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人馬俱碎,沙丘強弩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落葉凋謝字數:5921更新時間:24/06/26 20:35:21
    “你確實如你的名字一樣勇敢,但也僅此而已!”

    李瑄迅速收槊,阿勒卜的屍體從戰馬跌落。

    阿勒卜出身於藥羅葛氏,他的名字中含有“勇敢”之意。

    當身體落在黃沙上的那一刻,阿勒卜的意識逐漸散去。

    他最後的力氣,也只能抓住一把黃沙。

    一向自負,他也終於見識到什麼叫威震草原的勇力。

    原來,他也不堪一擊!

    氣息斷去的時候,阿勒卜無力地張開手心。

    手中黃沙被風吹散,他希望葉護如此一樣能逃出唐軍的包圍……

    阿勒卜知道自己麾下鐵騎不能抵抗太久,所以想拼命將李瑄刺殺,挽回局勢。

    但卻是加劇回紇近衛鐵騎的失敗。

    “將軍……”

    阿勒卜死後,親衛們一聲大吼,萬念俱灰,要與李瑄和李瑄親衛拼命。

    李瑄揮動馬槊,左突右刺,將一名名回紇親衛抽下馬。

    神策衛隨李瑄衝擊,每一次衝擊,敵人就越來越少,幾回合後,沒一個站在馬上。

    隨後,李瑄率親衛入陣中。

    回紇的鐵甲,不及馬槊的鋒利。

    李瑄以無雙神力,駕馭馬槊突刺。

    與月色爭輝的槊刃,在黑夜中如銀色吐信一般,一出一收,回紇近衛軍鎧甲破碎。

    別的士兵衝鋒起來需要依靠戰馬的力量,但李瑄只需要藉助戰馬的速度。

    以戰馬的速度爲助力,他能更有效殺敵。

    凡接觸李瑄槊刃的回紇近衛軍,沒有能再回頭的。

    回紇騎兵已經很久未看到阿勒卜的旗幟。

    他們看到李瑄入場後,只就知阿勒卜凶多吉少。

    因爲阿勒卜是草原上的雄鷹,是回紇最勇敢的猛將,不可能像那些懦夫一樣,臨陣脫逃。

    不過這些回紇近衛軍也格外堅強,沒如其他回紇騎兵一樣求饒,唐軍只能通過“破甲”“圍刺”“挑馬”“勾刺”等方式,一一瓦解這些鐵騎。

    雙方鐵甲的辨識度很高,不存在夜間誤傷。

    隨着時間推移,血液流淌,浸透沙子,月光下顯得十分妖異。

    以多擊少,李瑄殺死數十騎後,唐軍精騎也在夜色中完成圍剿,回紇近衛全軍覆沒。

    在火把照耀下,李瑄下馬休息一番,咕咚咕咚,灌了幾口水。

    甘霖入腹,精神提振許多。

    其他精騎也稍微修整一下,人與馬恢復氣力。

    “距離張將軍和車將軍所在地還有多遠?”

    行軍司馬岑參來到身邊後,李瑄向他詢問。

    “啓稟李帥,還有六七十裏距離!”

    岑參不需看地圖,就向李瑄回道。

    “傳令南霽雲和李朱師,讓他們務必補好漏洞,回紇騎兵碰撞頭破血流後,一定會改變向兩邊突圍。誰能捉住磨延啜,本帥奏他一等的功勳。”

    李瑄讓傳令將去傳達指令。

    傳令兵皆一人四馬,奔跑有餘力。

    他從俘虜口中得知,此行的統帥是他的老熟人磨延啜。

    “英武可汗”磨延啜若折戟在這裏,回紇將出現大動盪。

    “荔非將軍,你率領精騎在追擊的時候盯住兩側,如有動靜,將兵支援。”

    李瑄又向荔非元禮吩咐道,以防止回紇從兩側突圍。

    他用類似於後世蒙古騎兵的戰術,將兩側的數千精騎,以大隊小隊,分佈置百里。

    讓回紇潰兵覺得從兩側突圍難如登天。

    “遵命!”

