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章 掌印:一日一變的稱呼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花箋舟字數:2315更新時間:24/06/26 20:19:28
    “聽到了又如何?如今他手握兵權,挾制天子,矇蔽聖聽,使得百姓民不聊生。

    衢州水患死了多少人,才撥了多少銀錢?說是給替皇上重修宗祠,我看就是他中飽私囊。

    我瞧着當年晏家貪墨,和裴氏父女賣國通敵都是真的,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就恨他當年沒跟着一塊……”

    張昌越說越起勁,周圍不少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

    “閉嘴,愈發的沒有邊際,這話豈是能隨便說的?”

    身側的官員狠狠的掐了一下他的胳膊,再說下去恐怕小命不保。

    當年五十多位官員聯合上書,揭發宴閣老貪墨,忠勇侯裴敬和少將裴芝鶴賣國通敵。

    使得裴宴二家滿門抄斬,血流成河,慘絕人寰,近年才得平反。

    前幾日被抄家的王尚書,就是當年構陷裴宴兩家的官員之一。

    誰人不知道他這是在復仇?

    當着他面說這種話,真是嫌自己命太長。

    張昌在其他官員的注視下,氣焰愈發的張狂,恨不得把裴知晏貶進泥土裏。

    “爲什麼不能說?閹狗不除,我大慶永無寧日。

    他派重兵把守城門,不許我等外出,不就是想將我等困死在這裏?

    新帝荒淫無道,親宦官,遠賢臣,怎麼對的起先帝的託付?”

    “張大人一腔忠勇,令咱家佩服。”

    一道陰冷的聲音傳來,周圍的官員臉色皆變,垂眸斂目,氣壓瞬間低了下去。

    “……”

    張昌因着剛纔的豪言壯語,在同僚面前冒了頭充了面子。

    現在見人出現在眼前,雖害怕也不敢退縮,一時間騎虎難下。

    “看來張大人對先帝甚是思念和尊崇。”

    裴知晏眸中含笑,語氣聽不出喜怒,倒讓人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那…那是必然,先帝在世時,天下太平,海晏河清,自是張某心裏的明君。”

    張昌只好硬着頭皮回答,同朝爲官五載,他也摸不清此人的喜怒哀樂,回答時心都在顫。

    “既然張大人如此懷念先帝,那咱家現在就送你去見他,好全了你一片忠君之心。”

    裴知晏笑的溫潤,不像是大奸大惡的閹人,反而像個儒雅的文人。

    長劍出鞘,鋒利劍尖泛着冷光。

    “你…你敢,我可是朝廷命……”

    張昌的話隨着長劍揮下盡數斬斷,血噴如霧,死前還睜着眼。

    “恭送張大人。”

    裴知晏看着滴血的劍刃,覺得心裏暢快了不少。

    他還以爲自己夜裏下不去手是變仁慈了,如今看來並沒有。

    鮮血染紅了昭德門的地磚,剛纔站在張昌旁邊的那位直接嚇得暈死過去。

    周圍除了一片哀嘆,無人敢站出來說一句話。

    裴知晏提着劍離開,一路出了宮。

    夜裏折騰了大半宿,一覺醒來已日上三竿。

    沅沅坐起身小手捂着眼睛,感覺眼皮子疼的厲害。

    屋裏碎掉的桌子已經收拾了,換了一張楠木的。

    吳賢下朝後才得知掌印出宮,留話囑咐他這幾日看顧好孩子。

    “壞爹呢?”

    每次醒來,都找不到他人去了哪兒。

    “掌印出宮辦事,要過些日子才回來。”

    吳賢抱着她下樓,將她交給守在樓下的彩芝去梳洗。

    “謝天謝地,還全須全尾的。”

    彩芝給她梳頭時小聲咕噥了一句。

    看來像掌印那樣冷血狠毒的人,也是會有心軟的時候。

    眼睛哭腫了,沅沅覺得不大舒服,哪裏也不想去。

    吃了飯就坐在廊下,看小福子給她變戲法。

    午後和夜裏吳賢都會過來,等她睡着後守在門外。

    也不知這孩子究竟有何特殊,能讓掌印另眼相待。

    就算是一個人寂寞,想要個孩子陪着解悶,也該找個聰明可愛的。

    這孩子黃瘦黃瘦的,聽說昨天還嚎了一夜,也不知道究竟哪兒好。

    第二日,沅沅眼皮消腫,整個人都活潑了許多。

    她原本想去靜妃宮裏吃糕點,可吳提督不允許彩芝帶她出去,只得作罷。

    天快黑了,連着兩天沒見到裴知晏,她心裏有些不安。

    “老頭爹什麼時候回來?”

    吳提督只回答她快了,然後哄着她趕緊睡。

    第三日,沅沅坐在宮門口,小手肘着臉看着外面的街道。

    門前空蕩蕩的,宮人們都繞着這裏走。

    “姑娘,您怎麼了?”

    彩芝發現她胃口大減,吃飯都不香了,今日午膳比前兩天少吃了半碗。

    “爹爹去做什麼了?”

    沅沅雖然對裴知晏印象很差,但到底是親爹,長時間看不着,總覺得心裏有點不難受。

    “……”

    彩芝今早聽宮人們說,掌印大人六百裏奔襲至川瀧郡屠了錢巡撫滿門。

    老弱婦孺共五十七口,大火燒了一天一夜。

    裴掌印的罪惡罄竹難書,她心裏也是又怕又恨,卻也什麼都不敢做,什麼都不敢說。

    今天是陰天,到了傍晚下起了暴雨。

    吳賢撐着傘來時,見她坐在正殿的門檻上,便問:“下了雨怎麼不進屋?”

    “我爹爹什麼時候回來?”

    沅沅拉着他的手起身,仰頭看着他冷硬的側臉。

    “明日,早些休息。”

    吳賢聽着她一日一變的稱呼,倒覺得頗爲有趣。

    今日是裴宴兩家滅門的忌日,往年這個時候他都不在宮裏。

    裴家的宗祠也早被人一把火燒了,後來重建他也不曾去祭拜過。

    沒有人知道他這天去了哪裏。

    但每年這個時候,他就會血刃仇人,以慰亡靈。

    虎嘯山——

    深山孤野,一抹血紅的身影跪在地上,面前是兩大一小三座孤墳。

    “阿孃,孩兒來看您了。”

    大雨打在裴知晏的身上,血水混合着雨水淌下。

    這兩座墓碑都沒有刻字,是舅舅、阿孃與妹妹的衣冠冢。

    當年舅舅護着他們母子三人出逃,阿孃和妹妹不幸被俘,飽受羞辱折磨而死,連屍首都找不到。

    舅舅爲了讓他活下去,也被人剝皮剔骨而亡。

    而他什麼都做不了,只能拼了命的逃。

    逃亡路中他立了這三座孤墳,卻連他們的名字都不能刻上。

    當年的仇人部分還在京中,大多都分散到了地方任職。

    他會一個一個的殺,讓他們也都嚐嚐滅門之痛,爲裴宴兩家三百一十五口人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