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可惜，那瞎子的確是忘了

    屋內

    楚明無心理會屠蘇感受，正根據雲中道長傳授的知識，將此次收穫的草藥逐一分類。

    “唔……苦，寒，無毒，這是紫草，配合白翎葉可製作消毒之藥。”

    “白翎葉？拿來消毒倒是可惜了……應配合蒼耳做出毒藥，藥量足夠的情況下，可是能夠毒死修炁低階玄獸的。”

    “這是玄品下階，萬歲松柏？配合青芝可製作回神丹，能治療魂傷……”

    “我又沒魂傷，不需要不需要……用之來製作傷魂液附着於刀上，這才算物盡其用。”

    或許是受到雲中道長傳承的影響。

    楚明並不喜歡療傷所用草藥，而是一門心思研究着製毒之方。

    經過大約數天的努力，楚明從上百草藥中選出了數種可用之材，製作出了一種名爲“昨夜枯”的毒散。

    “有澀味，粉末狀，中毒者半柱香之後渾身酥軟，瘙癢難耐……”

    楚明看着手袋中細微粉末，露出邪魅微笑。

    昨夜枯雖說是凡毒，效果也不致死但重在難以根除，對戰中身重此毒，一時半會兒根本不可能解毒成功。

    “條件有限，暫時只能做出昨夜枯。不過，也算有所收穫……”

    楚明將昨夜枯收進了木戒，站起身向窗邊看去。

    窗臺上，肚兜小鬼搖擺着短腿，正拿着玄氣球“享受”着。

    “小肚兜，在幹嘛呢？”

    楚明從木戒中取出顆紅潤的蘋果，一口咬出果汁，笑着問道。

    肚兜小鬼指着不遠處，那邊有着幾隻鷗鷺劃過無定河，自由自在。

    “怎麼，你也想飛？”楚明問道。

    肚兜小鬼連連點頭，指了指天上，一臉嚮往。

    楚明笑了，揉了揉肚兜小鬼頭，扯開話題問道：“這幾天，可有人來找過我？”

    肚兜小鬼歪頭思考，隨後點頭，在空中寫出一個“蘇”字。

    “師兄又來過？”，楚明追問道：“找我何事？”

    肚兜小鬼有些不清楚的搖搖頭，在空中寫出了一個“師”字。

    楚明臉色大變，說道一聲不好，連忙向凌雲道觀跑去。

    雲中道長可是承諾過楚明，只要獲得了鳴鐘祭第一，便帶他前往道像禁地。

    此事對於楚明而言，乃重中之重！

    然而，這些天楚明整顆心沉浸在製藥，完全忘記了自己與雲中道長的約定。

    全力趕路，只用了半柱香的時間，楚明來到了凌雲道觀。

    由於出門過於匆忙，楚明竟順手將肚兜小鬼帶了出來。

    肚兜小鬼從楚明胸口探出一顆頭，一臉好奇地打量着凌雲道觀。

    如若不是楚明阻止，只怕肚兜小鬼早已獨自跑了進去。

    “小肚兜，其他魂魄都是繞開道館走，你倒是不怎麼害怕樣子。”楚明皺眉，奇怪道。

    肚兜小鬼傻傻一笑，欲從楚明胸口跑出來。

    “別出來，老實呆着。”

    楚明將肚兜小鬼按進去，整理了下儀表，往雲中道長住所而去。

    ……

    近三年時間裏，楚明這是第一次前往自己老師住所。

    所以途中詢問了幾位道觀內的師兄，楚明才找到了路。

    雲中道長住所位於道館內側，最靠近道像的一座別院。

    院內擺設簡單，除了些許花草，唯一的活物便是只通體漆黑的小貓。

    院內幽靜，黑貓正慵懶地趴在石階之上假寐。

    就在楚明邁步進門的一瞬間，假寐中的黑貓睜開了眼，看了過去。

    黑貓生着一雙碧綠豎眼，明明沒有絲毫玄氣波動卻給楚明一股危險到極致的感覺。

    楚明寒毛皆立，本能地後退一步，離開了小院的範圍。

    “淵，那是我學生。”

    關鍵時刻，雲中道長聲音從屋內傳出。

    聞言，黑貓目光從楚明身上移開。

    只見黑貓緩緩站起，仰頭打了個哈欠，然後換了一個舒服之地，再度陷入假寐。

    楚明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走進了院內。

    進屋前，楚明腳步一緩，畢恭畢敬地向着不遠處的黑貓行了一禮，然後才走進了門。

    房屋不大，雲中道長端坐於主位，中央放着一尊銷金獸。

    銅香爐內正燃燒着清腦香，升起縷縷青煙，繚繞於空。

    “老師。”，楚明躬身行禮。

    雲中道長點了點下顎，“終於來了？老夫可是等你幾天了……”

    “老師贖罪，這些天學生一直在研究製毒之事，倒是把此事忘記了……”楚明面露尷尬，抱歉道。

    “忘記了？”

    雲中道長眉毛一挑，難得開玩笑道：“能忘的都是些不重要是的事，看來這道像禁地你不去也可。”

