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6 你絕對想多了

    翌日。

    學生會木屋。

    褐色長桌的首端，高梨絮風右手拄着下巴，思維發散地問道：“茉優，你覺得雨宮同學，今天還來嗎？”

    正在端詳手機屏幕的柏木茉優聞聲看去，安靜了兩秒鐘說道：“可能吧。”

    “爲什麼？”

    “我猜的。”柏木茉優微微低下頭，要是昨晚，那個疑心病很重，而且整日無所事事的雨宮同學，認出了她在羣語音通話的聲音，絕對有可能再來找她的麻煩。

    高梨絮風苦惱地喃喃道：“有什麼辦法，能跟雨宮同學交朋友.週年校慶越來越近了.”

    柏木茉優無言，對此不抱有任何渺茫的希望。

    她靜悄悄地收回視線，將注意力重新放回手機。

    熒幕裏顯示着一家論壇的主頁面——北原賢人粉絲應援會——她昨晚偶然找到的，今天又登錄了上去。

    閒坐了許久的高梨絮風伸了一下懶腰，思維跳脫地喃喃道：“好閒啊茉優，你說北原同學，現在應該在棋院練棋吧我們也下一盤棋？.壞了，好像沒帶棋盤.”

    柏木茉優默讀着手機熒幕，迴應道：“他應該不在棋院，在家裏練棋。”

    “茉優怎麼知道的？”高梨絮風頗爲詫異。

    “我猜的。”柏木茉優不動聲色地移動手掌，遮住手機熒幕。

    她已經確信，棋院的工作人員與粉絲論壇達成了合作，偶爾會透露出一點“污染源”的小消息，或者偷拍幾張沒什麼大不了的照片，又或者錄製一段他在復盤中的視頻。

    只要“污染源”身處棋院，通過這個粉絲論壇，她甚至能掌握“污染源”一天中大半的行動.柏木茉優心情非常微妙，總覺得這種行爲，像是跟蹤偷窺的癡漢，是否不太正常。

    「薰衣草是新來的嗎？」

    論壇的羣聊窗口，有個叫“七宮”的用戶，突然向她搭話。

    “薰衣草”是她的用戶名。柏木茉優猶豫了下，動指回覆。

    薰衣草：「是。」

    柏木茉優的手指停頓幾秒，旋即又編輯消息。

    薰衣草：「我們這樣做，是不是不太好？不正常吧。」

    七宮：「這樣做？」

    薰衣草：「就是窺視他在棋院的生活。」

    七宮：「粉絲關心偶像的工作狀況，很正常啊。只是在棋院的日常而已，又沒有打擾私人生活。」

    柏木茉優盯着這一段字，大腦反應了會，覺得非常有道理，

    她心情頓時通達了許多，偶爾看一下“污染源”的行蹤，沒什麼好奇怪的。

    以前她很關心絮風，現在多關心一下“污染源”，就當維持下天秤平衡。

    七宮：「不過我覺得，薰衣草好像有點不太正常。」

    柏木茉優頓時怔住了，她有點不太正常？

    緊接着，又有一個人加入了這個話題。

    三春：「薰衣草，你喜歡北原賢人哪一點？」

    突如其來的大直球，一球命中腦門，柏木茉優愣神，始料不及，對方問的也太直白了吧。

    三春：「一個半小時內，伱已經問了我們四遍“北原賢人現在在幹什麼”。」

    三春：「太頻繁了，已經超出了粉絲對偶像的“正常關心”的程度，恐怕達到了“調查覬覦”的地步。你的行爲確實有些不正常當然，像你這樣變態的人，論壇裏還有幾個，你不用覺得非常難爲情。」

    變態？四遍？.柏木茉優大腦宕機，完全懵住了。她趕緊上翻歷史消息，才猛然驚醒，原來不知不覺，無意識之中，她的確已經問了她們四遍“污染源在幹什麼”。

    七宮：「哈哈薰衣草，三春說話一向都是這麼直白，你不用放心上。肯定算不上是變態啦，換個好聽一點的詞語，戀愛腦怎麼樣？」

    三春：「戀愛腦？難道你們還真幻想，能夠跟偶像結婚？請理智一點，別抱有不可能的妄想，僅僅是欣賞和憧憬就夠了。」

    七宮：「嗚嗚嗚，你好過分，可不可以別戳穿大家的漂亮泡沫，哪怕是幻想也好啊。」

    三春：「我只是比較理智的類型罷了，換而言之，你們都比較變態。」

    「三春已被管理員禁言五分鐘。」

    柏木茉優看得一愣一愣，她還沒有插上話，那個喜歡打直球自詡理智的三春就已經被禁言，然後就看到，又有幾個潛水人員冒了出來，報以忍笑的圖包表情，似乎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止發生過一次。

    她看明白了一些，這個論壇裏，各種派別魚龍混雜，有七宮那樣的正常粉絲類型，有相對理智的類型，也有似乎“關心過度”的不理智類型。

    “茉優在看什麼？從剛纔開始，你就一直在聚精會神地看手機。”身後忽然響起絮風的好奇聲音。

    柏木茉優心中一慌，趕忙把手機貼在肚子上，沒回頭地迅速說道：“沒什麼，在回覆消息。”

    註冊了論壇帳號，加入了“污染源”的祕密粉絲結社這件事，絕對不能被絮風知道！

    雖說就算被絮風知道了，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無非是變成那家夥的粉絲，會顯得比較奇怪罷了，但是，她內心總是很古怪，很抗拒，像有個不願分享的小祕密，不想被任何人知道。包括那個小衆的粉絲論壇。

