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觀雀
類別:
武俠仙俠
作者:
曳光字數:3310更新時間:24/06/26 20:10:31
山崖過去,是一個山谷。
山谷約莫十餘里方圓,有溪水流淌,房舍錯落,樹木成林,靈氣瀰漫,仿若遠離塵囂的一處世外田園。四周則爲羣山環繞,峭壁樓臺凌空,幾片浮雲飄蕩,一條飛瀑如練,靜謐的景色宛如一副月夜畫卷。
嘖嘖,不愧爲比肩雲川峯的大仙門,着實氣象非凡。
不過,朱雀臺又在何處?
於野回想着天鳴山的輿圖,繼續凝神張望。
據輿圖所示,此處的山谷,名爲鳳翔谷。而舉辦天鳴法筵的朱雀臺,位於鳳翔谷的正南方向。
或許夜色遮擋,正南方向看不清楚。
而駐足所在,爲山崖南側的一段石梯。石梯就此左右分開,通往兩側的高山。當間另有幾道石梯往下延伸,應該通往下方的鳳翔谷。
於野稍作遲疑,奔着左手方向的石梯走去。
石梯開鑿在峭壁之上,三尺多寬,僅能容下一人穿行,並循着山勢而高低起伏不平。
走不多遠,忽然光芒一閃。
於野心頭一跳,急忙止步。
此處的石梯,似有不同,挨着峭壁一側,豎立一根石柱,並上下連爲一體,如同一個洞門。神識可見,洞門的四周嵌有一道無形的禁制。
與此瞬間,有人出聲道:“這位師兄,何故夜晚出行?”
緊鄰着洞門的山壁,竟然凹進去一個洞穴。其中坐着一位男子,有着煉氣七八層的修爲,正衝着他上下打量,兩眼透着戒備之色。
於野強作鎮定,道“今晚在山下值更,有事離開片刻。”
男子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於野擡腳穿過洞門。
忽聽又道:“師兄倒是面善,不知如何稱呼呀?”
於野被迫再次止步,反問道:“你認得本人?”
“哦,莫非是鴻軒堂的葛見師兄?”
坐在洞穴內的男子,應爲值更的仙門弟子,只見他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好像遇見熟人的樣子。
於野的臉上露出不悅之色,淡淡道:“於某,來自玄翼堂!”
“呵呵,小弟認錯人了!”
男子乾笑一聲,舉手道:“於師兄,請自便!”
於野繼續往前走去。
數十丈之後,他停了下來,臉色沉靜依舊,心頭卻是怦怦直跳。
此前早已記下天鳴山的輿圖,以及朱雀門的相關訊息。所謂的鴻軒堂,爲朱雀門的外門;玄翼堂與神啓堂相仿,爲內門。今晚看守山門的弟子能夠飲酒作樂,顯然驕縱成性,十之八九來自內門。方纔值更的弟子應該認得葛師兄,卻發現熟知的“葛師兄”相貌有異,於是出言試探,所幸他沒有上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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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冒名頂替之人,或許便是葛見。
不過,雖然又一次矇混過關,卻像是在賭博,賭的是運氣,博的是性命!
於野想到此處,催動法訣,伸出雙手在臉上搓動了幾下,他的相貌慢慢從三十多歲的壯漢變成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而他所呈現的修爲,也提升到了煉氣九層。
他不再假冒“葛師兄”,以免弄巧成拙。且找到朱雀臺查看一番,速速離去爲妙。
於野低頭打量,整理衣着,定了定神,接着往前走去。
百餘丈後,遇到一處斷崖。斷崖之上,架着一道木橋。而木橋的盡頭,又出現一個洞門。
於野有了前車之鑑,尚未越過木橋,便沉聲問道:“何人在此?”
果不其然,有人應聲道:“鴻軒堂錢鈞……”
於野踏過洞門之時,他腰間的玉牌再次閃過一道淡淡的光芒。
洞門的旁邊,盤膝坐着一個年輕弟子,有着煉氣五層的修爲,衝着他好奇打量。
“守夜值更,不得懈怠!”
於野丟下一句話,大搖大擺揚長而去。
“遵命!”
年輕男子拱了拱手,神色疑惑。
那位老氣橫秋的師兄是誰……
夜色下,一道人影尋覓往前。
只見他越過木橋,繞過山崖,拾階而上,又逐階而下,途中接連穿過五道洞門,遇到五位值更的弟子,均被他一一糊弄過去……
半個時辰之後。
石梯的盡頭出現一座石亭。
石亭的左側爲峭壁,右側爲懸崖,就此回頭俯瞰,鳳翔谷景色如舊。
而往前看去,則是雲霧如海,明月孤懸,茫茫的夜色靜謐無邊。
卻見那雲海之間,突起一道孤峯。
之所以稱爲孤峯,因爲它遠離羣山,與鳳翔谷相距十餘里,便如一道孤獨的劍鋒聳立在月光之下。
朱雀臺?
