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古沙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曳光字數:3559更新時間:24/06/26 20:10:31
    小島愈來愈近。

    而令狐北與荀原早已踏劍飛上了半空。

    詹坤與穆元子、蘇丘子依然坐在羊皮筏子上,卻支起身子,瞪着雙眼,神情莫名。

    百丈外的小島之上,一字排開站着三人,竟然是於野、鐵杉與一位相貌陌生的築基修士。另有兩頭四翅金螈守在左右,那滿是利齒的大嘴與刺耳的尖嘯聲極爲駭人。

    總算追上於野。

    十餘里外,便已發現島上的於野。衆人顧不得多想,急忙划動皮筏子飄了過來。當小島近在眼前,卻見島上的形勢不妙。令狐北踏劍而起,與荀原擺開攻勢。詹坤與穆元子、蘇丘子則是面面相覷,一時遲疑不定。

    一個多月後的意外重逢,本該是歡天喜地,至少確認四海圖無誤,此去的方向沒有出錯,誰想雙方突然失去了曾經的和睦,反倒是相互對峙、劍拔弩張。

    緣由不言自明,便是各自心裏有鬼。

    “於野,你爲何不告而別?”

    令狐北在大聲叱呵。

    黃沙覆蓋的小島上,於野與鐵杉、於天師並肩而立。剛剛歇息了一宿,便發現了海上的皮筏子。此時此刻,他很是鬱悶不已。

    故意落後了幾日,便是想要甩掉麻煩。而麻煩卻不請自來,竟然再次遇見了四位門主與詹坤。

    大海茫茫,不期而遇。

    這該是怎樣的緣分啊!

    而好不容易尋到一處落腳之地,又豈能輕易放棄。33

    “退後——”

    令狐北再次叱呵一聲。

    他與四位同伴要上島,卻怕遭遇陷阱,或是偷襲。

    於野依舊不予理會。

    鐵杉舉了舉手,沉聲道:“此島爲我三人所有,爲免誤判,請各位離去——”

    飄來的皮筏子突然消失,詹坤、穆元子、蘇丘子已踏劍而起,與令狐北、荀原直奔小島逼來。

    “哼!”

    鐵杉冷哼一聲,上前一步,道:“令狐北,你未必是我對手;荀原,你與另外三位道友也未必能夠討得便宜。於野——”他像是在故意提醒,沉聲又道:“出手不留情,否則後患無窮!”

    “鐵長老,切莫誤會!”

    忽聽詹坤喊了一聲,道:“我等遭遇風暴,已在海上飄了數日,難免着急上火,且求落腳暫歇片刻,還請通融一二——”

    鐵杉看向身旁的於野。

    詹坤趁機拱了拱手,不無誠懇道:“你我同氣連枝,又出門在外,理當相互照應,豈能爲了一座小島而傷了和氣呢!”

    “詹兄,我便信你一回!”

    於野遲疑片刻,終於出聲道:“此島我讓出一半,彼此互不相擾,倘若各位存心不良,必將有人葬身此地!”

    他與鐵杉、於天師點了點頭,轉身往回走去,同時拂袖一甩,兩頭金螈消失無蹤,接着又屈指彈出劍氣,小島頓時從中炸開一道沙霧。

    詹坤鬆了口氣,趁機與幾位門主落在小島之上。他看着劍氣在沙堆上所劃的界限,苦笑道:“這位道友如何稱呼?”

    令狐北應該認出了於天師,道:“靈公門的門主,一位煉器高手,據說已死了數十年,哼……”

    “呵呵!”

    於天師訕訕一笑,道:“各位前輩,久仰!”

    他不敢多說,跟着於野、鐵杉走向小島的另一端。

    令狐北無暇計較,打出幾道禁制封住四周。他也怕遭到偷襲,不得不多加小心。而終於有了落腳之地,又確認了此去的方向,衆人頗感僥倖,紛紛坐下歇息。

    忽然一陣酒肉的香味隨風飄來。

    只見於野與鐵杉、於天師圍坐一起,拿出酒肉大快朵頤。

    “哼!”

    令狐北與荀原等人閉上雙眼。

    詹坤看着幾位固執的同伴,禁不住念頭轉動。

    較量了數十年,他是深有體會。於野並無太深的心機,有時候就是個凡夫俗子。而一旦遇到對手,他便成了一個可怕的獵人,兼具豺狼的狡詐、野狐的機敏、毒蛇的隱忍與虎豹的兇猛。如今他有金螈與鐵杉的相助,更加的難以對付。

    詹坤打量着小島的情形,摸出幾粒丹藥扔入嘴裏。

    來自蘄州的八個人,意外重逢於孤島之上,而雙方雖然互有提防,卻早已筋疲力盡,各自忙於調理傷勢、養精蓄銳……

    三日後。

    於野從靜坐中睜開雙眼。

    天上多了烏雲,海面上風起浪涌。

    要變天了?

    法力修爲已恢復如初,應當及時趕路。

    而百丈之外,令狐北、荀原等人尚在吐納調息,一個個看上去倒也安分。

    鐵杉與於天師已從靜坐中醒來,兩人湊在一起查看着圖簡。

    於野摸出一把靈石扔入御獸戒,識海中響起熟悉的話語聲——

    “你走了月餘,如今抵達何處?”

    “一座小島,不知位於何處。”

    青蘿知道他前往燕州,一直在關注着他的動向。

    “此去路途遙遠,穩妥至上。”

    “嗯……”

    於野答應一聲,忽然心頭一動。

    “青蘿,你是否清楚三件神器的來由與用途?”

