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誅殺令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曳光字數:3516更新時間:24/06/26 20:10:31
    荒野間。

    五道人影疾行如飛。

    墨筱發來傳音信簡,什麼都沒說,僅有一句話,鳳靈鎮有變。

    於天師的傳音信簡頗爲神奇,當墨筱尋找於野之時,在百里方圓之內祭出玉簡,便可依循神識印記找到他本人,並發出事先封存的傳音。這是彌補修士的神識不足的一道法術,也是兩地聯絡的一個便利手段。卻不知道爲什麼,墨筱僅僅留下一句話,使得事態突然緊急起來。

    於野與四位師兄即刻動身。

    而鳳靈鎮遠在百里之外,若有不測,鞭長莫及,又不敢心存僥倖,唯有祭出御風符全力趕路。

    一個時辰之後,前方的山腳下出現一座小鎮。

    輿圖所示,那便是鳳靈鎮

    於野放慢腳步。

    冷塵卻是不由分說,帶着卞繼直奔鎮子而去。

    於野索性停了下來。

    樑喬與姜蒲跟在他的身後,均是心領神會的樣子。

    「由冷師兄先行探路,此計甚是穩妥!」

    「若遇不測,便於你我脫身……」

    於野衝着遠處張望片刻,繼續擡腳往前。

    樑喬與姜蒲換了一個詫異的眼神,急忙阻攔道——

    「於師弟,爲何輕涉險地?」

    「鳳靈鎮距天鳴山僅有三百裏,乃是仙門同道的聚散之地,朱雀門或已設下關卡,這般貿然前往,絕非明智之舉啊!」

    「冷師兄與墨師叔交情深厚,他行事急切在所難免,你我豈能莽撞呢,留在此地接應便可!」

    「於師弟三思……」

    於野加快了腳步。

    霍林山重逢之後,樑喬、姜蒲便與他形影不離。或許這兩位師兄已打定主意,跟着於師弟不吃虧,卻依然秉性難改,稍有兇險,便想着逃命,

    片刻之後,三人已走在一條街道之上。

    街道上行人稀少,臨街店鋪的涼棚下倒是坐着成羣的修士。

    那應該都是參加天鳴法筵的仙門弟子,如今已踏上返程,恰好途經鳳靈鎮,便在此停腳歇息。

    卻沒有見到冷塵與卞繼。

    熾烈的日光下,於野與樑喬、姜蒲穿過街道往前走去。

    街道兩旁,一道道神識橫掃而來。

    於野左右張望,神色坦然。

    樑喬與姜蒲卻是面帶殺氣,擺出隨時與人拼命的架勢。

    一家酒肆門前坐着幾位修士,也在打量着街上走過的三人。其中一位壯實的男子看向於野,驚訝道:「師父,他……」

    「啪——」

    男子的腦袋挨了一巴掌。

    他的師父拉着師弟背對街道而坐,傳音罵道:「再敢多嘴,打斷你的狗腿!」

    男子嚇得一縮腦袋,急忙背過身去。

    街道上,於野的腳下一緩。

    他身旁的樑喬察覺有異,如臨大敵道:「啊,有狀況……?」

    於野衝着酒肆投去一瞥,傳音道:「走——」

    他拂袖一甩,不緊不慢的擡腳往前。轉眼走到街道的盡頭,他突然躥起來疾行而去。

    樑喬錯愕不已,與姜蒲隨後追趕……

    與此同時,酒肆中有人自言自語道:「於某已仁至義盡,切莫連累我師徒啊……」

    鎮子往西十餘里,有個山谷。

    谷口處,一位老者與一位壯漢尚自徘徊不定。

    便於此時,三道人影從鎮子的方向疾馳而來。

    老者與壯漢舉手示意。

    正是冷塵與卞繼。

    於野與樑喬、姜蒲到了近前。

    谷口的草叢中躺着一具死屍,看服飾與相貌,竟是盧正。他腰腹的血跡未乾,顯然是剛死不久。

    「哎呀……」

    「這是……」

    樑喬、姜蒲均是大吃一驚。

    於野似乎早有所料,皺着眉頭不吭聲。

    冷塵擡手一指,分說道:「我與卞師弟尋至此處,發現盧正師弟的遺骸,卻並未見到墨筱與其他同門,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卞繼跟着說道:「盧正與樸仝、塵起、車菊昨日便已抵達鳳靈鎮,不想他今日遇難,只怕墨師叔與其他同門的處境堪憂,各位……」

    樑喬與姜蒲打量着死屍,禁不住後退幾步。

    「不用多想,定是朱雀門所爲。」

    「哎呀,你我已經暴露了身份,快快逃離此地……」

    於野忽然出聲道:「朱雀門已頒發誅殺令,誅殺玄鳳國境內所有的雲川仙門弟子。盧正師兄與車菊師姐或不知情,故而今日遭到追殺,據說已逃往鳳靈谷。追殺之人,應爲朱雀門的兩位築基前輩與六位煉氣弟子。」

    不僅是冷塵、卞繼的臉色大變,樑喬與姜蒲也禁不住倒抽一口寒氣。

    「小師弟所言當真?」

    「這前因後果……你怎會知曉?」

    「誅殺所有的雲川仙門弟子?你我沒有泄露身份啊……」

    「誅殺令?天吶,死定了……」

    於野看着地上的死屍,以及驚慌失措的四位師兄,也不由得心力交瘁,頓時陷入深深的無奈之中。

    昨日設下兩個相會之地,便是有所顧慮。果不其然,今日還是出現了意外。他倒是不怕泄露身份,只是沒想到泄露的如此之快。前腳剛剛逃出鳳翔谷啊,轉眼之間再次踏入困境。一旦朱雀門高人趕來,他縱有天大的本事也難以活命。

    倘若就此離去,或能逃出玄鳳國。而墨筱等人,必死無疑!

