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 雪原擁抱

    一，參加一場樂隊比賽。

    二，寫了一首很有名氣的歌。

    三，意外受傷住院。

    四，差一點成爲名人。

    五，週年校慶。

    在用力抱住柏木茉優一躍而下的時刻，北原賢人腦海裏下意識閃過了許多念頭, 來不及思考，他像是劃一艘皮艇衝下瀑布，乘載着柏木茉優湍流激落，呼嘯風聲佔據了他所有感官，看不見路面，無法預料前方, 能做的只有盡最大努力維持身體平衡, 然後聽天由命。

    時間彷彿都在變慢，他默數了八秒, 卻感覺足足有三十八秒那麼久；背後“刺啦”一聲，他聽到羽絨服被石棱劃破；“呼哧呼哧”，他聽到懷裏的人喘息粗重，身子在微微顫悚。

    他能做的只有緊緊抱住懷裏的人，竭力維持身體平衡，然後在模糊了時間觀念的飛雪湍流中聽天由命。

    直至他失去平衡，抱着懷裏的人一起骨碌碌滾落陡崖，又劇烈撞擊到了某個障礙物，這場死亡滑行才戛然中止。

    北原賢人躺在地上大口喘粗氣，繁星在他眼中天旋地轉，左臂疼得要命，動都不敢動一下，等緩和一會兒，他艱難坐起來，金髮女生髮絲凌亂地躺在不遠處。

    他慢慢站起來，伸手晃了晃一動不動的柏木茉優, 她毫無反應。

    北原賢人懵了瞬, 食指慢慢伸到她鼻子前面，旋即長鬆了口氣。

    這倒黴傢伙還在喘氣，應該是滾了數不清多少圈，累昏了過去。

    等稍微恢復一點體力，他蹲下來，摸索柏木茉優的口袋，翻出她的手機，可惜屏幕已經稀碎，亮都不亮。

    北原賢人呆蹲了幾秒，回過神，檢查自己傷上加傷的左臂。

    沒有血跡，但動一下很疼，不知是傷到骨頭還是傷到了筋。

    他沉重嘆息一聲，環顧四方，四周烏漆嘛黑，完全不清楚身處哪裏，連是不是還在原來的滑雪區都不知道。

    沒時間怨天尤地，這座盾狀沉睡火山的晝夜溫差極大, 夜晚能凍死人, 得先找個地方避風頭！

    北原賢人費勁地拖行金髮女生, 來到一棵樹前，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吃力地扶她起來，再把她頂在樹幹上，自己蹲下，將她扛上右肩。

    朦朧月光下，寒風吹拂雪霧飛散，北原賢人耷拉着左臂，右手扛着金髮女生，在雪原上一步一個腳印。

    北原賢人很清楚自己的體力有限，中午吃的不多，晚飯更是連筷子都沒碰一下，剛纔又消耗了巨量體力，現在還得抵禦寒風，極有可能，自己一會就要低血糖，當務之急，不宜亂行動，先找到一處避風地，老老實實地等救援隊發現他們。

    “小調皮蛋說過，未來的第三件大事，我意外受傷住院，大概就是這次吧......”北原賢人苦笑，心裏安慰自己，“至少能知道，這條命肯定是保下來了，呵呵，要不然未來從哪撿回來的花谷。”

    北原賢人才如此開導完自己，慢慢走了一會兒，果真應了未來預言。

    雪原遠方依稀可見兩座人型巨石像，應該是景區裏的某處景點。兩塊人型巨石像蹲在雪原天邊，彼此互相擁抱，彷彿在共同抵禦雪原的凌冽寒風，而在他們臂膀下，剛好拱成一個背風的山洞。

    他咬牙加把力，扛着百合同學，一步一個深深的腳印。

    不知道走了多遠，熬了多久，才抵達兩座巨像。北原賢人左臂疼得使不上力氣，一屁股坐在地上，用腳將百合同學使勁推進洞裏，自己再慢慢挪進去。

    終於做完一切，撐了許久的一口氣泄掉，北原賢人背靠石壁，突然感覺肩膀沉得挺不起來，渾身像散架一樣疲憊，累得一根指頭都不想動，又累又冷又餓。

    “現在她們應該醒悟事情不對勁了吧。”北原賢人怔怔望着洞口外面的繁星，思維發散。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總不會晚於三個小時才找到這吧......”

    “高梨很聰明，專業救援隊也有經驗，換位思考肯定能想到，兩位求生者，身處嚴寒氣候，第一件事首先是尋找庇護所，那麼方圓五公里內，這處石像景點，將會是首要搜尋點之一......”

    “而且地上有腳印，只要她們能發現，順着腳印尋找......”

    漸漸地，睏意來襲，北原賢人眼皮慢慢開始打架，忽然一陣冷風刮到臉上，猛然驚醒了他。

    風向變了！

    背風山洞，風向一變，寒風迅猛地灌了進來！

    北原賢人忍不住在心裏爆了句粗口，右手扶着石壁，緩慢地躬身站起來。

    可是身體真的已經累壞了，沒力氣再去尋找其它避風地，更別說還要扛着一個累贅。

    酷冷寒風像一把把鋒利冰刀，洶涌不絕扎在臉上，彷彿皮都要綻開，這樣下去非要凍死不可！北原賢人心一橫，豁出去了，乾脆挪到洞口處，一屁股坐下，用自己的後背堵住風口，但被石棱劃破的羽絨服頓時鼓脹起來，他渾身上下一個激靈，涼意從頭麻到腳，像根本沒穿衣服一樣，有種皮膚都快要結冰的幻覺！

    北原賢人哆哆嗦嗦地看向昏睡的柏木，她身上還有一件羽絨服。

    他哆哆嗦嗦地伸出手，解開柏木茉優的羽絨服拉鍊，脫下自己的，換上她的，然後用自己換下的羽絨服將她包裹起來，做完一切，他硬着頭皮再去用後背堵洞口。

    儘管還是很冷，但比剛纔已經強了無數倍，北原賢人縮蜷起身子，這會凍得是想睡都睡不着了。

    時間觀念已經模糊，他不知道過了多久，只發現柏木茉優的臉蛋不知何時起已經變得煞白，看不到一絲紅潤，北原賢人不由嚇了一跳，趕緊把她拽過來，測下鼻息，有氣！他又摸了摸她的額頭，發高燒！

    北原賢人真有點懵了，這可怎麼辦，他對醫學一竅不通，無計可施。

    他只能瞎猜測是不是體溫失衡，凍出來的高燒，於是想了一個自己都不知道有沒有用的辦法。他記得小時候有一次發燒，老爹用了個土方法，給他喝一大碗水，然後蓋上兩層厚棉被，把頭也蒙上，一覺睡醒，滿身都是汗，發燒也好了。

    北原賢人拉開羽絨服，將柏木茉優的上半身擁進懷裏，下巴抵着她的頭，再讓她雙手十指相扣，環抱他的腰，兩個人像親密擁抱似得，身體緊貼，擁擠的裹在一件羽絨服裏面。

    雖然姿勢不雅觀，但此刻哪還顧得上這些東西，要緊的是先別讓她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