    “哦,不清楚呢!”

    “說謊!”

    “我……”

    “你棲身的蛟丹,與三件神器,以及《天禁術》,均爲海外修士的遺物,你豈能一無所知?”

    “……”

    “你始終不肯吐露實情,究竟有何顧忌?”

    “哎呀,說了也是無用,徒添煩惱罷了。該你知道的時候,我自當如實告知!”

    青蘿突然惱怒起來,嚷嚷了幾句之後,再無半點動靜。神識內視,可見她躲在氣海一隅,撅着小嘴,很是悲傷委屈,而又無助的模樣。

    於野的心頭一軟,只得就此作罷。

    他早便想到青蘿與神器有關,卻一直不敢多問。果不其然,一旦涉及神器、或身世,她頓時像是換了個人。

    嗯,諸多困惑,唯有抵達燕州,方能慢慢揭曉。

    “於兄弟——”

    於天師在招手。

    於野起身走了過去。

    “圖簡所示,此去燕州先後途經九座海島。姑且將眼前的小島當作古沙島,距下一個得安島尚有十萬裏之遠。我以日月星辰標記方位,且看——”

    於天師翻手拿出一物,是個金玉打造的圓盤,上面刻滿了符文。他打出一道法訣,示意道“此乃羅盤——”

    巴掌大的羅盤閃過一道光芒,遂即浮現出八方的標記,並有一點星芒指向遙遙的東南方向。

    “依循星芒而行,或將抵達得安島。倘若此去無誤,之後便可如法效仿而直至燕州。”

    於野的兩眼一亮,道:“想不到於兄有此手段,不怕迷路了!”

    於天師擅長煉器、制符,對於煉丹、占卜與奇門之術也多涉獵,帶着他前往燕州雖然辛苦,而途中也多了一位有力的幫手。

    他卻謙虛一笑,道:“呵呵,究竟如何,尚且兩說!”

    鐵杉對他欣賞有加,道:“姑且一試!”

    說話之間,一陣狂風吹來,頓時黃沙漫天、海浪呼嘯,緊接着雨水狂瀉而下。

    鐵杉與於野、於天師點了點頭。

    於野心領神會,道:“走——”

    三人踏劍而起。

    於天師離去之前不忘擡手一招,小島四周飛起十二面陣旗。

    令狐北、荀原等人尚在靜坐,猛然驚醒過來。

    狂風暴雨之中,三道劍光飛馳而去。

    “蘇兄、穆兄,狀況如何?”

    “已無大礙!”

    “詹坤?”

    “快追——”

    令狐北與荀原不敢怠慢,與蘇丘子、穆元子、詹坤踏起劍光奮力追趕。

    即使四海圖在手,也未必能夠順利抵達燕州。如今唯有跟着於野,方能避免迷失方向。

    翻滾的烏雲與驚濤駭浪之間,八道踏劍的人影追逐風雨而去。

    片刻之後,於野與鐵杉、於天師穿透雨霧,霎時如同來到另外一片天地,頓然晴日高照而四方明朗。

    於天師舉着羅盤往前一指,三人風馳電掣飛向遠方。

    與此同時,令狐北等人躥出雲端隨後緊追……

    一日後。

    風消雨霽。

    三日後。

    天上多了兩頭怪物。

    鐵杉不再顧及顏面,與於天師坐在一頭金螈的後背上。於野則是驅使另外一頭金螈,繼續在海面上飛馳不停。

    四位門主與詹坤仍在追趕,卻已落後數百丈之遠……

    十日後。

    於野與鐵杉、於天師再次御劍而行。

    令狐北與荀原沒有金螈換腳歇息,已落後至數裏之外。穆元子與蘇丘子尚能跟隨,詹坤則是已難以支撐。

    令狐北與荀原追趕之際,禁不住換了一個擔憂的眼色。

    長途跋涉、比拼修爲,他二人倒是不懼,卻被三位同伴拖累了行程。此時又是黃昏降臨,進入黑夜之後,追趕更加的艱難,也許明日便將被遠遠甩開再也追趕不上。

    “荀兄——”

    靈狐北忽然擡手一指。

    “嗯!”

    荀原的神色一凝,點頭會意。

    前方的海面上出現幾塊礁石,對於趕路的雙方都是難得一遇的落腳之地。

    令狐北猛然身形一閃飛遁而去。

    他遁法極快,瞬間追到於野三人的身後,大喊道:“各位,容我先行一步——”

    於野與鐵杉、於天師也早已發現前方的島礁,便想着就此歇息。鐵杉唯恐吃虧,急忙加快去勢。於天師不甘落後,抓出符籙拍在身上。

    荀原也到了身後,出聲道:“各位不必爭搶,以和爲貴——”

    這兩人一唱一和,似有古怪。

    於野正想施展遁法往前,禁不住起了疑心。而他尚未回頭,一股強大的禁制突如其來,他急忙閃身躲避,卻身形一僵。與此剎那,一道異常凌厲兇狠的劍光呼嘯而至。

    “於野,我忍你多日了,去死——”

    招數陰損,且狠毒!

    由令狐北引開鐵杉,再由荀原從背後偷襲,正當搶佔島礁之際,使人難以防備。

    於野躲避不及,急忙催動化身術。誰料殺氣禁錮之下,依然動彈不得。

    鐵杉與於天師察覺上當,皆大驚失色。

    只見於野僵在半空之中,而荀原祭出的劍光已到了他的面前。

    與此同時,詹坤與穆元子、蘇丘子追到了數百丈外。其中的詹坤急聲大喊:“荀兄,不可——”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