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 比劃

    大暑時節，正是最熱的時候，柏木茉優非常後悔自己竟然穿一件長袖的黑裙子。

    髮網上面的假髮又長又厚，兩層厚厚的頭髮，捂得她額頭汗水直流，眼睛都睜不開了。

    她努力忍耐着澆完最後一塊地，剩下的水全部倒在庭院的櫻花樹下, 迅速逃回屋裏。

    北原賢人提早打開了空調，冰箱裏的西瓜也用上了，切開一人一半。聽到玄廊門口的聲音，他大聲提醒道：“桌子上有冰好的西瓜，給你留了一半，用勺子挖吧。”

    浴室裏傳來譁啦啦的洗臉聲, 北原賢人吐出西瓜子, 回頭看了眼玄廊，心裏很懷疑她能堅持住嗎。就她那纖弱的身子骨, 一看就不是經常幹活的體格，別十天沒堅持下來，她自己先累倒了。

    再看到百合同學時，她已經取下了假髮。

    北原賢人嘆了口氣說道：“別幹了，你休息一會吧。明天再洗窗簾也不遲。”

    這會的柏木茉優倒是沒再逞強，乖乖走向餐桌，挖一勺西瓜送入口，冰涼多汁的果肉一入喉，渾身上下頓時舒服了。

    北原賢人甚是回憶上輩子的兒時光景，感慨道：“要說冰鎮西瓜，還得是存到水井裏的那種才好吃，沉進透涼的井水裏，冰鎮六個小時，取出來又冰又甜，還沒有寒氣，對身體好。”

    柏木茉優用小勺挖西瓜的動作一頓。

    “井水冰鎮西瓜？”

    “怎麼, 你也知道？以前吃過？”

    柏木茉優沉默了會，低下頭說道：“沒有吃過......”

    她聽說過很多次, 井水冰鎮西瓜。

    小時候每一個夏天，她總能聽到絮風的祖母一邊回憶一邊告訴她們，井水裏的西瓜，又涼又甜，比冰箱裏的西瓜好吃多了，而且沒有寒氣，對身體還好。跟北原賢人所說的一模一樣。可直到絮風的祖母去世，她也一直沒有嚐到過井水裏冰鎮的西瓜。

    北原賢人甚是遺憾說道：“只可惜城裏沒有井。”

    柏木茉優恍惚了瞬，這句話也是一模一樣。

    北原賢人擓一勺西瓜送入口中，感覺空調吹得有點冷了，轉頭問道：“你冷不冷？空調溫度調低一點？”

    柏木茉優回過神，心情有些哀傷。

    調整了下心緒，她對北原搖了搖頭，沒有感覺到冷。但剛纔她熱得滿身是汗，後背都溼透了，衣服溼溻溻的貼在皮膚上，現在汗幹了後，渾身不舒服。

    她下意識看向浴室，北原賢人心領意會，出了一身汗, 想洗澡了吧，但沒有換身的衣服。

    柏木茉優簡單收拾了下東西，轉向沙發說道：“我去買中午的食材。”

    北原賢人心裏明鏡，她順路去買換身的衣服，或者乾脆去公共澡堂吧。

    “路上注意安全。”他隨口囑咐道。

    一個小時後。

    聽到門鈴聲，躺在沙發上的北原賢人起身去開門。

    大熱天的拎着一大袋子東西，手指都勒紅了，柏木茉優還堅持在跟某人通着電話，北原賢人一猜就知是高梨，側開身，讓她進屋。

    等絮風那邊先掛斷了通話，柏木茉優才放下手機，又是那種異常客氣的態度，轉向北原，微微俯身說道：“借用一下浴室。”

    她有考慮過去公共澡堂，但心理上很難接受與陌生人一起洗浴，而且洗完了，回來的路上可能又要出一身汗。

    “請便吧。”

    柏木茉優提着一袋子新買的衣物走進衛生間，鎖上門，走進裏間的浴室。

    她脫掉黑長裙，與兩件內衣一起丟進摻了洗衣粉的水盆裏，再將淡金色的柔順長髮撫至胸前，用梳子從上而下的梳理一遍，伸出藕臂，擰動花灑淋浴，水霧瀰漫......

