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 透支大腦陷入昏迷

    深夜11:32分。

    漸漸來了睏意，花江琴音用遙控器關閉電視，她慵懶的伸了個懶腰，正準備返回房間休息，雨宮雅柊的房間門，忽然又打開了。

    門口，花谷轉頭望向琴音姐，小臉嘻嘻訕笑。

    她剛纔鑽進雨宮姐姐的被窩裏才發現，人家根本沒睡覺，偷偷摸摸縮在被子裏，正抱着手機，偷偷給誰發短信呢。

    她使勁纏着雨宮姐姐的大長腿不鬆手，撒嬌賣萌，可還是被無情的攆了出來。

    雨宮雅柊也緊跟出門，她握着手機，眉宇間略顯憂慮，轉向花江琴音說道：“喂，你現在給那個大混蛋打電話。”

    花谷小臉好奇的仰起頭，原來雨宮姐姐是在給爸爸發短信？

    花江琴音內心旋即明白了言外之意.

    今晚，小賢沒給雅柊發短信，彙報自己的一天行程。

    雅柊那麼不坦率的性格，既然厚臉說出口，讓我給小賢打電話，說明她很可能已經打過一次，可她打電話，小賢都不接，我就更不可能了吧......花江琴音一邊趕緊拿起手機，一邊內心迅速組織安撫的話語，避免小宅女胡思亂想。

    “可能他忘了吧，現在時間都不早，小賢肯定睡着了，說不定明天一大早......”

    花谷左瞅瞅又看看，小腦瓜飛快運轉，迅速將真相猜出八九不離十。

    爸爸外出旅行的這段時間，每日要向雨宮姐姐發短信彙報？......但爸爸今晚沒有發？

    怪不得雨宮姐姐臉色不對勁，爸爸可是和六個女生一起旅行過夜，難道說......花谷內心頓時精神一振。

    我要有弟弟或妹妹了？

    難道花谷就是這麼來的？

    難道花谷其實是十二歲，不是十歲！？

    通訊嘟嘟聲連響了二十餘次，無人接聽。

    花江琴音轉頭看向花谷，“海己，你再給他打一遍。”

    二十餘秒過後，依然無人接聽。

    這會，花谷不由也變得憂心，就算爸爸此刻面臨青春期的誘惑，現在還處於正在進行時，但只要是她突然打電話，無論忙着什麼事情，爸爸總該都會接吧。

    而且打了那麼多次電話，就算睡着了，現在也總該被吵醒......難道爸爸真的出事情了嗎。

    花谷驀然想起什麼，內心一驚，未來要發生的第三件事——爸爸意外受傷住院！

    海己的臉色也漸漸在變差，花江琴音趕緊開口安撫道：

    “可能是手機靜音，別瞎想，如果出了事情，小賢身邊的人，肯定早在第一時間來聯繫我。”

    “而且就算發生意外，他們樂隊背後的大資本可非常不簡單，長達一個月的旅行計劃，怎麼可能不配備安保組和醫療團隊......所以說，是小賢的手機靜音或沒電了吧。”

    雨宮雅柊深深蹙着細長雙眉，半會，她心情煩躁不安的擡頭看眼時鐘，然後拿起手機，再次打去一個電話。

    嘟嘟嘟......第十七聲時，通訊忽然接通。

    雨宮雅柊內心立馬長鬆一口氣，但旋即又變得緊張。

    她迅速調整心緒，語氣十分不善的責怪問道：“喂，大混蛋，剛纔爲什麼一直不接電話？讓你發的短信，你今晚發了沒有？既然你敢失約，那麼從現在開始，恭喜你，以後就乖乖以僕人自居吧......說，你剛纔到底在幹什麼。”

    然而手機揚聲器裏，傳來一道不冷不熱的女聲。

    “雨宮同學，你問錯了人。”

    是女人......雨宮雅柊動作微微一滯，她耳朵瞬間分辨出來，聲音主人是那個喜歡多管閒事的金毛女。

    雨宮雅柊的語氣頓時變冰冷，冷聲問道：“爲什麼是你接電話。”

    電話那頭沉默了會，然後啪嗒響起開燈的聲音，又過了會，電話那頭的柏木茉優語氣淡淡說道：

    “他大概是昏迷了，沒有叫醒，具體我也不知道，但至少還沒死，有呼吸。”

    ......

