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金色眼睛

    “各位同學，由於昨天晚上發生了一些特殊情況，本週的課程表出現了臨時的變更。”

    “我已經將最新的課表打印了出來，之後如果有變動，我會像今天這樣提前來班級告知。”

    班主任從隨身攜帶的文件夾裏抽出來了一份課表，將它插入了黑板旁邊的公示欄中，然後繼續說道：

    “根據本校對班主任的要求，爲了保護學生的體驗生活不受一些特殊情況影響，我需要將在校區中活動的注意事項提前告知你們。”

    “接下來的事情我今天只會講一遍，請你們用心記住：

    1、本校目前處於體驗階段，所以課表僅供參考，並不會真的有老師進入班級上課。

    如果有自稱是老師的人進來，請確認他是否佩戴有這種代表了教師身份的胸牌……”

    班主任指了指自己的胸牌，繼續道：

    “如果對方佩戴了胸牌，請將胸牌上的編號記下來。”

    “如果對方沒有佩戴胸牌……請不要理會他接下來的任何舉動，更不要照他的要求去做。”

    “聽清楚了嗎？”

    班主任眼帶審視之色，緩緩掃過空曠的教室。

    在大約幾秒鐘的沉默之後，教室裏響起了一道帶着些膽怯之色的聲音：“老……老師！”

    環形階梯教室的一個角上，一個同學弱弱地舉起了手，然後在班主任目光的注視下，小聲問道：

    “老師，昨天晚上……是怎麼回事啊？”

    聽到這位同學的問題，林異第一時間眯起了眼睛，也隱隱豎起了耳朵。

    而魏亮則是在第一時間伸出了雙手捂住了耳朵，同時戳了戳林異，先說道：“老林，你先聽聽，等等把我可以知道的那部分告訴我，聽上去就感覺不對勁的那部分幫我過濾一下。”

    林異翻了一個白眼，對於魏亮這手透着頂級生存理解的操作，只能在心中比一個國際化的友好手勢。

    而班主任聞言，眼中卻掀起了一絲波瀾，她的語氣驟然凌厲了下來：“請你們忘記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不要試圖去理解過去的事情，也不要進行過多的猜想——爲了你們的安全着想。”

    那同學的眼中殘留着對於昨夜發生的一切的恐懼，但基於這份恐怖，他反而更想詢問清楚。

    班主任見狀，平淡的目光緩緩掃過整個教室。

    昨天晚上21:00左右，她還清點過班級裏的人數，但如今卻只剩下了十五個人。

    對於這種情況，她的反應極其平淡，似乎一切都在預料之內。

    但是就這十五個人，除了一個捂着耳朵的傢伙似乎在貫徹落實她的生存指南外，餘下的十四個人裏，明明大部分的臉上都是一副心有餘悸的蒼白之色，但卻都將目光投向了她。

    似乎也都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班主任眯着眼睛短暫的思考了一下，然後才是開口道：“如果你們實在想要知道的話，我只能這麼和伱講……由於時期特殊，本校其實正在與一支特殊的部隊展開聯合防恐防暴演習。”

    “所謂的‘體驗生活’，其實就是請你們來充當學員，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配合演習。”

    “而昨天就是其中一場演習。”

    “由於涉及機密，校方也不能夠透露過多的信息。”

    “至於那些失蹤的同學，則是在演習中被淘汰掉了。”

    “如果提前被淘汰，你們就無法取得校方給出的體驗獎金。”

    聽着班主任的解釋，不少同學眼中的驚懼之色都淡化了一些，而當他們到體驗獎金四個字時，那目光終於是輕微地波動了起來。

    人爲財死。

    他們本來就是爲了三萬塊的體驗獎金來的。

    得知到了這麼一小部分的機密之後，他們都安定了許多。

    班主任乘勝追擊。

    “如果你們不能夠按照守則來做，也不聽我的警告的話，那麼一旦被淘汰，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們。”

    “你現在明白了嗎？”她盯着那個同學問道。

    “明、明白了……”

    班主任繼續道：“所以我給你們的警告，全部都是校方對於這部分的機密提煉之後得出來的做法。”

    “如果通過率太低，導致聯合演習失敗，校方也會很難堪。”

