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2 章 行事尖酸刻薄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卿歲歲字數:2353更新時間:24/06/26 20:13:34
    “你這麼說,倒說得過去。”陳寶船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才拉着他道:“詹徽此人,外表看着還算溫厚,性情卻是有些殘忍專斷?”

    “你和他共事,萬事要小心些,別給他咬上了。”

    他瞧着這是頭惡犬,一旦被咬着,不死也得脫層皮。

    難得聽好兄弟這般評價別人,顧晨忍不住挑了挑眉:“我不在的這幾月,是發生了何事嗎?”

    若不是如此的話,陳寶船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陳寶船拉着顧晨走到一偏僻角落,用極低的聲音道。

    “上上上個月,太子殿下和詹徽共同審理一樁貪污之案,犯人原是戶部郎中,任職七年,一直盡忠職守。”

    “因爲老孃生病,其中一味藥貴,他一時犯了糊塗,拿了戶部二十貫鈔,拿去給老孃買藥。”

    “此事敗露,太子殿下認爲,他是因爲孝心才犯了糊塗,且那時候又快過年,貶官兩級再杖責壹十也就罷了。”

    朱標此番是感動他的孝心,又是想着再給人一個機會。

    畢竟整整七年過去,人從無過錯,給個機會又能如何。

    作爲同僚,陳寶船深感認同,並對詹徽有了意見。

    “可這詹徽不幹,硬要按規矩,打夠一百二十杖,還當堂和太子殿下吵了起來,最後他爭論贏了。”

    “那郎中挨了一百二十杖,這輩子再也站不起來,只能當個廢人,聽說太子殿下氣得飯都沒吃。”

    “你說說,大家都是給朝廷辦事的,人太子殿下都說了網開一面、網開一面,可這個詹徽!”

    “他揣摩着陛下的心意,對昔日的同僚痛下殺手,毀人一生,這人吶,絕不是什麼好東西。”

    聽說,那位被打廢的郎中,已經還了八貫鈔回去了,可見,人家只是暫且挪用罷了。

    雖然罪過始終是罪過,可是罪不至此啊!

    “確實夠狠,卻也挑不出錯,按大明律辦事嘛。”

    這事顧晨也聽說了,老朱是站在詹徽那邊的。

    他也懂老朱的邏輯,不管你貪多少,爲了什麼才貪,那你總歸是貪了,貪了就得接受懲罰。

    不然人今天放過你,明天就有別的官員依樣畫葫蘆。

    今天老孃病了,明天老爹病了,後天七大姑八大姨都得了重病,都要吃藥,就問你寬宥不寬宥?

    不寬宥於情說不過去,寬宥了你於理又說不過去。

    這事要是換了顧晨來,他可能會建議讓那官員回家,然後再打得血肉模糊,看起來嚇人。

    實則還能夠將養好身子,能夠震懾住人就行了。

    可詹徽直接把人打廢了,確實是太過分了一些!

    “還有。”陳寶船扯着顧晨袖子,指着地面低聲道:“你們都察院,新任的右副都御史凌漢凌大人。”

    “因看不慣詹大人行事刻薄,所以屢次當面駁斥。”

    “詹徽便懷恨在心,指使巡按蘇鬆教唆御史桂滿彈劾凌大人失職,害凌大人被貶爲僉都御史。”

    “這凌大人都七十歲了,在朝廷當了十幾年的官兒,教訓他一個後生幾句,他便這般報復。”

    “此般小心眼,能是個什麼好人?”

    陳寶船擔憂地看着好兄弟,意有所指地說道。

    “顧兄,我很爲你擔憂,這個詹徽,比當年的陳寧、塗節難搞多了,那兩個是沒咬準就下爪,尚且可逃。”

    “這個詹徽,沒有十成十的機率,他是不會下手的。”

    就像凌大人,他確有失誤,卻只是因爲年邁大意,不是大事,可還是被人逮着小辮子而已。

    “你擔心什麼?”顧晨記在心裏,也領好兄弟的情,卻逗樂道:“怕我被他迫害,到時候連累了你的仕途?”

    詹徽確實比較麻煩,不過也是個很好的替死鬼就是了。

    “顧兄,天地良心,日月可鑑。”聞言,陳寶船立刻急了:“我知道自己的本事,我感謝你的幫襯,別說是連累仕途,就是連累滿門我也……”

    這麼多年的好兄弟,就是兄弟現在要造反當皇帝,他也會義不容辭,送命也不會後悔。

    “別說了。”顧晨忙制止了他,笑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了,你快回禮部,我也得回都察院了。”

    他現在有點迷信,有些誓,有些話,還是不要說的好。

    都察院。

    詹徽和韓宜可高坐,爲大家安排這個月的各項事宜。

    看着是兩個人,其實都詹徽一個人在那裏說。

    韓宜可不過看了兩眼,就全讓詹徽自己安排了。

    顧晨到都察院的時候,這會都已經開了些時候了。

    詹徽原本想批評幾句,讓他以後有點時間觀念的。

    誰知御史們居然連會都不開了,一窩蜂簇擁上去找顧晨說話,不但噓寒問暖,還主動說起近幾個月,他們都彈劾了那些奏本的事。

    同事這麼熱情,顧晨當然也得熱情迴應。

    詹徽雖然有一肚子的話,此時卻一個字都插不進去,最後只得一甩袖袍,憤然離去。

    “詹大人生氣了?”顧晨注意到這傢伙好像生氣了,忙準備叫他,卻被同僚們給拉住了。

    “哎呀,別理他,顧大人,此次同李小公爺去遼東如何?”

    “還能如何,瞧顧大人瘦得,那李小公爺肯定沒少折騰吧?”

    “就是,顧大人,你別生氣,咱們今天就寫彈文彈劾李家,把他罵得狗血淋頭,爲顧大人出氣。”

    “嗯,先參曹國公教子無方,配不上曹國公之名,然後再參小公爺紈絝任性,拖累命官……”

    憑空定罪這件事,本來就是御史們的拿手好戲。

    不過幾句話,十幾條罪名,就安到了李家身上。

    “倒也不必。”顧晨立刻擺手,制止同僚們的"好意":“李家小公爺挺靠譜的,沒什麼大事,也不需要彈劾。”

    這幫噴子的嘴可臭,罵起人來不管天不管地的,得好好管管,起碼不能憑空捏造事實吧?

    袁崇煥當年指揮的戰局稍有不順,就被這幫噴子們上書誣陷說他與後金有密約,包藏禍心。

    他被凌遲處死後,李自成這個快遞小哥一路高歌猛進、兵臨城下,滿清八旗也在關外虎視眈眈。

    崇禎想南遷,卻又被這些噴子罵是懦弱君王所爲,只好作罷,最後落了個吊死的下場。

    想到這裏,他看向自己的下屬,語氣帶着幾分認真。

    “陛下說聞風奏事,可咱們也不能都拿風言風語去煩陛下,大部分彈劾,還是要講依據的……”

    詹徽其實並沒有走遠,他聽着顧晨在裏頭侃侃而談,袖袍下的手早握成拳頭,對這個年輕人的不滿到達了頂點。

    都察院要怎麼辦事,什麼時候用他來教導了?

    當自己是死的?

    呵,真以爲舔上太子,就能高枕無憂了嗎?

    這大明朝的天下,如今總歸還是陛下的天下,還不是太子的天下,讓皇帝滿意,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