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心跳聲好吵

    高梨家。夜晚。

    廚房的水龍頭“嘩嘩”作響，長相如同一個模具裏印出來的母女並肩站在一起。一人負責擇菜，一人洗菜。

    看着剛從札幌遠道而歸，還沒坐下休息一會兒就小跑過來幫忙幹家務的女兒，高梨媽媽忍不住笑問道：“在札幌盡情玩了兩天兩夜還不累嗎？”

    輕聲哼歌的高梨絮風停下哼唱，一邊認真搓洗冬瓜的表皮一邊說道：“哪有媽媽說的那麼盡興，是陪葵去比賽，都沒有去哪裏玩。”

    “比賽結果怎麼樣？”

    “亞軍。做職業棋士的第一年就能拿亞軍，很厲害吧。”高梨絮風邊說着轉頭看向媽媽，又問道：“爸爸晚上回來吃飯嗎？”

    “爸爸今晚去找絮風的伯父和絮風的爺爺了。”

    絮風的伯父，絮風的爺爺.高梨絮風洗菜動作微停，心中呢喃這兩個對她比較陌生的稱謂。爸爸和媽媽，以及本家的那些陳年舊事，她還是有所瞭解的。

    當年的高梨本家，從上到下從老到幼都非常看不起藝人出身的媽媽，強烈反對爸爸和媽媽的戀情，並強迫爸爸遵從家族安排的婚事，爸爸一氣之下就帶着媽媽跑了。將近二十年間，彼此一直沒有來往。

    在高梨絮風的記憶裏，從小到大“絮風的伯父”和“絮風的爺爺”這兩個稱謂，她聽到次數屈指可數。

    不過前段時間，聽媽媽說，本家終於對爸爸主動伸出了手，來緩和雙方關係。

    高梨絮風暗暗想道：“我們家從遠離本家的千代田區，突然搬來中央區，可能就是爸爸和伯父、爺爺溝通過後一項成效吧。”

    “洗好了。”

    高梨絮風將洗好的冬瓜安放在案板上，轉頭招呼媽媽。

    她看着媽媽握起菜刀，手起刀落劈下，將完整的冬瓜一分爲二。

    高梨絮風想了想，問道：“媽媽，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在家裏見到‘絮風的伯父’和‘絮風的爺爺’了嗎？”

    聽到女兒的叫法，高梨媽媽撲哧一笑，說道：“應該很快了。”高梨媽媽頓了下，望着被劈成兩半的冬瓜，嘆了口氣說道：“絮風爸爸，當年真的爲媽媽付出了好多好多。”

    高梨絮風會心一笑，笑道：“說明爸爸很愛媽媽，以後我也要找一個這麼可靠的男人。”

    晚飯過後，“復制粘貼出來的母女”坐在沙發上觀看富士電視臺頻道的一出新劇。

    電視熒幕裏的畫面迎來一段高潮，男女主角分別的悲劇劇情。

    與有同感心生慼慼的高梨媽媽輕嘆，伸手從果盤裏拿起兩塊切好的梨，遞給女兒。她轉頭看去，女兒正認認真真的沉浸在劇情裏，不過與她不同，絮風的表情可一點都不悲傷，不僅不難過，反而還輕聲哼着歡跳的旋律呢。

    “想起了什麼好事情？”高梨媽媽忍不住笑問道：“從洗菜的時候你就在哼歌，到現在還在唱，看來在札幌玩得不是一般的開心嘛。”

    高梨絮風趕緊接過媽媽遞過來的梨塊，放入口中，一邊小口咀嚼一邊想。

    好像也沒有因爲什麼好事情而感到非常開心，就是單純的心情高漲耶。

    “對媽媽分享一下吧，你一路上的經歷。”

    高梨絮風“嗯”了聲，剛想開口，但話到嘴邊又戛然止住，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

    該怎麼說呢難道要說被北原同學拉着一起翻牆逃學，又被他騎自行車載着，一路上違反交通規則冒雨奔赴機場，接着坐了十幾個小時的特急車，終於在瑟瑟發抖的深夜冷風中抵達札幌車站，然後第二天就一起去了白色戀人公園，當夜回酒店感冒發燒，又被他照顧了一天一夜？

    高梨絮風有點茫然，這所有的經歷，好像哪一件事都不是作爲一個聽話懂事的女孩子能夠大大方方說出來的合適經歷。

    “有很多開心的事情嗎？”高梨媽媽驚訝，接着說道：“那就挑一個你最難忘，記憶最深刻的事情說。”