    楚明苦笑，連忙道：“老師可別打趣學生了，此事對於學生真的極爲重要。”

    雲中道長輕笑，慢悠悠地站了起來，“那還等什麼？走吧，老夫帶你前去。”

    “多謝老師成全。”

    楚明道謝，跟着雲中道長走出了屋。

    ……

    雲中道長帶領楚明，來到一處芭蕉林前。

    芭蕉林下無可行之路，且由於枝葉過於茂盛，以至於擋住了不少陽光，顯得此地有些陰暗。

    “這邊。”

    雲中道長邁入其中，輕車熟路地在林間穿梭。

    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麼，行步在芭蕉林內的楚明總覺得這些芭蕉似乎會移動。

    前一秒身後明明空無一物，後一秒卻出現了一顆碩大的芭蕉，這引得楚明嘖嘖稱奇。

    大約走了數百步，一個狹窄的山洞出現眼前。

    明明是白天，從外看向洞口內，能見度僅有數米，可想而知洞口有多小。

    “這就是通往道像禁地唯一的路。”

    “如若有人欲闖禁地從山上跳下，唯有被禁地四周巫陣五馬分屍一條路……”

    說着，雲中道長有意無意看了楚明一眼。

    楚明訕笑，流下一絲冷汗，暗自慶幸自己當初沒有耐不住衝動，胡亂嘗試。

    沒有過多停留，雲中道長率先進入了洞內。

    楚明緊跟而上，進去後才真正算是見識到這山洞究竟有多窄。

    洞中小路僅夠一人通行，越往裏面走越是昏暗，幾乎到達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

    好在楚明有着玄氣可以感知四周，否則這一路走下來，不知道要撞出多少個青疙瘩。

    在狹窄的山洞中向下走了不久，伴隨着一柱光芒射進來，楚明誤以爲終於到達終點。

    可令他意外的是，洞口之外並不是他想象中的巨大道像之下，而是一崖壁小道。

    該小道位於半山腰，鑲嵌於山壁之內，曲折向下，無任何保護措施。

    楚明站在道路邊沿向下看去。

    深不見底的無定河湍急無比，驚濤猛拍崖壁打出層層白浪，河風強勁吹得崖壁發出“嗚嗚嗚”聲，甚是駭人。

    “道像面向正好面對無定河轉彎處，此地河流流速最快，倘若掉入，除非有飛天之能否則絕無生還可能。慢慢走，小心些……”

    提醒一句，雲中道長擡腳向下方走去，閒庭信步，不急不躁。

    楚明面不改色地將頭伸回，然後身體緊貼着小道內側，不慌不忙地跟在雲中道長身後。

    楚明腳步的沉穩，呼吸節律均勻，顯然未受到危險地形的影響，無絲毫恐懼之意。

    感受到此，前方的雲中道長暗自點了點頭。

    雲中道長對於自己這個學生的性情格外的滿意，甚至感到了驚愕。

    常人見到此景能保持不打哆嗦就不錯了，哪兒能像楚明這般，風輕雲淡。

    想到這裏，雲中道長不由地想起自己另一個學生，屠蘇。

    倘若屠蘇在此，估計也不會感到恐懼，但卻會處於極度興奮之中，萬萬做不到像楚明這樣波瀾不驚。

    哎——

    雲中道長嘆氣，內心覺得有些好笑。

    自己兩個學生完全是兩個極端，一個沉默寡言，而另一個卻喋喋不休。

    兩人都曾深陷於孤獨之中，可經歷的不同，使得二人走向了不同的道路……

    耳邊河風呼嘯聲與拍浪聲不止，楚明終於到達了巨大道像的地步。

    到達此處，更能感受到道像之偉岸。

    別看楚明身高八尺，可還不及道像腳掌之高。

    “這道像竟然那麼高，從上方倒是感覺不到。究竟是何人鑄造了這巨大道像，又是爲何……”

    楚明望着道像那無面的臉，發出了疑問。

    雲中道長微微搖頭，“爲何鑄造這道像已無從考證，但據說此道像乃是由一瞎子獨自完成。”

    “瞎子？”

    楚明蹙眉，有些難以置信如此宏偉的工程竟然是一個瞎子所爲。

    最重要的是，其還是獨自完成的，這確實有些讓人匪夷所思了。

    雲中道長頷首，繼續道：“聽嘉關老人說，那是一個精神失常的瞎子，一身蠻力且常常說些“我絕不會忘記，他日定當再度征戰”等，諸如此類的胡話……”

    “呵，可惜……”

    說到這裏，雲中道長輕笑。

    他擡頭看着道像扁平的臉，低聲道：“現在看來，那瞎子的確是忘了，否則怎會也臉龐都雕刻不出……”

    楚明眼皮跳了一下，不由想起當初阿公與那神祕人的對話。

    “又是個記憶被封存的人嗎？哎……”

    對於小村當年發生的事情，即便是現在楚明也是頗爲頭疼，捋不清其中緣由。

    楚明知道，想要弄清阿公陷入何事之中，唯有不斷變強才是正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