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有空來看病

    “鍾小姐，如果你的家屬來不了的話，可以讓朋友先過來籤個字，把你接回去。”

    面前的女警官笑意溫和。

    對面的鍾蔓臉上還掛着劫後餘生的蒼白。

    就在今晚，她親身經歷了一起搶劫殺人案。

    綁匪當街砍傷了十幾個人，其中一個小女孩當場死亡。

    那個無辜的小女孩倒在她面前的時候，溫熱的血甚至濺到了她的白裙子上，觸目驚心。

    當時那把沾了血的刀距離鍾蔓只有五釐米的距離不到。

    她甚至已經聞到了死亡的味道。

    如果警察到的再晚一點點，可能她現在就是躺在醫院，而不是在警局了。

    擡起頭，鍾蔓勉力撐起脣角。

    女警官一時都愣了，眼前的女人實在是太漂亮了。

    她身上特有的破碎感，清冷感，配合上精緻如畫的五官，即使面色憔悴，也無損她的絕色容貌。

    “不好意思啊陳警官，我丈夫可能在開會，您看我自己籤個字回去可以嗎？”

    頓了頓，她又笑着補了一句，“如果警局有需要我配合作證的地方，您隨時通知我。”

    猶豫一瞬，女警官細細打量了一下鍾蔓。

    看她面色冷靜，不像有什麼事的樣子，也不欲爲難，點點頭讓她籤了個字就放人走了。

    走出警局的時候，外面雪已經下的很大了。

    風夾着雪，刮在人身上生冷生冷的。

    鍾蔓忍不住裹緊了身上的駝色大衣，順勢蓋住裙子上的血跡，以免引起路人的誤會。

    坐上出租車後，她給紹京宴打了個電話。

    響了很久，才被人接通。

    “有事？”

    男人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仔細聽，還能聽出一絲不耐煩。

    鍾蔓語調溫軟，“在幹嘛？”

    那邊靜默了兩秒，她聽見男人嗤笑了一聲。

    “打電話來就爲了查崗？鍾蔓，你可真夠閒的。”

    話音剛落，她就聽見電話那頭隱約傳來一道嬌滴滴的女聲——

    “宴哥，快來陪我切蛋糕。”

    電話戛然而止，鍾蔓聽着手機裏“嘟...嘟...嘟...”的聲音，心逐漸冷下來。

    今天是謝欣潼的生日。

    她一早就知道，紹京宴是陪這位白月光過生日去了。

    在自己命懸一線的時候，丈夫正在陪別的女人過生日，哄她開心。

    在警局的時候，她沒有給他打電話，因爲她知道結果。

    紹京宴不可能會來。

    她不願在外人面前自取其辱，更不想將自己婚姻的失敗公之於衆。

    回家後，看着空蕩蕩的別墅，鍾蔓若有所思。

    三年來，她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維持好這段婚姻。

    自從結婚以來，她不僅兼顧事業，而且還學會了洗衣做飯，將家裏儘可能佈置的溫馨，爲他貼心打理好生活的一切。

    可在紹京宴眼裏，這一切都是多餘的。

    甚至連她這個人，他都覺得不該存在。

    一直到凌晨兩點，別墅的大門被人打開。

    紹京宴帶着一身寒氣從外面進來。

    客廳內一片昏暗，他走近一看，才發現沙發上坐了個人。

    是鍾蔓。

    她抱着膝坐在沙發上，冷白的肌膚上泛着淡淡的柔光，眼眉低垂，長長的睫羽在眼下打出一片陰影，也不知道維持這個姿勢多久了。

    皺了皺眉，紹京宴鬆鬆領帶，語氣不善。

    “大半夜的不睡覺，坐在這幹什麼？”

