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6章 買賣自由，農商榮枯相因

    “據本國公估計，除了沒有關係的小商隊外，大商隊在互市中的交易的次數只佔了總次數的三成，而且這三成還是做給朝廷看的，

    畢竟全部走私，互市沒有交易，那朝廷肯定會懷疑，徹查。

    嚴刑酷法讓小商隊、商販放棄了互市，加上大商隊走私，

    本國公這麼說，你們總該知道，爲什麼十一處互市的稅收只有那麼一點吧！”

    羣臣沉默了，他們這些人大部分都是皇帝登基之後提拔上來的，都是地方官，對英國公所說的互市之事瞭解的不算太多。

    如今聽來簡直是駭人聽聞。

    同時也憤怒了起來。

    按照英國公的說法，如果走私杜絕，十一處互市除去滿足蒙古諸部所需外，朝廷每年至少還能有一百二十到一百五十萬兩白銀入庫。

    哪怕是從天啓元年開始，到天啓七年，也差不多有千萬兩銀子。

    千萬兩銀子可以發揮巨大的作用，諸如打造兵器、發放軍餉，沒有虧欠軍餉，就不會出現兵變的事情，軍心就穩，戰力就強。

    說不定薩爾滸之戰就不會失敗，大明就能一直壓制建奴了。

    但話又說回來了，有魏忠賢把持朝政，這筆銀子能真的入國庫嗎？又能真的進入將士們的口袋中嗎？

    戶部尚書畢自嚴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所以英國公的意思是讓朝廷徹底的放開互市，不再由朝廷統一制定價格，價格由買賣雙方自己決定？

    也不再限制貨品的種類，只要是貨物就行？”

    “對！”

    英國公迴應的鏗鏘有力：“買賣哪些貨物由買賣雙方自行決定，商人不再承擔朝廷貨物的運輸，整支商隊運輸的貨物全部都是商隊自己的，

    朝廷要做的就是提供場地和做好管理，然後抽取稅收和關稅，並且根據商人的利潤控制一個相對合理價格，

    不能讓價格太離譜了，否則還是百姓吃虧！”

    “只要商隊運輸的都是商隊自己的貨物，那商隊的利益自然就高了，願意來互市的商隊就多了。”

    說到這裏，英國公走到書案前，提筆一邊寫着一邊繼續道：“雖然朝廷少了四成商人運輸的貨物，但我們依舊是最大的贏家，

    其一，以前那四成貨物是用來滿足蒙古諸部所需，現在蒙古諸部臣服，自然就不用換取馬匹了，要不要這四成貨物對我們來說沒什麼損失了。

    其二，以前是商隊走私，進入互市的少，現在開放了，商隊就沒必要挺着滅族危險去走私了，就會進入互市，只要進互市我們就能收商稅和關稅，

    以一支商隊一千兩貨物算，如果有五支商隊，四成算，那朝廷就收兩千兩，

    現在放開，商隊只要從五支增加的三十支，貨物總價格就是三萬兩，三十稅一，就是一千兩稅，

    加上吃喝住行、倉庫儲備等等，就能拉平以前四成的貨物。

    朝廷放開限制，商人們不用冒險就能賺到更多的銀子，他們就開心了；

    但沒有給朝廷四成貨物，那價格就得降低，百姓們就能受惠，

    而朝廷並沒有損失，甭管商人價格降到什麼地步，總價在那裏，三十稅一跑不掉。

    一舉三得，何樂而不爲呢。”

    衆人看着紙上重新算出來的結果，羣臣再次吃驚的看着英國公。

    實在是想不通一位武……當朝國公算賬竟然如此的厲害。

    戶部尚書畢自嚴看着英國公，調侃道：“英國公，您若是來戶部，下官可就要告老還鄉嘍了！”

    “畢大人說笑了，本國公這點雕蟲小技都是聆聽陛下教誨後有感而發，沒多少真才實學，財務統籌，你才是行家！”

    嘶……

    聽話聽音，羣臣都不是傻子，心中滿是震驚，難道英國公提出的互市之事是皇帝提的？

    而且那些進項的方法，都是皇帝傳授？

    如果是真的，那他們的態度可要注意了，即便是反對開放之事，那也得有足夠的理由，而且還要讓皇帝看到他們是認真考慮的。

    個個都是人精，一念至此，衆人開口了。

    “放開倒是個好辦法，但會不會因此有很多人都去經商，而不再種田，不種田糧食就不夠，到時候糧價陡升！”

    “是呀，本官也有這種擔心，太祖開國之後便是走的重農抑商的國策，包括匠戶、軍戶、路引等等制度都是讓四業各司其職，大明穩固，畢竟經商利潤太大了。”

    “對，運輸一趟賺到的是普通百姓一輩子都賺不到的，沒有幾個人能抗住這種誘惑！”

    “放開了這個，等於說提高了商人的地位，到時候百姓仇富，形成對立，輿論四起！”

    ……

    一些大臣的擔憂，讓還在有所憧憬的羣臣眼中也滿是顧慮之色。

    這一慕，讓英國公很是無奈。

    這一羣人就是一批滑頭，他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還在半推半就，就不能痛快一點嗎？

    一直旁觀的袁可立和孫承宗也是與英國公同樣的感覺，在得到英國公的‘求援’的目光後，兩人就站了出來。

    “諸位靜一靜，聽本閣一言。”

    袁可立聲音很輕，但羣臣瞬間就安靜了下來：“本閣覺得再放開一些也是可以的，隆慶元年，穆宗宣佈解除海禁，調整海外貿易政策，允許民間私人遠販東西二洋。

    隆慶三年，大學士高拱上疏《議處商人錢法以蘇京邑民困疏》，陳述了商人的愁苦和商業的窘困，張居正提出農商榮枯相因，加上互市開放，於是穆宗又加以改革。

    這就說明朝廷已經放鬆了對商事的限制。”

    “袁閣老說的對，這些年下來，很多人的觀念都發生了改變，部分官員們都認爲經商有成，在價值上也等同於讀書有得，

    於是有亦賈亦儒、棄儒就賈的說法，這些諸位都不陌生吧！

    事實也證明穆宗的改革是對的，這六七十年來，海外大量銀子流入大明，境內商隊流通，

    拋開天災人禍的因素，百姓的生活絕對不開關之前強上不少，這點諸位應該認同吧！”

    袁可立和孫承宗兩人出聲，直接將搖擺的羣臣給整的不說話了。

    兩大閣老，一位國公，同時出聲，再加上很可能是皇帝授意的，他們就算是再想反對，那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承受皇帝的怒意了。

    見羣臣沉默了，英國公冷笑了一下，轉身朝着龍椅上看熱鬧的崇禎一躬身，沉聲道：“請陛下聖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