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無人倖免
類別:
武俠仙俠
作者:
曳光字數:3326更新時間:24/06/26 20:10:31
雲川仙門煉製的風遁符,一遁兩百裏。
兩百裏,瞬息及至。
而夜空之下,大海茫茫。一時慌不擇路,竟然跑錯了方向?
隨着風遁符的法力耗盡,於野漸漸現出身形,只覺得頭暈目眩,直奔大海墜去。而他雙手抓着的墨筱與冷塵,皆滿身血跡、昏迷不醒。他急忙將冷塵扔在肩上,趁機祭出最後一張風遁符。光芒閃爍之中,他肩抗一人、手抓一人,繼續遁向大海深處。
他想找到海島,哪怕是塊礁石,只求一處落腳之地。
須臾之間,風遁符的法力再次耗盡。
而舉目所見,黑暗無際,低頭俯瞰,依舊是海水茫茫。
於野卻已無計可施,只能往下墜去。
他蛟毒發作已久,此時已是苦苦支撐,一旦墜入大海,必將葬身海底。而風聲灌耳,海面愈來愈近……
「我尚有風遁符——」
墨筱及時甦醒過來,並拿出四張風遁符。
於野搶過風遁符拍在身上,便在他即將墜海之際,又一次化作風影劃破夜空而去。而當他祭出所有的風遁符,終於拼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兩眼什麼也看不見,昏昏沉沉的一頭栽向大海。
危急關頭,海面之上多了一道劍光。
墨筱一把抓起於野與冷塵,踏着飛劍繼續往前。
閃爍的劍光輝映之下,她的身影倍加瘦小。她凌亂的髮梢與滿身的血跡,使得她更加顯得柔弱不堪。此時的她已身受重傷,也知道強敵正在追來,所幸於野爲她掙來喘息之機,接下來將由她飛向那黑暗的盡頭……
……
夜色漸深。
濤聲如舊。
四道人影穿過山林,各自左右張望。
海浪翻卷,一片銀白色的沙灘延伸而去。
「呵呵,總算尋到來路!」
「糟了,想必戌時已至,墨師叔定然發怒!」
「意外迷路,情有可原。」
「哎呀,速回……」
傍晚時分,衆人欣賞落日美景之際,樸仝聲稱幾裏外另有景觀,便帶着塵起、白芷、車菊前去觀看,誰料愈走愈遠,結果困入山林之中。如今雖然找到來路,卻耽擱了太多的時辰,樸仝與塵起倒是不以爲然,白芷與車菊卻是擔心不已。
四人疾行而去。
朦朧的夜色下,前方出現一塊巨石。
朱鳥石。
卻見朱鳥石的四周躺滿了死屍,足有十多具之多,郜登師叔也在其中,唯獨少了墨筱、冷塵、於野。
樸仝驚愕道:「墨師叔去了何處?」
塵起難以置信道:「天吶,何人所爲?」
白芷驚嚇不已,道:「若非迷路,後果難料……」
車菊在四周稍作尋覓,道:「墨師叔與冷師兄、於師弟或已逃生,此地不可久留。」她撿取幾個納物戒子,催促道:「快走——」
淺而易見,兩位師叔與衆多同門弟子遭遇了強敵的伏擊。若是不想重蹈覆轍,唯有儘快逃離此地。
四人不敢耽擱,也來不及收殮同門的遺骸,便匆匆消失在夜色之中。
而離去之時,樸仝帶着詭祕的神情回頭一瞥。
……
日光耀眼。
海風拂面。
陣陣的浪濤聲響徹不絕,像是人的喘息,沉重、悠長。
於野掙扎着支起身子。
竟然躺在一片山坡上。
山坡連着沙灘,遠處碧波連天……
於野閉上雙眼。
曾經發生了什麼?
之前
蛟毒發作,接着遭遇伏擊,拼死救出了墨筱與冷塵,又憑藉金丹劍符與風遁符衝出重圍,卻慌不擇路的逃到了海上,先後祭出了六張風遁符,最終支撐不住昏死過去……
如今終於醒來,蛟毒發作的痛苦與難以忍受的煎熬也隨之消失,雖然氣息有些虛弱,而整個人已經沒有大礙。
像是做了一場噩夢!
而昏死之時,本該墜入大海。此處又是什麼地方?
