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雲霧中，楚明漸漸放慢了腳步，不再奔跑進行。

    這倒不是重力已經大到楚明不得如此，而是因爲雲海過於濃厚以致於視野極度有限。

    出於安全的考慮，楚明這才不得已放慢了腳步。

    漫步前行，鎖鏈的“嘩嘩”聲隨之消失，四周唯剩下風嘯，嗚嗚作響。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雲海中又走了百來步，楚明在五百六十塊銅板上遇見了一位披頭散髮的男性弟子。

    這是自打進入雲海中來，他遇見的第一位弟子。

    披頭散髮弟子盤膝端坐於銅板上，即便楚明來到其身邊也一動不動。

    楚明不願打擾，剛要邁步，這披頭散髮的弟子突然開口。

    他道：“這位師弟，再邁出一步便是五百六十一塊銅板了，而這數字正好是三十三的十七倍。”

    披頭散髮弟子是爲了提醒楚明，以免其忘記了數銅板的數量。

    楚明連忙向其微微行禮，“多謝師兄提醒。”

    感謝完，楚明並未因此停下腳步，直接邁步走上了那第五百六十一塊銅板。

    翻倍的重力如約而至，令楚明身軀微微一頓。

    可也僅僅是一頓，下一秒楚明表情恢復正常，邁腳繼續前進。

    “外院什麼時候多出了這麼一號人物，照反應來看，此子實力與齊海師兄怕是不相上下了……”

    四周風大，但披頭散髮弟子的言語還是被楚明聽在了耳中。

    對於其口中的齊海師兄，楚明並沒有多大的興趣。

    他只想趕緊走完這蒼嵐雲梯，前往鎖魂塔將肚兜小鬼早日接回來。

    屠蘇那邊，楚明較爲放心，因爲從北落岫的反應看來，其應該恢復得不錯。

    此刻，他更擔心的是肚兜小鬼。

    肚兜小鬼只是普通魂魄，楚明很怕發生什麼意外。

    畢竟鎖魂塔聽名字就知道，不是什麼善地……

    ……

    很快，楚明來到了第八百塊銅板處。

    此時肩上所負的重力已接近萬斤，饒是楚明力道遠超常人也有些吃不消，開始動用魂力來減輕負擔。

    “單靠肉身之力，我尚且只能走八百步。這麼說來想要完全走完蒼嵐雲梯，必須力、魂雙休才可做到。歲星門內院對於弟子的選拔真是苛刻啊……”

    想到此處，楚明不由笑了。

    從歲星門選擇弟子的標準，楚明瞭解到該宗教育弟子的理念：雙管齊下，兩不誤。

    這個態度恰好也是楚明對自己的要求。

    像歲星門這樣御力御魂雙抓的宗門，別說是在西賦，放在整個大陸都是極爲罕見的存在。

    世人之所以會把修煉分爲御力御魂兩種。

    歸根結底，還是因爲一個人的天賦、精力是有限的。

    歲星門這般教學法只適合天才，但哪有那麼多天才？

    這也不難理解，爲何那麼多年來歲星門始終被林曲處處壓制了。

    ……

    回到楚明這邊。

    他已經來到了第一千塊銅板所在，而這還不是終點所在。

    “和我猜測的一樣，一千並不是雲梯的極限……”

    “倒要看看，這蒼嵐雲梯到底有多長。”

    望向前方，楚明邁腳，向着終點進發。

    沒有走多遠，楚明來到第一千零八十五塊銅板，立馬發現前方不遠處有一道人影在躺在銅板上。

    楚明大步走了過去，來到人影所躺銅板之前。

    不待楚明說話。

    人影率先開口，“你終於來了，等你都等困了……”

    楚明倒也不意外，輕聲道：“你就是那披頭散髮師兄口中的齊海師兄吧？”

    “沒錯沒錯，是我是我……”

    人影連連點頭，當即翻過身，正對楚明，坐於銅板。

    “我記得……你叫楚明。”，齊海指着楚明，笑道。

    楚明一愣，“齊海師兄怎知道是我？”

    齊海解釋道：“外院弟子我每個都認識，樣貌也都記在心中，而你我不曾見過。一個我不曾見過，又沒穿着本門宗服飾，還能走到這裏的人，只能是大鬧林曲的楚明了。”

    “齊海師兄觀察甚微，在下佩服。”

    楚明拱手承認，面露惑色問道：“聽剛纔之言，師兄是在此地等我？”

    “倒也不是，只是剛纔睡覺之時感覺到鐵鏈在激烈地晃動。我猜想應是有人以極快的速度登梯，所以就想看看到底是誰。”，齊海回答道。

    “哦，原來如此。”，楚明點頭，抱拳道：“打擾師兄休息了。”

    “無礙。”，齊海不在意地擺手，問道：“楚明師弟如此匆忙趕路，可是急着去內院做什麼？”

