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這家人最是心狠手辣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圓盤大佬粗字數:3368更新時間:24/06/26 20:36:02
    張盈盈沒有跟咸宜說一句話,而是立即穿好衣衫,帶着自己的人匆匆離開了。

    她是一個非常非常聰明的人,心知多嘴是沒有任何用處的,咸宜會隱瞞,但是那兩個宦官,絕對不會。

    既是如此,又何必多此一舉?

    壽王的陰謀,已經達成了,她的名節已然污損。

    “你啊,太衝動了,這個女人不能得罪的,”

    咸宜着急的直跺腳,埋怨李琩道:

    “你闖下大禍了!”

    說完,她便奔入臥房,在牀榻上仔細查看着,張二孃的體味仍殘留在房間內,榻上凌亂不堪,一看就是發生過那種事情。

    嗯?沒有落紅?這個賤人早就失身了?竟還誆我沒來月事?

    “現在好了,怎麼辦吧?”咸宜俏臉帶霜的瞥了一眼嚴、王二人,她的意思很明顯,讓阿兄把這兩個人的嘴巴閉上。

    嚴、王二人早已嚇壞了,如今跪在地上戰戰兢兢。

    他們也意識到事情非常嚴重,牽連的人物太大了,隱瞞宮中,高將軍不會放過他們,據實上報,怕不是壽王會滅口啊。

    “我已經跟你們說過了,見到什麼就說什麼,”

    李琩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笑道:“瞞誰,也不能瞞聖人與高將軍,去吧,該怎麼稟報,就怎麼稟報。”

    “不行!”咸宜厲聲阻止道:

    “你瘋了?父皇一旦知曉,必定龍顏大怒,阿兄啊,你與諸王謹小慎微,已是多年,怎麼如今能犯這樣的錯?這件事不能讓父皇知道。”

    李琩沒有回答她,而是朝着嚴、王二人道:

    “公主說的話,就不必上報了。”

    “這是自然,這是自然,”嚴衡忙不迭的點頭,咸宜不在他倆的職責範圍,能裝糊塗肯定是要裝糊塗的。

    畢竟咸宜剛纔的話,是在誘導壽王欺君。

    咸宜一愣,一臉苦相的無奈搖頭,她在哪都橫的一批,唯獨拿自己的親哥哥沒有辦法。

    而那兩個宦官,肯定不是她能動的,雖是奴婢,上面的主人卻不好惹。

    而且隨着時間推移,咸宜也越發覺得不對勁了,阿兄要做這種事,爲什麼不將嚴、王二人支開呢,帶在身邊不是故意是什麼?

    負責彙報宮中的,自然是王卓,嚴衡也老老實實退了出去。

    咸宜來到李琩身邊,雙手放在阿兄肩膀上,疑惑道:

    “你是在謀劃什麼嗎?不能跟我說?”

    李琩微笑着將手放在妹妹手背上,道:

    “李林甫派人給我傳了消息,伱那晚冒冒失失的找人家,想讓她給你當阿嫂,人家轉頭就把你賣了,你知不知道?”

    “李林甫的人,是怎麼進的十王宅?”咸宜愣道。

    李琩道:“如今戍衛十王宅的,是右驍衛,歸教坊使林招隱節制,李林甫當年就是靠林招隱,搭上了母妃這層關係,他的人自然有辦法偷摸摸的進來,”

    右驍衛是南衙十六衛之一,負責京師戍衛,但是這個部門,眼下沒有設置大將軍,而是由教坊使兼任。

    教坊現在的權利非常大,掌俗樂、舞蹈與百戲,原本屬於太常寺,後來被李隆基剝離出來,兩者的區別在於,太常寺是雅樂,教坊是俗樂。

    李隆基是個情趣高雅之人,自然是雅俗共賞嘛。

    一個管音樂的,竟然能節制一座衛府,聽起來不可思議,但你要知道,這教坊裏面有一座梨園,裏面的藝人號稱聖人梨園弟子,那麼教坊使,差不多算是大師兄了,這地位不低了。

    咸宜在聽完李琩的敘述之後,已經是咬牙切齒,臉上的戾氣極重,像一頭髮了狠的母豹子:

    “賤人就是賤人!我怎麼遇到的都是賤人,上趕着巴結太子,有什麼好處?舔着臉給人做妾,不知廉恥的賤人!”

    李琩苦笑道:“你能不能改一改你的說話方式?別總是將賤人掛在嘴邊,小心哪天說漏嘴了。”

    咸宜冷哼一聲,怒道:

    “你還能笑的出來,父皇已經讓中書省擬了旨,張二孃要做太子良娣,你這麼做,不是在跟父皇對着幹嗎?”

    欸.......這你就說錯了,父皇希望太子噁心我,又何嘗不希望我噁心太子呢?

    在他老人家眼裏,只要不是惦記人家屁股下面那個位置,你怎麼折騰都不要緊,李琩想惦記也沒機會了,但是太子肯定是惦記着呢。

    那麼誰在李隆基的心裏,才是王八蛋呢?

    李琩肯定不會跟自己妹妹解釋這些,咸宜做事太衝動,不是說她沒腦子,只是她習慣了先動嘴,再動腦。

    .......

