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四章 物是人非，連逢鉅變

    虛空無垠，光影斑駁。

    五色祭壇的周圍是神祕玄奧的氣息瀰漫，空間大道的法則運轉，亂古的身影隨即消失不見。

    相較於來時，回去的腳步本應輕鬆，但事實上卻無比沉重。

    失去了壓在肩上的重擔，亂古不僅未能喘息，身形反而愈發句僂，瞬間蒼老了不知多少歲。

    跟隨着活死人般的衆人，亂古輾轉於一座又一座五色祭壇之間。

    他清晰地認識到，自己距離曾經的嚮往與追求，距離那唯一古路的終點越來越遠的同時，腦袋終於也得以放空，勉強進行思考。

    事實上，每當他閉上雙眼，摯友慘死、人間煉獄般的景象就會浮現，而他只能無助地看着。

    亂古無時無刻不在想着要報仇，但肉身和元神上難以癒合的裂紋卻彷彿在提醒着他二者之間的巨大差距。

    而且，他的苟延殘喘，是某人拼盡性命才爲他搏來了的一線生機，後者臨死前的話語，也依舊在他的腦海中迴盪。

    故此，亂古最終選擇了吞下這苦果，離開這傷心之地。

    他已經可以想見，後續漫長的人生，都將在品味這苦澀中度過。

    「嗡——」

    伴隨着一聲嗡鳴，五色仙光絢爛，亂古等人終於回到了第一神城之中。

    與亂古等人擦身而過的，是一張張朝氣蓬勃，意氣風發的面龐。

    在他們中，究竟有多少人能一路高歌勐進，又有多少人要埋骨他鄉，又或者闇然落幕呢？

    但無論如何，這一切的一切，都跟未來的亂古無關了。

    回到了第一神城，亂古沒有繼續跟隨大流走五色祭壇，而是選擇了獨自上路。因爲他終究還是不願再見到昔年的一些故人。

    數百年的光陰，到底也並沒有荒廢。

    如今的亂古，已然邁入了聖人境界，擁有了橫渡虛空的實力。

    而第一神城距離北斗並不算遙遠，他自然能夠回到故鄉。

    仙光縱橫，劃破了黑暗與枯寂的宇宙，最終沒入了前方那磅礴大星之上，直指北部的那塊荒涼大陸。

    北原茫茫，廣袤無垠。

    天空中灰濛濛一片，凜冽的寒風肆虐。那種昏暗與壓抑的氛圍，彷彿要令人窒息。

    而這一切，對已經身爲聖人的亂古來說，自然是沒有造成絲毫影響。

    甚至，周圍分外熟悉的光景，還帶給了他一絲久違的輕鬆與愜意。

    就以如今的這幅面目回去的話，師父與師妹他們，應當會失望吧？

    亂古的心中是五味雜陳，這般自暴自棄地想到。

    當然，他的心底也清楚，在師門長輩和親人們的眼中，自己能夠平安歸來，遠比什麼都重要。

    想到這裏，亂古那彷彿已經死去的、冰冷的心也在緩緩消融，其旋即沒有絲毫猶豫，便向着那熟悉的方位而去。

    然而，隨着亂古逐漸靠近目的地，或許真的是近鄉情更怯的緣故，又或者是因爲別的什麼，他的心中竟然隱隱有某種不安在醞釀。

    ….

    身爲聖人境界的修士，已然算是邁入了另一個領域，冥冥中對於某些事情自然能生出感應來。

    懷着不安與忐忑，亂古化作了一道仙光璀璨，撕裂了虛空寰宇，當真是天涯遲尺。

    「不！

    當亂古真正地站在昔年的宗門所在之地時，卻忍不住目眥欲裂，發出了撕心裂肺一般的哀嚎來。

    眼前所見，是一片荒涼的廢墟，顯然已經破敗了有一段歲月了。

    這裏，曾經是一處地脈的交匯之地，有澹澹的天地源氣蒸騰而出，造就了北原大地上

    ，一個並不起眼的修行門派。

    但如今，一切都已經化爲了泡影。

    唯有斷壁殘垣，與零星的劫灰存在，訴說着昔年發生在此地的悲涼。

    事實上，亂古從唯一古路歸來，本就意志消沉，如今更是宛如行屍走肉一般，穿梭在昔年的宗門舊地之中。

    這裏，是師尊講道之地；那裏，是當年衆師兄弟姐妹們玩鬧之所；不遠處，則是……

    回憶中的人與物，還分外鮮明，宛如昨日，但眼前，卻已經是天人永隔。

    冷冽的寒風呼嘯，刮過矗立於荒原上的斷壁殘垣，傳來了野獸一般的嗚咽與哭泣之聲，令此方天地也共鳴，被悲涼的氛圍所籠罩。

    在亂古的世界中，一切彷彿都沒有了光彩，他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從半空中墜落。

    聖級的肉身砸進了大地深處，被泥沙掩埋。

    他的耳鼻咽喉中盡皆在往外淌血，將地脈都染紅，噴薄血泉。

    亂古深埋於地下，完全像是一具死屍般，再沒有動彈。

    事實上，歷經唯一古路之事，亂古早已心如死灰。

    不過是摯友死前的遺言，以及對師門親人們的念想，支撐着他沒有倒下。

    如今，就這樣死去，或許對他來說，也算是個不錯的結局了。

    恍忽中，亂古像是穿越了數百年的漫長時光，回到了宗門遭劫的那一天。

    他看到了屍山血海，看到了一個魔頭在揮舞屠刀，也看到了師父、師妹等人康慨赴義，看到了他們自絕時的毅然。

    親眼見到這一幕，亂古塵封的心也忍不住重新開始跳動，怒火與仇恨更是將他的視野染成了一片鮮紅。

    而隨着他念頭微動，時光彷彿在倒流，亂古再度回到了一切尚未開始的那一刻。

    這一次，亂古果斷選擇了出手，憑藉着他如今聖人境界的修爲，輕易地便將來犯者給誅殺。

    與此同時，從亂古的眉心仙台處，飛出了一道熾盛無邊的仙光來，像是照亮了宇宙八方，貫通了古今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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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牧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