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3 一老一小打算盤

    名人戰對局室，棋局才進行至四十餘手，午時飯點已到，暫緩片刻。

    工作人員上來詢問對局雙方的午餐。避免飯飽神虛，影響腦力計算，北原賢人簡單的要了一碗烏冬涼面，還有水果小拼盤。

    一邊咀嚼冰鎮過後涼颼颼的哈密瓜，北原賢人一邊考慮如何應對井山的挑釁邀戰。

    按他的考慮，儘量別給井山過多的計算時間，算清中盤作戰的諸多變化，所以在明天，才是他設想中掀起中盤大作戰的最佳時機。

    如果是十五秒一步的超快棋，又或者五分鐘十分鐘一步的快棋，北原賢人甚至有信心四比零，給井山剃一個大光頭——他看過井山的超快棋網棋戰績，居然連二三線的小棋手都能輸，雖然井山十有八九是沒認真，但管中窺豹，也可見一斑——可惜奈何兩日制圍棋，雙方時間太充裕了，你能計算到的變化，對手怎能看不到，彼此的計算力差距在無形中被大大拉近。

    吃了個剛剛好的半飽，北原賢人道了句謝，將碗盤遞給工作人員，集中注意力重新回到棋盤上，等井山同樣用餐結束，北原賢人坐直腰桿，下出自己的應招。

    “熬吧，熬到今天封盤。”計算清楚局部變化的北原賢人心想道，然後百無聊賴地等待井山的下一招。

    講棋室裏的人不多，一臺攝像機的鏡頭正對着擔任解說的一力遼，現場畫面在網絡平臺上同步播放。相武葵和武宮秀樹仍坐在臺下的原位。

    武宮秀樹倚靠着座椅後背，雙手端着手機，饒有閒心地在youtube上觀看名人戰直播，聊天窗口裏的消息不停滾動，武宮秀樹看了一會兒，把自己看樂了。

    “好，很好。加油祝福的話得重複幾百遍了吧，北原君的支持者們積極得很嘛。”

    始終盯着大熒幕的相武葵點了點頭，鼓勁道：“歐尼醬加油！”

    眼見已經到了飯點，武宮秀樹慢悠悠站起來，叫上相武葵。

    “這棋一時半會下不完，我帶你去嚐嚐當地特色的地雞和牛肉。甲府迎賓館是個好地方，皇室都常來此度假休養。”

    相武葵想了下，點了點頭，跟上武宮秀樹的腳後跟。

    走出講棋室，武宮秀樹輕車熟路地引路，小相武葵跟在屁股後面，兩人沿着青石板路，在松柏庭院裏左拐右繞，來到一間雅緻的大堂，武宮秀樹挑了個座，喚來女接待，相武葵也坐下。

    才點完菜，武宮秀樹就瞧見相武葵在盯着桌子上的手機看，手機熒幕裏儼然是名人戰的對局畫面，棋盤上比他們剛剛離開前，又多下了兩手棋。

    武宮秀樹問道：“局勢怎麼樣。”

    相武葵盯着手機看了會兒，說道：“應該是五五相當吧，”

    武宮秀樹略微判斷了下手機熒幕裏的棋盤，說道：“局勢大致兩分，白棋稍顯主動。井山下的很積極，北原君應法簡明，應該在等一個發力時機。”

    一直到諸菜上齊，手機熒幕裏的棋盤都沒有變動，相武葵收回注意力，夾起一片裹滿鮑魚汁的貝肉，小口吹吹，送入口中。

    嚥下口，相武葵擡頭問道：“武宮爺爺，歐尼醬說您是圍棋天才，職業二段的時候就被人稱爲‘九段殺手’，還是圍棋史上第一個世界冠軍，第二年又蟬聯冠軍，還是第一屆到第四屆的亞洲盃快棋賽冠軍。”

    “我啊？”武宮秀樹放下竹筷，上身微微搖晃，神情緬懷，說道：“差不多吧。”