    “所以你們不要思考爲什麼這麼做，也不需要理解爲什麼守則這麼寫，更不需要去想一些矛盾的東西，你們只需要老老實實地照着守則做就行了。”

    “這麼說你們可以懂嗎？”

    “可以（懂、明白）……”環形階梯教室裏陸續響起回答的聲音。

    班主任點了點頭，繼續道：

    “然後是第二點，2……”

    “2……”她忽然頓了頓，彷彿大腦忽然斷片一樣，露出了一抹疑惑之色。

    她掐了掐眉心，輕輕地甩了甩頭，這才繼續道：

    “2、課程表上每週有三節體育課，除非遇到雨霧天氣否則人人都要參加。”

    “記住那些不去上體育課的人，坐座位的時候離他們遠一點。”

    “3、班級裏不定期會有體育生和藝術生來上課，他們的課表和你們的不一樣，不要和他們多說話，但是可以聽取一些來自體育生的建議。”

    “對了，體育生的脾氣很暴躁，如果他們罵你，千萬不要和他們動手……你們絕對打不過體育生的。”

    “至於，藝術生的話，搞藝術的人多少有些不正常，所以如果你們聽到他們碎碎念什麼的，不要管他們就行了。”

    “總之在教室裏的時候，只要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4、最後一條，都聽清楚了！”

    “絕對！絕對不要走錯班級！”

    “你們記住我們是B組2班，教室的位置在教學樓B棟一層，位於B組1班和B組3班中間，每次進入教室之前，一定要擡頭先看一下門牌，等門牌對了再開門進去。”

    “如果門牌不對的話……”班主任停頓了一下，嘖了一聲，才繼續道：

    “記住，如果門牌不對的話一定是你看錯了！”

    “這個時候請你馬上轉身背對門牌，告訴自己你是B組2班的學生，然後再轉身回去看那個門牌，這個時候如果門牌對了，就進去，如果不對就一直重複這一步，直到對了爲止。”

    說到這裏的時候，班級裏的不少同學都露出疑惑之色，班主任咬了咬牙，儘量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嚴厲：

    “又覺得無法理解了是嗎？”

    “記住我一開始說的話，我現在再跟你們強調最後一遍！”

    “不要去思考爲什麼這麼做，只需要全部照做就行了！”

    “明白了沒？”班主任目光如炬，像一個逐漸失去耐心的暴躁教官。

    “明白了……”環形階梯教室裏此起彼伏地響起迴應聲。

    “到底聽明白了沒有？！”班主任見同學回答的有氣無力，直接放開了嗓子擡高音量問候了一聲。

    這一聲直接把同學們嚇得不輕，一個個蹭地坐得筆直。

    “聽明白了！！”魏亮被嚇了一跳，趕緊高聲吼道。

    這一聲吼，竟有一種獨領風騷的王霸之氣。

    “聽明白了！”衆同學也趕緊跟上這股王霸之氣。

    “明白了就來簽到！”班主任將文件夾「啪」地一聲拍在了講臺上，然後從中抽出了一份名單。

    “我叫到名字的，到我面前來覈對一下姓名學號！宋人投……”

    班主任開始點名。

    魏亮縮了縮脖子，湊到林異身邊，小聲問道：“誒老林，聽明白什麼？”

    林異無語且呆滯地看了他一眼。

    「不是你什麼也不知道吼那麼大聲幹什麼？」

    於是他說道：“這個說來話長……”

    “嗨呀，那就長話短說唄！”魏亮毫不客氣道。

    “……”林異語氣滯澀了一下，“先簽到吧，等我對照着幾個守則整理一下再和你講。”

    魏亮豎起了大拇指：“這方面還是你行啊！”

    班主任點名還在繼續：

    “魏亮……”

    “白方碩……”

    “林異……”

    當林異聽到自己的名字時，不由下意識地眯起了眼睛，然後才是緩緩地離開了座位。

    見林異若有所思，魏亮忍不住關切地問道：“老林，你怎麼啦？有心事啊？”

