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聖光’屬於馬可世

    周青峯的工作態度不積極。

    他掰着指頭數，距離躺平成功也就四五十個小時，只要睡個兩覺，大功告成。

    可這關鍵時刻，他不作妖，別人替他作妖。

    小老頭馬可世，也就是鐵匠的岳父，七十多歲的人，土埋半截的年齡卻很能整事。

    鐵匠鋪一關門，兩老頭坐在鐵砧旁嘀嘀咕咕，鐵匠一家和小舅子只有端茶倒水的份。

    周青峯在旁邊如坐鍼氈。

    “維克多，你背後有組織嗎？”馬可世問道，語氣嚴肅。

    和瑪德琳一樣，沒人相信激流城近期發生的一連串事件只是周大爺個人闖禍。

    執法處已經列出好幾名‘異端’骨幹成員。

    除了黑暗主教和大盜‘夜梟’，還有邪惡巫師，殘暴狼人，以及在修船廠展露猙容的兇猛刀盾手。

    這肯定只是冰山一角，幕後還有誰，只有天曉得——教會和執法處對此如臨大敵。

    周青峯對此扭扭捏捏，半天後給出個名頭，“我們組織叫‘聖光會’。

    宗旨是推翻激流城的反動官僚和腐朽權貴，建立和諧社會，讓人民當家做主。”

    鐵匠一家聽得直直發愣。

    達武訥訥問了句：“維克多，你們不是想搶塊地盤，逼城裏老爺承認地位和身份，方便撈錢？”

    周青峯汗顏，心說：“我隨口一說，你別揭我老底啊。我怎麼可能承認？”

    於是他以認真態度，低沉語氣說道：“如果我想撈錢，昨晚就不會放過你父親。

    如果我想撈錢，何必與權貴爲敵？如果我想撈錢，爲何只殺有罪之人？

    憑我的能力，若不擇手段，成爲一個人上人是輕而易舉。但我志向不在於此。

    我希望這世界有它美好的一面，而不盡是烏七八糟的骯髒和齷齪。”

    達武傻愣愣的，做高山仰止狀。

    兩老頭也很驚訝，因爲若非耳濡目染，普通人沒法流利說出這番話。

    這一定是在某種社會環境中長期生活，信念堅定，才能如此自然。

    周青峯心裏卻在吐槽，“是的，是的，我就是想撈點錢，有點權，泡點妞。

    但人要臉，樹要皮。

    我不能說的太直白啊，否則很沒形象。編故事自然要往高大上了說。”

    馬可世倒是一拍巴掌，振奮道：“孩子，你說得非常好。‘聖光會’目前有多少人？”

    光桿一個！

    這話絕不能說。

    周青峯又面色凝重，“作爲地下組織，‘聖光會’正遭遇反動官僚的多方面輪番打擊。

    爲保護組織安全，沒有上級授權，我不能對外透露內部情況。

    現在只能告訴你，我和艾莉絲都是組織成員。”

    美少女就在旁邊，還很好奇‘聖光會’是哪裏冒出來的？

    聽周青峯編瞎話編到自己頭上，艾莉絲馬上明白什麼狗屁‘聖光會’，完全子虛烏有。

    上年紀的馬可世卻很吃這套，再次拍掌喊道：“很好，有紀律的組織才能活下去。

    ‘聖光會’能有意識隱匿自己的存在，說明它的創建者還是有腦子的。

    我最瞧不起只會吹噓卻毫無才幹的傢伙。遇到這種人，我輕則揭穿，重則除掉。”

    周青峯臉皮發緊，有點要繃不住。

    馬可世繼續道：“維克多，我願意全家加入‘聖光會’，行不行？”

    “當然可以。”扯謊扯到這份上，周青峯沒法說不行。但他很快有些後悔。

    和孤寡的梅森老爹不同，馬可世生了三個兒子，四個女兒。鐵匠派瑞只是他一個女婿而已。

    讓小兒子跑一趟，很快鐵匠鋪人滿爲患。

    馬可世三個兒子加兒媳，四個女兒加女婿，外加達武在內十二個成年孫輩。

    這還不是小老頭全家，年齡太小的沒來。

    一下多了二十號人，周青峯繃不住了，勸道：“馬可世閣下，您沒必要這樣全家入夥吧？”

    周大爺可就一個人，哪怕加上艾莉絲，也就兩根可憐的苗苗。

    這搶班奪權的招數來的太樸實了。

    馬可世一口氣拉二十幾號家人入夥，‘聖光會’以後聽誰的？

    “這才幾個人？”

    馬可世不在乎的揮揮手。

    “必要時，我還可以把親戚和親家拉來，沒有上百也有七八十，給你壯壯聲勢。”

    周青峯要哭了——先帝創業未半，‘聖光’就姓馬可世。

    這異界的社會結構跟周青峯穿越前大不相同。

    穿越前的世界，年輕人不結婚不生孩子，原子化生存也無大礙。

    可穿越後的世界，彼此聯姻的大家庭大家族才是常態——獨立的個體沒有爭奪生存資源的能力。

    “維克多，你不會拒絕吧？會不會太爲難你？”

    “不會，不會，‘聖光會’初創且備受打壓。我非常歡迎貴方加入本組織。

    不過入會就要有規矩，必須遵守本組織章程才能成爲‘聖光會’的正式成員。”