    高梨絮風爲難地欲言又止，止又欲言。非常難爲情說出口，又不想騙媽媽。

    好在，適逢其會的Line提示音響了起來，高梨絮風趕忙掏出手機去看，是峯高的學生會羣，有人問她明天的安排。

    “呀，學生會有工作，有時間再說給媽媽聽。”高梨絮風留下一句話，匆忙又慶幸地趕緊溜掉，跑回自己的房間。

    看着女兒像個逃兵一樣溜走，高梨媽媽忍俊不禁，對着女兒的後背，大聲打趣道：“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

    “咔嚓”關上門，高梨絮風倚着門框，低着頭在羣裏迅速回覆幾句話，然後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糾結爲難地自言自語道；“是每一件事都很難說出口啊。”

    “啪啪”高梨絮風輕拍兩下自己的臉蛋，恢復士氣地走向牀邊。坐下。伸手拿起來放在枕邊的一個雪白絨團——圓滾滾的兔子玩偶。茉優照着“雪球”的樣子，親手給她縫製的。

    高梨絮風愛惜地戳戳胖乎乎的兔子玩偶，暗想：“好久沒見‘雪球’了，它是不是又長胖了。”

    “已經放在北原同學的家裏寄養好久好久了。”

    說是寄養，但她總感覺，茉優簡直是把“雪球”送給了北原同學。這也是當初她誤以爲茉優喜歡北原同學一個重要原因。

    雖然非常想將“雪球”接到高梨家來寄養，但北原同學的妹妹好像很喜歡雪球，她也就不好意思對一個小孩子橫刀奪愛了。

    時鐘的指針已經指向了深夜，一想到明天還要上學，還想再留戀一會兒的高梨絮風也只能遺憾地慢慢往後仰倒，身子滾到牀中央，鑽進被窩裏，努力伸手去關閉檯燈的按鈕。

    “好像睡不着呢。”

    快一個小時過去了，高梨絮風望着昏暗的空間，喃喃說道。

    尤其想到明天就要回到學校，迴歸熟悉又安逸的學生日常，她就有種像是空虛似的割裂感，內心深處不禁升起瑩瑩微弱的抗拒情緒，吵得她難以入眠。

    又輾轉反側了半小時，實在難以入睡的高梨絮風責怪地拍了下牀墊，長吐一口氣，乾脆不再強迫自己入睡，順其自然地安穩躺在牀上。

    “逃學翻牆”高梨絮風腦海裏的思緒呢喃。

    現在回想，她仍覺得極其極其不可思議。換做從前，她絕對不敢相信，自己會做出那種行爲。

    當自己從牆頭跳下來，站在馬路邊，呆呆看着過往穿行的車輛和行人，自己愣神感受着明明是每天都會看到和路過的街道，卻在突然間變得異常陌生，甚至就連自己也變得無所適從、手足無措，那種神奇的感觸，她至今都難以忘懷，濃濃地不可思議。

    然後自己側坐在自行車的後車座，小心翼翼揪着前面人的衣角，在熱鬧的街頭一路疾馳，兩個人光明正大違反交通規則。

    “幸好沒遇上巡警，”高梨絮風心有餘悸，“要是被巡警抓到，肯定會被堵住，罵一頓的。”

    “要是被爸爸知道，肯定也會被狠狠訓斥一頓。”

    “最難忘，記憶最深刻的事情，好像每一件事都非常難忘，記憶非常深刻。”

    感覺感覺側躺在牀上抱着被子的高梨絮風心緒不寧。

    “要睡覺，要睡覺啦！”

    “早晨還要上學呢！”

    她告誡自己地小聲說着，翻過身，仰面平躺。

    高梨絮風閉上眼睛，雙手疊在胸前，平緩呼吸，靜靜去感受，去溝通藏在身體內部的睡意們，招呼它們快點來。

    可雖然四方空間靜謐，身體也慢慢平靜，古怪的心情和任性的思緒，卻一直不聽她的話。

    回過神，高梨絮風漸漸睜開眼，輕聲自語道：“心跳聲好吵啊。”

    踩着椅子翻牆笨手笨腳地逃學被人騎車載着淋雨奔跑列車的沿路風景.白色戀人公園的煙花.她腦海裏閃動的畫面忽然定格在一張熟悉的男生面龐。

    辭職了，回來碼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