於野的心頭忽然有點發沉。
藉助月光看去,山峯像是削去一截,形成一方高高的石臺。而石臺之上籠罩着一層若有若無的光芒,顯然是陣法開啓的跡象。不僅於此,石臺四周均爲峭壁,沒有盤山石梯,也未見到能夠抵達峯頂的路徑。
確鑿無疑,那便是朱雀臺
咣噹——
於野好像聽到心頭摔在地上的聲響,猶自怔怔看着雲海之上的孤峯。
遠離羣山,獨自成峯,四周陡峭如壁,另有陣法的籠罩。敢問,又該如何一把火燒了那朱雀臺?
燒不了!
朱雀臺沒有樹木,如何縱火?整座山峯爲陣法所籠罩,即使能夠縱火,也難以動其分毫,更休想毀掉天鳴法筵。
於野慢慢奔着石亭走去,或許想着看得清楚一些。而他的兩眼之中,已透着濃濃的沮喪之色。
之前想的倒是簡單,如今看來更像是癡人說夢。親臨實地查看之後,他終於知道什麼是無知與狂妄。
毀掉天鳴法筵,難如登天……
“止步——”
忽然一聲叱呵響起。
於野停下腳步。
峭壁一側,竟然有個隱祕的洞口。
洞口之中,坐着一位男子,二三十歲的模樣,煉氣八層的修爲。他衝着於野打量道:“觀雀亭爲仙門禁地所在,這位師兄何以不懂規矩而深夜至此?”
大意了!
一時過於沮喪,不免疏於防備。
而一路尋來,接連過了五道關卡,誰想此處依然有人把守,天鳴山的戒備森嚴可見一斑。
那座石亭,便是觀雀亭?
誤闖禁地,又該如何應付?
於野突然臉色一沉,不耐煩道:“本人來到此處吹風納涼,關你何事?”
“師兄……”
男子愕然一聲,急忙起身道:“小弟也是職責所在,絕無冒犯之意。”
於野臉色稍緩,不置可否道:“如何稱呼呀?”
“小弟伍柒,敢問師兄……”
“於某爲何不認得你?”
“於師兄,失敬、失敬。小弟來自巡方堂,職責繁重,未曾有緣結識於師兄……”
“今日倒是有緣,我請你飲酒——”
自稱伍柒的弟子頗爲精明世故,見於野的修爲高強,且氣勢蠻橫霸道,再也不敢質疑。於野也擺出師兄的派頭,抓出一罈酒扔了過去。伍柒頓時露出笑容,邀請道:“於師兄,何不同飲?”
於野沒有推辭,趁機走到洞口前。
洞內僅有丈餘大小,應爲值更弟子的住所。洞口處則是鋪着草墊,擺放着一些雜物。
“於師兄,請坐——”
伍柒伸手示意。
於野就勢坐在洞口旁,翻手又拿出一罈酒,“砰”的捏碎了酒封,帶着豪爽的口吻說道:“伍師弟,你我同飲——”
“於師兄,請——”
伍柒舉酒致意,兩個人開懷暢飲。
於野灌了幾口酒之後,學着冷塵的口吻感慨起來,無非是美酒覓知音,十步有瓊漿等等。即使他語言顛倒、詞不達意,也讓伍柒連聲附和,於是他藉機詢問一些相關的訊息。
巡方堂,與雲川門的牧道堂相仿。伍柒的職責便是看守觀雀亭,直至天鳴法筵的開筵之日。此處雖然偏僻,且少有人來,卻因靠近朱雀臺,故而成了一方禁地。
轉瞬之間,兩壇酒見底。
伍柒意猶未盡道:“呵呵,難得的好酒、難得的痛快!”
修仙者不食煙火,口腹之慾尚在,以五穀精華所釀的美酒,自然成了仙門中人的忘憂之物。
於野扭頭看向遠方,隨聲道:“若在朱雀臺上暢飲美酒,那才是真正的痛快!”
此時月上中天,夜色下的朱雀臺更爲醒目、也更爲神祕。
伍柒卻愕然道:“豈敢在朱雀臺飲酒?”
“哦,說笑而已。”
於野察覺失言,掩飾道:“朱雀臺孤峯獨立,難以登臨,更莫說飲酒……”
“傳道授法之地,不得飲酒!”
“嗯……”
“登臨朱雀臺,亦非難事。於師兄,你對此一無所知……”
伍柒分說之餘,更爲詫異。
於野沒有回頭,幽幽道:“不然呢,否則我又何必問你?”
他所記下的訊息之中,有關朱雀臺的爲之甚少。不知是蒼朮的疏漏,還是朱雀臺過於隱祕。
伍柒看着他的背影,臉色漸漸僵硬,猛然作勢欲起,便要召出飛劍逃離此地。誰想他尚未起身,突然四肢束縛難以動彈。他頓時驚駭萬分,失聲道:“你是何人……”
“想要活命,如實回話。”
“欲問何事?”
“如何登上朱雀臺?”
“陣法……”
“陣法位於何處?”
“鳳翔谷……”
“喀——”
伍柒回話之際,不忘拼命掙扎,許是禁制的威力稍稍減弱,竟然被他掙脫而出。卻不想腰腹之間“噗、噗”炸開兩個血洞,鮮活的生機瞬息黯淡遠去。他只覺得神魂一輕,身子已重重摔落在地。
那位於師兄終於回過頭來,他似乎面帶愧色,嘆息道:“唉,不想還是出了意外,只怪我一時口誤……”