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我用一劍，換他一時平安

    “老祖。”

    少女進屋對着老者一拜。

    “前來所爲何事？”，老者不回頭，問道。

    少女抱拳，開門見山道：“前來向老祖尋求幫助。”

    “哦？”

    老者有些錯愕，道：“沉家暫時無人敢動你，就算有，憑你之手段也能化解。看來，你是爲他人開口……”

    “正是。”

    “他是誰？”

    “嘉關，楚明。”

    女子話音落下，老者雙目猛然開闔，“楚明……是兩日前，敲得凌雲鍾十響的少年……”

    “正是他。”少女道。

    老者頷首，“你需要我幫他什麼？”

    “阻止二房一切對他有害行爲。”少女語氣強硬道。

    老者搖頭，“如若我真的有能力阻止二房一切行爲，又何需將你從祖宅接來？他的命我保不了……”

    一切行爲？

    少女皺眉，思索片刻，問道：“老祖意思是，保得了一時，保不了一世？”

    “是。”老者惜字如金道。

    少女點頭，換了個問法，“那老祖可否儘可能阻止二房的刺殺行爲，直至他到達夜嵐風嶺？”

    “可。”

    “但，我爲什麼幫你？”老者反問道。

    少女面露倔強，“祖奶奶說過……這是你們欠她的……”

    老者嘆息，有些惆悵，“人情我認，但這還不足以讓我去幫一個外人。此時與二房發生衝突，無疑是提前步入決戰，影響太大……”

    少女低頭陷入沉默。

    她心知，老者認爲一個與沉家毫不相干的人，不值得他冒險與二房提前交戰。

    糾結數秒，少女擡頭看去，“如若我交出三劍印中的一劍，老祖是否可以出手？”

    “可！”

    只是一瞬間，老者給出了答案。

    現在這買賣在他看來，值了！

    “好，那我用一劍，換他一時平安。”

    少女語氣堅定，隨後來到老者旁邊的蒲團坐下。

    老者斜看去，“一時之安危有何用？如若沉風真的想殺一個人，他活不了。”

    “我知道。”

    少女神情自若，道：“老祖只管遵守你我之間的約定，其他的，我自有辦法……”

    老者眼神閃過精芒，“我只是覺得，這個請求用在其他地方，或許更好些……”

    “不勞老祖操心，我只想保他的命。”

    少女拒絕，不假思索。

    “爲何？”老者眼神微眯，難得升起好奇心。

    少女一笑，“他救過我的命。”

    此答案讓老者有些失望，搖搖頭。

    隨後，他將手緩緩放在了少女頭上。

    ……

    過了一個時辰，別院大門打開。

    少女臉色蒼白，氣息不穩地從中走了出來。

    “小姐！”，婢女心晴立馬迎了上去。

    "回府。"

    少女冷然，在婢女攙扶下上了馬車，原路返回。

    一進屋，少女命婢女準備好紙墨，寫了兩封書信。

    少女將書信交給婢女，沉聲道：“心晴，你藉着出門添置衣物之機將這兩封信送出去。”

    婢女心晴重重點頭，連忙問道：“小姐，要送給誰？”

    “一封送給吳伯，讓他在適當的時機，將此信交給楚明。”

    “另一封，送往北落家……不，直接送往夜嵐風嶺歲星門！”

    少女交代完，婢女心晴不敢耽誤，立馬出門送信。

    待心晴離開，少女重新坐回太師椅。

    “我能幫的就那麼多了……”

    “師姐師兄，剩下的就看你們了……”

    ……

    另一邊。

    不知道過了多久，楚明在顛簸中醒來。

    天已經黑了，而他正被屠蘇揹着，向山下走去。

    “醒了？”

    感覺到後背傳來異動，屠蘇笑着問道。

    “恩。”，楚明皺眉，問道：“師兄，我這是怎麼了？”

    “十響之後，你便昏倒了。我帶你去找老師療傷，可老師卻說你不需要。可真是奇了怪，也不知道老師在想什麼……”

    聽屠蘇這麼一說，楚明回想起白天他成功敲鐘十響，之後身體被傳來劇痛，暈了過去。

    簡單的感知了下傷勢，楚明發現自己斷裂的腿骨已經癒合差不多。

    於是他道：“師兄，我已無大礙，可以自己走了，放我……”

    “放什麼放？你以爲你誰？神仙啊？上午斷腿下午好？"

    "好好呆着別動，我送你回家。”

    屠蘇沒好氣地打斷道。

    “額……”

    楚明無語，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索性不再說話，沉默了下去。

    夜晚的山路已無了早間的熱鬧，屠蘇揹着楚明靜靜地走着。

    或許是習慣了楚明性情的原因，屠蘇一路竟然沒有說話，安靜的讓楚明覺得有些不自然。

    半晌之後，楚明開口道：“師兄你爲何要幫我？”

    “幫你？”，屠蘇道：“我幫你什麼了？”

    楚明思考片刻，道：“你與別人不同，儘管我再怎麼冷漠，也會找我說話。”