    “沒事。”林異微微搖頭。

    當這個班主任進入教室裏的時候，林異就覺得她好像哪裏不太對勁，可偏偏她任接下來做的事情又根本沒有什麼可疑之處。

    林異從那個時候起一直觀察到了現在，都沒有發現任何問題。

    終於，魏亮簽到完之後就輪到林異了。

    林異首先又雙叒叕近以不經意的目光觀察了一下班主任的胸牌。

    然後他忽然發現，班主任叫了幾次，但是那個叫白方碩的同學卻一直沒有出現。

    「那個白方碩……就是消失的其中一個同學？」

    “林異，學號報一下。”班主任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呃……X0230506098。”

    班主任點了點頭，在他的名字後面打了一個勾。

    林異順勢瞄了一眼，發現魏亮的名字後面也有一個勾，而白方碩的名字……則是下方被劃上了一條線。

    班主任的名單上有打叉和打勾的，其次才是下劃線的。

    「這個簽名的記號是什麼意思？」他留了一個小心眼。

    點完林異的名字後，班主任又點幾個人，這才收起了名單，然後離開了教室。

    當她轉身離開教室時，林異發現她的腳步踩得似乎不是很穩。

    不是那種因爲穿了高跟鞋而不穩的感覺，而像是崴到了腳或者哪裏肌肉拉傷了一樣的那種不穩。

    林異略加思索，然後在她即將走出教室的瞬間，忽然在背後叫住了她：

    “老師。”

    班主任彷彿走神了，林異的呼喚聲像小石子一樣冷不丁地敲醒了她。

    她的身子下意識地繃緊了，緊接着就見她猛地轉過頭來。

    “我把話說的很清楚了，你還有什麼事情？！”她厲聲發問。

    ……

    晨光透過門扉殺入教室，班主任在光線下回頭，只有一個逆光的身影。

    然而，恰是這一個回眸，讓林異與她的眼睛四目相對。

    那是一雙金色的眼睛，像漫畫中的鷹眼，又像是被澆築了黃金，璀璨中透着一絲妖異。

    晨光彷彿黯淡了許多，林異的視野裏只剩下了這一雙金色的眼睛！

    他的眼睛馬上產生了一種強烈的刺痛感，他下意識地就要扭頭閉眼，但是他強行撐着不敢露出異樣的表現，而是咬着牙堅持問道：“老師……我想要問一下，書架上有沒有小說？”

    “小說？”班主任嚴厲的神色緩緩消融，她的眼中露出思考之色，顯然沒想到林異會這種問題。

    “小說的話我還真不是很清楚……這麼多的書架上一本都沒有嗎？”

    林異注意到，班主任眼中的赤金色正在緩緩消失，最終變成了正常的黑色眸子。

    他趕緊說道：“呃……可能我沒有注意吧，那我再找找。”

    班主任微微頷首，道：“小說的確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你提出的問題我會反饋給校方，爭取稍微備一點小說。”

    說完之後，班主任便離開了教室，順手把教室的門給帶上了。

    隨着教室門的關閉，林異整個人向後跌了幾步，然後重重地倒在了第一排的椅子上，撐着椅子才緩緩坐下。

    “我靠老林，你怎麼啦？”魏亮嚇了一跳，趕緊過去扶了一把林異，“才熬一夜你就腎虛了？”

    林異閉上眼睛，反覆地按壓着眼眶，直到眼角流下了淚痕，他的眼前依舊滿是班主任那一雙金色鷹眼的畫面。

    「那種眼睛……根本不像是人類應該有的！」

    不！如果非要說的話，林異也不是沒有見過！

    那種眼睛……

    林異的腦海裏浮現出了一道身影——那道腰間幫着鐵鏈，高大如鐵塔般的身影！

    「那種眼睛……和保安的幾乎一模一樣！」

    「那是什麼眼睛啊？！」

    揉了好一會兒眼睛，林異這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感覺眼睛好多了。

    魏亮關切地說道：“老林老林，你呀這麼腎虛，我們接下來幾天就少熬點夜吧！”

    林異沒有怎麼聽魏亮的話，他睜開眼睛之後注意力就放到了黑板邊上的公示欄上。

    他於是在魏亮的攙扶下起身，然後撐起身子向公示欄走去。

    他想看看課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