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二章 我予世人曇花一剎，世人爲我高築瑤臺

    既悟蓮花藏，須遺貝葉書。菩提無處所，文字本空虛。

    一間安靜的禪房內，坐在蓮臺上的楚君回吃下了那枚菩提果。

    瞬間，他體內體外的一切變化都停止了，枯寂的彷彿一顆老樹。

    沒有文字編織成的領悟，沒有思考的過程，他陷入了真正的空虛。

    不知過了多久，一片混沌中，立起了一座山，這座山撐開了天地，從山頂到山腳的高度，就是整片天地的高度，它彷彿在用自己的軀體丈量這片天地。

    看到這座山的時候，楚君回就找回了思考的能力。

    他明白，這是他的錨點，這是他的道，菩提果替他除去了一切紛雜，只留下最根本的道讓他來悟。

    天地間響起一道機械化的聲音。

    【你的執念是萬仞丈天，可你的神意增加了這麼多仞，爲何你的境界還只是初步登山呢？】

    【如果就在這裏止步不前，哪怕你湊足了萬仞，真的能違逆聖人之力嗎？】

    楚君回默默的聽着這一切……境界影響着許多東西，他自己也清楚。

    宋甲仙能具現出一座真正的冥法宮，召來三十位登山境助陣，但他這位魔尊如果不藉助望舒的力量，絕對做不到這一點。

    道教那位整出“戮王之夢”的真人，他的施法範圍能籠罩整個軍營，但楚君回就做不到，他施展的手段被自己的境界束縛住了。

    曹野有一劍滅城的手段，舉重若輕，但若是楚君回想要做成這件事，他就得先變成巨人，然後再從天而降來一發“隕天”，太過麻煩。

    “我的火燒不到百里之外的野草，聖人的太極圖卻能橫跨萬里來救自己的徒弟，所以他能庇護一個世界，而我顧好自己就不錯了。”

    “技法和神意的提升讓我忽視了境界這回事，如果不是這枚菩提果，恐怕我非得栽上一個大跟頭才能想起來這件事。”

    所謂得悟，不只是某人發現了某個忽視已久的問題，解決問題的方法也會在他得悟的瞬間就開始在思考中成形。

    楚君回忽然聽到了很多聲音在自己的耳邊響起。

    ——“好冷，好冷，如果我有駕馭極寒的能力，是不是就不會死在這座雪原……”

    ——“我的拳不是一閃而滅的火花，它會在無數次的淬鍊後，問鼎真正的巔峯！”

    ——“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他要走，我卻沒有任何理由挽留……這一別或許就是此生最後一面。”

    ——“老大的刀一定不是假的，它能代天刑罰，是爲天意如刀，我信他！”

    ——“老四說這果子吃下去能永遠不死，太好了……從今往後我就能將諸位兄弟護在身後了！”

    ——“師父，我一定會讓自己的劍刺穿一切，您就看着吧。”

    “極寒、淬火、勸君留客……”楚君回明白，自己聽到的每一句話都是面前這座山的一仞神意。

    它代表着每個人最深層次的願望。

    “我的道，我的道……”

    楚君回感覺自己距離真相似乎只差一步了。

    “對了。”他一拍腦袋，想起了不久之前的一件事。

    智深在圓了自己的角糕之夢後，瞬間就愛上了辣條，他那時候生出了一段領悟。

    ——小孩子就是很難長久的感到悲傷或挫敗，他們的情緒來得快去的也快，總是容易被新鮮事物把注意力吸引過去。

    後世的執魔之道，有一個嚴重的問題就是，登山之後只能靠執念邁出一步，除此之外完全沒有清晰的進步空間。

    那假如()

    我保持一顆像孩子一樣的赤子之心，一直執，一直念呢？

    “一直執，一直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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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仞……丈天……”

    “哈哈哈哈哈哈……我悟了！”楚君回看着面前那座山猖狂大笑。

    萬仞丈天，爲什麼是萬仞丈天？

    從沒有一個人的神意和執念是同一種東西，我的執念爲什麼會是“萬仞丈天”？

    那真的是我的執念嗎？

    我已經知道執念是一個坑，我的潛意識難道就沒有刻意的避開這個坑嗎？

    我的道分明是夢，夢是什麼？夢是願望的實現。

    我在實現誰的願望？

    每一仞山，每一個神意，都一個人在過去用最虔誠的祈求換來的剎那奇蹟。

    是誰在呼應這樣的奇蹟？是我，我是過去之佛，是現在之魔。

    天道選擇有才能的人賜予神通，而魔尊選擇永不放棄的人賜予奇蹟。

    “一叢優鉢曇花好，移得西天小本來。日色煙光浮紫氣，凌空誰爲築瑤臺。”楚君回想起了自己曾經有感而發的那句詩。

    過去的一切串聯在了一起。

    凌空誰爲築瑤臺？

    我予世人曇花一剎，世人爲我高築瑤臺！

    楚君回再無猶豫，邁步走上了第一仞山，用預言夢和苛察劍的力量重現過去的一切，他走進了一場虛幻的夢。

    夢中有一個少女即將被漫天飛雪掩埋，他將第一仞操縱“極寒”的力量賜予了她。

    五百仞的“極寒”神意對那時的少女來說，是她一生都難以重現的奇蹟。

    做完這一切，他又從夢中走出，來到了第二仞山。

    依舊用夢的力量重現過去的一切，他將“淬火”神意送給了一個在火爐前練拳的堅毅男子，成全了他的奇蹟。

    就這般，他一路走，一路實現那些宛如信徒一樣虔誠的人。

    一個個執念被他滿足，一層層高山被他跨越。

    走到第兩百五十仞的時候，菩提果的效果結束了。

    楚君回在禪房中睜開了眼睛，他眉心的紅點熱的發燙，身下的蓮臺也氤氳出妙法玄光。

    他身上的氣息強了不止一籌，同等的力量他如今能發揮出超越之前五成的效果。

    由於他的登山之道特殊，他也不知道自己如今處於登山境的哪個階段，不過給他分階段也沒有意義……因爲萬仞丈天能一直走下去，這座山根本就沒有盡頭！

    “我算是知道我爲什麼巔山不了了。”楚君回默默嘟囔了一句。

    別人爬的是五嶽，他爬的這是天梯啊！

    之前發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夢，楚君回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回到了過去，他也不確定那些人的神意是否真的來源於自己。

    但他知道，因果已經建立，他的道可以靠這種方法走下去。

    楚君回的目中浮現虛白之色，遙遙望向大雄寶殿的方向，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一切，直接與佛祖對視。

    “過去佛？原來如此。”

    “是我孟浪了，聖人的手段不是我現在可以揣摩的。”

    這顆菩提果，本來就是給執吾魔尊準備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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