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6 親身驗證

    剛起牀一會的北原賢人正洗臉呢，大清早就聽門鈴響了起來。

    他匆匆抓過來毛巾，一邊擦臉一邊去開門。

    敞開門，今天的百合同學終於換掉了那身看起來就熱的復古長袖黑裙，她上身是光澤貴氣的真絲黑襯衣，下身是卡其色的高腰直筒褲，長長的金髮束成高馬尾, 整個人看起來氣場十足，幹練又清爽。這才像幹家務活的樣子。

    他側開身問候道：“今天來得這麼早？”

    柏木茉優把黑衛衣遞還給他，謊稱“睡醒得早”邁進門口。

    她睡醒時，媽媽還沒起牀，不想一會又看到媽媽，她連早飯都沒吃, 趁早就跑了出來。

    提前說了句“今天打掃二樓”, 柏木茉優拎着菜籃地走進廚房，打開水龍頭, 清洗蔬菜。

    無事可幹的北原賢人則躺在沙發上，拿手機打譜，汲取頂尖高手們棋譜中的思路精華。

    近些天，他一直都是白天打譜，學習佈局，夜晚下網棋，磨鍊棋力。

    自從拿到東京棋院的職業棋士證書，通過了網棋平臺的職業認證，現在他找高手邀戰，比以前容易太多了，那麼多在線的職業高手，隨便挑一個空閒狀態的人, 說幹就開幹。

    甚至都不用他親自動手，有一些輸了棋不痛快, 想捏個軟柿子玩玩的高手們, 明眼一瞧他的職業認證地址，抱着想欺負一下島國棋士的念頭，很自覺就送上了門，

    甚至在他驚險贏下了一個銀冠標誌（國內冠軍或世界亞軍）的對手後，似乎是打出了那麼一點小名氣，現在偶爾就能享受一下新人初段對七段八段高手們的“特殊照顧”。

    距離名人頭銜戰的BC循環圈開賽，只剩下十五天，他得加把勁了。

    柏木茉優將最後一碗番茄菌菇味噌湯端到餐桌上，轉身提醒沙發那邊。

    “都做好了，來吃飯吧。”

    北原賢人“哦”了聲，放下手機，起身前去。

    他坐下來，慣例邀請道：“你吃了嗎，再一起吃點吧。”

    考慮到中午還有很多活要幹的柏木茉優點了點頭，又去廚房多拿了一副碗筷。

    北原賢人頓時微微愣了瞬，只是慣例地邀請她一下，她還真答應了？難道她不覺得心理彆扭了？

    好像完全忘記了彆扭感的柏木茉優端起碗，低頭喝了一口番茄菌菇湯，接着平靜自然地夾起一個蝦仁，放入自己的碗中。

    注意到對面的北原賢人遲遲沒動筷, 她疑問道：“不合胃口嗎？”

    北原賢人迅速收回視線, “沒, 想起了一點雜事。”

    他拿起筷子的時候, 又記了起來，剛纔給百合同學開門，今天的她沒有再鞠躬問候，沒有再說“打擾了”這類的客套話，還忘掉了“謝謝”這兩個字。

    這麼一回打岔，柏木茉優心裏也忽然察覺到了。

    好像剛纔他一句邀請，自己什麼都沒有考慮，非常自然的答應了？......柏木茉優停下筷子，微微皺起了眉毛。

    她旋即擡頭看向北原，盯着他看了三秒種，心裏驀然發現，之前那種她看到他，眼神就想閃避的彆扭感，內心虧欠下的不適感，以及一直以來的牴觸感，竟然不知不覺中都消失不見了。

    北原賢人被她直勾勾盯得有點不舒服，低頭喝了一口湯。

    “湯很好喝。”

    柏木茉優下意識回答道：“那下次再給你做。”

    聞言，北原賢人心裏漸漸古怪起來，而且，百合同學對他的語氣也變了。

    以前，她對他說話，是那種很有“距離感”的平靜語態，完全沒有熟人之間的隨和感。

    至於百合同學與誰談話，語氣才有隨和的感覺，他曾經只在高梨絮風的身上見過。

    北原賢人心情異樣地又試探問道：“這個湯是怎麼做的？”

    還沉浸在疑惑中的柏木茉優，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語氣發生了變化，分心回答道：“先把番茄炒化掉，再放花菇片，等花菇吸收一會湯汁，倒兩入碗水......”

    北原賢人默默傾聽，心裏確信，那不是幻覺，百合同學對他的語氣真變了。

    一頓早飯，兩個人各懷心事。

    餐後。

    洗碗刷盤的柏木茉優凝眉沉思。

    過了會，她又轉望向沙發那邊，目光盯着正在打譜的北原賢人，認真看了五秒鐘。

    她思緒困惑，“爲什麼我對他感受不到一丁點牴觸感和排斥感了......到底怎麼回事......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清洗完鍋盤碗筷，彎腰收拾廚房垃圾，她一邊沉心思索，一邊更換黑色垃圾袋。

    “只是給他做做飯，打掃幾天衛生，爲什麼就變成了這樣......”

    “是不是我感覺錯了......”

    等一切忙完，她原地踟躕，內心糾結了好一會，心裏一咬牙，打算親身驗證試一試。

    以往的她，別說靠近北原賢人，就算只是聽到他的名字，遠遠看到他的人，就像相斥的正負兩極磁鐵，心裏都會隨即產生一種強烈的排斥感和牴觸感。

    再後來的雪山之行以後，雖然這種排斥感削弱了很多，但依然殘留些許，並且還轉化成了一種更爲複雜的排斥情感。

    柏木茉優悄悄直起腰，謹慎小心地放輕腳步，無聲來到沙發後方。

    她屏住呼吸，緩慢地邁出腳，瞄着北原賢人枕在沙發上的的後腦勺，往前靠近了半步。

    柏木茉優細細感受自己的心情變化。

    “沒有排斥感......”

    她繼續驗證，緩慢地邁出腳，再靠近他一點。

    “......還是沒有排斥感。”

    這一次，她擔心北原賢人有所察覺，心想速戰速決，乾脆邁出一大步，等感受完了就趕緊走開。

    可沒想到，距離本就很近接了，她步子邁得有點大，差池之下，肚臍小腹竟然猛一下子撞上了他的後腦勺，給他的頭都拱晃悠了。

    北原賢人正準備點下一張棋譜呢，大拇指還沒來得及去觸點，突然感到後腦勺撞上了什麼柔軟之物，受激之下，他的新手機都差點飛出了手心。

    他趕忙轉身，猛地扭腰回看，可沒想到臉蛋又發生擦撞，過程中，他的鼻尖還崩開了一顆像釦子還是什麼的玩意，等停下以後，半邊臉的觸感冰涼清爽，眼前黑乎乎一片，另半邊臉的觸感細膩溫熱，眼前白花花一片。

    他大腦懵了一瞬，什麼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