然是,所以我把犯人轉交給您了,該打該殺,您看着辦。”

    兩個巡檢弓手,拖着死狗一樣的犯人進來了。

    李鬱只是一揮手:

    “來人。”

    “把這個吃裏扒外的東西,拉到西山煤礦,當衆處決。”

    這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

    他,會在煤礦梟首示衆。

    如今的礦工數量,堪堪接近1000人大關。

    這還不算之前提拔進入護衛隊的百餘人。

    李家堡的護衛隊,也調出大部。

    進駐西山島,方便火槍隊列射擊訓練。

    ……

    西山島,又多了兩股人。

    一股是外省水手,答應留下。

    拿原來的2倍工錢,替李家堡做事。

    他們都是有過航海經歷的,

    現在,準備開拓太湖航線。

    還有一股,是潮州府的鐵廠從業人員。

    男女老幼皆有,足足大幾十人。

    一路跋涉而來,途經太湖的時候。

    官差們索要銀子:

    “押送你們這些流放配軍,爺們累死了。”

    “今天要是拿不出銀子,就挑幾個人沉了湖。”

    這些人被誣陷走私,家產充公。

    一路走到這裏,哪還有多餘的銀錢。

    官差們就拔刀威逼,準備把一個爐頭給砍了扔湖中。

    “住手。”

    幾騎飛奔而來,個個鮮衣怒馬,顯然是打獵的。

    “你們是哪個衙門的?”

    “我們是潮州府官差,押解流放囚犯至此。”

    領頭的便是李鬱:

    “我看這些人忠厚老實,不像是窮兇極惡之徒。”

    “官人有所不知,這些人犯的是走私洋夷的罪。”

    “冤枉啊。”衆人連忙下跪,哀求。

    他們看出來了,李鬱身份不凡。

    或許,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人性如此,在危急時刻,會本能的抓住任何可能活命的機會。

    押解的官差立即舉起鞭子。

    “且慢。”

    李鬱甩出一錠銀子,示意先停手。

    “你們是做什麼的?”

    一個老漢跪地解釋道:

    “我們都是潮州府陳氏族人,在當地經營着一家鐵廠,兢兢業業從不敢做虧心事。官府非說我們賣鋼錠給夷商,把人抓了,家也抄了。”

    一羣人嗚咽,絕望到了極點。

    ……

    李鬱騎在馬上,面露不忍:

    “這樣吧,先去我莊上吃杯酒,我正好也做着鐵廠生意,有幾個技術難題探討一下。”

    見官差猶豫,

    隨從立即掏出幾錠銀子,傲慢的說道:

    “這位是本府的李大官人。幾位,聽人勸不吃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