    荔非元禮領命。

    大唐精騎對付回紇鐵騎頗爲費事,用了將近兩個時辰。

    好在輕騎未參加戰鬥,兩隊輕騎,依舊趕着回紇潰兵向前。

    回紇潰兵已經多次想從兩側突圍,他們認爲從兩側更容易逃脫。

    雖夜間中輕騎不容易騎射,但輕騎數量極多,一層圍着一層,一隊接着一隊,縱橫交替。

    輕騎手中的橫刀,在夜間是殺人的利器。

    當然,也有漏網之魚逃竄,唐軍輕騎沒有因小失大,去追擊那些逃跑者。

    在這種情況下,回紇潰兵不得不放棄從兩側突圍,只能向前。

    馬匹早已不能奔跑,許多聰明的回紇騎兵,趁着近衛軍在與唐軍精騎大戰,慢走停歇,爲戰馬補充體力。

    回紇潰兵行走在一望無際的沙漠中,沒有糧食,有的還沒有水。

    他們唯一的信念,就是歸家之路,遠離唐軍的陰影。

    特別是那些戴着護面的唐軍,如同只會殺人的猛獸一樣,每每想起那鐵馬鐵甲,經歷者皆不寒而慄。

    漸漸地,天色已亮。他們逃了一晚上。

    阿勒卜臨死前爲回紇潰兵爭取時間,使唐軍精騎短時間內無法再追上。

    ……

    這是一片連綿數十裏的沙丘,就像一座座山脈一樣,高低起伏。

    最高的沙丘非常陡峭,騎着馬無法奔上去。

    好在沙丘與沙丘之間,有不少類似於孔道的道路。

    穿過這一帶的沙丘,就會有一段平坦的路程,直至離開沙漠,進入原野。

    最先到達這裏的,當然不是身披鐵甲,率領近衛軍的磨延啜。

    而是一些最早潰散的回紇僕從和回紇騎兵。

    他們輕裝簡行,領先磨延啜一大截。

    本以爲晨曦降臨,他們已迎來曙光,當他們準備越過這一帶的沙丘時,卻發現令他們震撼的一幕。

    一處沙丘小道,一面面盾牌立在黃沙之上。

    盾牌的後面,是挺着長槍的鐵甲士兵。

    他們的身後,還有大唐的戰旗。

    沙丘與沙丘相隔的主大道上,放着兩重鹿角。

    一名名身披魚鱗鐵甲,拄着長刀的唐軍整齊站立。

    他們臉上戴着“面具”,看不到他們的表情,彷彿一座座鐵塔一樣,給人一陣龐大的壓迫感。

    回紇騎兵南下閱兵的時候,就是從這條沙丘大道通行,現在卻被陌刀軍堵得嚴嚴實實。

    “唐軍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他們從天上降臨的嗎?”

    “完了,所有沙丘道路都有唐軍,他們都穿着鐵甲!”

    “那手持長刀,戴着面具的,怎麼和戰場上的那隊騎兵一樣,他們會不會一樣厲害?”

    “走投無路,從兩側突圍吧!”

    “我們人困馬乏,已經跑不動了,兩側的唐軍輕騎經過換馬,狀態比我們好太多,而且現在天已亮,我們怎麼可能逃過數十重騎射呢?”

    一衆回紇潰兵聚集起來,不敢衝過。其中還有幾名回紇僕從小部落的首領。

    他們更是揪心。

    早知如此,就率部落投靠大唐了,哪用經受這種恐懼。

    他們埋怨磨延啜,應該在昨天中午時就突圍,那樣就不會被堵住歸路。

    唐軍從風沙中突襲而來的時候,回紇聯軍的勝算已經不大。

    當唐軍衝入大營,有數千回紇聯軍士兵未騎上戰馬,就被衝潰。

    那些人只能隨便找個營帳躲進去,等戰後投降。

    半個時辰後,沙丘附近匯聚的回紇潰兵地越來越多。

    “歸家的路就在前方,是立刻投降當俘虜?還是拼命衝過去?”

    一名小部落首領厲聲一喝。

    “衝過去,不要衝唐軍重甲步兵,那裏通道狹窄,易守難攻。我們一起衝唐軍的蒙面刀兵。先讓人下馬將鹿角挪開。”

    又一名部落首領迴應。

    戰敗被俘,很可能成爲奴隸。與其如此,不如殊死一搏。

    其他的回紇潰兵也想試一試。

    幾個部落首領立刻安排他們的奴僕,騎馬到鹿角邊。

    鹿角沉重,上面除大尖刺以外,還有許多小尖刺,必須用長矛挪開。

    即便是唐軍臨時組裝的鹿角,依然能對騎兵造成死傷。

    數十奴僕剛下馬,準備挪開鹿角的時候,上百名強弩手立刻從陌刀軍後面出現,他們持擘張弩到前。

    “咻咻咻……”

    他們扣動扳機,只有不到十步的胡人奴僕紛紛被射死。

    遠處的回紇潰兵見此,心中一寒。

    “他們只有兩重鹿角,我們一起衝過去,將鹿角挑開。幾千騎還怕他們中看不中用的刀兵嗎?”

