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公無渡河，公竟渡河

    權衡利弊一番，楚明最終答應，嘗試幫忙尋找消失的道寶。

    對於楚明的選擇，屈道並不意外。

    通過影子司近一年的觀察，他知曉楚明已和從前大不一樣。那個孤僻的少年，因爲身邊的朋友，逐漸有了想要保護的東西。

    在屈道安排下，屠蘇與齊海二人假意拜入彧白門下學子。對於彧白來說，爲二人安排一個東院學子的身份，輕而易舉。

    當然雖說是爲了掩人耳目，但彧白卻不會有所藏私，定會將的二人當作自己真正的學生去教授與培養。

    至於楚明，毫無疑問的，成爲了東院院長門下第四位學子，就地位而言，甚至在諸位夫子之上，任何人見到都要恭恭敬敬稱呼一聲“四先生。”

    一切安排妥當，楚明向屠蘇齊海兩位師兄告別，跟隨屈道離開彧白的住所。

    屈道攜帶楚明在書院中漫步，路過弟子紛紛投來羨慕的目光。

    鹿雪川或將成爲四先生的消息，不脛而走。

    一路上，楚明緊皺眉頭，引得屈道看了過去，“怎麼？擔心自己身份暴露了？”

    楚明如實回答道：“的確有這方面的擔憂。”

    屈道輕笑，“自從你們進書院那一刻，彧白就已經命人去調查過你們。順帶一提，授命前往調查之人呢乃是臨曲留在我國的暗子。”

    “彧先生是故意爲之的？”

    “當然，只有讓敵人相信你們身份，你們才是安全的。”

    楚明輕點下顎，又陷入了靜默。

    數秒後，屈道看穿其內心，道：“你是在想，爲何碑上會有沉風的名字吧？”

    楚明腳步一滯，立馬恢復了正常，“院長既然知曉，不如爲我解惑一二。”

    這一次，換屈道沒了聲音。

    楚明沒有催促，緊跟其後，很快來到了屈道的住所。

    院長所住位於扶山半腰。

    站在院內，可以將書院、天瑜湖，甚至更遠處的天瑜城盡收眼底。

    楚明欣賞着這一切，從那邊的城裏，他感覺到了太平與昌盛。

    “這就是老夫想守護的南瑜。南瑜靠先皇餘威庇護，延綿至今，已有數千年。可此期間內再也沒出過苦作舟者，否則也不至於被臨曲這般使喚。”

    見屈道走來，楚明問道：“倘若南瑜一直這樣拖着，沒能滅掉西賦會怎樣？”

    “臨曲給我們的時間只有五十年，現已過去三十餘年。時間一到西賦能否尚存，老夫並不確定，但臨曲卻有了理由發兵伐瑜。”

    楚明意外道：“臨曲就那麼肯定南瑜不會滅西賦？”

    屈道臉上浮現傲色，“南瑜千年風骨，豈會行這般野蠻人之舉？”

    楚明目光看向皇城所在，“可是，任何地方總會有幾顆老鼠屎。”

    屈道嗟嘆，“先皇何等英雄，可後輩卻盡是軟骨，悲哉……”

    “感覺南瑜和西賦很像，所謂的皇室只是一個象徵。”

    屈道點頭，解釋道：“大多底蘊尚淺的下國皆是如此，皇室只是管理凡間的工具，真正的掌控者乃是宗門。”

    說到這裏，屈道一怔，補充道：“當然，南瑜情況特殊不在此列。”

    “我明白，院長您只是爲了不讓南瑜毀在皇室手中。”，楚明笑着道。

    屈道眸中閃過一絲疲憊，顯然其中發生了很多事。

    其緩聲道：“書院便是南瑜的風骨，只要書院尚在，南瑜風骨便在。”

    楚明恍惚，突然覺得這被衆學子崇拜的人也有固執的地方。

    風骨有何用？

    一個好人落在壞人之中，靠着所謂的風骨能活下來嗎？

    “風骨二字在眼下世間，顯得有些吃力不討好了。”

    楚明說完，意味深長地開口：“院長，書中有句話叫做‘識時務者爲俊傑’。"

    屈道不假思索滴回答道："書中也有另一句話，叫做'寧爲玉碎，不爲瓦全'。"

    楚明蹙眉，"您難道沒想過舍大取小一條路嗎？那樣的話，南瑜也還是存在……”

    屈道露出一絲微笑，沒有再解釋什麼。

    或許在屈道看來，現在的楚明還不懂得何爲風骨。

    屈道默默轉身，徒留下楚明一個人站在月色之下。

    “公無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身死，其奈公何？”

    “楚明，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片刻之後，從黑暗中傳來兩句話。

    楚明反覆咀嚼話中含義，目光時而迷茫，時而糾結，隨風飄向燈火闌珊的天瑜城。

    ……

    就這樣，楚明在扶山上住了下來。

    與此同時，四先生之名也徹底在書院傳開。

    無論東院又或者是西院學子，都知道屈道院長收了一位新的弟子，其名鹿雪川。

    對於楚明四先生的稱謂，書院衆多學子並不是很認可。衆人認爲楚明天賦固然強，但實力尚弱且並無太多學術造詣，甚至配不上“公子”之稱，更別談“先生”二字了。

    有反對者就有支持者。

    一位學子扒出了楚明書院大考時說的那番話，頓時在書院掀起軒然大波。

    楚明的言論，即便是有些夫子都稱讚不已。

    持不同觀點的兩方喋喋不休，鹿雪川三字一時成爲了書院中不可或缺的討論話題。

    對於山下發生的事情，楚明知曉些卻並未多加留意。

    爲了打破剩餘兩院碑的紀錄，他每日接受屈道的訓練。除了修爲，楚明各方面正以極快的速度成長着。

    在此期間，屈道也終於說出了沉風留名碑上的原因。

    原來，早在三十年前沉家便通過南瑜皇室得知了兩國之間戰事的由來。

    沉家通過皇室，私自送沉風進入書院進行了測試。

    沉風第一的成績立馬得到了臨曲的關注。

    臨曲國主當即決定收沉風爲親傳弟子，並以教導沉風爲理由在西賦設立了林曲宗，遣派許多臨曲強者前往。

    倘若有朝一日歲星門滅亡，沉風會成爲林曲的宗主。如此一來，臨曲上國會順理成章地拿下西賦的掌控權。

    西賦中，有些許世家已經猜測到了此事，但礙於沒有實際的證據也只能三緘其口，不敢公開討論。

    畢竟歲星門尚未真正倒下之前，西賦還是西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