    “實不相瞞，在下有一隻魂魄夥伴被關在了鎖魂塔，在下急着去將其接出來。”，楚明如實說道。

    齊海露出理解之色，“那確實該早點去，鎖魂塔可不是什麼好地方，裏面的惡靈不說一萬也有八千，一個魂魄在其中是極爲危險的。邁過我身後銅板，便到達內院了，快去吧……”

    楚明聞言，臉色浮現幾分着急，連忙告辭。

    當走過齊海身側，楚明腳步一頓。

    他轉身過來，有些好奇地問道：“齊海師兄，話說你怎麼不過去？你的魂力早已進入引魂，應當早早便可進入內院才對。”

    此話令齊海臉色一變，猛地看向楚明，“你能看破我魂力深淺？”

    楚明點頭，“能，可是有什麼問題……”

    “怎會這樣？！”

    “我家長輩說，我是西賦歷史上第一個在修炁境達到引魂之人，莫非是騙我的！？”

    齊海站了起來，臉上滿是憤怒，彷彿受到莫大的欺騙。

    “歷史第一個？”

    楚明臉色怪異，好奇誰會編造出如此荒謬的謊言，最重要的是齊海竟然還相信了？！

    猶豫再三，楚明小心翼翼問道：“師兄家長輩真這麼說？”

    “那可不？”，齊海道：“老家夥當時拍着胸脯向我保證的！”

    楚明一陣無語，嘴皮有些抽搐。

    齊海未發現楚明表情的怪異。

    他皺眉自言自語起來，“楚明師弟比我小，雖然也跨入了引魂，時間上來說比我遲。這麼看來，老家夥倒也沒怪我……”

    見狀，楚明苦笑搖頭，戳破齊海的幻想。

    他道：“齊海師兄，我不知道從前有多少，但僅僅是我認識的，便有兩位在修炁便達到了引魂。”

    “什麼？！兩個！”

    齊海越發的氣，求證道：“楚明師弟，此話當真？”

    “自然是真的，一個是我師兄屠蘇，另一個則是今年林曲的新晉弟子，張昊。”，楚明道。

    “啊啊啊……老家夥竟然騙我？！”

    齊海發瘋般的大吼，隨後似想到了什麼，連連點頭：“好好好，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齊海師兄，你明白什麼了？”，楚明弱弱問道。

    “留在外院乃是奉我家長輩之令，其讓我代表外院參加今年的宗門大比……”

    “什，什麼宗門大比？”，楚明撓頭。

    “是我宗外院與林曲外門弟子的一次比賽。”

    “比賽是其次，主要是榮譽。爲了幫助宗門獲得勝利，老家夥讓我在外院多呆半年。”

    “起初，我是不願意的，可老家夥誆騙我，說我是西賦歷史上第一個在修炁進入引魂之人。聽到此話，我這才答應下來的！”

    此番解釋讓楚明摸不着頭腦。

    想不通其中因果聯繫，楚明發問道：“齊海師兄，這是否爲第一個人和你答應留在外院，兩者之間有半毛錢關係嗎？”

    “當然有了！”

    齊海理所當然道：“楚明師弟你想象一下，兩宗修炁弟子比試。我以修炁巔峯實力外加引魂境魂力加入其中，鐵定是碾壓之勢啊！”

    “所，所以呢？”

    楚明還是不解。

    “所以？所以能裝逼啊！！！”

    齊海面色激動道：“當着所有人面前裝逼是一件多麼愉快的事情？！衆人會讚美、歌頌我這個第一人！這才是我答應留下的唯一原因！！”

    齊海口中理由讓楚明在風中凌亂。

    哎，好奇心害死貓啊——

    楚明暗自爲自己好奇心感到羞恥，不再停留，向最後一塊銅板邁去。

    “楚明師弟你等等，我同你一起去，這個外院我也不呆了！誰愛去比賽誰去！”

    說話的同時，齊海跟着楚明踏上最後一塊銅板。

    當二人向雲霧終點邁去之時，一股聲音從雲霧的那邊傳了過來。

    “齊海，萬事不要只想着自己，一個月後的兩宗大比需要你。都委屈半年了，你就再多委屈一個月吧……”

    話音落下，楚明只見一股怪異的力量席捲着齊海，帶着其向雲梯另一頭的外院而去。

    “臥槽，老家夥你怎麼在這裏！？不，我不回去……”

    “我恨死你了！”

    “恨死你了……”

    “死你了……”

    “你了……”

    只是數個呼吸，此地只剩齊海滿是怨氣的回聲。

    面對那等力量，無論齊海怎麼掙扎，都無濟於事的。

    楚明看向齊海消失的方向，眼中滿是憐憫。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委屈你了，齊海師兄……”

    說完，楚明一頭扎進迷霧。

    待可以看清事物之時，已身在芳草地。

    楚明有些懵逼地看向四周，立馬發現不遠處，有一位老者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