    一名部落首領心一橫,咬牙說道。

    他們沒有幾副鐵甲,被輕騎追擊,很難有活路,寧願嘗試衝一次唐軍刀陣。

    以前沒有見過陌刀陣,只希望這是花把式。

    “勇士們,衝!”

    其他的部落首領,還有回紇的潰兵將領覺得是這樣。

    只要能衝過沙丘,唐軍輕騎即便想追他們,也要多繞數十裏。

    他們生還的概率更大。

    不過也有一些回紇潰兵不願意這樣,他們騎上戰馬,準備從較矮的沙丘,攀爬上去。

    通過翻越沙丘的方式逃脫。

    “轟隆隆!”

    戰馬揚沙,用最後的力氣衝鋒。

    “握刀!”

    張興雙手握住陌刀,大喊一聲。

    “唰……”

    所有的陌刀兵將拄着的陌刀用雙手握住,整齊劃一。

    有的陌刀兵還有一些緊張。

    這是他們真正意義上第一次實戰。

    唯有張興沒絲毫情緒,他認爲伏擊潰兵,體現不了陌刀軍的勇敢。

    數千回紇潰兵一擁而上。

    “咻咻咻……”

    距離近時,這次出現二百強弩手,對着回紇潰兵一陣射擊。

    “咴咴……”

    戰馬慘叫,不斷人仰馬翻。

    好在唐軍強弩手不夠,引三輪弩箭後,就立刻退到陌刀軍的後面。

    他們丟下強弩,換上長矛,結陣在一起。

    若回紇騎兵真衝破陌刀軍,他們也有防禦手段。

    數千潰兵,在到鹿角前時,紛紛勒馬,他們用長矛勾住鹿角,準備將其挑開。

    “將士們,攻!”

    看回紇潰兵停馬去應對鹿角,張興一聲令下。

    陌刀兵挺着陌刀大步流星馳前。

    相比於回紇潰兵臉上的恐懼,回紇潰兵只能看到陌刀兵護面下眼中的堅毅。

    “咔嚓!”

    張興握着大號陌刀,主動將第二重鹿角砍碎。

    此時,回紇潰兵已經挑開第一重鹿角。

    見張興來,幾矛一起攢刺張興。

    “鐺!”

    張興憑藉特製的內外甲,都不用格擋,除非要刺他脖頸以上。

    “噗嗤!”

    伴隨着戰馬的嘶鳴聲,張興將一名回紇潰兵的戰馬脖頸砍破。

    鮮血飆濺,戰馬側倒,那回紇士兵也從戰馬上滾落。

    張興再進一步,手起刀落,對馬上的回紇潰兵揮去。

    “噗嗤!”

    兩名回紇潰兵戰馬相近,張興一刀下去,兩人皆成兩截。

    旋即揮刀,又輒殺數人。

    更長的陌刀,只要接近,可以輕易在馬下殺馬上的騎兵。

    “咔嚓!”

    張興看周圍又多矛不斷刺,不耐煩之下,一刀將這些長矛斬斷。

    那些失去兵器的回紇潰兵被張興一一從馬上斬落。

    一名回紇猛士準備策馬刺張興護面,他認爲護面是薄弱點。

    “去死!”

    張興頭一扭,躲過這一刺。然後舉刀劈下。

    此時,兩人已經貼得很近。

    “噗嗤!”

    刀起如風,刀落如山。

    勢大力沉的一刀從中貫下,沿着這回紇猛士的身軀破開,然後又擊在馬背上。

    馬嘶倒地,鮮血如注。

    人馬俱碎!

    這種血腥讓其他回紇潰兵心驚膽戰。

    而大唐陌刀兵也因爲張興的勇猛,燃起熱血。

    他們接連劈開第二重鹿角,迎到前方。

    有的陌刀兵劈砍馬腿,有的劈砍馬首,有的直接劈人。

    落馬的回紇潰兵,陌刀兵會跟上補刀。

    憑藉盔甲之堅,一個個手起刀落,留下遍地殷紅。

    黃沙變成紅沙!

    “鹿角已無,衝起來將他們衝碎。”