    張二孃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她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跪在父親張去逸面前哭訴。

    “女兒全完了,阿爺救我。”

    得知詳情之後的張去逸,也是怒髮衝冠,直言要入宮面聖,求聖人懲處壽王,但是被張二孃給攔住了。

    “眼下只有一個辦法了,趁着冊命還未頒發,您趕緊入宮求聖人收回旨意,讓女兒.......讓女兒嫁給壽王吧。”

    張去逸一把年紀,還沒有他閨女想的通透,主要是這輩子太順了,在李隆基的庇護下,壓根就沒人敢招惹他。

    而他呢,也一直謹記母親竇氏的教誨,和光同塵,不要攀附結黨方纔是安身立命之本,如今剛攀附太子,就出事了。

    反應了半天,他算是明白過了,一陣長吁短嘆過後,張去逸頹然的一屁股坐下:

    “我早就跟你說過,不要招惹宗室,這世上,就屬這一家人,最是心狠手辣,以前在十王宅,你沒見識過,這下好了,人家剛出來,只是一個小招數,就把你這輩子都毀了。”

    “阿爺別說了,您趕緊入宮吧,遲則不及,”

    張二孃着急道:“若是冊命送到少陽院,女兒才是真完了。”

    她心裏明白,這麼大的事情,李琩身邊的那兩個宦官肯定會第一時間入宮,自己的阿爺一定要搶在前面把事情說清楚,不是她貞潔有虧,是李琩故意的。

    太子早晚都會知道,所以一定要攔下詔書,不然就收不回了。

    如果冊命送入少陽院,屆時李琩只需一句話,太子一定會處死她,罪名叫污穢儲君。

    ......

    大明宮東側,內教坊。

    李隆基右手握着一支鼓槌,正跟隨着殿內的雅樂節奏,敲打在左手掌心。

    這支鼓槌,伴隨他已經二十多年,已經被盤的包漿了,材質絕對不算好,但這是人家的本命樂器。

    擅作曲的大藝術家李龜年,正在教習着堂內的坐部伎演奏《踏謠娘》,只是奏曲,並無舞者。

    這個人,幾乎什麼樂器都擅長,又長於譜曲,所以職位在內教坊,是最高的,叫做音聲博士,也是李隆基的知音之一。

    “慢!”

    本在閉目享受音樂的李隆基忽的皺眉,睜開眼睛望向那名坐彈琵琶的樂工:

    “朕方纔已經點醒你幾次了,怎的還是出錯?罷了罷了,拿來與朕。”

    說着,李隆基便上前索要對方琵琶,打算親自下場教導。

    他對梨園弟子,感覺比對兒子,好的太多了。

    這時候,高力士進來了,只看對方神色,李隆基便知道肯定又出了什麼幺蛾子事:

    “你們繼續演奏。”

    李隆基不想打斷李龜年他們排練樂曲,自己乾脆出去,還親自給關上了殿門。

    “又怎麼了?”

    李隆基不滿道:“朕難得閒暇,親自教導弟子,國事交給李林甫,他辦不了?”

    “不是國事,”高力士一臉無奈道:“是您的家事。”

    李隆基挑了挑眉,不耐煩道:

    “說吧,朕的不肖子孫,又幹了些什麼。”

    片刻後,李隆基目瞪口呆,咧嘴看向高力士:

    “睡了?”

    高力士點了點頭,無奈:

    “多半是睡了,就算沒有,張公次女也是萬萬不能賜給太子了,老奴來前,去了一趟中書省,讓他們先把冊命壓着,等聖人旨意。”

    “呵......”

    “呵呵.......”

    “呵呵呵.......”

    李隆基皮笑肉不笑的冷哼道:

    “這還沒搬出去呢,膽子就大到這個地步了?這算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他話裏的意思,是在斥責李琩,你敢報太子噁心你的仇,那朕搶你媳婦的仇,你是不是也要報答呢?

    高力士愣住了,趕忙道:

    “壽王也是一時意氣,這個張二娘子,心機不免深沉了些,老奴倒是覺得,她的膽子才叫個大,膽敢挑撥太子與壽王的兄弟情深,如今可謂自食惡果。”

    “那丫頭眉眼之間,就不是良善之輩,”李隆基陰沉着臉道:

    “那點小聰明也敢拿出來炫耀,朕的兒子是笨了些,但也不是能被她玩弄於鼓掌的。”

    事情的整個經過,李隆基這邊可謂是清清楚楚,那個張家小娘子,想踩着十八郎進少陽院,太子呢,又想好好的噁心一番壽王。

    這下好了,到底是誰噁心誰呢?

    李隆基忍不住笑出聲,小輩們之間這種上不得檯面的勾心鬥角,他還是很有興趣的,彷彿是欣賞教坊的戲曲。

    高力士嘆息一聲:“張公怕是即將進宮了,此事如何收場,需聖人定奪。”

    李隆基悠閒的負手踱步,一臉悠哉道:

    “張家那個小娘子爲了自保,只能選擇吃這個啞巴虧,上嫁十八郎,但是你信不信,人家十八郎肯定不要她。”

    “還是要顧及張公顏面的,”高力士苦笑道:“要不老奴去勸勸壽王?”

    李隆基挑眉道:

    “你勸有用嗎?人家做這件事的時候,就已經想好善後了,除了朕的旨意,誰去勸都沒用,哼!朕的那個外弟也是個蠢人,誡宗屬制沒給他寫明白嗎?外戚家不得隨意走動,他倒好,想傍上太子,怎麼?覺得朕老了?”

    高力士內心一翻白眼,無話可說了。

    還能說什麼,李琩已經把張二娘子的路,給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