    於野無暇多想,咬了咬牙,道:「各位師兄,你我唯有在朱雀門的金丹前輩趕來之前找到墨師叔,否則她與幾位同門休想逃脫此劫!」

    樑喬與姜蒲的眼光飄忽,皆沉默不語。

    關鍵時刻,冷塵倒是不含糊,他鬍鬚一甩,舉手道:「便依小師弟所言!」

    卞繼稍作遲疑,也豁出去般的挺了挺胸膛,沉聲道:「同門有難,豈能袖手盤管。如何行事,我聽於師弟的吩咐!」

    於野翻手拿出八張符籙。

    「此乃破甲符,兼具隱身、土遁之能,對付築基高人,或有用處!」

    他將破甲符分給冷塵與卞繼,卻也沒有忘了樑喬與姜蒲。接着又詢問了相關事宜,得知冷塵尚存兩張劍符,便分出一張交給卞繼。稍作交代之後,焚燒了盧正的遺骸。隨着他擡手一揮,三人穿過谷口而去。

    樑喬與姜蒲看着各自手上的兩張破甲符,神色遲疑不定。

    「砰、砰——」

    山谷深處,不時發出沉悶的響聲。

    倘若循着響聲看去,還有陣法光芒在閃爍。

    此時,山谷深處的一片山窪裏,躺着兩具死屍。死屍的不遠處,站着六位修士,分別是兩位中年男子與四位壯漢,皆身着赤色道袍,應爲朱雀門弟子無疑。而便在六人的環繞之間,罩着一團陣法光芒。僅有五六丈方圓的陣法之中,隱約可見一羣人影,顯然已無路可逃,正憑藉陣法苦苦掙扎。

    「砰、砰——」

    沉悶的響聲再次響起,陣法已是搖搖欲傾。

    六位朱雀門弟子並未急着攻破陣法,反而停了下來,待響聲消失,這才催動飛劍繼續又一輪的攻勢。

    陣法之外是有條不紊,陣法之內卻是亂作一團

    。

    「陣法撐不了許久……」

    「師叔,你速速離去,否則晚矣……」

    「朱雀門弟子欲擒故縱,必有強援到來,不若撤去陣法,各自逃生……」

    「塵起所言有理,此處的陣法不足以抵擋強攻,倘若朱雀門金丹高人到來,唯有束手待斃……」

    「住口!」

    陣法之中,衆人意見不一

    樸仝與塵起急着衝出陣法,各自逃命。車菊惦記墨筱的安危,催促她丟下弟子獨自離去。墨筱雖然急聲呵斥,卻也無計可施。

    唯有白芷臉色蒼白,抿着脣角低頭不語。

    她總算知道了天鳴山之行的真相。

    於野帶着四位師兄挑戰朱雀仙門,最終不僅毀了天鳴法筵,毀了護山大陣,而且一把火燒了鳳翔谷。難怪他鬼鬼祟祟忙碌了一個多月,竟然幹了這麼一樁大事。而他自始至終都在隱瞞實情,他並未將她白芷視爲同鄉知己。

    如今倒好,他闖下的大禍竟然由同門頂罪。今日跟着師叔抵達鳳靈鎮,獲悉朱雀門弟子追殺車菊與幾位師兄。於是便隨墨師叔前去解救,怎奈敵強我弱,墨師叔被迫祭出陣法,雖然救下衆人,卻也困在此地難以脫身。

    而與其這般等死,不如各自逃生。

    白芷想到此處,不由得看向身旁的塵起。

    不管這位師兄的爲人如何,至少他懂得怎樣活下來。

    卻聽墨師叔說道:「各位稍安勿躁,我已發出傳音信簡,且待於野趕來,便可除掉強敵逃離此地!」

    「呵呵!」

    樸仝苦笑一聲,道:「且不說於野他人在何處,即使趕來又能如何,難道朱雀門高人怕他一個煉氣六層的小輩不成?」

    塵起深以爲然,附和道:「於師弟火燒鳳翔谷,闖下好大的禍端,朱雀門高人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他若趕來或能救了你我,冤有頭、債有主……」

    墨筱臉色一沉,叱道:「於野乃奉命行事,爾等休得多言!」

    塵起不敢出聲。

    樸仝依然焦躁不安,提醒道:「此地與天鳴山相距不過三百裏,朱雀門的金丹高人隨時將至。而這般耽擱下去,後果可想而知。」

    墨筱沉吟不語。

    她又何嘗不知道情形危急,她也想着突圍而去,卻難以救出四位弟子,如今只能憑藉陣法拖延一時。她期待於野能夠趕來,與她聯手擺脫困境。而一旦期待落空,代價便是五個人的性命。

    樸仝接着抱怨道:「師叔莫要期望過高,倘若於野有事耽擱,或途中受阻,你我唯有等死……」

    「轟、轟——」

    朱雀門弟子再次發動攻勢,陣法劇烈搖晃起來,震盪的氣機令人難以忍受,只能加持法訣勉強支撐。而支撐的愈發持久,愈像是在作繭自縛。隨着時機的漸漸消失,生死已是迫在眉睫。

    墨筱暗籲了口氣,便要撤去陣法。

    身爲長輩,她已盡心盡力。既然樸仝與塵起急於突圍,姑且一試吧。最終誰能活下來,還是那句話,聽天由命!

    恰於此時,陣外突然閃過一道耀眼的光芒,緊接着血肉橫飛,並響起一聲慘叫。

    金丹劍符?

    墨筱精神一振,揚聲喝道:「禦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