    一名部落首領揚聲一喝,讓後方士兵衝過去,憑藉戰馬的衝擊力破唐軍陌刀陣。

    駐足撥鹿角的回紇潰兵,很快就被屠戮一空。

    疲憊飢餓的戰馬,衝擊力卻是顯得那麼不足。

    張興倚靠陌刀軍,對衝鋒而來的回紇騎兵主動發起進攻。

    那長矛根本無法捅入張興的身軀,他的一刀帶着磅礴之勢,再次使人與馬一起喋血。

    黑色的盔甲,被血液染紅。

    護面上,也有斑斑血點。

    回紇潰兵見張興鶴立雞羣的身高,知其恐怖,不敢從張興的方向衝鋒。

    可張興帶着一隊,執長刀左右出擊,回紇騎兵無敢當者,人馬皆披靡。

    陌刀軍換以五人一隊,穩若泰山,見馬斬馬,見人斬人,他們還能互相配合。

    有的不要命的回紇潰兵,將陌刀兵撞倒。

    雖然戰馬已經沒有什麼力氣了,但倒下的陌刀軍翻了個身,毫髮無損,繼續迎戰。

    那些戰馬但凡有點停滯的回紇潰兵,都會被陌刀兵屠殺。

    陌刀兵酣戰揮擊,無多久,張興就獨斬數十人。

    人和馬的屍體,一層又一層地鋪開。陌刀兵在張興的帶領下不退反進,像是一堵鐵牆一樣向前推。

    “他們不是人啊……”

    回紇潰兵心神崩潰,大呼調馬。

    只是幾層陌刀,讓他們心中絕望,認爲不可戰勝。

    看看那屍山血海,哪有唐軍的屍體啊?

    “快撤……快撤……”

    諸部落首領和回紇將領也頹然下達指令。

    即便如此,也有許多調馬不及時,被陌刀兵追上,死於黃沙。

    “不要殺我,我投降……”

    更有一些見脫離陌刀無望,直接從馬上滾下來投降的。

    陌刀兵未殺死這些投降的可憐人。

    李瑄定下軍規,在俘虜未有反抗能力的情況下,不得殺俘。

    這些俘虜喪膽,明顯已失去戰鬥力。

    想衝陌刀軍,必須是甲騎具裝衝擊。

    還有就是用騎射風箏陌刀軍,但這種情況很難發生。

    因爲陌刀軍周圍,必有輕騎拱衛。

    ……

    在陌刀軍與回紇潰兵鏖戰之時,一部分回紇潰兵衝到沙丘。

    他們在驅馬艱難爬行的時候,回望陌刀軍戰場,毛骨索然的同時,感嘆自己明智。

    只要翻過幾座沙丘,他們就能脫困。

    流沙厚重,有的馬蹄陷進去,挪不開步伐。

    馬太累了,鞭子抽打,也不前進。

    有的馬匹直接栽倒沙丘上,喘着粗氣,腹部劇烈起伏。

    這依然未能阻礙其他回紇潰兵堅定前行。

    他們不時擡望沙丘頂部,快了,快了……

    舉步維艱,一步一陷入沙中。

    最低矮的沙丘上,眼看只剩下十幾步。

    許多回紇潰兵口嘴乾裂,但他們沒有水喝了。

    他們想着,咬咬牙上去後休息一番。

    就在這時,一名名穿着皮甲,手持擘張弩的唐軍從沙丘上探出頭。

    “咻咻咻……”

    “噗嗤……噗嗤……”

    唐軍強弩手出現後,稍一瞄準就射。

    強弩雷發,所中必倒。

    “沙丘上有埋伏……”

    一名回紇潰兵喊聲還未落下,胸部就被強弩貫穿。

    他從馬上掉落,血染黃沙一直往坡下滾……

    下坡的速度,比上坡的速度快了許多。

    活着的回紇潰兵魂喪神奪,屁滾尿流地折返。

    “自由射擊!”

    “噗嗤!”

    車神塞最先引開弩弦,又將一名回紇潰兵射倒。

    回紇的戰馬終於不堪重負,從山坡上滾落。

    其他一些沙丘上,皆有強弩手埋伏。

    車神塞這邊一動手,驚動其他沙丘,在郎將衙將的指揮下,所有沙丘上的強弩手一起探頭,將弩臂上的弩箭射出。

    回紇潰兵沒有一人選擇硬攻,他們已經喪失膽氣,哪怕只是二三百強弩手,他們也不顧一切地往山下退。

    “將士們,追擊!”

    “嗚……”

    車神塞見時候差不多了,他一聲令下,號角手吹響衝鋒的號角。

    強弩手將弩背在背上,持矛大呼,從山坡上衝下去,攜帶着一往無前的氣勢。

    “噗嗤!”

    “噗嗤!”

    車神塞長刀大開大合,將一個個回紇潰兵砍死在山坡上。

    強弩手們長矛鋒利,如同屠戮。

    “投降……投降……”

    許多回紇潰兵不再掙扎,有的在半坡處放下兵器,向唐軍投降。

    見投降免死,越來越多回紇潰兵放棄抵抗。

    ……

    那些從陌刀軍手中脫離的回紇潰兵,只能嘗試從兩側突圍。

    現在他們的數量更少,他們的結局也註定。

    唐軍輕騎不斷遊射,白天不是夜晚,幾乎沒有逃脫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