    “呵……”，屠蘇輕笑，自顧自道：“師弟你知道嗎？其實我小時候和你此刻很像，不怎麼愛說話。”

    楚明呆住，露出一副不相信的神情。

    “家母死得很早，或許因爲內心自卑，我從小不怎麼愛和他人說話……即便有人同我說話，我也只是默默走過，不愛搭理。”

    說到這裏，屠蘇轉頭衝楚明一笑，“師弟，你說，是不是和你很像？”

    楚明默默點了點頭。

    屠蘇又繼續道：“大約是五歲之時，父親將我送上山，交給老師教育。老師對我很好，雖然向來都是板着臉，但每當我不開心的時候，老師總會想方設法地逗我開心。”

    “老師，他？”

    楚明一臉狐疑，“師兄，你口中的老師是我們共同的老師嗎？”

    “哈哈哈……不用懷疑，就是。”屠蘇大笑點頭。

    得到此答案，楚明不由地腦補了下雲中道長逗屠蘇笑的場景，忍俊不禁。

    屠蘇側頭看着楚明。

    “我有老師、有父親、還有很多親人尚且如此，而師弟你，卻始終都是一個人……"

    "師弟，我也懂得孤單的感覺。我不是在幫你，而是在幫從前的自己。”

    之後的路，兩人又陷入了沉默。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屠蘇將楚明背回了家。

    剛入門，肚兜小鬼便迫不及待地跳到了楚明頭上，嘟嘟囔說着什麼。

    屠蘇哪兒看得懂肚兜小鬼的手語。

    只是檢查了下楚明傷勢，他便推開了門，打算離開。

    “好好照顧他，明天我帶點藥來。”

    離開前，屠蘇對着肚兜小鬼囑咐道。

    聞言，儘管肚兜小鬼什麼都幫不了，但還是拍胸保證，甚是可愛。

    屠蘇笑了笑，腳邁了出去。

    “師兄，謝謝。”門關上前，楚明開口道。

    屠蘇身軀一頓，數秒後轉頭笑道：“師弟我說過，會帶你回家的。”

    楚明內心一震。

    屠蘇則是招招手，關上了門，回自己家了。

    盯着門，楚明發呆很久。

    …………

    第二日，屠蘇帶着一馬車的藥物如約而至。

    馬車內草藥繁多，且大多數皆爲靈藥，雖說品級不高但數量頗多價值不凡，讓楚明驚了個呆。

    見到草藥的那一刻，楚明二話不說，直接將整個馬車的藥草往屋裏搬。

    楚明倒不是真的稀罕那些個草藥來療傷，而是楚明迫切需要草藥，製作一些保命之物。

    經過當初張家一行，楚明深刻瞭解到自己手段的局限性。

    相比於正常修士而言，楚明固然可以以一敵十。

    但如若遇見修爲高深的巫者，楚明並無取勝的把握。

    畢竟不管魂力再強，在沒有修煉法術的前提下，只是個擺設，無太大用。

    就目前來看，楚明只有兩種增強自己保命手段的方式。

    一是提高修爲。

    這條路對於楚明而言，無疑是一條死路，直接便被楚明排除在外。

    沒有天地靈脈的幫助，光靠努力是不可能解開鬼印的。

    所以，放在楚明眼前的只剩下另一條路————製毒。

    雲中道人交給楚明的毒道，多是需要藉助地火才能成毒。

    可除此之外，仍有少數毒並不需要如此繁雜的過程，只需要通過一些凡草與靈藥巧妙合理地搭配，便可成爲殺人無形的毒藥。

    只不過，效果會大打折扣了而已。

    事實上，楚明內心早已萌生製毒的想法。

    只是一直愁於無錢購買所需草藥，再加上鳴鐘祭在即，所以不得已將計劃擱置。

    可眼下，看着如山堆的藥草，楚明哪還按耐得住內心衝動，自是照單全收，收下了屠蘇這份厚禮。

    看到滿滿當當的馬車在頃刻間連一根草都沒剩下。

    屠蘇目瞪口呆，看向楚明的目光中帶着一絲絲陌生。

    屠蘇本以爲自己要花費些口舌才能讓楚明收下，可沒想到此行如此順利。

    當然了，結果自是讓屠蘇頗爲滿意。

    可就在他想要入屋討口水休息下的時候，令其咬牙切齒的事情發生了。

    楚明前腳收了禮物，後腳就以要製藥沒時間招待的名義，將屠蘇拒之門外。

    “師弟，做人不是這樣做的吧？”，屠蘇在門口高聲呼喊，怒不可遏。

    “師兄，還是那句話，師弟脾氣向來如此，如果不喜歡，還請您忍一忍。”

    丟下這句話，楚明沒了聲音，隨即屋內傳出陣陣鼓搗聲，不知道其在做些什麼。

    見楚明不再搭理自己，屠蘇那叫一個氣，但終究是無奈地笑了笑，駕馭馬車離開了。

    屠蘇能感覺到。

    楚明心中的那塊冰正在融化。

    只是還需要些許時間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