    武宮秀樹笑道：“時代變了，升段規則改了，要是還在當初，‘北原初段’也能有‘九段殺手’這一美號。”

    武宮秀樹繼續緬懷地說道：“我小時候比北原君淘氣一百倍，愛鬧，喜歡惡作劇，天天被學校老師罵。後來幸得圍棋名宿田中三七一先生賞識，發現我的圍棋才能，田中先生苦苦懇求我的恩師木谷實先生，才破例將我送進了木谷實道場，我從那時，正式走上職業棋士路子。”

    武宮秀樹頓了下，笑問道：“知道木谷實道場嗎？”

    相武葵點了點頭，她聽歐尼醬說過，木谷實道場就是木谷實九段的家。在那個年代，木谷實道場相當於圍棋的稷下學宮。

    木谷實九段與一代棋聖吳清源共同開創“新佈局革命”，大大豐富了圍棋的新思路。

    再後來，木谷實道場桃李滿天下，培養出了一衆載入圍棋史策的巨星：武宮秀樹、大竹英雄、趙治勳、加藤正夫、小林光一、小林覺、石田芳夫.後來的六超（世界六大超一流高手）裏面，木谷實道場出身的人就佔了五位！

    甚至可以說，如果當時排列世界前十的超一流高手，整個世界棋壇都得跟木谷實道場搶名額。

    武宮秀樹徐徐說出當年往事，說了半刻鐘，突然想起來什麼，乾咳嗦兩聲，對相武葵小聲問道：“你喜歡北原君？”

    “喜歡。”相武葵不假思索道。

    或許沒料到相武葵居然大大方方的一口承認，武宮秀樹緩醒了幾秒，訝異問道：“戀人的喜歡？”

    相武葵想了想說道：“哥哥姐姐的喜歡。”

    “是這樣啊。”武宮秀樹瞭然點頭，再問道：“你們兩家認識？”

    相武葵小手握着茶杯，解釋道：“我和歐尼醬認識不到半年，歐尼醬是我的前輩。”

    “只是認識半年的同學？”武宮秀樹更訝異，只是同校同學，還認識不到半年，居然就能一口一個歐尼醬叫着，年輕人的時代發展什麼時候這麼先進了。

    相武葵想了又想，小聲說道：“別對歐尼醬說。我想讓歐尼醬和高梨姐姐成爲戀人。”

    武宮秀樹稍一回想，開口問道：“高梨是跟你們一起來過棋院的那個女孩子？”

    “嗯，我和歐尼醬考職業段證書那天，高梨姐姐在旁邊看我們拍照，還給我們整理衣領。”

    武宮秀樹腦海裏旋即閃出對高梨的印象。那個端莊淑嫺，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孩子的姑娘。

    人老成精的老棋士腦子稍一轉彎，瞬間想明白了相武葵心裏在打什麼小九九。這孩子想拉上他一起去撮合鴛鴦。

    武宮秀樹哈哈笑道：“管不了管不了，年輕人的事情，年輕人自己去把握吧，緣分這東西強求不得。要是哪天真成了，我倒是可以教北原君怎麼跳交誼舞，別看我下了一輩子棋，好像除了下棋，別的都一竅不通，其實唱歌跳舞我也非常擅長！”

    “不過.”武宮秀樹語氣頓挫，像個頑皮老頭似的，朝相武葵擠了擠眼睛，樂呵呵說道：“成人之美也是樁好事，我明地裏幫不了你，但哪天你的高梨姐姐再來棋院，我可以暗地裏給你們行方便。世界冠軍武宮秀樹在曰本棋院還是能說上幾句話。”

    這話一聽，相武葵的小臉頓時倍精神，趕緊說出自己早就構思好的一盤大棋。

    “我和高梨姐姐還有歐尼醬有個約定，如果我能進若鯉戰的決賽，他們倆就陪我一起去，到時候我讓爸爸在當地安排”

    祝各位莘莘學子金榜題名，都能圓夢心儀的大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