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三角關係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圓盤大佬粗字數:3209更新時間:24/06/26 20:36:02
    宮裏已經開始修建新庫,李琩壓根就沒有去過。

    不少官員都覺得,這位前壽王,現隋王真的是一個聰明人,聖人不想在宮裏見到人家,人家還真就不來了。

    王琚的外貶,空出來一個戶部尚書,一個中書侍郎,但是李隆基完全沒有補上這兩個缺的意思。

    李林甫的意思是,戶部尚書職位太重,當下的朝堂沒有人能夠勝任,與其才不配位,不如靜待賢者。

    這下好了,他充了戶部尚書,暫時監管戶部事宜。

    這苗頭已經很明顯了,皇帝在扶持李林甫,打壓東宮。

    太子剛受挫折,又因王琚外貶而大受打擊,變得老實了很多,韋堅心知太子已經無力幫助自己說話,於是開始與京兆尹裴耀卿、御史大夫李適之交好,與高力士的關係,也一直在維持着。

    他現在腦袋上的標籤,已經是太子黨了,本想過來沾光享福,結果成大腿了。

    張二孃膽戰心驚的進了少陽院,太子由始至終,都沒有露面,而張二孃也被安頓在了一個犄角旮旯,明擺着要被冷落。

    “妾,拜見主母,”

    這天,張二孃來給韋妃請安了。

    韋妃已經從哥哥那裏知道了事情的整個經過,對張二孃有了一層心理防備,心善的人並不是傻,而是人家的主觀意識裏,沒有害人的想法。

    “嗯~~~”

    韋妃淡淡的迴應了一聲,對張二孃的不滿,完全就寫在臉上。

    眼瞅着主母正在與一名繡娘,幫太子嫡子李僴,繡着一頂小帽子,張二孃厚着臉皮湊了過來:

    “妾在孃家,學過女工,就讓妾代勞吧。”

    韋妃手裏頓了頓,沉默片刻後,還是將針線遞給對方:

    “你從前在外面如何,本宮不管,但如今進了少陽院,要一片冰心,尊崇殿下,仁善淳良,更不得隨意出入門庭,在外妄說言語。”

    做了太子良娣,好處是正三品的內命婦,壞處是沒有了自由。

    “妾曉得的,定尊崇主母,不敢有絲毫逾越,”張二孃謙卑道。

    韋妃點了點頭,眼前這丫頭態度倒是挺好的,人看起來也挺乖巧,年紀不大,是怎麼惹出這麼一樁醜事的?

    幼稚啊,以我阿兄的才幹,做事尚且臨淵履薄,你一個小丫頭片子,哪來那麼大膽子?

    真當十八郎是好相與的?你也不看看人家阿孃是誰。

    張二孃的刻意親近,讓韋妃對其的態度,稍微改善了那麼一丁點,但指望人家卸下防備,那也是不可能的。

    張二孃想要頂替人家上位,更是不可能,這裏是長安,這裏有京兆韋。

    .......

    王鉷這才幾天,就已經成了大紅人,戶部司的事情也不管了,天天就杵在工地上,嚴格監督新庫的營造過程。

    李隆基偶爾會宣其覲見,彙報工程進展,哪些地方不滿意了,他也會指點出來,讓王鉷改良完善。

    這就是李隆基口中說的節儉。

    “平易寶貨的主意,是韋堅給你出的?”高力士在殿內詢問道。

    李隆基端坐在帝座上,不吱聲,任由他的喇叭高力士來仔細詢問。

    王鉷在下方揖手道:“確實出自韋明府,言於隋王宅。”

    唐朝縣令,有一個美稱,高級別地區的縣令,叫做明府,低級別的叫做百里君,也就是百里內我說了算的意思。

    高力士挑了挑眉,看向皇帝,道:

    “這個法子倒是不錯,中藏庫有許多寶貨,不宜藏納,憑白佔了許多地方,若平易置左右藏,再由平準署定價,由東市署變賣爲金銀錢帛,似乎更爲妥善。”

    左右藏供養朝廷開支,說白就是官員們發工資的地方,你拿中藏的寶貨發工資,肯定不行,人家官員們不要。

    那最好的辦法,自然就是送到東市署和西市署,換成金銀布匹或者糧食這種硬通貨。

    李隆基輕輕的點了點頭,沒有口頭准許,但心裏已經默認了。

    因爲他的中藏庫裏,很多都是各地進貢的珍寶,其中土特產居多。

    隨便打個比方,涇、寧、邠、龍、蓬等州之蠟,李隆基獨愛寧州蠟,那麼其他的,自然就不喜歡,放在中藏也是佔地方。

    王鉷是一個頂級的聰明人,他從高力士剛纔的一句話當中,就猜測到,韋堅很可能在背地裏,已經將他和壽王賣了。

    因爲王鉷方纔說的很清楚,只能以價準之物平易,否則會出問題。

    但是高力士像是沒聽到一樣,直接就要拿那些沒有市場價的東西,去左右藏交換。

    王鉷肯定是不敢反對的,眼下好不容易在聖人這裏混了個好印象,若是說錯一句話,就全都完犢子了。

    “你和韋堅,昨日去安興坊,還說了些什麼?”李隆基低擡着眼皮道。

    他真正感興趣的,在這裏呢。

    王鉷當然不敢隱瞞,一五一十,一個字都不敢漏的詳述了一遍,最後道:

    “是隋王,請韋明府出的主意,他認爲,爲陛下修庫,要採納衆言,力求盡善盡美。”

    王鉷當然不是好心眼的幫李琩說話,而是感受到了來自韋堅的威脅。

    他和李琩,才是明面上的工程負責人,功勞在他倆身上,韋堅眼下明擺着要搶功了,他得頂着。

    高力士微笑點頭,朝李隆基道:

    “十八郎還是孝順的,就是這整日飲酒,怕不是要傷了身體。”

    他這是岔開話題,護着韋堅呢,因爲王鉷也是個狠人,將韋堅當時詢問李琩,關於張二孃傳言的那些話,也都如實說了。

    這可不能怪我啊,我總不能欺君吧?

    關於這一點,李隆基聽聽也就算了,不會再提這個茬,畢竟事情明擺着,最後是他噁心了太子一把。

    “朕從前倒是不知,他竟如此好酒?從朕的中藏取一些,給他送過去。”

    高力士趕忙笑道:

    “如此甚好,聽說前往恭賀隋王的名士絡繹不絕,只怕隋王庫中的美酒,也不多了。”

    李隆基呵呵道:

    “讓他收斂點,剛出十王宅,便各處結交,整日飲酒作樂,好不歡愉,就好像朕以前薄待了他一樣?”

    高力士點了點頭,笑道:

    “應酬嘛,過一段時間就好了。”

    李隆基心裏是有一點不爽的,因爲李琩如果在外面玩的太歡,被圈禁在十王宅的那些人,心裏會很不得勁。

    兩者一比較,他們就會羨慕李琩在外面的生活,會對李隆基造成壓力。

    而李琩自然也清楚這一點,過了這段時間,他肯定會老實下來。

    皇帝對什麼人,最放心呢?所有人都在罵伱的那個人。

    李林甫就是其中榜樣。

    韋堅確實是一個老陰比,他在李琩那裏的建議,被降低標準之後,便去了高力士的家裏,留下了一封信,闡述了事情經過。

    當然了,關於詢問張二孃傳言的事情,只字未提。

    他的本意,自然是希望高力士能在聖人那裏幫他說句話,但也正是因爲太心急了,剛剛結成盟友的李琩和王鉷,已經對他有了一層防備。

    利益團體,本就是各懷鬼胎,脆弱的聯盟關係可謂不堪一擊。

    “隋王當初,就不該信他,這才幾天,人家就已經跟咱們搶功了,”

    晚上離開皇城的王鉷,沒有回家,而是來找李琩了,他現在身上兼着聖人的差事,有牌籍,宵禁管不了他,而李琩名義上,是他的頂頭上司,他來匯報工作,是非常合理的。

    “這下好了,酅國公要被他連累了,”李琩苦笑搖頭。

    事情的發展,雖然出乎他的預料,但他並沒有感到多麼的驚訝,剛纔的驚訝,不過裝裝樣子。

    初離十王宅,外面的各路牛鬼蛇神,今後便要一一見識了。

    韋堅的兩面三刀,無疑是一堂非常好的課程,也有助於王鉷與他之間的聯盟關係,更緊實一些。

    三角形關係,是最穩固的,這就是爲什麼李琩拉韋堅入夥,因爲可以挾制王鉷。

    不然王鉷全權負責營造工程,事成之後,勢必會盤算着從他這裏,分潤更多功勞,而韋堅,無疑起到了吸引火力的作用。

    也就是轉移矛盾。

    三人明面上,還要繼續合作,畢竟高力士今天已經奏請韋堅,兼任平準令。

    李琩攬工程,王鉷來營造,韋堅平易貨物,各司其職。

    “我得與楊太府打聲招呼,必要防備韋堅這個小人,”

    王鉷打量着李琩的表情,試探道:

    “隋王也需提防一些。”

    他這是開始挑唆李琩猜忌韋堅,跟李琩用韋堅制衡他,是一個路數。

    不用你挑唆,你們倆,我是一個都不信。

    “這是自然!”

    李琩臉色陰沉道:“你我之間,務要齊心同德,不能讓韋子金這個啖狗腸,搶了我們的好處。”

    說着,李琩歉意道:“是我的錯,不該讓他幫着出主意。”

    “倒也無妨,”王鉷誠摯道:“今後小心便是,隋王仁厚,太容易被奸人所矇騙。”

    李琩一臉凝重的點了點頭。

    沒辦法啊,我將來要打交道的,基本上一多半都是奸人,你們倆還不算什麼。

    真正難對付的,在平康坊呢。

    你們倆目前,還停留在陰險狡詐,勾心鬥角的階段,人家那個一個不好,可是會要你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