    京都，茶寮寶泉。

    夜晚八點三十分。

    古色古香的茶室，筆記本屏幕上亮出一行“恭喜升段”。

    北原賢人放鬆的輕吐一口氣，38場虐菜對局，38連勝，他的網棋段位終於來到了8段。

    他身後，她們正扎堆聚在一起——除了百合同學——圍圈在看他下棋。

    自從上次，他上演一場1V5的虐菜對局，之後他每天的下棋時間，戲劇性的演變成她們每日保留節目。

    北原賢人對此也沒辦法，茶寮寶泉位置比較偏，又靜又黑，周圍沒有娛樂設施，出去購物的話，她們還嫌被路人搭訕太麻煩，左右閒得無聊，自然發展成了這個樣子。

    鶴見千春盤坐地上，輕輕搖着小扇子，看別人殘酷的虐殺對方也看得津津有味，她提議道：“8段再來幾場？”

    高梨絮風站在他身側看棋，她轉頭看眼北原賢人，開口說道：“今天一整天，我們都在聾啞人學校做義工，北原同學已經很累了吧，要不要休息一會？”

    北原賢人瞥了眼時間條，時間還早，再下一輪也沒關係，雖然幹了一天義工，確實有點疲憊，但不礙事。

    反正都是虐菜局，他連計算都用不上，光憑棋感，隨便走走棋，隨便下下就贏了，還沒點幾下鼠標消耗的精力更大。

    所謂棋感，可以看成：下棋境界+棋型經驗。

    圍棋高手們，遇上大多數常見棋型，往往不需要仔細計算。

    他們只是看一眼，憑藉自身從小學棋，十幾年如一日，日日夜夜做題的恐怖做題量，積累下的豐厚到恐怖的棋型經驗，進而培養出的超級敏銳的棋型感覺，腦海裏很快就能浮現出局部變化的後續走向圖。

    這一點，業餘棋手們就算非常非常努力的計算，也很難很難比得上。

    北原賢人稍一考慮。

    8段的對手已經不弱，這是大多數的圍棋愛好者們，能伸手夠到的最高天花板，他決定還是尊重一下對方的實力，先別1V5了，1V4就好。

    鼠標點擊自動搜索對局，因爲戰績是三十八連勝，不好找對手，對方往往一看到他的戰績，立馬就離開房間，他足足匹配十幾次，才好不容易逮到了四位幸運網友。

    對局開始，佈局階段，金角銀邊草肚皮，對手一上來就點他星位三三，搶奪他的角部實地。

    最近下棋很頻繁，北原賢人也大致熟悉了當今的圍棋佈局理論。

    點三三的手段，他當年學棋的時候，若膽敢在佈局階段就下這招，老爹絕對會狠狠的訓斥他一頓。

    以往的圍棋理論，佈局階段就被對手牢牢封在角裏面，讓對手輕而易舉的形成一道鐵壁厚勢，想都不用想，大虧！

    但依現在的AI圍棋理論，開局點三三，毫無問題，因爲在不可一世的AI的眼裏，拿到鐵壁竟然不是厚勢！是孤棋！

    北原賢人實在想不通，這一副圖，白棋被牢牢封在監牢裏，黑棋鐵壁厚勢，潛力巨大，明顯是黑好，怎麼就能是大致兩分呢。`

    他相信當初的超一流棋士們，苦心學習AI的佈局理念時，肯定也是急得抓耳撓腮，一頭霧水，圍棋觀都被顛覆了！

    8段是分水嶺，對手沒再有低段那麼好欺負。

    而且他尚不熟知當今的佈局理論，若按高梨同學的話，委婉來講：“北原同學，其實現在的佈局階段的形式，對手比你更好一點點。”

    不過佈局落後沒關係，中盤戰鬥，他稍微發揮下強大的計算戰鬥力，往往一兩個局部的激烈戰鬥過後，即能殘忍地制服對手，確定勝勢。

    沒一會，四位幸運網友，就紛紛開心的點了認輸。

    北原賢人端杯喝一口水，回頭看向她們，“今天演出結束，散場了散場了，明天早晨你們還要趕飛機去大阪，都早點休息。”

    香川寧寧小臉流露出崇拜之色說道：“北原前輩好厲害，8段應該不弱了吧，北原前輩還是碾壓式的獲勝。”

    高梨絮風拎起自己的外套，轉頭微笑說道：“北原同學，之後圍棋大會，祝你大獲冠軍，以你的棋力一定沒問題吧。”