    聞言，鍾蔓緩緩從沙發上站起來，對他笑了笑。

    他這才注意到她今天畫了妝，明眸皓齒，紅脣還漾出一抹好看的弧度。

    這跟平常的鍾蔓不太一樣。

    印象中她很少化妝，也不太愛打扮自己。

    雖然生的好看，但總是少了點韻味，就像一杯寡淡的白開水一樣。

    但今天的鍾蔓卻她換了一件紅色的吊帶裙，襯出玲瓏有致的曲線，筷子腿白到發光。

    紹京宴喉結不自覺的上下滾動一下，眸色暗了幾分。

    剛要開口，一隻細細涼涼的食指搭在他脣上。

    客廳沒有開燈。

    藉着手電筒那點微弱的光，她慢慢環住了男人勁瘦的腰。

    鍾蔓明顯感受到紹京宴的身體變的僵硬。

    看來，他對她也不是完全沒感覺。

    勾了勾脣，她貼在他耳邊，吐氣如蘭。

    “老公，我們生個孩子吧。”

    不等有下一步動作，一隻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她胳膊。

    力道大的她忍不住蹙了蹙眉。

    “鍾蔓，你就這麼飢渴嗎？天天在醫院裏看都看不夠，到家裏來還要這樣？”

    他的呼吸明顯變的粗重起來，隱隱壓抑着一絲怒氣。

    語罷，他向後一甩，鍾蔓整個人倒在沙發上。

    她的腿撞到了茶几上，很疼。

    她從不知道，他對她男科醫生的職業意見這麼大，明明是正當職業，卻被他說的好似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緩了一會，她汲了一口氣慢慢從沙發上坐起來，整理了一下滑落的肩帶。

    “紹京宴，我們離婚吧。我不想爲了你葬送性福。”

    最後兩個字她刻意咬的很重，爲的就是讓男人聽出來她的意思。

    結婚三年，紹京宴從沒碰過她一次。

    就連好朋友都笑她，這跟守活寡有什麼區別？

    看着自己的丈夫爲了另一個女人守身如玉，她的內心飽受煎熬。

    今天晚上的事情，再加上他對她職業的侮辱，更是讓她徹底想開了。

    三年都求不來的東西，索性她就不要了。

    良久，男人輕嗤一聲。

    “怎麼，現在忍不住了？三年前你費盡心思嫁進邵家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會有這一天。”

    她閉了閉眼。

    當年多少人削尖了腦袋，都想跟邵家攀上這層姻親關係。

    之所以會選擇她，是她主動找上了紹京宴：“和我結婚，婚後我不會管你，在外面也會配合你扮演好恩愛夫妻。”

    那會鍾家財務上出了問題，公司一度瀕臨破產。

    鍾蔓提出的條件，是讓他出手幫鍾家一次，紹京宴同意了。

    她辛辛苦苦爲了鍾家付出一切，可時至今日她才知道，父親早就出軌，還在外面有了一個男孩，甚至連遺囑都立好了，將公司的股份全都留給那個私生子。

    沒有人管她在邵家的舉步維艱。

    嫁進邵家三年，邵母對她的態度也是一直都很冷淡，兩個人之間最多的交流就是關於什麼時候生孩子的問題。

    邵家急着想要一個男孩以後繼承家業，可紹京宴不願配合，她也沒有別的辦法。

    就像今天，她都已經這樣了，紹京宴依舊不願碰她。

    與其等邵母把她掃地出門，倒不如她現在主動跟紹京宴離婚。

    好在她雖然親情愛情一無所有，但在市醫院的金牌男科聖手這個名頭，還不至於讓她離婚後吃不上飯。

    可是鍾家的公司，無論如何都要拿回來，那是屬於她和母親的東西。

    她絕不會拱手讓人！

    鍾蔓扯了扯脣，原本白皙的臉，在手電筒的照耀下更顯通透。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思？恩愛夫妻的戲碼我也陪你演夠了，抽個時間咱倆去把證扯了，也省得你媽天天背後跟人說，你娶了個不會下蛋的母雞。”

    聞言，紹京宴臉色微微一變。

    他從來沒聽人提起過這件事。

    但是母親的確明裏暗裏跟他提過幾次要個孩子的事，不過都被他以工作繁忙爲由搪塞過去了。

    鍾蔓斂去笑容，從沙發上緩緩起身，隨手將棕色長髮撥弄到一邊。

    路過他身邊的時候，指尖輕挑他的下巴，她勾了勾脣，笑着吐出一句把紹京宴氣絕的話。

    “紹京宴，你要是性冷淡就來我科室裏治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