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長生遺禍

    紫薇天牢中。

    作婦人神態、倚靠在門邊的狼妖，自然是等不到歸來的“丈夫”。

    直到日落西斜，小世界中由聖人煉製的太陰升起，清輝灑落。

    狼妖的雙眼逐漸由清明轉爲暴虐。

    “嗚~~”

    四肢着地，它似乎又失去了神智，重新變爲了野獸。

    妖狼在院子裏四處破壞，最終被肉香吸引闖入了內室，傳來野蠻撕咬之聲。

    “不！”“救命！”“妖怪！”

    女子淒厲的嘶喊傳來，彷彿她正在被妖狼撕咬。

    沒有再多看的價值，周洛伸出一指。

    虛空中泛起漣漪，伴隨着整個小世界被定格成黑白的畫像。

    天庭的準帝一馬當先，領着帝尊二人進入屋中。

    只見遍地狼藉，屏風後，那只妖狼呈現扭曲的姿態，半張臉是驚恐與無助，半張臉是邪祟和兇戾。

    從始至終，沒有婦人、沒有書生，只有這失了心智的狼妖。

    指着地上的狼妖，天庭準帝將原委一一道來：

    “此妖被凡人奉爲山神，卻不知爲何亂造殺孽，等我們將其捉拿時他已然是這副模樣。”

    “原本應當將其誅殺，但屬下機緣巧合之下竟從它身上感應到了主上託付給我的氣息，這才把它押入了天牢，等候發落。”

    “可還曾發現類似的人或妖物？”

    帝尊收回了印在妖狼眉心的手掌，面色凝重道。

    “不曾。”那準帝搖了搖頭。

    想了想，帝尊邀請周洛上前：

    “天尊你來看看吧。”

    聽到“天尊”一語，那準帝心下一驚，渾身微顫。

    果然如此……

    心中的猜想得到證實，一想到帝尊竟能請得這類傳說中的人物出世，內心崇敬愈盛。

    周洛剛剛已經匆匆看過，但畢竟仙台乃是生靈最爲重要與神祕之地，再加上這狼妖情形古怪，他也無法盡窺全貌。

    “這妖狼的元神中似乎被人動了手腳，人、妖混雜，心智矇昧，但卻讓元神更加強大，不易朽滅。”周洛意有所指。

    同爲成道者，帝尊自然也能明悉，但元神一道並非他所擅長：

    “如此，還望天尊能還原因果。”

    周洛點點頭，沒有推辭。

    所幸，道伐天尊乃是前字祕的開創者，於元神一道研究深遠，恐無人能出其右。這段時間，位於飛仙古洞的本尊又融會貫通了不少真意，因此倒不會再像之前那樣捉襟見肘。

    略微思索，周洛運轉前字祕，又從眉心化生出一個金色的小人，進入了妖狼的仙台。

    只見地上的妖狼竟然瞬間掙脫了束縛，翻滾起來，兩隻前爪捂住頭顱，發出痛苦的嘶鳴。

    當然，有帝尊坐鎮於此，天庭的準帝自然是完全不擔心。

    無聲無息之間，蒼白的火焰自那妖狼眉心燃起，神聖而危險，化道的氣息擴散開來。

    “尊上？”天庭準帝疑惑。那可是他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線索。

    聞言，帝尊露出笑意：

    “若是連開創前字祕的道伐天尊都無能爲力的話，那我們也只得另覓他法了。”

    原來是道伐天尊！天庭準帝恍然，再無疑慮。

    隨着化道的氣息瀰漫、籠罩了妖狼的全身，它面上反而褪去了兇戾，恢復了平和之色。

    狼妖睜開雙眼，看了看自己如今這可怖的外貌，最終露出了釋懷的笑容，結束了它這渾噩而掙扎的一生。

    肉身化作了光羽，消散在了天地之間。僅剩仙台閃爍，縷縷黑煙繚繞。

    “小心！”周洛的聲音響起。

    一道紫電迸射，直指帝尊眉心。

    帝尊自然無懼，已經多少年沒能有攻擊令他變色，屹立原地不動如山，緩緩推出一掌。

    掌指之間，有陰陽神雷轟響，仙靈虛影撲殺。

    “嗖！”

    出人意料，二者並未接觸，那道紫電撕裂了空間，浮現在帝尊背後的虛空，剎那加速，輕而易舉地擊穿了紫薇天牢的防禦，逃之夭夭。

    竟然比之帝尊還要快上許多，反應不及。原來它從一開始就沒想和衆人硬拼，只想逃命，當真精猾。

    原地妖狼屍身歸於虛無，浮現出周洛的身影，他右掌虛握，禁錮着一團白色的霧靄，無形無質，不停在仙劍、草木之間轉化。

    “長生道力。”

    周洛言簡意賅。

    旋即望向被那紫電擊穿的大洞，嘆道：

    “可惜讓另一物走脫。”

    帝尊回身，臉上是胸有成竹的笑容：

    “那可未必。”

    “當——”

    宏大的轟鳴響徹紫薇星域，那種波動，如同有兩位天尊在此對決。

    這一刻，此域所有生靈皆擡頭，恍惚中看到一尊綠鼎，古樸大氣，於無窮高處沉浮，彷彿能鎮壓萬古。

    “當！當！當！”

    沉重的撞擊聲不絕於耳，似有一隻仙靈在鼎中橫衝直撞，要將這天地都翻轉過來。

    威嚴受到了挑戰，綠鼎震怒，流動聖潔光輝，垂落下一道道混沌氣。

    更有萬靈虛影、山川古地、星宿萬千顯化，宛如一個真正的大宇宙鎮壓而下。

    “轟”

    域外虛空中，白茫茫一片。

    等到霧靄散去。

    只餘綠銅仙鼎浮沉，橫斷萬古。

    金光一閃，帝尊和周洛的身影顯化在綠銅鼎旁。

    周洛目光灼灼，盯着這威震修煉古史的仙器。

    它或許不是最強大的仙器，但絕對是最傳奇而神祕的一件，見證了遮天世界幾乎所有重大事件。

    然而，此刻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帝尊一揮手，綠鼎綻放仙光，如鯨吞海飲，萬物虛影、混沌氣都消弭於無形。

    周洛湊近，往鼎內一看，只見一道紫色仙光，似龍非龍，似蛇非蛇，多足無角，在鼎內做困獸之鬥。

    “像是某種至高法則？又像是一段元神碎片？”帝尊沉吟，旋即搖了搖頭：

    “還請天尊推演。”

    周洛頷首，也沒有推辭，上前，以手中長生道力，緩緩靠近那道紫色仙光。

    周洛旋即合上雙眼，眉心仙台轟鳴，前字祕奧義運轉，有朦朧光輝將二者勾連。

    身旁的帝尊感應最深，彷彿有大道法則分割，構築了一個虛空，使周洛進入了一種玄而又玄的境界。

    “嗡”

    仙器綠鼎似乎也感應到了什麼，微微震動。

    “刷”的一聲，周洛雙眼睜開，陰陽二氣輪轉：

    “北海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