    柏木茉優平復剛纔的驚慌餘勁，調整好心情，像往常一樣地冷靜說道：“週年校慶的安排——”

    轉移話題的話才說到一半，木屋的門突然被推開了，柏木茉優轉頭看向來者，怔然了一瞬，頓時變得不冷靜了。

    “你怎麼來了？”柏木茉優愣神問道。

    “北原同學沒去棋院練？”高梨絮風同樣十分驚訝。

    “沒去。”北原賢人拆掉脖子上的圍巾，走進來解釋道：“我的最後一場循環棋，安排比較靠後。今天稍微休息半天。”

    北原賢人悄悄使了個眼色，暗示詢問柏木茉優，情況怎麼樣。

    昨晚剛剛接通羣語音呢，雨宮小宅女就突然殺到他家，小調皮蛋一聲“雨宮姐姐”差點搞壞了事。他今天專爲此事而來，不親眼看看什麼情況，難以放心。

    柏木茉優接收到眼神暗示，搖了搖頭，暗示北原賢人放心就好，沒人懷疑你那位“埼玉縣的雨宮堂姐”就是“峯高二年G班的雨宮同學。”

    仨人想到了一塊，高梨絮風也剛好想到了那誰，靈機一動，連忙問道：“雨宮同學和你是鄰桌對吧。”

    “她是我的鄰桌，怎麼了？”北原賢人內心一瞬謹慎起來。

    高梨絮風關切問道：“北原同學瞭解她嗎？”

    柏木茉優瞥了眼北原，心裏暗暗替他回答：“全世界都沒人比我更懂更瞭解她。”

    北原賢人頗爲意外，更摸不清頭腦，於是十分謹慎地回答道：“我跟她平常很少說話，如果要說‘瞭解’她，我應該還差得很遠。”

    “那北原同學有辦法打探到她的興趣和愛好嗎？是這樣的，週年校慶快到了，我想”

    柏木茉優聽進耳裏，默默腹誹：“他不用打探，他心裏都清楚。而且那個女人的興趣愛好，就站在你面前呢。”

    高梨絮風解釋完，北原賢人一時無言。

    她居然想和小宅女交朋友.他沉吟片刻，心裏還是暗暗決定，別摻和這件事，不去勸雨宮小宅女登臺演出，更別逼她做她不喜歡的事情。

    北原賢人故作思考一會兒，理所當然地說道：“如果要找出雨宮同學的興趣或愛好，最顯而易見的，應該是鋼琴？”

    柏木茉優瞥了眼北原，裝吧，你就裝吧，裝得可真像。

    “很可惜不是，起初我也以爲是鋼琴，但”

    高梨絮風想了想，繼續說道：“其實想一想不難得知，如果雨宮同學真的喜歡鋼琴，又怎麼可能中止藝術活動，選擇升學道路。”

    北原賢人忽然覺得這個話題，越說越危險。

    他胡謅道：“那她就是喜歡學習？”

    高梨絮風很認真地思索，喃喃揣摩。

    “雨宮同學很喜歡學習嗎？我聽說，她上課一直都在看窗外發呆。”

    北原賢人出工不出力，只動嘴，絕對不動一丁點腦子。

    “那她應該喜歡發呆？”

    “對了！”高梨絮風眼睛一亮，瞬間挺起腰桿，略顯興奮地說道：“其實換個思路，如果我們可以調查出，雨宮同學中止藝術生涯，跑來峯高上學的真相，或許就把握住了‘跟雨宮同學交朋友’的關鍵要點。”

    “大家快想一想，她之所以來峯高這麼一所不甚知名的高校，最簡單的猜測，會不會是因爲某個人？某段曾經往事？又或者某項約定之類的東西？”高梨絮風眼睛像寶石一樣閃閃晶晶，期待地看着北原和柏木，想聽聽他們怎麼說。

    北原賢人沉默了會，轉看向柏木，柏木茉優也在靜靜看他。

    “我覺得行不通，不可能。”北原賢人如實發表出自己的意見。

    “我也覺得不好，完全沒用。”柏木茉優附和說道。

    “咦，咦？”高梨絮風微愣，神情十分意外地來回看看兩人，發愣問道：“你們不好奇真相嗎？難道不覺得，這就是解開迷鎖的關鍵鑰匙？”

    北原賢人點了點頭，認真說道：“沒有。我覺得南轅北轍，只是在浪費時間。”

    柏木茉優同樣點頭說道：“我也這麼認爲，放棄吧，另想一個辦法。”

    高梨絮風突然感覺有點懵，把自己都給震驚到了。

    等大腦反應了會，她才發懵地問道：“難道只有我覺得很有用嗎？等下，你們再好好想想，拜託就再想那麼一下！”

    “如果調查出雨宮同學來到峯高上學的真相，知悉她內心的祕密，不管是瞭解她也好，跟她交朋友也好，肯定都會非常有用的吧！”再次說完，高梨絮風眼神期待地看向北原和柏木。

    北原賢人煞有其事地再次考慮了會，擡頭說道：“我還是覺得沒用，說不定正是因爲峯高是一所平平無奇的高校，才吸引了雨宮同學，並沒有那麼多浪漫的原因。”

    柏木茉優也堅定說道：“是的，絮風可能想多了吧，過於幻想一個美好的結果。”

    一個書記，一個副會長，學生會的左臂右膀。都在堅定反對她，高梨絮風內心也開始動搖了，越來越懷疑自己的判斷。

    “真的是我想多了？想得太美好了？真的沒用嗎？”高梨絮風底氣不太足地小聲嘀咕問道。

    北原賢人：“是的，在這件事上你判斷對了。”

    柏木茉優：“趁早放棄吧，想一個更腳踏實地的辦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