    另一旁，柏木茉優孤零零低頭刷手機，她淡淡暼去一眼，心情着實鬱悶得很。

    她算是白帶了那副棋盤，本想與絮風重溫下童年，閒暇時候再次一起下棋，但沒想到，那個煩人傢伙的棋力居然那麼厲害。

    如果她拿出棋盤，說不定絮風興之所起，會邀請那個煩人傢伙一起下棋。

    她絕不想讓那副承載着童年記憶的珍貴棋盤，被那個煩人傢伙的手沾染！

    大夥陸續散去，返回各自房間。

    北原賢人回房時，腳步一頓。

    現在時間還不晚，一直聽聞高梨說過多次，現在的AI如何如何厲害，如何完虐當今的世界冠軍，他還一直沒能體會下。

    北原賢人又回去拿電腦，再回房時，意外撞見了鶴見千夏。

    他抱着筆記本走進屋，沒好氣說道：“你來我房間幹嘛。”

    鶴見千夏一身白色浴袍，悠閒側躺在他的榻榻米上，左手搭在露出的修長玉腿上，笑眯眯說道：“教我下棋怎麼樣，今晚有空嗎？”

    北原賢人瞥了她一眼，放下電腦，走過去，伸手拽着她的手腕，將鶴見千夏拉起來，輕輕推搡出門。

    “沒時間，回你房間，大半夜少來串門，讓人看見了影響不好。”

    “啊，你碰到我揹帶了，急什麼。”

