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天心
類別:
武俠仙俠
作者:
曳光字數:3239更新時間:24/06/26 20:10:31
夜色降臨。
成羣的修士紛紛走出棲身之地,或是閒逛,或是飲酒,或是賞月,或是三五相聚高談闊論,小鎮內外又變得熱鬧起來。
卻有兩人躲在林子裏竊竊私語——
“我的計策是否可行,暫且不敢斷定,待我摸清虛實之後,再議不遲!”
“嗯,幸虧你昨日夜探天鳴山,否則也難以定下如此驚人的計策。以穩妥起見,你不必每日下山,否則風險太大,我也跟着提心吊膽!”
“師兄怕了?”
“你豈止是要毀了天鳴法筵,你是要毀掉整個天鳴山啊!”
“嘿,倒也未必。便依師兄所言, 我每隔七日下山一回。”
“七日之後不見你歸來,我便當你出事了!”
“師兄放心吧,我若出事,山上必有動靜。而你也務必記住,七月初九到來之前,切莫走漏了風聲,便是同門弟子也不能知道此事,不然就是害了你的小師弟!”
“難道也要瞞着墨筱?”
“你抽空返回天鳳城一趟,與墨師叔當面稟明原委。另外告知墨師叔,讓她還我的四百塊靈石!”
“你小子……”
“改日再說,回見——”
人影一閃,於野已出現在大道上,卻換了一身赤色道袍,相貌也變成了二三十歲的樣子。他伸手摸了摸脣上的短鬚,兩眼左右一瞥,然後背起雙手,不慌不忙的奔着天鳴山的方向走去。
冷塵隨後走出林子,暗暗一陣感慨。
仙門紛爭的大事,竟然寄託於一位十九歲的年輕人。也唯有小師弟甘冒生死之險潛入天鳴山,去挑戰玄鳳國第一仙門,真的難爲他了……
真的很難!
一位煉氣小輩孤身潛入天鳴山,而且潛伏一個月,期間稍有疏漏,勢必粉身碎骨。而他已是騎虎難下,唯有硬着頭皮走下去。究竟是爲了報效仙門,還是爲了敬重長輩?都不是。也許只是不願看着同門弟子的慘死,也許他在挑戰一個看不見的對手。
那個對手,或是高山,或是陌路,抑或是他自己。
於野走到山門前。
看守山門的弟子尚未打開禁制,他已橫穿山門而過。與之瞬間,他腰間的令牌閃過一道光芒。
伍柒的令牌有別於其他弟子,不僅能夠隨意進出山門,而且在山上也是暢通無阻。或許與他的身份有關,巡方堂弟子的職責便是巡山、守衛、監管與把守各處禁地。
“伍師兄,巡山呢……”
進了山門,有相熟的弟子打招呼。
於野沒敢理會,以免重蹈“葛師兄”的覆轍。而他高傲矜持的派頭,反而沒有引來朱雀門弟子的猜疑。
踏着石梯,繞過山崖,然後往左而行,數十丈外出現一道洞門。
於野放慢腳步,回頭張望。
與道門不同,仙門中不點燈火。月光下的鳳翔谷,看上去一片黑暗。左右的山峯峭壁罩着一層淡淡的月輝,爲這寂靜的夜色增添了幾分朦朧之意。而朦朧之中卻暗伏殺機,稍有不慎便將招來滅頂之災。
於野沒有發現異常,閃身消失無蹤。
而下一刻,他已置身於山石之間,依循記憶的方向,飛快的往前跑去。不消片刻,身子突然凌空,卻未見人影,只有一陣清風消失在十餘丈外的峭壁之中。便在這懸崖峭壁之上,橫跨着一道木橋,還有一道禁制環繞的洞門,與一個守夜值更的仙門弟子……
當他再次現出身影之後,不遠處坐落着一座石亭。
今日午時他假冒“葛師兄”離去,算是給了昨晚的值更弟子一個交代。即使有人發現“葛師兄”失蹤,也不會前往觀雀亭尋找。夜晚返回之時,他選擇避開途中的五道關卡。如此一來,便沒有人知道“伍柒”擅離職守。
而爲了避開五道關卡,竟然耗去五張破甲符,所幸有驚無險。
於野稍稍整理服飾,又伸手摸了摸臉,悄悄鬆了口氣,緩步走到石亭之中。
亭子的下方,便是峭壁深淵,霧氣鼓盪,勁風盤旋;十數裏外,明月高懸,雲海如濤,一柱孤峯聳立。
於野抱起膀子,默然遠眺。
接下來的一個月,他要在此守望朱雀臺,直至天鳴法筵的到來。這期間將會發生什麼,之後又將怎樣,依然無從知曉。
於野佇立片刻,轉身走出亭子。他在幾丈外的洞口前坐下,再次陷入沉思之中。
今日下山之後,已將初步的想法告知冷塵。想要獲得墨筱的信任,離不開那位老師兄的相助。此外,交代了相關的事項,由冷塵與卞繼等人分頭辦理。另外又購買了大批的符籙,以備不時之需。而尚未摸清鳳翔谷的虛實之前,依然難以確定最終的計策。
於野翻手拿出一枚玉簡與三張符籙。
這並非尋常的玉簡,而是於天師獨門煉製的傳音信簡。其手指粗細、長達一尺,上面刻滿了符文,加持神識印記,並稍作祭煉之後,便可傳音百里之外。
三張符籙,分別是雷火符與隱身符、風遁符。
雷火符爲玉牌煉製,其中加持了築基真火,兼具天雷之威與焚金煉玉之能;隱身符與風遁符雖爲獸皮煉製,卻同樣的威力不俗。
但願於天師沒有騙人,也但願他的符籙能夠派上用場。四百塊靈石呢,回頭定要討還這筆賬!