    周青峯可不想給別人做嫁衣，絞盡腦汁琢磨個章程作爲約束，免得事情脫離控制。

    愛黨愛國？這條可以暫時先放放。

    遵紀守法？這條必須得有。

    互利互助？必須要有。

    嚴懲叛徒？也是必須。

    周青峯平時從來不在意社會運行規範，這會爲了不露餡，硬生生憋出十幾條章程，幾十條細則。

    章程寫在一張草紙上，衆人傳閱。識字的念，不識字的聽。周青峯加以解釋。

    從‘理想’到‘架構’到‘手段’，草紙上寫的面面俱到。

    馬可世在執法處幹過，驚訝發現這章程比激流城老爺們編制的法律還嚴密，還激進。

    章程裏居然有‘男女平等’的字樣，堪稱驚世駭俗。

    “很好，我願意服從章程裏的規定。”馬可世沒拒絕，“我們加入是否需要個儀式？”

    周青峯一愣，暗想還要儀式？

    歃血爲盟？

    磕頭結拜？

    馬可世提議道：“不如以‘洗禮’作爲正式加入的儀式，可以嗎？”

    周青峯下意識點點頭，他腦子裏的洗禮確實是宗教儀式，找盆水泡一下而已。

    馬可世自告奮勇的站起，拿出毛巾和換洗衣服，“那麼我先來。”

    等等......

    周青峯一看這有備而來的架勢，心想不妙，這小老頭鋪墊這麼多，該不會是要上衛生間吧？

    我這‘聖光會’可不是澡堂子。

    爲了來佔個免費熱水澡的便宜，你馬可世沒必要把全家拉來入夥。

    不會吧？

    天底下還有比我更腦殘的人？

    鐵匠一家都洗過了，異次元衛生間在他們眼裏就猶如神蹟。

    源源不斷的熱水，永不枯竭。

    周青峯覺着這稀鬆平常，但在別人眼裏卻能感動的淚流滿面。

    這能力猶如神授，代表無法理解的權威，更代表‘聖光會’的合法合理，不容質疑。

    周青峯不知道，當鐵匠老婆把自己父親喊來時，異次元衛生間被描述的猶如神祕伊甸園，有着難以描述的美好。

    明亮的燈光，清潔的環境，溫暖的流水，還有自動洗衣，自動衝便。

    鐵匠的小舅子同樣繪聲繪色的講述在衛生間裏的奇遇——小小的空間自成天地，是神住的地方。

    周青峯覺着馬可世帶全家入夥過於冒險，但馬可世卻覺着自己遇到千載難逢的機會。

    一個操控神蹟的年輕人，一個攪動全城的年輕人，在他身上押注，贏的概率極大。

    特別是周青峯的言談舉止，對‘聖光會’的描述，默寫的組織章程，都顯示他的與衆不同。

    馬可世活了幾十年，接觸過城裏的官僚，見識過權貴的手段和頭腦。

    誰能坐而論道，侃侃而談？

    誰能高屋建瓴，鎮定自若？

    誰能心懷廣闊，海納百川？

    城裏沒有任何一人的頭腦能與周青峯相比。沒有，一個都沒有。

    跟這小子相比，馬可世覺着城裏的官僚和神棍愚鈍不堪，自私狂妄。

    自家子孫猶如沒見識的呆瓜，頭腦簡單，目光短淺。

    特別是這小子隨手就給了鐵匠女婿一金鎊多，這份豪爽聞所未聞。

    見微知著，不投靠他，投靠誰？

    周青峯壓根沒料到小老頭會把自己看的如此之高，更不好拒絕對方的‘洗禮’要求。

    索性給異次元衛生間充值一皮法，讓他們全家輪流進去洗個痛快。

    “記住，每人十分鐘，到時間就出來。”周青峯找來個沙漏計時。

    不成想，馬可世第一個進去就嚴重犯規，洗了十幾分鍾才戀戀不捨的出來。

    小老頭只覺着熱水沖刷下，每一個毛孔都在歡呼，罪孽化作污水而去，精神和肉體都得到昇華。

    馬可世全家輪流進衛生間，每個人都經歷疑惑、驚喜再到狂歡。

    若家裏有人對加入‘聖光會’表示遲疑，完成熱水洗禮後便如同沐浴神恩，心服口服。

    不但熱水令人感動，敞開供應的沐浴露和洗髮水也有淨化心靈的奇效。

    當家人們完成從臭烘烘到香噴噴的華麗轉變，會更加堅定追隨‘聖光’是個正確選擇。

    畢竟貴族老爺都沒這種好生活好待遇。

    等家裏男丁洗完，無不佩服父親/岳丈/爺爺的英明抉擇——相比只會哄人的教會神棍，周青峯更像神的使者。

    至於家裏的女性，能讓她們享受和男人一樣的待遇便是莫大驚喜和恩惠。

    畢竟平常女人地位低下，吃得少幹得多，可從來沒有‘男女平等’這個說法。

    男丁們洗完，齊齊聚在馬可世和周青峯身邊，聽候命令。

    馬可世則跟梅森老爹碰頭嘀咕一陣，對周青峯建議道：“讓我女兒兒媳們去弄飯，吃飽了夜裏就行動。

    我有幾個目標，你可以選兩三個，今晚就去把他們逮來除掉。

    頭兩個目標是白天被處決的治安官親屬。人家也是一大家子，不斬草除根，後患無窮。

    另外幾個目標是黑幫頭子，人多勢衆又有錢，是執法處的鐵桿。

    不主動打垮這些黑幫‘地頭蛇’，他們肯定會像瘋狗似得撲過來。

    只要能將這些人除掉，就可以安排我們的人擔任治安官，甚至反向滲透到執法處去。

    只要我們夠強，權力就會自然落在我們手裏，被通緝的就是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