    北原賢人黑着臉驅趕走勾人妖精，他關上燈，打開筆記本電腦，下載一款免費的圍棋ai。

    望着即將到頂的安裝進度條，北原賢人已經摩拳擦掌。

    最近遇到的所有對手，沒有一個人能逼他火力全開。

    他也非常想測試一下，自己現在的計算力上限究竟在哪。

    順便切身的體會下，打遍所有世界冠軍的ai，究竟有多神奇。

    聽說現代棋士在AI的幫助下，整體棋力，上漲了將近一個貼目（七目左右）！

    要知道，頂尖的職業棋士們，彼此的棋力，其實都非常接近，差距非常微小，幾乎只是贏在心態上的那一丁點。

    只要雙方不失誤，各自全力發揮，一直堅持到收官階段，半目勝負其實很常見，兩目勝都已經算是大勝，而若贏對方一個貼目，輸者能丟人到姥姥家。

    下載完成，北原賢人按着說明，選擇AI的配置權重，這款編曲用的筆記本電腦配置很高，2060顯卡，他直接搞了個最牛AI權重。

    二連星對二連星，果不出其然，AI上來就毫無藝術美感的點他三三。

    幾餘手過後，佈局結束，北原賢人當即開始發力，主動挑起戰火。

    一番步步暗藏殺招的驚險戰鬥過後，北原賢人略一判斷局面。

    就這？

    剛纔的局部戰鬥，他絲毫沒吃虧，他甚至都沒動用那塵封已久的超級計算力，就這，他跟AI戰了個旗鼓相當，誰也沒吃虧。

    北原賢人再次判斷了一下局勢，一場小轉換確實誰也沒吃虧，局勢兩分。

    他內心不由略有狐疑，AI是不是有點言過其實。

    如果就這種水平，別說世界冠軍，尋常的職業棋手的計算力，也足能與AI在局部戰鬥中不落下風。

    北原賢人沒有掉以輕心，繼續心態謹慎的行棋，幾餘手過後，他敏銳抓住AI的一個棋型斷點，動用塵封已久的超級計算力，開始飛快計算，能不能沖斷戰鬥。

    一幅一幅變化圖，迅速於腦海展開後續變化，他緊緊盯着屏幕，五分鐘過後，悍然沖斷AI的黑棋！

    完全可戰！

    AI亦是毫無懼意，雙方談不妥，立馬掀起一場殘酷的大廝殺。

    啪啪落子聲接連響起，北原賢人精神越來越集中，戰意愈來愈高昂。

    他五指慢慢捏緊鼠標，視線緊緊盯着棋盤上貼身糾纏在一起的黑白兩條大龍，大對殺的變化，非常復雜！

    局部的各種對殺變化，一一悉數浮現於腦海，五分鐘過後，他已算清所有對殺分支，稔熟於胸。

    他的白棋快一氣！黑棋有劫爭變化，但這一劫太大，棋盤上沒有那麼大的劫財給黑棋！

    北原賢人微微露出了一絲笑意，當即按下鼠標左鍵，展開收氣對殺！

    然而AI彷彿沒有預見到自己的死局，彷彿放棄了價值近乎四十目的大龍，十分配合白棋進行收氣，幾餘手過後，劫爭變化出現。

    北原賢人當然不應劫，欣然笑納掉黑棋的一塊大龍。

    硝煙平息過後，北原賢人粗略判斷了下形式，黑棋大龍死了那麼多，他似乎已經贏了吧，AI怎麼還不認輸。

    AI有勝率判斷，他點開雙方勝率，這一瞧，當場愣住了。

    黑棋勝率84%。

    白棋勝率16%。

    北原賢人不相信的愣了片刻，他現在竟然只有16%的勝率？

    這AI是出BUG了吧！

    北原賢人認真判斷局勢，白棋通過劫爭鯨吞黑棋一塊大龍，但因爲沒應劫，選擇硬吃大龍，黑棋在外面連補兩手棋，又因爲是收氣吃，黑棋左側已經鐵厚。

    北原賢人慢慢蹙下眉頭，那塊黑棋大空，雖然看起來非常肥美，但白棋還可以壓縮黑棋勢力。

    難道AI判斷，縱使他手段盡出，也破不了黑棋多少空，所以才給了他8%的勝率？

    北原賢人眉毛皺得更深了些。

    他先點點目，數清楚雙方地盤，然後仔細計算如何破黑棋的大空。

    一幅幅變化圖浮於腦海。

    兩分鍾過後......五分鐘過後......漸漸地，大腦似乎傳來疲憊信號，睏意猶如泛起的層層潮水，一波一波拍打他的神經突觸。

    十分鐘過後.....北原賢人額頭漸漸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小汗珠，呼吸都紊亂了不少。

    形形色色的變化圖，接連浮現於眼前，但似乎，他連一個勉強能夠滿意的變化圖，始終都找不到！

    白棋的空降打入點，近一路，兇險！遠一路，目數不夠！

    黑棋通過棄大龍，就是皇上他媽，太后（厚）！

    北原賢人十分不甘心，更不相信，吃掉一條價值近四十目的大龍還能輸？！

    他深呼吸，再度狠狠壓榨計算力，大腦瘋狂運轉，努力尋求一個破局關鍵。

    16%的勝率不代表絕境，只要尋找到那神之一手，局勢依然可下！

    鼠標點擊聲和落子聲同時響起，他艱難的看到了一幅破空逃竄圖，應該可行！

    然而下一招，黑棋花裏胡哨的一手棋，完全超乎他預料，居然點在了他白棋外勢的斷點前方。

    北原賢人微微一怔，立馬看穿AI用意。

    黑棋開局點三三，白棋形成一道了鐵壁外勢，原本是鐵壁外勢，但圍棋是平衡的，現在黑棋變厚了，白棋相對就變薄了，原本白棋的鐵壁外勢，現在只能算是目前沒有危險。

    當然，想手撕白棋厚勢，很難殺，但這是聲東擊西，也是纏繞攻擊，威脅白棋厚勢，同時也遠遠夾擊白棋打入的一子。

    兩面同時受到嚴重威脅，北原賢人頓感棘手，終於醒悟明白，他爲什麼只有16%的勝率。

    確實很難處理，如何在不損目的前提下，妥善處理好兩塊受攻的棋，而且最好要搶到先手收官。

    他只得強打起萎靡精神，再次展開大量計算，尋求分而治之的最佳變化。

    這時，走廊外面有開門聲，聽位置，好像是柏木同學的房間，旋即又響起腳步聲。

    北原賢人沒心思去管她想去哪，他殫精竭力的計算破局關鍵所在，試圖尋求神之一手來破局。

    又是殫精竭力的五分鐘過去，慢慢地，睏意越來越濃重。

    似乎是用腦過度，已經不再是單純的睏意，而是大腦都在微微刺痛，越來越痛！

    他意識恍惚間，驀然意識到，絕不能再硬撐下去了，必須得去睡覺！

    北原賢人雙手撐桌，低着頭，緩緩起身，手臂都在隱隱顫抖。

    眼前的視野，像喝醉了酒一樣重影搖晃，這絕非單純的困和累。

    北原賢人曾不理解歷史上的吐血局，赤星因徹爲什麼下棋途中大口嘔血，不久而亡，但此刻，他似乎切身體會到了。

    腦袋又沉又疼，雙腿都已經不聽使喚，彷彿燃盡了心力，渾身虛弱。

    他咬緊牙，慢慢站起來，難道最近又是演唱會，又是做義工，剛纔的計算又太拼，身體累到透支？

    北原賢人硬撐着精神，一步一步離開桌子，然而他剛走兩步，眼前卻忽然一黑。

    恍惚間，彷彿意識離他而去，突然失去了身體控制，嘭一聲悶響，北原賢人身體直挺挺地仰倒向地面。

    與此同時，外面的腳步聲，彷彿聽到室內聲響，忽然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