    三十分鍾後。

    柏木茉優裹着新買的浴巾走出裏間，彎腰翻找一大袋的衣物。

    慢慢地，她驚愕住了。

    好像忘記買內衣了......光顧着與絮風聊天了......

    柏木茉優沉默了好一會，試穿了一下白襯衫。

    她對照鏡子，很明顯能看出來，這個樣子根本沒法出去見人，而且觸感也不舒服。

    她發怔了會，看向泡在水盆裏已經溼透了的內衣。

    “現在該怎麼辦......”

    北原賢人坐沙發上都打了兩張棋譜，遲遲沒等到百合同學出門，心裏不由越來越詫異。

    “到底咋回事，聽不見水聲了啊，人怎麼還不出來？”他頻頻回頭看，滿心疑惑。

    又等了五分鐘，他實在想不通，就算是少條胳膊，穿衣服也不該這麼慢吧。這點他很有經驗。

    北原賢人轉過身，衝玄廊喊道：“你好了沒？”

    無人應聲。

    “還沒洗完？”

    依然無人應答。

    他一頭霧水地起身，前往衛生間的門口，側耳一聽，似乎有“呼哧呼哧”的奇怪聲音，很像洗衣服時忘了把紙拿出來，事後只能使勁抖衣服的那種聲音。還有用嘴吹氣的聲音。

    “你在幹什麼？”他古怪問道。

    “呼哧呼哧”的聲響停下了，好一會，才聽到百合同學低聲說道：“我忘了買內衣。”

    北原賢人頓時無語了，能想象到，百合同學大概在人工甩幹溼透了的內衣，甚至還想吹乾。

    “你別甩了，我給你拿出來晾上”這種一聽就很蠢的話，北原賢人聰明的沒有說出口。

    他嘆了口氣說道：“你吹得吹到什麼時候。算了，你等會，我去給你買吧。”

    屋裏又沒人應聲了，估計是羞恥到沒臉開口，乾脆就默認了。

    北原賢人揣上錢包，臨走前喊了句“等我十五分鍾。”

    社區裏就有一家女性內衣店，北原賢人以前去給女兒買過內衣。

    他輕車熟路的穿插社區小道，比走大路節約不少時間，抵達店門口，他特意沒邁進門，伸手示意女導購出來一趟。

    平常給女兒買內衣也就罷了，花谷年齡也還小，不用太講究避嫌，但百合同學的這種事，他着實不方便親手挑選。

    認識北原賢人的女導購起身出門，禮儀性地鞠躬問候道：“您好，歡迎光臨。”

    “還是小碼內衣嗎？”

    “不是，這次是大尺碼。”

    “好的，請跟我來。”

    “等等，”北原賢人叫住她，乾咳嗦了聲，說道，“這次我不太方便，你進去給我挑兩件，包裝好，用黑袋子裝起來。”

    “不太方便...黑袋子......”女導購心思揣摩一番，旋即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好的，請問您要什麼尺碼的內衣？”

    北原賢人沉默住了，他哪清楚這種不該屬於他知道的知識。

    他伸手比劃了下，“大概這麼大吧，也可能再大一點。大一點也沒關係，估計只穿這一天。”

    女導購掩口遮笑，“好的，請稍等。”

    沒過一會兒，女導購雙手提着兩個黑袋子走出店門，爲他解釋道：

    “這個袋子裏的一共7290円，這個袋子裏的一共12690円，您要哪一個？”

    北原賢人驚訝道：“一萬多？這麼貴？”

    女導購微笑道：“貴的這個‘透氣性’比較好，而且做工也更好，很耐用，更好看。”

    北原賢人猶豫了下，考慮到百合同學這幾天也是辛苦了，給他花了不少錢。

    給她多花點錢就多花點吧。

    他指着貴的那個黑袋子說道：“就貴的這個吧，刷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