於野再次睜開雙眼。
置身所在,應爲海中的孤島,島上矗立着一座小山,覆蓋着一層低矮的樹木……
「墨師叔?」
十餘丈外的樹叢下,坐着一位女子。
於野急忙站起身來,禁不住微微搖晃,他稍稍緩了緩神,擡腳走了過去。
正是墨筱、墨師叔。
只見墨筱盤膝而坐,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她肩頭滲出的血跡染透了半個身子,使她看上去更加顯得虛弱不堪。
於野尚未走到近前,又是一怔。
不遠出的草叢中,躺着一位老者,同樣雙目緊閉,滿身的血跡。
「冷師兄!」
於野驚訝一聲,緊走了幾步,「撲通」跪在地上,伸手將冷塵扶着坐起。
冷塵沒有半點動靜,依然耷拉着腦袋昏死不醒。
而他的胸前竟然裂開一道血口,不像是飛劍所傷,應爲強大的力道重擊所致,血跡雖已凝固,卻依然觸目驚心。
於野翻出兩瓶療傷的丹藥塞入冷塵的口中,又忙抓住他的脈門,所幸氣息尚存,只是過於虛弱……
「咳咳——」
墨筱突然咳嗽兩聲,嘴角溢出一縷血跡。
於野慌忙扶着冷塵躺下,轉身跑到墨筱的面前,卻又後退幾步,一時手足無措。畢竟男女有別,他不敢過於隨意。
墨筱緩緩睜開雙眼,欣慰道:「你沉睡四日,所幸無恙!」
此次蛟毒發作的症狀似乎有所減輕,卻依然昏迷了四日。
於野就近坐下,關切道:「墨師叔,你傷勢如何,此地位於何處,是否有強敵追來……?」
墨筱胸口起伏,喘息加重,待她緩了口氣,這才出聲道:「你祭出六張風遁符,我又從冷塵身上找到四張風遁符,之後御劍飛了三晝夜……」
一位築基修士,能夠在三日之內御劍飛出上萬里,再加上十張風遁符,足以逃到一萬餘裏之外。
而墨師叔身子有傷,竟然御劍飛了三日三宿?
「當我修爲耗盡之時,於昨晚發現了這座孤島。至於它位於何處,無從知曉,所幸未見強敵追來,咳咳……」
墨筱竟然耗盡了修爲,可見她的傷勢之重。
於野勸說道:「師叔,療傷要緊……」
墨筱卻搖了搖頭,道:「你能否答應我一樁事?」
她拿出兩樣東西,竟是兩塊半圓的玉片。
「此乃蘭陵地宮的寶物,來之不易。你答應我,來日返回山門,務必將它當面轉呈門主!」
於野微微愕然,道:「墨師叔,你何不親自面呈門主,何況還有冷師兄……」
「於野——」
墨筱話語聲突然變得嚴厲起來,逼問道:「你答不答應?」
「這……」
於野遲疑道:「師叔你先收起寶物,我答應便是……」
墨筱急促道:「許下諾言!」
「我……」
於野被逼無奈,道:「我答應師叔,不敢有違!」
「咳、咳——」
墨筱又是一陣猛咳,蒼白的臉色漲得通紅。她擦拭着嘴角
的血跡,收起兩塊玉佩,如釋重負般的喘了口粗氣,道:「身爲仙門弟子,當有始有終,切莫忘了你的諾言……」
於野只能默默點頭。
毋庸置疑,所謂蘭陵地宮的寶物,便是溟夜所說的玉珏,能夠呈現四海圖,並從中找到燕州與海外仙域的一件稀世珍寶。
而寶物既然來之不易,爲何讓他一個晚輩弟子轉呈門主呢?
「唉,是我害了郜登師兄啊!」
墨筱嘆息一聲,虛弱的神情中多了一絲愧疚之色,聽她又道:「他約我在朱鳥石相會,誰想竟成永訣,他與十二位弟子遇難,卞繼、樑喬、姜蒲慘死當場……」
於野回想起四日前的那個夜晚,也不禁打了個冷戰。
誰也想不到朱鳥石早已設下埋伏,只能雲川仙門弟子齊聚之時,藏在暗處的五位修仙高人便聯手發動強攻。當時若非他蛟毒發作,病懨懨的躺在沙灘上,又身着凡俗服飾,必然難逃一死。
而十六條人命說沒了就沒了,着實令人難以釋懷。便是最爲擅長逃命的樑喬與姜蒲,也未能逃脫此劫。
尤其郜登臨死之前的一聲怒吼,竟是那麼的震驚與絕望。
「只怪我沒有聽從你的提醒,一時心存僥倖,致使內女幹未除,最終釀下大禍!」
「墨師叔?」
「你曾暗示盧正之死與樸仝有關,我卻無暇追究。如今想來,井福與薛諱之死,孤木子與溟夜之死,以及晃陌之死,他皆脫不了干係。此前途經啓靈鎮,應該是他傳遞消息,之後又在南嶼城通風報信,抵達海邊藉故離去,協助強敵設伏偷襲。若非是你拼死施救,只怕無人倖免……」
「唉!」
聽到墨筱的敘說,於野也不禁暗歎一聲。
他對於樸仝早已起了疑心,也曾先後提醒墨師叔與冷師兄,奈何沒有真憑實據,最終只能作罷。如今墨師叔雖然後知後覺,卻已大錯鑄成而悔之晚矣。只是溟夜死於塵起之手,卻不便向她道出真相。
「樸仝應爲天雲門弟子,他潛伏雲川峯長達十數年之久,或將重返雲川峯,切莫讓他得逞……」
「他豈敢如此?」
「此人行事,多以同門掩飾意圖。倘若車菊、塵起、白芷不死,他自然無所顧忌。」
之所謂痛定思痛,此時的墨筱終於幡然醒悟。
正如所說,樸仝每次殺人,不是死無對證,便是拉着同門一起動手,即使對他有所猜疑,結果只能不了了之。而如今認定樸仝爲仙門內女幹,曾經的困惑便也真相大白。
一位天雲門弟子,竟然潛伏雲川峯十數年,並且深受同門的信任,他所帶來的禍害難以想象。
而雲川仙門的內女幹,又豈止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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