於野收起符籙,雙手結印,掌心扣着靈石,默默運轉功法。
既然踏上修仙之途,便生命不止、修煉不息,哪怕是置身險境,他也從來不曾懈怠……
夜色漸深。
月上天心。
於野從靜坐中睜開雙眼。
已是午夜時分。
便於此時,一道強大的神識橫掃而來。與此瞬間,一道劍光由遠而近,在觀雀亭前打了個盤旋,轉而又倏然遠去。
於野坐着沒動,繼續吐納調息。
半個時辰之後,他拿出一張土遁符拍在身上。隨着光芒一閃,人影已在原地消失。
觀雀亭所在的山崖,高達數百丈。
穿過重重山石之後,土遁符的威力漸漸耗盡。估摸着已遁至地下,祭出一張破甲符,就此尋覓而行。不待破甲符的威力耗盡,及時祭出隱身符。土石阻擋的緣故,神識難以及遠。忽然發現一道溪水擋在面前,趁勢潛出地下……
這是什麼地方?
於野從一片樹叢中冒了出來。眼前是條溪水,幾丈外架着石橋,再遠處是片林子,還有一樓閣坐落在幽深之處。而樓閣的四周,林間小徑兩旁,以及溪水岸邊,似有禁制隱隱約約。卻未見人影走動,遠近一片寂靜。
大家去快可以試試吧。】
於野慢慢走出樹叢,踏上一條花草小徑。
未見異常。
運氣不錯。
於野全力散開神識,小心翼翼往前。
越過石橋,無聲無息的走向林子,卻不敢過於靠近,他在十餘丈外停下。憑藉目力看去,可見樓閣匾額三個黑漆大字,素水閣。
素水閣?
據伍柒的巡方圖所示,素水閣位於鳳翔谷的北端。此地與天星閣、天心閣相距不遠,右手方向的一條小路應該能夠抵達彼處。
於野往右而行。
據冷塵所說,天星閣,爲傳送陣所在。而巡方圖中的天心閣,同樣標註着陣法、禁地的字樣。他今晚夜探鳳翔谷的重中之重,便是弄清兩座樓閣的不同之處。
腳下的小路,爲碎石鋪就,彎彎曲曲,倒也平坦。而路旁的草叢中,隨處可見散落的禁制,一旦有人觸碰,後果可想而知。
於野循着小路繼續往前。
於天師的隱身符着實名不虛傳,即使走在月光之下,他也看不到自己的身影,而且腳步輕盈如風。
繞過幾塊大石與一片竹林,前方出現一個樹木環繞的樓閣。
天星閣?
天星閣門戶緊閉,禁制籠罩。此處設有直達朱雀臺的傳送陣,卻未見朱雀門弟子把守?
於野依然不敢靠近,靜靜在站在十餘丈外觀望。
他將天星閣的陣法禁制,以及四周的一草一木詳細記下,然後順着小路奔着山谷的南端走去。
約莫走了千丈之遠,前方出現一片空地。
空地的當間,矗立着一座高大的樓閣。樓閣的前後左右,另有四個石龕。石龕各有一人多高,仿若一個小巧的石亭,並有石像盤坐其間,看上去有些古怪。
樓閣的匾額上,刻着三個白漆大字,天心閣。
正是天心閣。
記得素水閣匾額的字跡爲黑漆,天星閣爲朱漆,天心閣則變成白漆,不知其中有何玄機。
於野尚在凝神打量之際,忽聽有人嘆道——
“唉,着實無趣”
片刻之後,有人安慰道——
“職責所在,稍安勿躁!”
“哎呀,往日值更,倒也清閒,如今卻如石像枯坐,令人不堪忍耐!”
光芒一閃,一座石龕內的石像竟然動了,繼而化作一位中年男子,有着煉氣九層的修爲。只見他擡腿跳到地上,渾身輕鬆道:“此時夜深人靜,山上又戒備森嚴,縱有宵小之徒作亂,也不敢逾越雷池半步!”他翻手拿出一個酒壺,招呼道:“牟師兄,過來飲一杯——”
於野僵在原地,目瞪口呆。
恰於此時,天心閣的大門突然打開,從中走出一位老者,竟是一位築基的高人,怒聲叱道:“天心閣乃護山大陣的陣眼所在,一旦有失,不僅危及天鳴山,朱雀臺也難以保全,爾等竟敢玩忽職守,視門規戒律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